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现代人,特别是休假爱去海滩晒日光浴的现代人,庭浠对此倒是没什么不自在。

    她迅速赶回大石头那边把衣服穿好,背着包把地上的箭矢一个个收起来,沾了血的还嫌弃的在黑衣人的衣服上蹭了蹭。

    由于原身是个打猎高手,庭浠对于杀生这件事的阈值很高。她穿越回来的第三天还见证了部落里两个青壮挑战,一个直接把另一个推到石头上磕破了脑袋直接死了。

    当然活着的也挂了彩,一边耳朵被咬掉了。

    庭浠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纵使肚子里有万千墨水,那时脑海里也就两个字,野蛮。

    擦了半天才把箭矢上的血擦干净,庭浠又跑到水潭边把箭矢都涮了一遍,听着后头的打斗声越来越远,她跑到土坡那看了一眼。

    嚯,一个人影也没有,只留几处血迹。

    庭浠回身看着地上昏过去的贵公子,有些犹豫。

    这家伙……要不要管一下?

    ·

    庭浠背着夜遂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的很长,此时各家青壮也已经打猎回来了,一个个盯着庭浠背上的人充满警惕。

    庭浠没理他们,反正她本来也要离村出走的,此时不过是把贵公子背回来照料一下。

    只可惜自己刚出走了半日便打道回府了,怎么想都有点草率。

    夜遂的外伤都被庭浠用离家出走前偷来的药膏涂上了,此刻已经止了血。

    只是夜遂躺床上偶尔会咳出一点血来,庭浠估计这家伙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这咋搞,我又不是医生。

    庭浠正摸着一枚无任何装饰的玉佩思索着——玉佩是从贵公子身上顺的,上面仅仅一个“夜”字。

    只听砰的一声,有人急急地推门进来。

    庭浠被搞的吓了一跳,把这一切归结为做贼心虚。庭浠穿越过来很多行为都受到了原主的影响,无论是走路姿势还是生活习惯,庭浠认为自己可能和这具身体还在磨合期。

    摸了贵公子的玉佩真是顺手的事,庭浠权当做是自己救这位文弱公子的报酬,只是心里浅浅谴责了一下这具身体的行为。

    【你怎么回来了?你快走!哥来了!(部落语)】

    进来的是一个半大小子,十岁左右,也是身子结实肌肉线条流畅,很健康的样子。

    “我救了个人,等他身体好了就走。”

    庭浠对着自己的弟弟“启”浅浅笑了一下。

    “启”愣了一下,庭浠这句话是用官话讲的,整个部落除了几个青壮和自己,没人会讲官话。

    “姐姐出门半日,就会讲官话了?”

    “启”有点惊讶。

    “你忘记了?我爹爹是官家人。”庭浠模糊地应着,掩饰般的拿了块布巾给“启”擦汗,这孩子算是唯一亲近自己的部落人了,是母亲“巫”最小的儿子。

    “启”8岁时跟着青壮赶了一次集,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并展现出了卓越的语言天赋——这点尤其让“巫”高兴,于是每次青壮赶集都会带上“启”,部落从此交换东西都顺利了不少。

    只因这个“启”啊,他居然会砍价!

    因此“巫”把他宝贝的不行,也只有“启”能随意进出“巫”的房间了,也是那次“启”拿来了药膏给刚穿越过来的庭浠用,庭浠于是对这个小子印象很好。

    穿越的庭浠安顿好后想办法搞了点油和鸡蛋,用香喷喷的炒鸡蛋成功攻略了这小子,因此她才能拿了“巫”的药膏离家出走。

    临走时她很仗义的告诉弟弟,只管说是她偷了药膏,反正山高部落远的“巫”也找不到她。

    可眼下,显然,有人要来收拾她了。

    “启”三两下擦干了汗,拽着庭浠就要把她藏起来,不料一出门就碰到了哥哥“始”。

    “始”也没寒暄的意思,上来就要抓庭浠的头发,庭浠哪会站着让他抓,总之如今这事儿无法善了,她索性微微屈膝蓄力一个猛踹。

    竟踹的那壮汉“始”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

    跟“始”进来的大概有五六个精瘦汉子,拿着木棍进来就是一副打杂的架势。结果持棍四顾心茫然,因为庭浠的家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因此这帮人一窝蜂冲上来也就打砸了一个陶罐四个陶碗。

    而后面跟“始”进来的一个跟班都懵了,因为失了重心的“始”正好坐到了那跟班的脚上,惊的那汉子一个猛子蹦了起来,像炸毛的猴子。

    “始”额头宽大鼻子扁平,身高放在现代社会也是个大高个,目测足有一米八到一米八三的样子。此刻坐在地上鼻头出汗,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妹妹,脸上的横肉颤-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肉眼可见的红温了。

