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黄昏，沈今又叫出谢芝，两人坐在墙头，沈今问：“这样如何？经书上也是字，左右要学，不如忽悠师太们教教入门？”
“点子不正，主意也歪。”谢芝点评，“人家师太难道还看不出来你真心还是假意信佛么？”
“那好歹也能学学嘛……我今天去找了个女师父，祖父说她才高八斗，可惜没答应。”
沈今说起这事就有点焉巴，“你都不知道，祖父跟我一人送个孤本，他心里滴血，我也在滴，嘎嘎痛。主要这礼送了，事也办不成……”
不等谢芝回话，沈今又信誓旦旦，“但我明日还去，她一天不答应，我就一天都往她那跑，我就不信，在我那些宝贝掏空前，她还是不应。”
谢芝颇为复杂地看眼沈今，总感觉沈今这一根筋的样子跟自己前世好友很像，又觉得这人有点傻了吧唧的可怜。
“等我一下。”
谢芝说完便从墙头下去，转身回小院书房。
片刻，沈今在墙上捏着一根叶片都快等得无聊了，谢芝这才带着几样东西上来。
甫一坐好，谢芝便将东西都递给沈今，“你拿去送给那位师父。”
沈今低头一看，怀里一样战国青玉古玺、一样古松抱石端砚、一样袖珍红玉棋盘。
单单一样拎出来，都价值连城。
沈今古怪地看着谢芝。
谢芝淡淡回：“不用谢我。”
“不是，”沈今打住，“你实话跟我说，你家是不是受贿了？”
谢芝一句话哽在喉咙里，真想给沈今梆梆两拳，“那你要不要？”
“要要要。”沈今速答，“谢谢！”
有了谢芝的倾情赞助，沈今也从自己的宝库里抠抠搜搜找出来几件她也舍不得的珍宝，再次央府中管家差人送她去千淩山。
小院里沈清正刚回，忽而意识到这里格外安静，便问慎江：“小七今日没来么？”
“七小姐又上千淩山了。”
昨日沈太傅便知道老友婉拒收徒，当下便失笑道：“小七这性子，太过执拗，也不知是好是坏。”
此时，沈今已经到了入央居士的竹院。
比起昨日，这小院好像空旷了一点，但沈今没来得及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她扑上去就是一个大礼，而后将那些东西依次摆放在石桌上：
“请居士收下！”
江入央差点被她吓一跳。
旁边李应岚见状，也忍俊不禁，低笑转过身，继续帮师父将院子里晒干的药材打包好。
“入央居士，这不情之请还望您能答应。”沈今扬手一揖，开口道，“自古女子生存之道多艰，不识字学书，便似这芸芸众生，无法选择自身的路，只好仓皇度过一生。”
如果说有什么最能打动人心，唯有真诚。
沈今并不拐弯抹角，“这些女子命途多舛，我也只是想尽我所能，让她们能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力，而非被时代裹挟，沉浮不由己。
“这世间美景不应当是四角天地，这须臾一生更不应当是邻里长短，这星河浩瀚，女子胸襟，也不当停在小小话本。”
竹院寂静无声，唯有风影拂动。
江入央不置一词，只眼神晦暗不明地注视着她。
她只是在想，若当年她能有沈今这一身坦荡意气，是不是结果就可以改写？
沈今忐忑不安，像回到考试成绩下放前夕，宛如等待死刑一般如芒在背。
良久，江入央敛眸浅笑一声，“回去吧。”
沈今一颗心差点停滞，又听得江入央道：“下月初一我便上山。”
“……谢谢居士！”沈今心头一松，兴奋到快要跳起来，“居士之恩，我们定当涌泉相报！”
江入央弯唇，“你这替人许诺的性子，可当改改。”
“居士说得是。”沈今卖乖。
等她一蹦三尺高地离开竹院，李应岚这才笑着看向江入央，“师父不是早答应了么，怎么还考她心性？”
“我这还不是念着你。”江入央笑道，“你那嫡女姐姐压在你上头，你总得要有喘息之地。”
李应岚是李司长（二十四司其一）家的庶女，幼时同江入央结缘，后者和其母商量收她为徒，从此之后，李应岚便对外称病弱，得闲便来随着江入央住一段时间。
