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那一声“陆江影”传到她耳朵里。
陆江影？
啊……是那个刚回来的陆家大少爷。
只匆匆一眼，贺安安只观察到他身形修长，黑色的短发乖训服帖，肤色在灯光下泛着不健康的白，眼珠子黑漆漆的，像他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一样，深不见底。
她总感觉那黏腻的视线紧紧跟随着她，像是被盯上的猎物一样，浑身汗毛竖起，双腿下意识离开二楼走廊，近乎落荒而逃。
加速离开那个是非地，她推开水榭阁的门，“嘭”一声关上。
李律师吓了一跳：“怎么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贺安安摇头：“不，没事。”
就在她去洗手间的这段时间，菜已经上了一部分了，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都是。
李律师狐疑地看着她。
贺安安莫名觉得背后有股可怕的视线，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可笑，只是一个视线，何必大惊小怪。
“李律师，您听过陆江影这个名字吗？”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问出声了。
上一辈子两个人没什么交集，也基本没有业务往来，两家公司的业务发展可以说是相去甚远，因此贺安安对他并不了解。
“陆江影？”李律师下意识皱了下眉，“你问他做什么？”
“我刚才好像在旁边看到他了。”
“你可不要和他扯上关系，被那种人咬到了就不会松口的。”
“……”贺安安有些好奇，“我听说他是最近回来的，为什么你会这么了解他？”
李律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叹气道：“你也是北城圈子里的人了，告诉你也无妨。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被陆老爷子找回来吗？”
“为什么？”
“因为他在疗养院自学完了大学的课程，瞒着陆家提前毕了业，还……”
“还？”
“还自己创立了一家公司。”李律师说起这个啧啧称奇，“但是他低估了陆家在北城的地位，用自己的名义合伙创立的公司，没几年就被发现了。”
……陆江影这人是真的厉害。
“那公司……”
“公司运作很好，所以他才会被老爷子喊回家。”
“……”陆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嘛，亏她还以为是家里人良心发现了。
“这和他性格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吧，这个公司在没有暴露在大众视野之前，由于技术新颖，实力强硬，可是北城圈子里炙手可热的合作对象，不过幕后老板的性格阴晴不定，说话带刺也是大家都公认的。一不小心说错话当场摔电脑走人也是有的。”
说起八卦，这位李律师开了话闸就停不下来了。
“可天才嘛，难免有些怪脾气，在没有比他更出色的合作对象出现之前，大家都愿意用他开发的系统。反正交涉的都是员工，自家老板不受气就行。”
“但是就有个不信邪的家伙，合作接近尾声了，系统都交到对方手上了，结果那人不肯付尾款，你猜他怎么了？”
贺安安不由自主被吸引：“怎么了？”
“陆江影把他公司见不得人的交易贴得全网都是，删都删不掉，马上引来工商局的注意，那么小小地一查，公司很快就倒闭了。”
“哇，真可怕。”
“还有更绝的呢，”李律师示意大的还没来，“他不知道从哪弄来那倒霉家伙的出轨视频，这下不仅事业受挫，家庭也分崩离析了。”
哇靠，又狠又厉害。
“更别提他为了生意还把竞争对手搞垮的事……哎呀，这个不能和你说。”李律师摇摇头，最后一遍核对合同，点点头，收进密码包里，“太黑暗了，好孩子不要听。”
贺安安：懂，里面水很深，她把握不住。
“但就算这样，大家也愿意和他合作，毕竟技术是最好的，他的信誉也很好，从没出过岔子，而且谁家公司没个秘密……只要不招惹他就没事。”
贺安安默默地吃了口甜瓜。
“更别说现在被发现幕后老板是陆家少爷，小公司瞬间有了大靠山，陆江影的先前评价还是不择手段阴险狡诈，现在就变成直来直往没有心眼的小可怜了。”
贺安安回想起没有心眼的小可怜的臭脸：……
马屁精，竟恐怖如斯。
*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贺安安咨询了他不少问题，比如遗产中不动产的部分如何易主，珍贵珠宝如何变现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李律师很专业，立马为她解答。
贺安安受益匪浅。
李律师还不忘推销自己。
“总之，你以后要开公司可以咨询我，我会帮你绕开陆江影的产业，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夹了一片扣肉，江月饭店的荤菜做得非常棒，“合作方面的事我也能做。”
“在努力拓展业务呢，业界楷模律师李。”
“毕竟少了一个大主顾嘛，可不得讨好一下新雇主。”他说，“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是么，你这么确定我会雇佣你？”
“你肯定会的。”
