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善倒是来看过她几次，他一心想弄清楚陈芷幼这么做的缘由。
萧善被软禁在承恩殿时，陈芷幼为了说服他帮自己，曾在他面前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哭诉自己是因爱生恨。
她声称自己被皇帝当做元后的替身，心中满是怨恨，所以才会做出这些事。
萧善心中虽有一丝动摇，想要相信这个解释，但理智告诉他，这大概率是陈芷幼故意编造的谎言，目的不过是为了博取他的同情。
“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何要与温王勾结。”萧善眉头紧锁，再次开口问道。
“先生可真是执着。”
陈芷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怎么就不肯相信我是因爱生恨，故意勾结温王，报复陛下呢？对于女子而言，深陷爱恨情仇之中，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你不会。”萧善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不是那种沉溺于情爱的女子。”
陈芷幼闻言，不禁捂嘴轻笑，眉眼弯弯，恰似一弯新月。她生得极为明艳动人，这一笑，仿佛春风拂过，万物复苏，又如秋月高悬，清辉四溢。
“还是先生懂我。罢了，我便告诉先生缘由，省得您总是为此事纠结。”
她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自我在朝堂上被人揭发女扮男装后，我便察觉到陛下总是格外留意我的脸。
他看我的眼神很是怪异，其中有痛苦，有怀念。后来我才得知，我竟与元后长得极为相似。你猜，是谁告诉了我这个真相？”
“温王。”萧善不假思索地答道，“阿鸢在瞻洲长大，很少来京城，见过她的人并不多。”
元后萧鸢，出身瞻洲萧氏，是萧善的堂妹。
皇帝还是皇子时，被封为甘王，他与少女萧鸢一见钟情，相恋后，萧鸢嫁给了他，成为甘王妃。可惜，萧鸢红颜薄命，因病去世。
之后，甘王历经波折，一步步成为太子，最终登上皇位，他追封发妻萧氏为元后。
“没错。”陈芷幼点了点头。
“是温王提醒了我。他怕是早就有了把我送到陛下身边的打算。为了让陛下喜欢我，我让温王帮忙找来曾经伺候过元后的人，照着元后的样子，努力模仿。皇天不负有心人，陛下果然对我动了心。”
陈芷幼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把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这般牺牲，所求自然极大。所以，先生，你现在明白了吗？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野心，是我的天性，人往往难以抗拒天性的驱使。”
萧善听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似是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真相。
陈芷幼则自顾自地说着：“陛下的身体想必已经康复了。虽然他病了一场，但通过这场病，他成功清理了奸妃与乱党，解决了太后和温王，往后再没有人能够掣肘他。
我会为陛下祈祷，愿他成为一代盛世明君，名垂千古。只是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置我，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希望他看在我尽心尽力讨他欢心的份上，能让我死得轻松些……”
“谭子闲为了你下大狱了。”萧善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陈芷幼闻言，整个人当即怔住，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盯着萧善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神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然而，萧善的神情平静而严肃，没有丝毫开玩笑的迹象。
“谭子闲下狱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焦急与不可置信，“怎么会……他怎么会牵扯进来？”
“他公然上书替你辩解，说你是被温王胁迫，并非真心参与谋逆，恳请陛下念在过往恩情的份上，对你从轻处置。”
萧善的话语在空旷的承恩殿内悠悠回荡，那声音里裹挟着无奈，仿佛春日里的一声轻叹，“陈芷幼，他想救你。”
陈芷幼闻言，沉默良久，有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郭尚书一派的人，自然不可能放过他，恨不能把他打成温王余党。陛下没有表态，暂令侍卫把他关了起来。”萧善的声音再次响起，宛如一记重锤，敲在陈芷幼的心尖上。
陈芷幼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如纸，从萧善踏入承恩殿起，她便一直强装镇定，好似将生死都抛诸脑后，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可此刻，她内心的不安却如潮水般汹涌，再也无法掩饰，从心底直直浮上眉梢。
“郭宪那个老东西，是皇后的伯父，皇后差点被我动摇后位，早已对我恨之入骨。谭子闲帮我说话，郭宪肯定把他当成我的人。”
陈芷幼低声呢喃，声音里满是沉重与担忧，“这个要命的关头，别人都对我避之不及，他还冲上来帮我，他怎么就那么傻啊。”
她的思绪被拉回到过去，那些与谭子闲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当初在徐安，我骗他，说喜欢他，让他帮我逃婚，他果真帮我逃婚了。”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像是在回忆一段珍贵而又遥远的故事。