外人只知李家嫡女李思雅名动京华，才情一绝，至于李应岚，这个名字被一并掩藏在深院里，无人知晓。
“师父最多再活十年，连你婚嫁都做不得主，只盼你好歹有两三知交，免得人生漫长，无人伴你左右。”
江入央看向李应岚，自她们相识迄今已经有五年有余，那年尚且只有三岁的李应岚，浑身淤青，跌跌撞撞被兄弟姊妹抛下，摔得满身是泥。
即便如此，江入央第一眼见李应岚，这小孩仍然坚韧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眼清澈透亮，坚定明晰。
*
“这么高兴，入央居士答应你了？”沈清正见沈今乐颠颠又开始在家里疯跑，不由得笑着叫住她。
沈今跑过头，回来一看，对着沈清正乐出一口白牙，“答……呃不是，没答应教我，但是答应了我别的事。”
说着瞅了眼，才察觉祖父在做玉雕，小院里大刀阔斧地折腾，刚刚坐下来洗玉。
一旁站着二房嫡女沈映雪，她一身素雪绢云千水裙，唇红齿白，亭亭玉立。
两人快速对视一眼，沈今立即转移视线，窜进祖父小院，冲到沈清正身边给他捏捏肩，“祖父，你这边角料能不能给我点？”
哦，对，沈今五岁跟着祖父他老人家学玉雕，初学时雕了两只兔子，送给爹娘，她娘虽然嫌弃但没直说，她爹则喜欢得不行，直接挂在腰上玉佩处，戴着上朝。
于是同僚们看着那熊不熊虎不虎的玩意，琢磨半天，料定：“少傅大人，你这是戴了只小玉鹅？”
沈少傅父爱如山，自豪道：“不才不才，小女五岁雕刻作品，孝敬我的，是只兔。”
同僚：“……”
自此沈今天资聪颖，五岁学玉，雕了个屁的“美名”又传了出去。
“应当有剩，晚些你让照月过来拿。”沈太傅道。
沈今嘿嘿一笑，“谢谢祖父，祖父最好了！”
旁边被自己娘煽动着非要她多来祖父小院走动讨好的沈映雪，格外不满地瞪了沈今一眼，小声道：“马屁精！”
沈今心情好，不计较，只故意对她露出个笑，闲聊两句又一溜烟儿走了。
傍晚时分，天边流云涌动，日光渐下。
谢芝坐在小院秋千上，听沈今在墙头得意洋洋宣传自己今日功绩，那模样瞧着还挺逗，她也乐于观猴。
沈今说完了，“再过几日将她们迁上去，此事也刚好说说，免得她们一时惶然。”
“嗯。”
谢芝懒懒应。
应完终于想起来事情，于是看向沈今，“你那还有多少钱？”
房屋修缮中的一半，是沈今将自己的金钗簪子，以及库房容易出手的宝贝卖出去出换来的钱。
眼下谢芝这么一问，沈今想起自己还没计划偷自己嫁妆箱，琢磨两秒，“不太清楚，得等我潜进去瞅瞅。”
谢芝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顿时道，“前几日你提到的酒楼，我去看了，那酒楼东家急着走，价格合适。我决定买下来，我们自己做生意。”
沈今：？
“你要不要看看我们几岁？”沈今问。
“我自有办法，你不需要担心。”谢芝想得很深远，“酒楼我倒是有把握，只是差点钱，盘下酒楼得两三万两。”
要说谢家人精细吧，谢芝其实自己不觉得。
她前世也是这么一个事事要求精致舒适的人，饭菜更是挑剔，她当年为了一碗甜水面能半夜起床打飞的横跨半个国家，可想而知。
兴许是天赋发挥作用，她菜系都十分娴熟，信手拈来。
只是这样一来就不免暴露出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
谢芝还在深思之中。
“不是，”沈今思索一番，越想越觉得不对，“一个酒楼没这么贵吧？你忽悠我呢。”
谢芝今日就是特地过来“骗钱”才等在这秋千大半天的，闻言也不恼，就这么看着沈今，“你那点钱够我骗么？”
沈今一想好像也是，于是问，“我这里大概能拿出五千两，你那里多少？”
“七千两。”谢芝应得快，“就这点钱还做生意呢？明天辰时我家侧门汇合，买酒楼就算了，盘个包子铺吧。”
