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初霁。

    镇元寺坐落于青山半腰,远看可见雾霭苍石之中,巍然耸立着金瓦朱漆的恢弘庙宇,信徒供奉神佛的香烛白烟,正氤氲于穹空。

    山脚下,云昭早已望眼欲穿。

    虽说昨晚已将杀害赫连暮的利害告知了赫连池,但这人的心思实在难以揣摩,为了以防万一,她今儿还是特地起了个大早,来为她的男主保驾护航。

    开春祈福乃重要之事,天边尚且灰蒙,通向镇元寺的山道就已经挤满了人。

    唯独迟迟不见赫连暮。

    云昭等得心急如焚,心下懊恼自己思虑不周,方才就应当直接去豫王府接他的。

    要是他在来的路上被赫连池嘎了怎么办?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让自己的暗卫去找人时,候在马车外的摘玉忽然欣喜道:“公主,豫王来了!”

    话音未落,云昭就哗地掀开纱窗帘子,果真见刻着豫王府标记的简朴马车,缓缓驶来。

    她赶忙下车。

    那边显然也看到她了,适时停下。

    赫连暮先是半掀帘子,看见她,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朝朝?你也来祈福?”

    “啊,差不多吧。”云昭含糊道。

    她先是下意识左右环顾了四周,才急哄哄地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飞速说道:“四皇叔,我和你一起上去吧。”

    赫连暮迟疑了一瞬,才点点头。

    “也好。”

    云昭得到肯定回复,终于松了半口气。

    在赫连暮缓步下马车时,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他今日穿着一身深色厚重的锦袍,衬得人有了些血色,可惜身板实在单薄干瘦,华服套在身上,总给人一种空荡松垮的感觉。

    病怏怏的,难堪大任。

    周遭路人不由得向这位豫王投来一些或探究或轻蔑的眼光,但即便如此,赫连暮也依旧气质温和,面容平静。

    唉,看得云昭心中五味杂陈。

    “无需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始终从容浅笑,但此刻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云昭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冒犯伤害了他的自尊,顿时惭愧道:“对不起,我没有可怜你的意思……”

    男人不置可否,只淡淡道:“走吧。”

    “好的。”

    **

    上山的路不好走,抬头一眼望去,全是看不到尽头的石阶。

    几声古老而悠久的雄浑钟声,在白雪皑皑的山涧中阵阵回荡。

    也不知道是因为赫连暮身体虚弱,还是为了刻意照顾她,他走的并不算快,甚至可以说是龟速。

    不像赫连池那样风驰电掣、恨不得把她甩个十万八千里。

    云昭边走偷偷瞥了他一眼,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四皇叔,王妃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

    “她,不来。”

    赫连暮言简意赅,不甚在意。

    云昭哦了一声。

    她总觉得今日的赫连暮,与她有些疏离感,明明脸上神色如常,但却隐约能感觉到他情绪低落。

    也许是和女主沈娇娇闹矛盾了吧,毕竟前期的剧情就是各种莫名其妙、阴差阳错的误会。

    算了,那就先不提沈娇娇。

    云昭又好奇道:“这镇元寺当真有这么灵验吗?”值得你甘愿冒险也要来祈福。

    闻言,赫连暮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

    他并未正面回答是否,只提醒她:“你脖子上戴的长命锁,是当年皇帝多次恳求镇元寺住持亲自做法,为你求来的。”

    “灵不灵验,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

    云昭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她低头看了看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戴的长命锁,心道:那看来还是不太灵验。

    ——毕竟原主都没能活过十六岁。

    不说她可不敢把心里说出来,只心虚地干笑两声,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

    好在赫连暮也并不爱细究,甚至都没有主动过问她今日的目的。

    嗯,不问也好。

    赫连暮体力不支,云昭也娇弱,等两人气喘吁吁爬到镇元寺时,皆是脸色发白,两股战战。

    云昭直呼:“求神拜佛,果然绝非易事。”

    赫连暮礼貌地点了点头,看向她:“朝朝,我要去长生殿点一盏长命灯,你若是有别的心愿要求,可让人带你四处逛逛。”

    云昭一听,忙不迭道:“不行我得跟着你!”