贺安安咬了一口爽滑弹口汁水四溢的红烧猪蹄，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
江月大饭店的菜做的真不错，荤菜不油腻，蔬菜咸甜适口，不枉它标的高昂价格。
贺安安吃得满嘴流油，心满意足地拍拍微鼓的肚皮，忽然门外热热闹闹地吵着些什么。
“外面在闹什么？”
李律师斯文地擦着嘴角：“不知道，你可别去凑热闹。”
贺安安拍桌而起：“走，搬上板凳吃瓜去！”
开玩笑，人不八卦那还是正常人吗！
李律师：……
他的新雇主不是远离喧嚣的乖孩子？怎么一下就变了人设？
能在江月大饭店闹起来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起码是有钱消费的，贺安安深知这群人能扒上几天几夜不带重复的，立刻振作精神，打起十二分注意，耳朵贴在门框上仔细听。
入耳的是一声尖锐的女高音。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哦豁，原来是感情纠纷。
“这么多年了！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心虚了？！”
啧啧啧，听上去还是渣男抛弃痴情女方的桥段，控诉男方先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根据她多年看狗血剧的经验，接下来应该就是揭露第三者插足……
忽然肩膀被拍了拍，贺安安挥手打开他，下一秒一个玻璃杯出现在自己眼前。
“用这个更清楚。”李律师一本正经。
贺安安：……
“其实你也想听吧？”
“不，我不想。”
“是，你就想。”
贺安安一把拉开门，面无表情：“你想听直说嘛，我们直接出去不……就……”
“……”
草，大意了。
门口对上视线的就是那个舆论中心、传说中可怜又弱小的，陆江影。
贺安安条件反射一秒关门。
李律师：！！！
不是她对他有什么偏见，而是他在一楼看她的眼神，总让她觉得浑身发毛，到现在还有点后怕。
躲避，是猎物面对猎人时下意识的反应。
李律师却没想那么多，见她让陆江影吃了闭门羹，整个人先是懵了一瞬，然后立刻收拾东西要从窗户跳出去。
贺安安赶紧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李律师！李律师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我想得很开！你放我走吧！强行留下来我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包厢门“嘭”地发出一声巨响，木门寿终正寝，吱呀一声后砸在地上，彻底报废。
贺安安惊呆了。
李律师也惊呆了。
什么叫破门而入啊。
这他妈才是破门而入。
字面意思上的。
陆江影望着窗户上拉拉扯扯的两人，脸色黑得像后厨刷锅水。
贺安安缓过神来，立刻撒开手。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这门的赔偿……？”
陆江影没想到她第一反应是这个，先愣了一下，随后说：“我赔。”
他的声音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冷。
“那太好了！”贺安安拽住李律师的袖子，“走吧，我们可以从大门走。”
“……”大小姐，你真的意识到现在问题的严重性吗？
“看到那扇门了吗？”李律师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他一拳下来能打你十个。”
贺安安也配合地压低声线：“看到了，但是我们没有招惹他啊？”
李律师抿唇。那可不一定，你刚刚给他吃闭门羹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们俩一同向门口看去。
陆江影像尊石像一样杵在那，屋内的灯光没有大厅明亮，他背着光，就像藏于阴影中，肌肉紧绷，漆黑的眸光黯烁着不明的色彩。
他好像没有耐心，食指一下又一下地点着门框，发出可怖的“哒、哒”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敲在她心上。
贺安安心里咯噔一声。
她努力控制自己不露出多余的表情，但身后的李律师先一步咽了口口水，“咕咚”的吞咽声就在耳边响起。
贺安安回头，李律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刚才还说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结果转头就准备跳窗逃跑。
“李律师，既然你这么着急，就先请。”贺安安指了指门口，“门在那。”
李律师：我看到了，门在地上，看得一清二楚。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贺小姐，瞧您说的，哪有让员工先走的道理，老板您先请。”
贺安安瞪着堵住门的男人，那个人也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闹出动静的女人又开始大吼大叫起来。
“陆江影！”
这一声惊起所有人的注意，贺安安眼睁睁看着被喊到名字的当事人肉眼可见地沉了脸，不耐烦地用余光瞥她。