“我还记得那是个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他送我到渡口，那天的晚霞绚烂夺目，美得如同画卷，可我当时满心都是重获自由的喜悦，根本无心欣赏。”
“在我即将上船之际，他喊住我，犹豫了许久，等得我都有些不耐烦了，他才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问我，会不会一直记得他。那时我怎么回答的……”
陈芷幼说着，脸上泛起一抹苦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似即将决堤的洪水。
“我跟他说，当然，你对我很重要，我肯定不会忘记你。可事实却是，我很快就把他忘在了脑后。外面的世界太精彩，我怎么会因为一个男人而回头呢。”
萧善静静伫立在一旁，又静静聆听着陈芷幼讲述她与另一个男人的过往。
他的心中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那滋味，酸涩又复杂，难以言表，只觉得心口处胀胀的，憋闷得难受。
“他是真的傻，总是一次次被我骗。”
陈芷幼的声音愈发低沉，像是被阴霾笼罩。
“他来京城会试时，明明一眼就认出了我，却怕给我带来麻烦，故意装作不认识。
我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担心他会泄露我女扮男装的秘密，特意去找他，在他面前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诉说自己的苦衷。我一哭，他就心软。”
“先生……”陈芷幼抬起头，原本明艳动人的双眸此刻满是泪水，宛如雨中的梨花，楚楚可怜，她望着萧善，眼中是恳切的恳求，“我自知罪孽深重，可谭子闲真的是无辜的，能不能拜托您，帮帮他？”
萧善望着她，只见她满脸泪痕，那张芙蓉般的面容在泪水的映衬下，愈发显得娇弱动人，令人心生怜惜。可这盈盈泪水，却是为另一个男子而流。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半晌之后，才艰难地从喉间吐出一个字：“好。”
陈芷幼听闻，微微颔首，嘴角扯出一抹浅笑，朝萧善抬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弟子礼。
这一礼，让萧善的思绪飘回到了百川书院，仿佛又回到了陈芷幼还是他乖巧弟子的那些美好时光。
承恩殿厚重的大门缓缓关闭，发出沉闷声响，像一道无情的屏障，将师徒二人隔绝开来。
陈芷幼平静地目送萧善离去，直到朱红色的大门彻底合拢，再也看不见对方的身影。
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缓缓闭上双眼，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似惆怅，似释怀，又似带着无尽的遗憾，低声呢喃：“再见了，先生。”
萧善从承恩殿出来后，并未选择出宫，而是转身，脚步匆匆地折返太极殿。
皇帝听到太监前来禀报，说萧善刚从承恩殿返回。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声吩咐道：“请萧卿进来。”
手中的奏折被他下意识地紧紧捏住，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皱痕。
“陛下。”萧善推门而入，身上还沾染着方才淋雨的丝丝寒气，那寒气带着外界的清冷，弥漫在殿内。
皇帝放下手中奏折，目光投向萧善，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却又隐隐掩不住其中的锐利：“表哥怎么去而复返？”
萧善听到这个称呼，极轻微地拧了下眉。
在皇帝登基之前，的确是这般亲昵地称呼他的。
登基之后，皇帝有时在私下仍会喊他“表哥”，但萧善大多会正色纠正：君臣有别，先君臣，后亲戚。
他们之间情谊虽深，但萧善始终严守着这层君臣的界限。
然而此刻，这声“表哥”，却让萧善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陛下知道我刚刚去了哪里。”萧善的声音平静低沉，犹如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带着一种让人不容忽视的严肃。
皇帝的眼神微微一冷，若寒夜中的冷星，叹了一口气：“你对她太上心了。”
这句话，既像是带着某种警告的意味，又像是一声无奈的叹息，在殿内回荡。
萧善沉默片刻，随后微微欠身，恭敬地告罪：“微臣有罪，污了娘娘清誉。”
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深知萧善的性子，自幼便冷心冷情。
别的小孩四五岁时还在嬉笑玩耍，他却能独自一人安静地看上一整天的书，无需大人督促。
到了青春年少、情窦初开的年纪，萧善更是如老僧入定般，对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淡漠疏离。
爱慕萧善的女子不在少数，瞻洲的礼教比京城更为严苛，女子大多含蓄内敛，但即便如此，仍有不少女子鼓起勇气，前赴后继地向他示好。
然而，萧善对这些女子皆一视同仁，仿若未闻，视若无物。
他的堂妹萧鸢曾打趣他：“不知何种神通广大的女子才能降伏你，可别学着伯父归隐山林。”
萧善长大后，并没有像父亲一样归隐山林，而是凭借着满腹才华，成为了一名名震天下的大儒。
然而，他始终孤身一人，未曾与任何女子亲近，身边伺候的人全是男子，甚至连屋子里的蚊虫，仿佛都被他的清冷气息所驱赶，只剩下公的。
总有人传言萧善是个断袖，身体有隐疾，面对女子时力不从心，故而才远离女子。
皇帝觉得自己或许是有些惊弓之鸟了。怀疑谁，也不该怀疑萧善这个清心寡欲之人。
他对陈芷幼的关心，更多的大概是出于师傅对徒弟的在意吧，毕竟，陈芷幼是他唯一的弟子。