    帝王一直安排着暗卫保护她,倘若她一直跟着赫连暮,万一赫连池真要在这里动手,她还能尽力保一保。

    见她执意要如此,赫连暮也不再多说。

    两人一同去到了长生殿。

    烟雾缭绕,人山人海。

    “好多人啊!”

    云昭生怕和赫连暮走散了,一直聚精会神地紧跟着他的步伐。

    跪于长生殿中,赫连暮执香虔诚叩拜三下,却在领完长命灯后,干脆利落地转身就往外走。

    云昭也只得放下刚拿起的毛笔,急急忙忙追上去。

    “四皇叔,你怎么不先在长命灯上写名字呀?!”她困惑地盯着他的表情。

    赫连暮却淡然道:“我所求皆在心中,无需昭告世人。”

    云昭挠了挠头,心下笃定他今日确实怪怪的,接人待物都甚是冷淡,言谈举止也都高深莫测,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用不太机灵的脑瓜子想了想,忽然顿悟。

    听说他以前也每年都来点长命灯,可他那时还没遇到女主,所以定然是为自己祈愿的。

    但长命灯一般都由其亲近之人来求,赫连暮形单影只无亲无故,只能自己给自己点。

    他定然是害怕旁人嘲笑他,所以才故意不写名字,还表现出一系列反常态的举动。

    而且,今日别人家眷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热闹非常,唯他独自一人来上香,难怪情绪失落。

    云昭心想,看来她得赶紧加把劲找女主做思想工作才行,好让这两人早日恩爱起来。

    这么想着,就见赫连暮越走越偏,最后停在一处偏院小屋外,推门而入。

    屋子里放着的,竟全是没写有名字的长命灯。

    赫连暮见她一脸惊奇,便率先主动解释:“这是我向住持请来供奉长命灯的屋子。”

    云昭乍一看,就发现长命灯已经多得数不胜数,当即脱口而出:“你经常来呀?”

    “嗯。”

    赫连暮动作轻柔地将手里的长命灯也摆上去,思绪悠久道:“逢年过节,我都会来。”

    云昭默默在心里给他竖了个拇指。

    她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原本候在门外的摘玉和玉央忽然来禀。

    “公主,临王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赫连池?”云昭顿时讶异回头,暗道不好。

    他怎么还真来了?难道是她昨晚说的不够清楚么?

    “我不去。”她一口回绝。

    不等摘玉和玉央劝她,反倒是赫连暮先开了口:“朝朝还是去吧。”

    他语气温和但面色沉郁,还有些心不在焉。

    “我想一个人在这待一会。”

    虽然知道自己此时赖在这不合时宜,但云昭还是不放心:“可是赫连池他……”

    “无妨。”

    赫连暮轻描淡写地打断她。

    他说,“我身边有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他们会为我解决好一切的。”

    “我心中有数,朝朝不必担心。”

    云昭挣扎了一会,默默在心里盘算了下,自己的暗卫加上他的侍卫,应当能应付得了赫连池吧?

    于是她不情不愿地败下阵来,“好吧,我走。”

    临走前,她还不忘把揣在身上的一套试题塞给他。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先别难过。”

    她说:“你看了这么多天的书,也是时候该检验一下阶段性学习成果了。这套题你拿回去做一做,让我看看你掌握了多少。”

    “……”

    赫连暮霎时一僵,表情裂开。

    低沉压抑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他呆呆地揣着那个烫手山芋,根本顾不上悲伤,一门心思都在忙着强压涌上面颊的火辣。

    偏偏她还严肃着小脸,恨铁不成钢道:

    “你可别想着逃避或者作弊!现在沈娇娇对你心生怨怼,就是嫌你不够主动,你但凡能把书中的东西灵活运用起来,和她培养好感情,今儿个也不至于自己来上香祈福了。”

    “……”

    男人脸色古怪,欲言又止:“她不是……”

    “什么不是!哎呀你就是不懂!”