从酒楼到包子铺的落差，沈今不是很能接受。
她对钱的概念其实还没有很完善，府内采买都是下人在做，自去年祖母过世，一直以来都是詹书艺在操心大小事务。
沈今向来是看到账本就头疼，死活不跟着学，更无从说起。
晚膳过后，沈今想来想去，还是冒着风险，联合照月来了一手调虎离山之计，又从她娘那摸到箱子钥匙，偷摸潜入他们房间，翻来找去。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沈今摸到了她的嫁妆箱，只是那箱子装的东西很奇怪，不是什么金银首饰，全是衣服。
衣服最底下，藏着一叠银票。
沈今摸了一把，总共一万五，再多也没有。
她含泪锁好箱子将银票带走。
至于几个月后沈今她爹过来摸私房钱，结果摸到一手空气，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找詹书艺对质，这些沈今就不知道了。
隔天去找谢芝汇合，谢芝身边跟了个忠厚机敏的老管家，年岁不过三十左右，对谢芝毕恭毕敬。
两人将钱拿出来汇合，结果一算，一个一万五，一个两万。
沈今跳脚，“谢芝你居然连自己人都骗，你还是不是个东西？！！”
“谁跟你自己人。”谢芝冷笑。
她将钱都给了大管家，“买楼开支。”
“不是，等等，你家真让你做生意？”沈今禁不住瞪大眼睛，有些咋舌。
这时代士农工商，做生意的在最底层，更何况谢家一向高高在上……居然愿意让自己闺女沾染铜臭？
“我家只有我一个。”谢芝言简意赅。
她不再搭理沈今，径直发号施令，“别让人知道是谢家出面。找个外地的，会做生意，瞧着机敏靠谱的人来管，先别透露做酒楼的风声。买卖契约要看仔细，别让人作假。此外寻城中能工巧匠，买下后便按照我和你说的开始修葺。”
“是。”大管家不卑不亢应下，完全没有小看谢芝的意思。
沈今看得目瞪口呆，越看谢芝这有条理有逻辑的样子，愈发觉得格外眼熟。
怎么这玩意，跟她前世好朋友这么像呢？
“点子不正，主意也歪。”谢芝点评，“人家师太难道还看不出来你真心还是假意信佛么？”
“那好歹也能学学嘛……我今天去找了个女师父，祖父说她才高八斗，可惜没答应。”
沈今说起这事就有点焉巴，“你都不知道，祖父跟我一人送个孤本，他心里滴血，我也在滴，嘎嘎痛。主要这礼送了，事也办不成……”
不等谢芝回话，沈今又信誓旦旦，“但我明日还去，她一天不答应，我就一天都往她那跑，我就不信，在我那些宝贝掏空前，她还是不应。”
谢芝颇为复杂地看眼沈今，总感觉沈今这一根筋的样子跟自己前世好友很像，又觉得这人有点傻了吧唧的可怜。
“等我一下。”
谢芝说完便从墙头下去，转身回小院书房。
片刻，沈今在墙上捏着一根叶片都快等得无聊了，谢芝这才带着几样东西上来。
甫一坐好，谢芝便将东西都递给沈今，“你拿去送给那位师父。”
沈今低头一看，怀里一样战国青玉古玺、一样古松抱石端砚、一样袖珍红玉棋盘。
单单一样拎出来，都价值连城。
沈今古怪地看着谢芝。
谢芝淡淡回：“不用谢我。”
“不是，”沈今打住，“你实话跟我说，你家是不是受贿了？”
谢芝一句话哽在喉咙里，真想给沈今梆梆两拳，“那你要不要？”
“要要要。”沈今速答，“谢谢！”
有了谢芝的倾情赞助，沈今也从自己的宝库里抠抠搜搜找出来几件她也舍不得的珍宝，再次央府中管家差人送她去千淩山。
小院里沈清正刚回，忽而意识到这里格外安静，便问慎江：“小七今日没来么？”
“七小姐又上千淩山了。”
昨日沈太傅便知道老友婉拒收徒，当下便失笑道：“小七这性子，太过执拗，也不知是好是坏。”
此时，沈今已经到了入央居士的竹院。
比起昨日，这小院好像空旷了一点，但沈今没来得及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她扑上去就是一个大礼，而后将那些东西依次摆放在石桌上：