萧善被软禁在承恩殿时，陈芷幼为了说服他帮自己，曾在他面前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哭诉自己是因爱生恨。
她声称自己被皇帝当做元后的替身，心中满是怨恨，所以才会做出这些事。
萧善心中虽有一丝动摇，想要相信这个解释，但理智告诉他，这大概率是陈芷幼故意编造的谎言，目的不过是为了博取他的同情。
“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何要与温王勾结。”萧善眉头紧锁，再次开口问道。
“先生可真是执着。”
陈芷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怎么就不肯相信我是因爱生恨，故意勾结温王，报复陛下呢？对于女子而言，深陷爱恨情仇之中，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你不会。”萧善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不是那种沉溺于情爱的女子。”
陈芷幼闻言，不禁捂嘴轻笑，眉眼弯弯，恰似一弯新月。她生得极为明艳动人，这一笑，仿佛春风拂过，万物复苏，又如秋月高悬，清辉四溢。
“还是先生懂我。罢了，我便告诉先生缘由，省得您总是为此事纠结。”
她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自我在朝堂上被人揭发女扮男装后，我便察觉到陛下总是格外留意我的脸。
他看我的眼神很是怪异，其中有痛苦，有怀念。后来我才得知，我竟与元后长得极为相似。你猜，是谁告诉了我这个真相？”
“温王。”萧善不假思索地答道，“阿鸢在瞻洲长大，很少来京城，见过她的人并不多。”
元后萧鸢，出身瞻洲萧氏，是萧善的堂妹。
皇帝还是皇子时，被封为甘王，他与少女萧鸢一见钟情，相恋后，萧鸢嫁给了他，成为甘王妃。可惜，萧鸢红颜薄命，因病去世。
之后，甘王历经波折，一步步成为太子，最终登上皇位，他追封发妻萧氏为元后。
“没错。”陈芷幼点了点头。
“是温王提醒了我。他怕是早就有了把我送到陛下身边的打算。为了让陛下喜欢我，我让温王帮忙找来曾经伺候过元后的人，照着元后的样子，努力模仿。皇天不负有心人，陛下果然对我动了心。”
陈芷幼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把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这般牺牲，所求自然极大。所以，先生，你现在明白了吗？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野心，是我的天性，人往往难以抗拒天性的驱使。”
萧善听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似是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真相。
陈芷幼则自顾自地说着：“陛下的身体想必已经康复了。虽然他病了一场，但通过这场病，他成功清理了奸妃与乱党，解决了太后和温王，往后再没有人能够掣肘他。
我会为陛下祈祷，愿他成为一代盛世明君，名垂千古。只是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置我，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希望他看在我尽心尽力讨他欢心的份上，能让我死得轻松些……”
“谭子闲为了你下大狱了。”萧善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陈芷幼闻言，整个人当即怔住，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盯着萧善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神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然而，萧善的神情平静而严肃，没有丝毫开玩笑的迹象。
“谭子闲下狱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焦急与不可置信，“怎么会……他怎么会牵扯进来？”
“他公然上书替你辩解，说你是被温王胁迫，并非真心参与谋逆，恳请陛下念在过往恩情的份上，对你从轻处置。”
萧善的话语在空旷的承恩殿内悠悠回荡，那声音里裹挟着无奈，仿佛春日里的一声轻叹，“陈芷幼，他想救你。”
陈芷幼闻言，沉默良久，有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郭尚书一派的人，自然不可能放过他，恨不能把他打成温王余党。陛下没有表态，暂令侍卫把他关了起来。”萧善的声音再次响起，宛如一记重锤，敲在陈芷幼的心尖上。
陈芷幼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如纸，从萧善踏入承恩殿起，她便一直强装镇定，好似将生死都抛诸脑后，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可此刻，她内心的不安却如潮水般汹涌，再也无法掩饰，从心底直直浮上眉梢。
“郭宪那个老东西，是皇后的伯父，皇后差点被我动摇后位，早已对我恨之入骨。谭子闲帮我说话，郭宪肯定把他当成我的人。”
陈芷幼低声呢喃，声音里满是沉重与担忧，“这个要命的关头，别人都对我避之不及，他还冲上来帮我，他怎么就那么傻啊。”
她的思绪被拉回到过去，那些与谭子闲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当初在徐安，我骗他，说喜欢他，让他帮我逃婚，他果真帮我逃婚了。”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像是在回忆一段珍贵而又遥远的故事。