    只见那壮汉“始”从脸一直烧到了脖子根,鼻孔噗噗喷-出热气,“啊!”地吼叫一声,爬起身弓着背就向着庭浠撞来。

    庭浠一把推开“启”,像前世立定跳远一样,摆动手臂重心下移蓄力,在壮汉冲过来时起跳,两臂在那家伙肩膀上一撑,直接一个“山羊跳”给跳了过去。

    此时部落里也因为“始”的那一声怒吼迅速聚集起一堆人。

    “始”那怒吼,就是战斗的讯号,部落里的人们好勇斗狠,遇事不决就打一架,大家也都习惯了。

    只是“始”怎么这次要斗的是自己的妹妹?

    “嗷——”

    “启”兴奋地嗷了一嗓子,显然是被姐姐漂亮的“山羊跳”给惊艳到了。大哥“始”一向是代表母亲教训人的壮年劳动力,部落里很少有能从他手底下讨到便宜的。这家伙拿着鸡毛当令箭,没少欺负村里的老人和姑娘。

    而眼下,扑空了的“始”接二连三的丢脸,要撕人的心都有了!他又一声怒吼扑了过来,双臂张开就要把庭浠抱住。

    庭浠迅速下蹲,右手撑地一个原地画圆转身,脚直接蹬到了“始”膝盖后面的腘窝处。于是“始”一下子重心支撑皆失,砰的一声跪了下来,扬起小范围的尘土。

    “嗷——”围观众人齐齐一声惊叹的嚎叫,甚至有个“始”的小弟拍手兴奋地连连嚎叫了两三声。

    真是个缺心眼的。

    庭浠此刻也没心思打架,屋里还躺着一个重伤病号呢!

    于是她侧身蓄力,冲着“始”的脑袋就是一记响亮的侧踢。

    砰的一声,世界安静了。

    “始”眼冒金星的倒在地上,眼皮还时不时的颤一下,告诉人们这家伙还没死。

    周围的人此刻都像是吃了哑药,谁能想到一个瘦瘦的丫头把壮汉“始”给打趴下了?谁能想到!

    还是“启”震惊之后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噢!”众人才回过神来,四下哗然。

    庭浠觉得自己真是酷毙了,她也就想了想前世动漫里的一些动作,然后自己脑补了一下收拾“始”的画面,没想到这具身体这么给力,完成度这么高!

    还有个不长眼的瘦子跟班抡着棍子打将过来,看样子想给大哥找回场子。只是这家伙全身心的力量都汇聚在抡棍子的双手上,空门大开全是破绽,庭浠侧身一避,一记肘击怼上那汉子侧脸,又朝他肚子轻描淡写踹了一脚,那汉子就捂着肚子跪下了。

    好菜。

    她拍拍裤腿转身,准备回屋看看里面那家伙,不知道出来这会儿是不是又咯血了。

    谁知一转身,对上一双震惊的眸子。

    杏眼圆圆的瞪大,嘴巴边上还有血印子,清俊的脸庞沾了些灰,但眼角眉梢泛着微微的红。

    好一个病美人!

    庭浠一笑,走上前去就要搀他,夜遂僵硬了一瞬,由着庭浠把自己扶回床上。

    走近了庭浠才发现,这贵公子竟和那壮汉哥差不多高,只是清瘦憔悴了些,受了伤塌了腰,让人很容易忽略了这样的高个子。

    “姑娘……好生勇武。”

    夜遂坐在床沿,看了庭浠半晌,颤颤巍巍憋出这样一句,嗓子沙哑的像吞了沙子,听着就疼。

    庭浠听罢一笑,夜遂这才看清这姑娘嘴角边竟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笑起来甜甜的。即使肤色黑了些,但一双凤眼竟是明晃晃地亮人,似乎天生带有昂扬的风采,与部落里的那些人格格不入。

    庭浠听着这贵公子沙哑的嗓音有点不落忍,转身在被那些打砸小弟没注意的布包里寻了碗拿去门口,叫“启”舀碗水来。

    “启”现在看着姐姐满眼都是小星星,自然是无不答应,乐颠颠捧了碗回家舀水去了。

    庭浠摇摇头,回身瞅了眼自家空空荡荡的水缸,想着贵公子要留在这里养病的话,这水还是要打满的,毕竟自己和他两人都要喝水。

    至于哥哥“始”那边,既然被自己打败了,那就代表自己比“始”的“拳头硬”。纵使母亲“巫”再生气,输了就是输了,部落规矩就是这样,何况只是一罐药膏,“巫”那里多的是。

