天梁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在一条笔直的公路上。

    公路两旁是无尽的荒野,枯黄的草在风中摇曳,偶尔有几棵孤零零的树,枝干扭曲,像是被岁月压弯了脊梁。

    天空灰蒙蒙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来,将这片荒凉的土地彻底吞噬。红裙在风中飘摇,她的身影在空旷的公路上显得格外渺小,像一粒被风吹散的尘埃,随风飘荡,无处落脚。

    她的裙子依旧红得发艳,只是鞋子磨得发白,鞋底也几乎磨穿,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地面的粗糙与冰冷。

    天梁的脸俏丽如初,羊毛卷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眼神却空洞而深邃。

    无边的寂寞吞噬着天梁,这比孤身在荒原里还让人心焦,在不知道人为何物之前,天梁的心纯粹得只有荒原,是野蛮磅礴的荒原,但好过现在的孤独寂寞。

    远处,一辆大卡车停滞在路边,车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显然已经停了很久。天梁走近了,抬头看了看那巨大的车厢,车厢门半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爬了上去。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块破旧的帆布散落在地上。天梁蜷缩在角落里,用帆布裹住自己,闭上了眼睛。

    大卡车缓缓启动,引擎的轰鸣声在空旷的公路上回荡。天梁的呼吸渐渐平稳,随着车身的摇晃,她陷入了深度的睡眠。梦里,她仿佛回到了某个遥远的地方,那里有温暖的阳光,有熟悉的面孔,有欢声笑语。然而,梦终究是梦,醒来时,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孤独。

    不知过了多久,天梁再次醒来,车厢里依旧漆黑一片。她摸索着爬出车厢,发现天已经黑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大卡车停在路边,司机早已不知去向。天梁站在车旁,抬头望向天空,星星稀疏地散布在天幕上,微弱的光芒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

    她下车后,四处荒凉,放眼望去,只有无尽的荒野与黑暗。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有一片光亮,像是黑夜中的一盏孤灯,微弱却坚定。

    天梁朝着那片光亮走去,脚步沉重而缓慢。她的身影在荒野中显得格外孤独,像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旅人,独自走向未知的远方。

    随着她的脚步,荒野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灯红酒绿的景象。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霓虹灯闪烁不停,街道上人来人往,喧嚣声不绝于耳。

    天梁走进了这座陌生的城市,城市的繁华与喧嚣与她格格不入。她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只因那一身俏丽的红色实在太炸眼。

    她走在街道上,脚步依旧沉重,眼神依旧空洞。城市的灯光照亮了她的脸,却照不亮她内心的孤独与苍凉。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像一粒尘埃,随风飘散,无人问津。

    天梁,依旧在流浪。

    她的孤独是独立的,她的脚步是坚定的。她没有依靠,也不需要依靠。她的存在,像荒野中的一棵孤树,任凭风吹雨打,依旧挺立。

    她的孤寂,是她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也是她唯一的自由。

    天梁走进这座城市时,夜幕已经低垂,街道两旁的灯光像是被点燃的星星,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炭火的气息,混杂着辣椒、花椒和各种香料的香味,刺激着她的鼻腔。路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烧烤摊,炭火炉子上烤着肉串、豆腐、蔬菜,油滴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烟雾缭绕中,三五成群的人围坐在矮桌旁,举着啤酒瓶,大声说笑,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热闹。

    天梁并不饿,但她的胃却像是被这烟火气勾起了某种久违的渴望。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饭了。这几日的游荡,她的食物不过是随手买来的干粮,或是路边摊上匆匆吞下的几口面。她的身体疲惫,但她的心却被这城市的喧嚣唤醒,仿佛有一种力量在牵引着她,让她想要融入这片热闹之中。

    她沿着街道慢慢走着,目光扫过一家家店铺,最终停在了一家看起来人少的店前。

    店门口挂着一块简陋的招牌,上面写着“地摊火锅”,字迹有些模糊,但透着一股岁月的痕迹。

    天梁推开门,一股浓郁的怪味扑面而来,那是一种她从未闻过的味道。

    那是混合着豆豉的咸香、辣椒的辛辣,还有新鲜猪肉炒出来的美味。

    她皱了皱眉,本想转身离开,但老板已经热情地迎了上来。

    “幺妹,进来坐嘛!吃豆米火锅还是豆豉火锅?”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手里拿着一块抹布,一边擦手一边招呼她。他的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贵阳口音,语气里透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热情。

    天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跟着老板走进店里。店里的布置很简单,几张矮桌,几把塑料凳,墙上贴着几张老旧黑白照片,照片里的街道、建筑、人群,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过去。老板指了指靠墙的一张桌子,“幺妹,坐这儿嘛,清净点。”

    天梁坐下后,老板递过来一张菜单,上面写着几种火锅的选项。天梁看了看,有些茫然。老板见状,笑着解释道:“幺妹,第一次来吧?我们这儿的地摊火锅可是特色,豆米火锅是用豆子熬的汤底,豆豉火锅是用豆豉炒的底料,都香得很!你要是喜欢重口味,我推荐你试试豆豉火锅,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天梁点了点头,“那就豆豉火锅吧。”