    真是急死人了,她的男主咋就这么不开窍呢?

    云昭信誓旦旦地反驳他,“同为女孩,我肯定比你更了解豫王妃的心思啊!”

    “你别问那么多了,听我的准没错。”

    赫连暮:“……”

    他挣扎着想把试题还给她。

    这哪成?云昭坚定地摆摆手,“你赶紧的,别跟我搞扭捏这套嗷,好好干,明早我派人来收卷。”

    说完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转身利索离去,只留下功与名。

    赫连暮:“…………”

    **

    云昭将自己的暗卫留下来护送赫连暮回府后,就随着石九的指引去见赫连池。

    他们穿过寺庙,走到了比偏殿还偏僻寂静的后山。

    人迹罕至的羊肠小道上,枯枝败叶夹杂在厚厚的积雪里,耳边呼啸而过的山风,听着起来宛如婴孩哭泣。

    虽然有随行的宫人跟着,但突然没有暗卫保护,云昭难免越走越觉得惴惴不安。

    她面露惶恐地喊住石九:“你家主子来这犄角旮旯干什么?不会是想趁机把我灭口吧?”

    石九:“啊,这小的就不懂了。”

    说完还欠嗖嗖地耸了耸肩。

    “那我不去了。”云昭扭头就走。

    石九顿时急了,“哎哎哎!”他三步并两步追上来,拦住去路。

    又道:“您是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公主,我家主子怎么可能有那个贼胆伤您分毫啊?”

    他顿了顿,神神秘秘地:“实不相瞒,我家主子刚刚在前殿问了一卦姻缘,想必是有什么好消息,才突然寻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约您单独见面。”

    “哟,他还去问姻缘了?”云昭顿时两眼放光,啧啧称奇。

    很显然,石九的这番话成功挑起了她八卦的心思:“那还磨蹭什么,快走啊!”

    石九:“……好嘞。”

    既是单独见面,云昭便让婢女在山下候着。

    她按照石九的指示,又往前山上爬了一小段,才终于见着了赫连池的身影。

    他背对着她迎风而立,静静地打量着脚下的苍茫。

    花纹繁杂的白玉腰带束着墨色华服,衬得男人愈发高挑颀长,风姿迢迢。

    看得云昭顿时心花怒放,小鹿乱撞。

    “赫连池,我来啦。”

    她眉开眼笑地喊着他的名字,而后欢欢喜喜地冲过去,却不料跑得太着急,脚底踩到掩藏在积雪里的枯枝,一个打滑,人忽然就矮了下去。

    这这这……这熟悉的感觉!

    云昭本能地惊呼一声,而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又朝赫连池扑上去,却无力挽回局面。

    这短短的几秒钟,她就把赫连池再次被她撞后会有什么反应全都设想了一遍。

    ——不外乎就是被他报复性推开,然后冷脸警告一番。

    说实话,这种报复对云昭来说,其实是有点无所谓的。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

    在她快要撞到的前一秒,赫连池突然转过身来。

    然后不偏不巧,他用他的兄弟接住了云昭的脸……

    云昭就这么直直地、重重地磕了上去,直接将毫无防备的赫连池干翻了。

    赫连池什么都还没看清,只觉得腰腹猝然传来的巨大钝痛,让他脑子空白了一瞬。

    而后刹那间,两人连滚带爬地顺着山的坡度摔了下去,狼狈至极。

    ……

    云昭在撞上赫连池之后,就本能地死死抱住他的长腿,还害怕地将脸在里面,因此摔下来之后,她除了屁股硌得有点疼之外,其他啥事也没有。

    但赫连池就不是那么好了。

    摔伤,倒是不值一提。

    主要是,他的兄弟受了重伤。

    赫连池疼得额上青筋暴起,脸色惨白,面容扭曲,颤抖着双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拨开还压在他身上的云昭。