    这边夜遂见那姑娘没说话,只是拿了一个碗出去,心下正想着她是不是听不懂官话,那姑娘却又很快回来了。

    “公子许是受了内伤,外伤我这还有药膏,内伤却是无法了。你的随从那时也不知道和人打到哪里去了,我就先背你回来了。”

    声音爽利,中气十足,但悦耳的很,像山林里生命旺盛的鸟儿。

    夜遂惊喜的拱了拱手:“姑娘竟通晓官话,真是太好了!劳烦姑娘搭救,我的小厮那边打完自有法子寻我,只是委屈姑娘眼下与我共处一室,实在是失礼。”

    说罢又躬身作揖。

    庭浠又笑了:“无妨无妨,我生在这个地方,又不讲究这些礼数。既如此公子先好生躺着,我给咱弄点吃食去。”

    这贵公子还怪斯文的,怕这重礼数的公子尴尬,庭浠立即出了门,东边小灶房还存了点干木耳没带走,正好泡来给那公子补补血。

    虽说咳的血不多,但终归也是亏空。

    这时“启”回来了,手上一手端了一个碗,显然是想到了屋里还有一个人。

    部落里的人都排外,“启”能如此,一方面是赶集受到了外面世界的熏陶,另一方面就是对自己这个姐姐的信任了。

    看着稚气未脱的娃娃脸,庭浠感激地摸了摸“启”的头,拿着一个碗咕咚咕咚喝尽了,又叫弟弟给屋里送去,自己则一头扎进灶房。

    原先出走给包里装了些甘薯,如今也拿了出来。庭浠先把灶房角落布袋里的木耳挑拣出来,一会儿打了水来泡上。

    庭浠剩下的也不过是些碎木耳渣子,挑挑拣拣半天也就得了小半碗——这碗被砸碎了,想装再多也装不了。她将小半碗碎木儿渣子搁在灶头上,起身往屋后菜园子走去。

    庭浠出门前把菜都割光吃了,很多菜留了根还能再长,庭浠直接全留给“启”了。“启”是个勤快的孩子,庭浠那天割完菜他就迫不及待地把水都给浇上了。

    割了还没几天,眼下都没长出来呢,庭浠望着半亩菜园叹了口气。

    庭浠的菜园子只是围起来矮矮一圈篱笆,菜直接长到了篱笆下。庭浠边往前走边为晚饭发愁,忽然看到菜园子角落篱笆下的杂草里居然长着一株水芹!

    嚯,意外之喜呀。

    也不怪庭浠割菜没注意那株水芹,实在是它和杂草绿在了一处,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庭浠喜滋滋地直接上手掰了翠绿的水芹下来,心里盘算着水芹凉拌木耳真是正好,只是酱油醋什么的只能辛苦找好弟弟“启”再“借”一点了。

    这个世界农业发展的居然相当好,各种蔬菜全国普及不说,酱油醋和食用油的种类也异常丰富。庭浠这个部落说实话和村子差不了多少,只是人彪悍的太过分了——话说,“巫”的厨房应该有芝麻香油的吧。

    得嘞,让“启”去顺点,凉拌菜加点香油正相宜嘛!

    想着今天被打砸了陶罐和碗,庭浠觉得自己应该有点暴脾气了。于是出门找了“启”一起去找那帮小弟一家一家算账。

    “启”可是乐坏了,走在前面昂首挺胸,要是有尾巴那指定是要翘起来了。到了那些人的家里,不用庭浠这个姐姐开口,“启”直接来了个狐假虎威,挥着拳头“打劫”了一堆甘薯、甜瓜、豇豆、赤根菜。

    看得庭浠好一顿咋舌,打一架这么好使的?那自己刚刚在菜园子里犯愁个什么劲!

    于是“启”抱了一个“打劫”过来的大陶罐,里面满满地装了一陶罐的菜,乐颠颠地和姐姐返回了小茅草屋。

    那一陶罐东西就跟小家伙的战利品一样,庭浠想帮他拿着都不让,她只好无奈地拿了几个陶碗跟在那小子身后。

    夜色缓缓地盖了下来,部落里静悄悄的,大半的人都睡觉了,只剩姐弟俩踩着不甚明亮的月光轻快的往家里走。

    两个人的影子挨的很近。

    ·

    夜遂晚上便吃到了又香又爽口的凉拌菜,夜遂见自己碗里的菜比那姑娘的要多很多,两人颇言语推拒拉扯了一番,最后还是“启”拿上来几个又大又长的蒸甘薯才让两人闭了嘴。

    鲜嫩翠绿的水芹入口,喉咙的疼痛似乎都被压下去了不少。夜遂抬眼见庭浠捧着甘薯啃得斯文,还恍惚了一瞬。

    这位姑娘,好似和这里的人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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