女人被他这一眼看得呼吸一滞，紧接着又不甘心地说：“都是你逼我的，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将真相公之于众了！”
陆江影轻轻颔首：“请便。”
贺安安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安静吃瓜：芜湖。
李律师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和她嚼耳朵：“什么情况啊？我怎么看着不太像……”感情纠葛？
话还没说完，那人又一次回过头来，视线转向她，一字一句道：“是利益冲突。”
贺安安：？
你对我解释干嘛？我就是一吃瓜的？
好在他没有再对她说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临走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撂下一句话。
“我会再来找你的。”
一直在门外围观的娃娃脸青年也朝她挥手：“拜拜啦。”
可把水榭阁里的两个人吓得够呛。
李律师当场毛都炸起来了：“他什么意思？要搞你？！”
贺安安也毛了，倒吸一口冷气：“我可没公司被他搞！”
“也是，”李律师瞬间冷静，端着下巴思忖片刻，“要不你就拿着遗产混吃等死得了，别有把柄让他抓到。”
“……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一拍即合。
送走那尊惹不起的黑脸雕像，他们两个一个接一个地叹着气。
贺安安：“你叹什么气，被他威胁的是我诶？”
李律师一脸你不懂的表情：“我又要重新修改方案了。”
贺安安：“什么方案？”
李律师：“你的遗产投资规划方案。”
贺安安：“……”
所以他是完全打消了让她工作的念头了吗？虽然很符合她的心意，但他这幅态度微妙地感觉不太爽啊。
李律师觉得自己失去了发光发热的价值，颓丧地拎起包，踩在已经掉下来的门板上对她打了声招呼：“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贺安安点头：“好。”
于是包厢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平心而论，贺安安上辈子一直在拒绝他，但这次沟通下来发现两个人其实也挺合拍，李律师能把她当朋友对待，她对李律师也没有排斥的感觉。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会因为一点点的改变而变得完全不一样。
不过她却因为这样的小小的变化，意外招惹了传闻中脾气不好的陆江影……
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呢？
那一声“陆江影”传到她耳朵里。
陆江影？
啊……是那个刚回来的陆家大少爷。
只匆匆一眼，贺安安只观察到他身形修长，黑色的短发乖训服帖，肤色在灯光下泛着不健康的白，眼珠子黑漆漆的，像他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一样，深不见底。
她总感觉那黏腻的视线紧紧跟随着她，像是被盯上的猎物一样，浑身汗毛竖起，双腿下意识离开二楼走廊，近乎落荒而逃。
加速离开那个是非地，她推开水榭阁的门，“嘭”一声关上。
李律师吓了一跳：“怎么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贺安安摇头：“不，没事。”
就在她去洗手间的这段时间，菜已经上了一部分了，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都是。
李律师狐疑地看着她。
贺安安莫名觉得背后有股可怕的视线，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可笑，只是一个视线，何必大惊小怪。
“李律师，您听过陆江影这个名字吗？”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问出声了。
上一辈子两个人没什么交集，也基本没有业务往来，两家公司的业务发展可以说是相去甚远，因此贺安安对他并不了解。
“陆江影？”李律师下意识皱了下眉，“你问他做什么？”
“我刚才好像在旁边看到他了。”
“你可不要和他扯上关系，被那种人咬到了就不会松口的。”
“……”贺安安有些好奇，“我听说他是最近回来的，为什么你会这么了解他？”
李律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叹气道：“你也是北城圈子里的人了，告诉你也无妨。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被陆老爷子找回来吗？”
“为什么？”
“因为他在疗养院自学完了大学的课程，瞒着陆家提前毕了业，还……”
“还？”
“还自己创立了一家公司。”李律师说起这个啧啧称奇，“但是他低估了陆家在北城的地位，用自己的名义合伙创立的公司，没几年就被发现了。”
……陆江影这人是真的厉害。
“那公司……”
“公司运作很好，所以他才会被老爷子喊回家。”
“……”陆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嘛，亏她还以为是家里人良心发现了。