    然后又弓着身子坐起来,拖着重伤的某处,艰难而缓慢地倚靠在旁边的参天青松上,不断倒吸冷气。

    而罪魁祸首云昭,这会还没反应过来。

    她愣愣地爬起来后,还迷茫地揉了一把脸。

    该说不说,用脸扑了个满裆的滋味,实在让人印象深刻、记忆犹新。

    而且粗略判断,赫连池还挺富有。

    思及此,她才想起来赶紧看他一眼。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真是吓一大跳。

    只见男人浑身紧绷,俊容几乎褪去了血色,此刻冷汗涔涔呼吸微弱,一副有气出没气进、快要嘎了的样子。

    “赫连池你你你……你怎么样了?!”

    云昭惊慌失措地凑上去,却又手忙脚乱不知能做些什么,顿时急得快要哭了。

    “求求你千万别死啊…”她双手合十:“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要害你的!”

    “别、吵!”

    赫连池痛苦地拧着眉头,无比虚弱:“让本王缓缓……”

    云昭顿时噤声。

    她像只鹌鹑一样,心虚又忐忑地蹲在旁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咽气了。

    好在半个时辰之后,赫连池的脸色终于缓和过来,呼吸逐渐有力,嘴唇也恢复了一些红润。

    云昭暗暗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人没死就好。

    但是一口气还没松完,又忽然哽住。

    “那个……”她自责地垂着脑袋,抬眸飞快瞥了赫连池一眼,有些讨好地向他挪近一点点:“赫连池,我是不是把你那个……撞坏了?”

    不会以后都坏了残了用不了了吧?!

    那完了呀!

    这下赫连池不得真杀了她?

    赫连池闻言,更是气得差点吐血,双拳死死紧握着,在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后,索性直接阖上眼帘,铁青着脸不理她。

    他真是肠子都悔透了。

    早知如此,方才就不该好心将她从赫连暮那儿支开,又平白给自己惹一身不快。

    遇上她,准没好事!

    赫连池不欲与她多待,本想着站起来离开,却不慎牵扯到伤处,再次加剧了痛意。

    最后只能狼狈的又坐回原地,继续休息。

    云昭呆呆的看着他这一系列操作。

    “赫连池,你还很疼吗?”她贴心道:“要不我给你…揉揉?”

    说罢,她还真壮着胆子要上手,却被赫连池一记眼刀阻止。

    那地方是能随便揉的么?

    而且都这种时候了,她竟然还有脸跟他调情,真是令人无语至极!

    赫连池十分心累且疲惫地叹了口气,有些忍无可忍,凉薄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嫌恶:

    “污言秽语满嘴荒唐,云朝,你到底知不知道礼义廉耻?”

    “。”云昭思忖片刻,反问:“你这是在质疑皇上对我的教导?”

    赫连池一哽。

    她是皇兄带在身边亲自养大的,他若是批判她的教养,便是在打皇兄的脸面。

    “伶牙俐齿。”

    他气得脸色又阴沉了三分。

    云昭有些没心没肺地笑道:“哎呀你先别骂我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那里怎么样了!”

    “要是真的坏掉了,我肯定对你负责。”她一脸认真道。

    赫连池冷嗤一声,“你做梦。”

    语气里全然都是不屑。

    而且,他现在毫不怀疑,这又是她故意为之的卑鄙把戏。

    皱了皱眉,赫连池更加心烦不已:“本王早就警告过你,我有喜欢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看上你的,别再对本王痴心妄想。”

    云昭:“……”

    “话别说的这么绝呀。我也听皇叔说了,你喜欢的人住在石头里面。”

    她问,“你不娶我,难道要娶一块石头吗?”

    “本王娶谁与你何干?”赫连池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总之不会是你。”

    云昭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并不气馁。

    “可是你整日抱着块石头有什么意思啊?摸起来手感还不如我呢。”

    “你?”