“我还记得那是个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他送我到渡口，那天的晚霞绚烂夺目，美得如同画卷，可我当时满心都是重获自由的喜悦，根本无心欣赏。”
“在我即将上船之际，他喊住我，犹豫了许久，等得我都有些不耐烦了，他才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问我，会不会一直记得他。那时我怎么回答的……”
陈芷幼说着，脸上泛起一抹苦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似即将决堤的洪水。
“我跟他说，当然，你对我很重要，我肯定不会忘记你。可事实却是，我很快就把他忘在了脑后。外面的世界太精彩，我怎么会因为一个男人而回头呢。”
萧善静静伫立在一旁，又静静聆听着陈芷幼讲述她与另一个男人的过往。
他的心中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那滋味，酸涩又复杂，难以言表，只觉得心口处胀胀的，憋闷得难受。
“他是真的傻，总是一次次被我骗。”
陈芷幼的声音愈发低沉，像是被阴霾笼罩。
“他来京城会试时，明明一眼就认出了我，却怕给我带来麻烦，故意装作不认识。
我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担心他会泄露我女扮男装的秘密，特意去找他，在他面前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诉说自己的苦衷。我一哭，他就心软。”
“先生……”陈芷幼抬起头，原本明艳动人的双眸此刻满是泪水，宛如雨中的梨花，楚楚可怜，她望着萧善，眼中是恳切的恳求，“我自知罪孽深重，可谭子闲真的是无辜的，能不能拜托您，帮帮他？”
萧善望着她，只见她满脸泪痕，那张芙蓉般的面容在泪水的映衬下，愈发显得娇弱动人，令人心生怜惜。可这盈盈泪水，却是为另一个男子而流。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半晌之后，才艰难地从喉间吐出一个字：“好。”
陈芷幼听闻，微微颔首，嘴角扯出一抹浅笑，朝萧善抬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弟子礼。
这一礼，让萧善的思绪飘回到了百川书院，仿佛又回到了陈芷幼还是他乖巧弟子的那些美好时光。
承恩殿厚重的大门缓缓关闭，发出沉闷声响，像一道无情的屏障，将师徒二人隔绝开来。
陈芷幼平静地目送萧善离去，直到朱红色的大门彻底合拢，再也看不见对方的身影。
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缓缓闭上双眼，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似惆怅，似释怀，又似带着无尽的遗憾，低声呢喃：“再见了，先生。”
萧善从承恩殿出来后，并未选择出宫，而是转身，脚步匆匆地折返太极殿。
皇帝听到太监前来禀报，说萧善刚从承恩殿返回。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声吩咐道：“请萧卿进来。”
手中的奏折被他下意识地紧紧捏住，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皱痕。
“陛下。”萧善推门而入，身上还沾染着方才淋雨的丝丝寒气，那寒气带着外界的清冷，弥漫在殿内。
皇帝放下手中奏折，目光投向萧善，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却又隐隐掩不住其中的锐利：“表哥怎么去而复返？”
萧善听到这个称呼，极轻微地拧了下眉。
在皇帝登基之前，的确是这般亲昵地称呼他的。
登基之后，皇帝有时在私下仍会喊他“表哥”，但萧善大多会正色纠正：君臣有别，先君臣，后亲戚。
他们之间情谊虽深，但萧善始终严守着这层君臣的界限。
然而此刻，这声“表哥”，却让萧善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陛下知道我刚刚去了哪里。”萧善的声音平静低沉，犹如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带着一种让人不容忽视的严肃。
皇帝的眼神微微一冷，若寒夜中的冷星，叹了一口气：“你对她太上心了。”
这句话，既像是带着某种警告的意味，又像是一声无奈的叹息，在殿内回荡。
萧善沉默片刻，随后微微欠身，恭敬地告罪：“微臣有罪，污了娘娘清誉。”
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深知萧善的性子，自幼便冷心冷情。
别的小孩四五岁时还在嬉笑玩耍，他却能独自一人安静地看上一整天的书，无需大人督促。
到了青春年少、情窦初开的年纪，萧善更是如老僧入定般，对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淡漠疏离。
爱慕萧善的女子不在少数，瞻洲的礼教比京城更为严苛，女子大多含蓄内敛，但即便如此，仍有不少女子鼓起勇气，前赴后继地向他示好。
然而，萧善对这些女子皆一视同仁，仿若未闻，视若无物。
他的堂妹萧鸢曾打趣他：“不知何种神通广大的女子才能降伏你，可别学着伯父归隐山林。”
萧善长大后，并没有像父亲一样归隐山林，而是凭借着满腹才华，成为了一名名震天下的大儒。
然而，他始终孤身一人，未曾与任何女子亲近，身边伺候的人全是男子，甚至连屋子里的蚊虫，仿佛都被他的清冷气息所驱赶，只剩下公的。
总有人传言萧善是个断袖，身体有隐疾，面对女子时力不从心，故而才远离女子。
皇帝觉得自己或许是有些惊弓之鸟了。怀疑谁，也不该怀疑萧善这个清心寡欲之人。
他对陈芷幼的关心，更多的大概是出于师傅对徒弟的在意吧，毕竟，陈芷幼是他唯一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