“这和他性格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吧，这个公司在没有暴露在大众视野之前，由于技术新颖，实力强硬，可是北城圈子里炙手可热的合作对象，不过幕后老板的性格阴晴不定，说话带刺也是大家都公认的。一不小心说错话当场摔电脑走人也是有的。”
说起八卦，这位李律师开了话闸就停不下来了。
“可天才嘛，难免有些怪脾气，在没有比他更出色的合作对象出现之前，大家都愿意用他开发的系统。反正交涉的都是员工，自家老板不受气就行。”
“但是就有个不信邪的家伙，合作接近尾声了，系统都交到对方手上了，结果那人不肯付尾款，你猜他怎么了？”
贺安安不由自主被吸引：“怎么了？”
“陆江影把他公司见不得人的交易贴得全网都是，删都删不掉，马上引来工商局的注意，那么小小地一查，公司很快就倒闭了。”
“哇，真可怕。”
“还有更绝的呢，”李律师示意大的还没来，“他不知道从哪弄来那倒霉家伙的出轨视频，这下不仅事业受挫，家庭也分崩离析了。”
哇靠，又狠又厉害。
“更别提他为了生意还把竞争对手搞垮的事……哎呀，这个不能和你说。”李律师摇摇头，最后一遍核对合同，点点头，收进密码包里，“太黑暗了，好孩子不要听。”
贺安安：懂，里面水很深，她把握不住。
“但就算这样，大家也愿意和他合作，毕竟技术是最好的，他的信誉也很好，从没出过岔子，而且谁家公司没个秘密……只要不招惹他就没事。”
贺安安默默地吃了口甜瓜。
“更别说现在被发现幕后老板是陆家少爷，小公司瞬间有了大靠山，陆江影的先前评价还是不择手段阴险狡诈，现在就变成直来直往没有心眼的小可怜了。”
贺安安回想起没有心眼的小可怜的臭脸：……
马屁精，竟恐怖如斯。
*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贺安安咨询了他不少问题，比如遗产中不动产的部分如何易主，珍贵珠宝如何变现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李律师很专业，立马为她解答。
贺安安受益匪浅。
李律师还不忘推销自己。
“总之，你以后要开公司可以咨询我，我会帮你绕开陆江影的产业，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夹了一片扣肉，江月饭店的荤菜做得非常棒，“合作方面的事我也能做。”
“在努力拓展业务呢，业界楷模律师李。”
“毕竟少了一个大主顾嘛，可不得讨好一下新雇主。”他说，“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是么，你这么确定我会雇佣你？”
“你肯定会的。”
贺安安咬了一口爽滑弹口汁水四溢的红烧猪蹄，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
江月大饭店的菜做的真不错，荤菜不油腻，蔬菜咸甜适口，不枉它标的高昂价格。
贺安安吃得满嘴流油，心满意足地拍拍微鼓的肚皮，忽然门外热热闹闹地吵着些什么。
“外面在闹什么？”
李律师斯文地擦着嘴角：“不知道，你可别去凑热闹。”
贺安安拍桌而起：“走，搬上板凳吃瓜去！”
开玩笑，人不八卦那还是正常人吗！
李律师：……
他的新雇主不是远离喧嚣的乖孩子？怎么一下就变了人设？
能在江月大饭店闹起来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起码是有钱消费的，贺安安深知这群人能扒上几天几夜不带重复的，立刻振作精神，打起十二分注意，耳朵贴在门框上仔细听。
入耳的是一声尖锐的女高音。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哦豁，原来是感情纠纷。
“这么多年了！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心虚了？！”
啧啧啧，听上去还是渣男抛弃痴情女方的桥段，控诉男方先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根据她多年看狗血剧的经验，接下来应该就是揭露第三者插足……
忽然肩膀被拍了拍，贺安安挥手打开他，下一秒一个玻璃杯出现在自己眼前。
“用这个更清楚。”李律师一本正经。
贺安安：……
“其实你也想听吧？”
“不，我不想。”
“是，你就想。”
贺安安一把拉开门，面无表情：“你想听直说嘛，我们直接出去不……就……”
“……”
草，大意了。
门口对上视线的就是那个舆论中心、传说中可怜又弱小的，陆江影。
贺安安条件反射一秒关门。
李律师：！！！
不是她对他有什么偏见，而是他在一楼看她的眼神，总让她觉得浑身发毛，到现在还有点后怕。
躲避，是猎物面对猎人时下意识的反应。
李律师却没想那么多，见她让陆江影吃了闭门羹，整个人先是懵了一瞬，然后立刻收拾东西要从窗户跳出去。
贺安安赶紧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李律师！李律师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我想得很开！你放我走吧！强行留下来我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包厢门“嘭”地发出一声巨响，木门寿终正寝，吱呀一声后砸在地上，彻底报废。
贺安安惊呆了。
李律师也惊呆了。