    他气笑了,话里话外都充满了讥讽:“你有什么值得一提?”

    “我当然有了,不信你看!”

    说完,她还自豪地挺起傲人胸脯。

    赫连池本能地顺着她的举动看过去,锐利的目光在扫过那两座圆润挺翘的高峰时,略微停滞。

    但也只是一瞬,便淡然地收回了目光。

    他,方才的确有些吃惊。

    往日里极少拿正眼看过她,潜意识里只当她还是从前那个爱撒泼打滚的小丫头,不曾想眨眼之间,少女已经具备了妙曼风姿。

    可惜,他依旧无动于衷:“本王不是你这种贪图好色之徒。”

    “好吧。”云昭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可是没办烦,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该去缠谁。”

    听到这话,赫连池恍然想起七七给他支的第二招不就是……

    罢了,且试一试吧。

    这边赫连池在盘算如何甩掉她,那边云昭也在心里暗自纠结着。

    不过最后,那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在她嘴里滚了一圈后,还是暂时咽回了肚子里。

    算了,晚上再问他吧。

    **

    是夜。

    赫连池从镇元寺回来后,就一直神色不虞。

    石九传信回来,说豫王赫连暮今晚会在镇元寺留宿一晚,因此,原定是今日的刺杀计划还需推迟到明日。

    不过这无妨,赫连池等得起。

    他在乎的是——

    “七七,你告诉我的名字和生辰……确定没有错吗?”

    赫连池对着手中的玉佩微微蹙眉,语气轻柔却格外慎重,说完还屏声静气等待她的回答。

    那头的云昭,闻言心下一咯噔。

    瞬息之间,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飞速划过,然而她却死活想不起来,赫连池为何突然怀疑起了她的身份。

    她艰难地咽了口水,虽然无比心虚,但还是决定算露馅也得再挣扎一下,于是——

    “对啊。”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事?”她强作镇定,面不改色:“有什么问题?”

    赫连池听了,先是嗯了一声,才如实解释道:“也没什么,就是今日我去寺庙找大师算了一卦姻缘。”

    “哦?”

    他居然真的是去算姻缘了!云昭立马来了兴致,迫不及待追问:“那大师怎么说?”

    “大师说……”赫连池顿了顿,有些为难地:“他说你的名字跟生辰八字对不上,所以算不出结果。”

    “这样啊……”

    云昭顿时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是算命算不出来,他才来质问她的。好险,幸亏不是因为她露出什么马脚。

    为了彻底摆脱嫌疑,她又赶紧睁眼说瞎话:“可我说的都是真的。”

    “嗯,”赫连池心不在焉道,“也许是那位大师道行太浅薄吧。”

    其实他早就明白,那大师算不出来,定然是因为七七不在这个世界。

    既然不存在,那自是没有结果。

    这个时候,但凡云昭有点良心,就应该立马纠正他:不,这大师算得很准。

    然而——

    “没错。”

    她义愤填膺地扼腕叹息,“这什么大师,我看八成是忽悠人的骗子!池哥哥,你可别太当真呀。”

    忽悠人的骗子……赫连池神情恍惚了一瞬,小声嘟囔了句:“我倒宁愿他是忽悠我的。”

    毕竟,没有结果,才是最残酷的结果。

    可惜他的自言自语,云昭有些听不清:“池哥哥,你说的什么?”

    “没什么。”

    赫连池默默将心底不断涌上来的苦涩强压下去,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对了七七,你不是要给我写书么,写的什么?”

    “这个呀……”云昭故意拉长尾音,在卖足了关子后,仍然高深莫测道:“等我写完了再告你!”

    赫连池无奈轻笑,“好吧。”

    他问完了问题,便轮到云昭发挥了。

    她挑了挑眉,假装漫不经心地打探道:“池哥哥,你那个侄女现在怎么样了呀?她还缠着你吗?”

    “嗯……”

    提到这个,赫连池顿时头疼不已,连声音都带上一抹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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