    老板笑着应了一声,转身去准备锅底。没过多久,他端着一口铁锅走了过来。

    接着桌子上摆满了一盘盘天梁不认识的的肉和菜,一盘深褐色的豆豉底料,豆豉的颗粒清晰可见,夹杂着辣椒、蒜末和花椒,香气扑鼻而来。

    老板把锅放在桌上的小炉子上,点燃了火,锅里放上一盘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脂肪在热力的作用下开始“滋滋”作响。

    炒出猪油后加入糍粑辣椒、干辣椒、姜蒜调味,只到这里,锅里的香气已经出来了。

    紧接着,老板将那一盘的干豆豉倒入锅中翻炒,刹那间,豆豉的咸香和辣椒的辛辣瞬间被激发出来,弥漫在整个店里。

    还没完,“幺妹,你先等等,我加点高汤。”老板一边说,一边从旁边提来一壶热气腾腾的高汤,缓缓倒入锅中。

    豆豉底料与高汤相遇,瞬间沸腾起来,浓郁的香味更加扑鼻。老板又端来几盘配菜,有新鲜的蔬菜、豆腐、肉片,还有一盘切得薄薄的土豆片。

    “幺妹,你先尝尝底料香不香,不够味再加料。”老板一边说,一边递给她一双筷子。

    天梁夹起一块土豆片,放进锅里涮了涮,然后蘸了蘸老板特制的胡辣椒蘸水。

    土豆片入口即化,带着豆豉的咸香和辣椒的刺激,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她吃得很快,但却很专注,仿佛这一刻,所有的疲惫和孤独都被这锅火锅的热气驱散了。

    天梁一股脑的把桌子上的菜都到了进去。

    老板在一边也没闲着,赶紧过来帮忙炒菜。

    天梁吃得心满意足,老板笑眯眯地看着她,“幺妹,慢慢吃,不够再加。我们这边的人最讲究的就是吃好喝好,生活嘛,就是要有点烟火气才热闹。”

    天梁抬起头,看着老板那张憨厚的脸,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意。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谢谢。”

    老板摆了摆手,“谢啥子嘛,来了就是客,吃得开心就好。”

    天梁低下头,继续吃着火锅。店外的喧嚣声依旧,但她的心里却渐渐平静了下来。这座城市的热闹与烟火气,仿佛在这一刻,与她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她不再是那个孤独的旅人,而是这座城市的一部分,融入了它的喧嚣与温暖之中。

    这顿饭,是她在这座城市的第一顿饭,也是她久违的一顿饱饭。豆豉火锅的咸香与辛辣,仿佛在告诉她,这里还有值得她去追寻的东西。

    天梁不想再在炸鸡店过夜了。那张硬邦邦的长椅,那冰冷的桌面,还有那挥之不去的油炸味,都让她感到疲惫不堪。她渴望一张柔软的大床,渴望能够随意翻滚。

    天梁沿着街道慢慢走着,脚步有些沉重。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位老爷爷。他坐在路边的一张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根竹制的拐杖,脚边放着一个破旧的编织袋。

    天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上前去,轻声问道:“你好,我可以到你家里住吗?”

    老爷爷抬起头,看了看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幺妹,你要租房啊?”

    老爷子开口就是老烟嗓。

    天梁不知道租房是什么?但本能的点了点头,“是的,我想找个地方住一晚,或者几天也行。”

    老爷爷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小巷,“我家就在那边,正好有间空房,你要不要去看看?”

    天梁点了点头,跟着老爷爷慢慢走向小巷。老爷爷走得很慢,跛脚让他的步伐有些蹒跚,手里的拐杖在地面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小巷很窄,两旁的房子有些老旧,墙上的石灰已经剥落,露出了里面的砖块。老爷爷的家在小巷的尽头,是一栋两层的老房子,门口挂着一盏昏黄的灯泡,灯光微弱。

    老爷爷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示意天梁进去。屋间还算干净,客厅里摆着一张老式的木桌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是一对年轻夫妇和一个小男孩,笑容灿烂。

    “幺妹,楼上有间空房,你可以住。”老爷爷指了指楼梯,语气温和,“房间不大,但有张床。”

    天梁跟着老爷爷上了楼,房间确实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床上铺着干净的床单,枕头柔软,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窗边还有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一盏台灯,灯光柔和。

    “幺妹,你先住着,钱的事明天再说。我看你也是个不容易的孩子,能帮就帮一把。”

    天梁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谢谢。”

    老爷爷笑了笑,转身慢慢走下楼,脚步声渐渐远去。天梁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抚过柔软的床单,心里突然感到一阵久违的安宁。她躺下来,闭上眼睛,感受着床的柔软和温暖,仿佛所有的疲惫都在这一刻被释放了出来。

    屋外,夜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不过这一夜,天梁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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