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湖仙居的那次见面才刚过去不到半个月,她不确定这个男人是不是还记得他,但万一认出萍水相逢的那一面,她又该怎么解释,周嘉楠心里有些慌乱,低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黑色帆布鞋,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但余光里还是看见那个男人一步一步走来,最后停在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的穿着,目光若有所思,片刻后看了眼部长,问道,“公司来新人了?”

    部长回道,“莫总,咱们公司每年都和临大有实习合作,这两个小姑娘是今年的实习生,刚来几天。”

    莫修远哦了声,点点头,又看了眼周嘉楠旁边的那个女孩,转身走了。

    从技术部巡查回来,莫修远的脸上就一直挂着玩味的笑容,拨着电话,把手机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他在落地窗前摆了几个自以为英俊的动作,几十秒后,电话没人接,自动挂断了。

    他不满意的皱皱眉,继续拨电话。

    那头的人也许是被吵的没有了耐心,终于接起,单凭一个字,就能从声音中听出他的是浓浓困意和微微恼怒,“喂?”

    莫修远把扬声器取消,把手机举在耳旁,“敬白,明天云宜路的开业剪彩你来露个面,给我撑个场子。”

    男人的声音很冷淡,“没兴趣。”

    “我保证当天没有新闻记者,一个都没有,我就是想让你给我装个面子,给我们公司的员工整个福利。”

    薄敬白似笑非笑的呵了一声,正要挂电话,莫修远马上又开口道,“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保证你喜欢,你如果错过了,这辈子都会遗憾。”

    “……”

    “挂了。”

    什么人呢,惊喜也挽不回他的心。

    “我帮你带孩子!”莫修远又立马抛出另一个诱饵,“以后薄应琛让你带画画,你可以送我这边来。”

    薄敬白的一只手撑在眉骨上,想了想画画现在七八岁,正是叛逆折磨人的年纪,又想起前几次被她捉弄的经历,他眉眼动动,“行,成交。”

    挂完电话后,莫修远美滋滋的站在落地窗前继续摆自己的帅气姿势,偶尔一眼瞥见了楼下,两只手拎着满满的下午茶咖啡,正在小跑的女孩,他的目光又落在她今天穿的帆布鞋上,勾唇一笑,他不会认错的。

    ——

    云宜路的分公司即将开业剪彩的消息,早已在总部传个遍,这已经算热闹了一番,很多部门都不会真的去,一是工作忙脱不开身,而是早已默认了开业凑人数热氛围的事情一直都是人事部包圆,没他们的事情。

    但这次却有些异常的反应,因为很多人是真心想去现场,中午在食堂吃饭时,章倩问周嘉楠和另一个女孩,下午的工作多不多,周嘉楠自己的事情不多,但是她下午要打印其他人交代的资料,于是她点点头。

    章倩手一挥,“多的话回来再做嘛,你们今天下午想不想去看剪彩?听说莫总会去,还有其他几个高层领导,最重要的是薄敬白也去,早就听说了他和莫总是朋友,所以这次剪彩也邀请了他。”

    章倩说完后,顿了一顿,补充问道,“你们知道薄敬白是谁吧?”

    那个女孩点头,周嘉楠也点头。

    章倩说,“你们应该知道,干咱们这行的谁不知道薄敬白,他上大学时的那几场比赛已经打出名声了,就是很低调,没人知道他的现实动向。”

    “你两下午去吗?去的话我们一起。”章倩有些激动。

    那个女孩立马点头,轻推了下周嘉楠,“你也去吧,我们搭个伴儿。”

    周嘉楠不想去,尤其是在这种光明正大的场合和薄敬白碰面,她心里有种两人的关系会被揭开的发怵,她婉拒道,“下午的事情有点多,我脱不开身,你们两个去吧,我就不去了 。”

    见她真的没有想去的意思,她们也没再劝。

    偏偏事不由人,下午三点时候,莫修远的助理来了趟技术部,亲自告知开业剪彩的人数不够,需要技术部的人凑个氛围,本来就人心所向,这下给了一个正当理由,部门里瞬间一片欢呼。

    在这片欢呼声中,周嘉楠也被推上了电梯。

    公司有自己的车,几辆大巴把他们送到云宜路,高楼大厦气派豪横,剪彩地方设置在一楼大厅,会场早已装扮好了,周嘉楠坐了一会儿,和章倩说去趟卫生间,章倩正在和一旁的人讨论八卦,对她说,“快点回来哦,一会儿剪彩就要开始了。”

    “好。”

    周嘉楠问了一个服务生,才找到洗手间的位置,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刚走到拐弯处,就有一个穿着高腰旗袍的礼仪小姐拉着她问路,她也着急上洗手间,周嘉楠转身指身后的方向刚要说话,就被一把拉走。

    “不好意思,您能陪我一起去吗?”

    “我生理期来了,肚子疼的实在厉害。”

    周嘉楠神色防备几分,挣开那人的手,“就在前面,你自己去吧。”

    “那你能帮我借个卫生巾吗?”