“请居士收下！”
江入央差点被她吓一跳。
旁边李应岚见状，也忍俊不禁，低笑转过身，继续帮师父将院子里晒干的药材打包好。
“入央居士，这不情之请还望您能答应。”沈今扬手一揖，开口道，“自古女子生存之道多艰，不识字学书，便似这芸芸众生，无法选择自身的路，只好仓皇度过一生。”
如果说有什么最能打动人心，唯有真诚。
沈今并不拐弯抹角，“这些女子命途多舛，我也只是想尽我所能，让她们能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力，而非被时代裹挟，沉浮不由己。
“这世间美景不应当是四角天地，这须臾一生更不应当是邻里长短，这星河浩瀚，女子胸襟，也不当停在小小话本。”
竹院寂静无声，唯有风影拂动。
江入央不置一词，只眼神晦暗不明地注视着她。
她只是在想，若当年她能有沈今这一身坦荡意气，是不是结果就可以改写？
沈今忐忑不安，像回到考试成绩下放前夕，宛如等待死刑一般如芒在背。
良久，江入央敛眸浅笑一声，“回去吧。”
沈今一颗心差点停滞，又听得江入央道：“下月初一我便上山。”
“……谢谢居士！”沈今心头一松，兴奋到快要跳起来，“居士之恩，我们定当涌泉相报！”
江入央弯唇，“你这替人许诺的性子，可当改改。”
“居士说得是。”沈今卖乖。
等她一蹦三尺高地离开竹院，李应岚这才笑着看向江入央，“师父不是早答应了么，怎么还考她心性？”
“我这还不是念着你。”江入央笑道，“你那嫡女姐姐压在你上头，你总得要有喘息之地。”
李应岚是李司长（二十四司其一）家的庶女，幼时同江入央结缘，后者和其母商量收她为徒，从此之后，李应岚便对外称病弱，得闲便来随着江入央住一段时间。
外人只知李家嫡女李思雅名动京华，才情一绝，至于李应岚，这个名字被一并掩藏在深院里，无人知晓。
“师父最多再活十年，连你婚嫁都做不得主，只盼你好歹有两三知交，免得人生漫长，无人伴你左右。”
江入央看向李应岚，自她们相识迄今已经有五年有余，那年尚且只有三岁的李应岚，浑身淤青，跌跌撞撞被兄弟姊妹抛下，摔得满身是泥。
即便如此，江入央第一眼见李应岚，这小孩仍然坚韧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眼清澈透亮，坚定明晰。
*
“这么高兴，入央居士答应你了？”沈清正见沈今乐颠颠又开始在家里疯跑，不由得笑着叫住她。
沈今跑过头，回来一看，对着沈清正乐出一口白牙，“答……呃不是，没答应教我，但是答应了我别的事。”
说着瞅了眼，才察觉祖父在做玉雕，小院里大刀阔斧地折腾，刚刚坐下来洗玉。
一旁站着二房嫡女沈映雪，她一身素雪绢云千水裙，唇红齿白，亭亭玉立。
两人快速对视一眼，沈今立即转移视线，窜进祖父小院，冲到沈清正身边给他捏捏肩，“祖父，你这边角料能不能给我点？”
哦，对，沈今五岁跟着祖父他老人家学玉雕，初学时雕了两只兔子，送给爹娘，她娘虽然嫌弃但没直说，她爹则喜欢得不行，直接挂在腰上玉佩处，戴着上朝。
于是同僚们看着那熊不熊虎不虎的玩意，琢磨半天，料定：“少傅大人，你这是戴了只小玉鹅？”
沈少傅父爱如山，自豪道：“不才不才，小女五岁雕刻作品，孝敬我的，是只兔。”
同僚：“……”
自此沈今天资聪颖，五岁学玉，雕了个屁的“美名”又传了出去。
“应当有剩，晚些你让照月过来拿。”沈太傅道。
沈今嘿嘿一笑，“谢谢祖父，祖父最好了！”
旁边被自己娘煽动着非要她多来祖父小院走动讨好的沈映雪，格外不满地瞪了沈今一眼，小声道：“马屁精！”
沈今心情好，不计较，只故意对她露出个笑，闲聊两句又一溜烟儿走了。
傍晚时分，天边流云涌动，日光渐下。
谢芝坐在小院秋千上，听沈今在墙头得意洋洋宣传自己今日功绩，那模样瞧着还挺逗，她也乐于观猴。