什么叫破门而入啊。
这他妈才是破门而入。
字面意思上的。
陆江影望着窗户上拉拉扯扯的两人，脸色黑得像后厨刷锅水。
贺安安缓过神来，立刻撒开手。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这门的赔偿……？”
陆江影没想到她第一反应是这个，先愣了一下，随后说：“我赔。”
他的声音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冷。
“那太好了！”贺安安拽住李律师的袖子，“走吧，我们可以从大门走。”
“……”大小姐，你真的意识到现在问题的严重性吗？
“看到那扇门了吗？”李律师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他一拳下来能打你十个。”
贺安安也配合地压低声线：“看到了，但是我们没有招惹他啊？”
李律师抿唇。那可不一定，你刚刚给他吃闭门羹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们俩一同向门口看去。
陆江影像尊石像一样杵在那，屋内的灯光没有大厅明亮，他背着光，就像藏于阴影中，肌肉紧绷，漆黑的眸光黯烁着不明的色彩。
他好像没有耐心，食指一下又一下地点着门框，发出可怖的“哒、哒”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敲在她心上。
贺安安心里咯噔一声。
她努力控制自己不露出多余的表情，但身后的李律师先一步咽了口口水，“咕咚”的吞咽声就在耳边响起。
贺安安回头，李律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刚才还说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结果转头就准备跳窗逃跑。
“李律师，既然你这么着急，就先请。”贺安安指了指门口，“门在那。”
李律师：我看到了，门在地上，看得一清二楚。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贺小姐，瞧您说的，哪有让员工先走的道理，老板您先请。”
贺安安瞪着堵住门的男人，那个人也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闹出动静的女人又开始大吼大叫起来。
“陆江影！”
这一声惊起所有人的注意，贺安安眼睁睁看着被喊到名字的当事人肉眼可见地沉了脸，不耐烦地用余光瞥她。
女人被他这一眼看得呼吸一滞，紧接着又不甘心地说：“都是你逼我的，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将真相公之于众了！”
陆江影轻轻颔首：“请便。”
贺安安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安静吃瓜：芜湖。
李律师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和她嚼耳朵：“什么情况啊？我怎么看着不太像……”感情纠葛？
话还没说完，那人又一次回过头来，视线转向她，一字一句道：“是利益冲突。”
贺安安：？
你对我解释干嘛？我就是一吃瓜的？
好在他没有再对她说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临走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撂下一句话。
“我会再来找你的。”
一直在门外围观的娃娃脸青年也朝她挥手：“拜拜啦。”
可把水榭阁里的两个人吓得够呛。
李律师当场毛都炸起来了：“他什么意思？要搞你？！”
贺安安也毛了，倒吸一口冷气：“我可没公司被他搞！”
“也是，”李律师瞬间冷静，端着下巴思忖片刻，“要不你就拿着遗产混吃等死得了，别有把柄让他抓到。”
“……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一拍即合。
送走那尊惹不起的黑脸雕像，他们两个一个接一个地叹着气。
贺安安：“你叹什么气，被他威胁的是我诶？”
李律师一脸你不懂的表情：“我又要重新修改方案了。”
贺安安：“什么方案？”
李律师：“你的遗产投资规划方案。”
贺安安：“……”
所以他是完全打消了让她工作的念头了吗？虽然很符合她的心意，但他这幅态度微妙地感觉不太爽啊。
李律师觉得自己失去了发光发热的价值，颓丧地拎起包，踩在已经掉下来的门板上对她打了声招呼：“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贺安安点头：“好。”
于是包厢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平心而论，贺安安上辈子一直在拒绝他，但这次沟通下来发现两个人其实也挺合拍，李律师能把她当朋友对待，她对李律师也没有排斥的感觉。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会因为一点点的改变而变得完全不一样。
不过她却因为这样的小小的变化，意外招惹了传闻中脾气不好的陆江影……
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