    在女孩求助的目光下,周嘉楠犹豫着点头答应,“可以。”

    等她带着卫生巾回去后,洗手间的第二个隔门开了,里面的人伸出手,“我在这里。”

    周嘉楠把卫生巾递过去,那个女孩感激的连连道谢,末了又不好意思的说,“我能再麻烦你帮个忙吗?”

    “什么忙?”

    “你能帮我把这套旗袍给主管吗?他就在后台,戴眼镜蓝西装的那个,一会儿就要剪彩了,但是我肚子疼,上不了台,让他安排别人救一下急吧,”

    周嘉楠一顿,问道,“你的衣服怎么办?”

    “我带了自己的衣服。”

    刚才她进去时,手上拎着包。

    周嘉楠接过她换出来的红色旗袍,去后台找主管,穿蓝色西装的就一个人,很好认,她把那个女孩的情况跟主管说了一下,又把旗袍还给他,主管微笑着一直点头,谁知醉翁之意不在酒,等周嘉楠说完后,他笑呵呵的问道,“您贵姓?”

    “我姓周。”

    “周小姐,您这个忙一帮到底,救个场怎么样?”

    周嘉楠一愣,“啊?”

    ——

    当她换好衣服,上好妆,穿着不太熟悉的高跟鞋站在台下暗处的礼仪队伍时,周嘉楠总觉得自己被骗了,但是不远处的章倩给她拍了很多照片,还给她比了一个点赞的手势。

    周嘉楠有些郁闷,扯唇朝她笑了笑。

    章倩还在跟她比手势说什么,台上就一阵骚动,周嘉楠跟着旁侧的人抬眼望去,盛天的几个高层领导已经站到了台上,全部西装革履,气度偏偏,而在这群人中,最出众显眼的是左边数第二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身姿硕长,气质非凡,容颜俊俏惹眼,莫修远站在他身边,时而转头跟他低语几句,他只听不答,偶尔才微微挑下眉。

    主持人说了些什么,周嘉楠全没听进去,她的视线定格在薄敬白身上,目光怔怔,眼睛里像是开了虚影,周围的影像全都模糊后退,他是唯一的焦点。

    他好似一个会发光的璞玉,他的气度,他的才华,他的容貌,甚至他的一举一动皆是上乘,天生就有吸引眼光的魔力,尤其是在人海里,他更加耀眼。

    直到身后有人小声提醒她一句,“往台上走了,快跟上。”

    周嘉楠才回过神,快快走了几步,又默默找平衡,稳住脚下没穿习惯的高跟鞋,跟着队伍,一层一层走上台阶,前面的队伍忽然从中间断开,各走一边,周嘉楠没参见过彩排,不懂站位,侧头看了眼身后的人,她思考了两秒,还是跟上了前面的人。

    礼仪小姐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高脚杯,杯子里面是红酒,各自排开,站在领导侧后方,这一站,周嘉楠就站到了薄敬白面前。

    对上他黝黑的眼眸,周嘉楠心里一乱,差点把自己绊倒,酒杯快晃出去的那一刻,被他伸手拿住,周嘉楠低着头,视线里看见他握着杯身的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微微使力,薄净手背隐隐现出青筋。

    感觉他不太高兴,周嘉楠咬咬唇,抵着头退到他侧身后方,拿着托盘的手垂落在身侧,她抬起眼眸,看着薄敬白静立料峭的背影,手指捏紧的有些用力。

    她感觉在台上站了好漫长的一段时间,各个领导轮着说话,每个人都说了很长时间,轮到薄敬白自然是跳过,他今天露面已经很给莫修远面子了。

    最后话筒传回到主持人手里,领导终于一一下台,礼仪队伍跟在后面也下了舞台。

    周嘉楠和其他人一起回到后台,拥挤的人群中,忽然有道人影从后面擦上来,扣住她的腰,没说一句话,带着她穿过人群往楼梯的方向走。

    周嘉楠被他半抱在怀里,几乎是被他的力量带着往前走,她微愣的转过头,看见薄敬白微冷紧绷的侧脸线条,眼下人多,她也不敢多说什么,或者有其他动作,只抓住了薄敬白揽着她腰身的那条胳膊,有些费力的跟上他的步伐。

    薄敬白的车停在地下二层,开业会刚刚散场,坐电梯的人多,他带着周嘉楠走楼梯,她还穿着高跟鞋,走路不是很快,下通道台阶时,能感觉薄敬白的速度放慢了些。

    周嘉楠一只手抓着他,另一只手扶着栏杆,下楼梯,她身上的旗袍是高腰开叉的,侧腰有一排小扣,这件衣服太显身材才,几乎裹在身上,前凸后翘展现的淋漓尽致,她有些尴尬。

    薄敬白拉开副驾驶的门,周嘉楠乖巧听话的坐上去,但是——

    她两只手垂着,悄悄掐着自己的手心,“薄先生,我的衣服还在休息室。”

    薄敬白抬眼,启唇问道,“第几间?”

    “第二间。”

    薄敬白关上车门,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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