沈今说完了，“再过几日将她们迁上去，此事也刚好说说，免得她们一时惶然。”
“嗯。”
谢芝懒懒应。
应完终于想起来事情，于是看向沈今，“你那还有多少钱？”
房屋修缮中的一半，是沈今将自己的金钗簪子，以及库房容易出手的宝贝卖出去出换来的钱。
眼下谢芝这么一问，沈今想起自己还没计划偷自己嫁妆箱，琢磨两秒，“不太清楚，得等我潜进去瞅瞅。”
谢芝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顿时道，“前几日你提到的酒楼，我去看了，那酒楼东家急着走，价格合适。我决定买下来，我们自己做生意。”
沈今：？
“你要不要看看我们几岁？”沈今问。
“我自有办法，你不需要担心。”谢芝想得很深远，“酒楼我倒是有把握，只是差点钱，盘下酒楼得两三万两。”
要说谢家人精细吧，谢芝其实自己不觉得。
她前世也是这么一个事事要求精致舒适的人，饭菜更是挑剔，她当年为了一碗甜水面能半夜起床打飞的横跨半个国家，可想而知。
兴许是天赋发挥作用，她菜系都十分娴熟，信手拈来。
只是这样一来就不免暴露出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
谢芝还在深思之中。
“不是，”沈今思索一番，越想越觉得不对，“一个酒楼没这么贵吧？你忽悠我呢。”
谢芝今日就是特地过来“骗钱”才等在这秋千大半天的，闻言也不恼，就这么看着沈今，“你那点钱够我骗么？”
沈今一想好像也是，于是问，“我这里大概能拿出五千两，你那里多少？”
“七千两。”谢芝应得快，“就这点钱还做生意呢？明天辰时我家侧门汇合，买酒楼就算了，盘个包子铺吧。”
从酒楼到包子铺的落差，沈今不是很能接受。
她对钱的概念其实还没有很完善，府内采买都是下人在做，自去年祖母过世，一直以来都是詹书艺在操心大小事务。
沈今向来是看到账本就头疼，死活不跟着学，更无从说起。
晚膳过后，沈今想来想去，还是冒着风险，联合照月来了一手调虎离山之计，又从她娘那摸到箱子钥匙，偷摸潜入他们房间，翻来找去。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沈今摸到了她的嫁妆箱，只是那箱子装的东西很奇怪，不是什么金银首饰，全是衣服。
衣服最底下，藏着一叠银票。
沈今摸了一把，总共一万五，再多也没有。
她含泪锁好箱子将银票带走。
至于几个月后沈今她爹过来摸私房钱，结果摸到一手空气，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找詹书艺对质，这些沈今就不知道了。
隔天去找谢芝汇合，谢芝身边跟了个忠厚机敏的老管家，年岁不过三十左右，对谢芝毕恭毕敬。
两人将钱拿出来汇合，结果一算，一个一万五，一个两万。
沈今跳脚，“谢芝你居然连自己人都骗，你还是不是个东西？！！”
“谁跟你自己人。”谢芝冷笑。
她将钱都给了大管家，“买楼开支。”
“不是，等等，你家真让你做生意？”沈今禁不住瞪大眼睛，有些咋舌。
这时代士农工商，做生意的在最底层，更何况谢家一向高高在上……居然愿意让自己闺女沾染铜臭？
“我家只有我一个。”谢芝言简意赅。
她不再搭理沈今，径直发号施令，“别让人知道是谢家出面。找个外地的，会做生意，瞧着机敏靠谱的人来管，先别透露做酒楼的风声。买卖契约要看仔细，别让人作假。此外寻城中能工巧匠，买下后便按照我和你说的开始修葺。”
“是。”大管家不卑不亢应下，完全没有小看谢芝的意思。
沈今看得目瞪口呆，越看谢芝这有条理有逻辑的样子，愈发觉得格外眼熟。
怎么这玩意，跟她前世好朋友这么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