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阿六去了，阳春三月里去的。
出殡那天，恰逢上京梨花开，满城飘雪。
浩浩荡荡的出殡队，白茫茫一片，队伍前头，一个高大男子，神色肃穆，旁边跟着个小孩，手里捧着牌位，眼睛红肿。
大风卷过地上撒的纸钱，混着梨花柳絮，亦步亦趋地跟着。
“魂归来兮......”
嘉和十七年，清明刚过，院里的梨花桃花开了个满怀，鹂鸟扎堆窝在上头叫个不停。
几个丫鬟围坐在葡萄藤下的秋千架旁，中间团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打着盹。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一个丫鬟眯了眯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惹得其她几个，也纷纷哈欠连连，丫鬟们笑骂几句醒了神，又继续做手里的活计。
申时六刻，见小姑娘还没醒，为首的丫鬟轻轻拍着她的背，“姑娘，该起了。”
明宜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起了身，“申时了？”
“申时六刻了，”丫鬟理好明宜的衣裙，扶着她进了屋，“五姑娘刚刚来找您，等了会儿，没见您醒，就先回去了，让您醒来记得去找她。”
明宜点点头，困意还没消，任由松竹几个给她梳洗。自打十天前落水醒来后，她就变得格外嗜睡，而且还总是做梦，偏偏醒来又什么都不记得，只心口闷得紧，弥漫着道不明的难过。
母亲说是自己的气虚之症又被诱发了，再加上开的方子里有安神之效，难免会有些多觉，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今天似乎睡得格外沉，灵魂似乎被梦绑住了一般，昏得厉害。
“姑娘，好了。”插好最后一只发簪，松竹唤了声明宜。
顺着她的目光，明宜望向镜子里的自己，梳着俏皮的双丫髻，两边簪了对金翅凤尾蝶，对着额心的桃花琉璃穗，翩翩扬扬；一双灵又亮的桃花眼因为刚睡醒，还蒙着层水汽，鼻梁左侧有颗小红痣，漂亮又精致，但此时镜子里的小人儿却蹙起了双眉。
她竟然对镜子里的自己有一丝奇怪的陌生感！
不对劲，她肯定哪儿出了问题！
明宜有些惊慌地起了身，“阿娘和姐姐现在在哪？”
“这个日头，夫人应该在正院里对账，大姑娘在芳锦院，姑娘你怎么了？”松竹扶住明宜，却发现她正轻微发着抖，“姑娘！”
明宜回神，“走，去芳锦院！”
说完就急冲冲地出了门，松竹松兰怔愕地相互看了一眼，忙拿上披风跟上。
芳锦院里，明锦正躺在贵妃榻上看书，波澜不惊地瞥了眼慌慌张张冲进来的明宜，“怎么了？”
像找到主心骨似的，明宜扑到姐姐身上，害怕极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跟明嘉看过的话本里的精怪，疯了一样地占据她的想象，“姐姐，我好像被水鬼缠上了，呜呜呜，怎么办呀？”
明锦哭笑不得，抱住明宜，“傻子，那些都是编出来吓人的，早就让你少看点这种书。”
“不是，是真的，我，我，”明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明锦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坐直身子，安抚地拍着她的背，见姐姐终于认真了，明宜这才接着道，“这些日子，我总是做梦，虽然醒后什么都不记得，但心口每次都闷得紧，就像是在梦里哭了很久很久一样，今儿下午，睡得格外长，被松竹叫起来时，心口尤其难受，就好像，我不该醒来一样......”
嘴巴突然被姐姐捂住，明宜瞪大了眼，只见姐姐呸了几声，神色严肃，“以后这话不许再说了，”她听话地点点头，明锦这才松开手，“明儿请大夫来看看，别胡思乱想了，你每天都睡在太阳底下，鬼怪哪有不怕太阳的？”
看着姐姐笃定的眼神，明宜心中的惶恐也消散了不少，但还是有些害怕，埋在姐姐怀里，“今晚我想跟姐姐睡。”
“好。”明锦温柔地摸着明宜毛茸茸的脑袋，心里却泛起担忧。
晚上，等明宜熟睡后，明锦叫来松竹松兰，目光沉沉地看着地上两人，“你们家姑娘最近有什么异样？”
两人面面相觑，等了会儿，松竹才开口道：“姑娘最近是有些魂不守舍，奴婢原本没想过有哪儿不对，直到今天下午，姑娘似乎被镜子吓了一跳。”
明锦眼睛微眯，若有所思，总不可能真有什么劳什子水鬼吧？
“今儿这事，嘴都给我闭严实了。”明锦目露警告，神色冰冷。
“是，奴婢知道。”
“下去吧。”
躺回床上，明宜睡得正酣，浓密的睫毛扫下一团阴影，明锦心下发软，不由捏了捏她的脸颊，渐渐陷入沉思。
第二天清晨，明宜是被姐姐叫起来的，“昨儿睡得怎么样，还做梦么？”
“没，姐姐你好香啊。”明宜扑在明锦怀里，撒着娇。
明锦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这丫头。
“好了，起来用早膳吧，已经使了人去请柳大夫了，别磨磨蹭蹭了。”
明宜撅起嘴，“好。”
她不是哄姐姐，昨儿真的没做梦，那应该真的是被那些话本子的奇怪东西吓到了。
话本子！明嘉！
完了，她昨天把嘉姐儿给忘记了，今儿非得被她骂死。
“想什么呢？本来就不聪明，还自己打自己头，不更傻了？”
明宜不干了，闹了她好一会儿，两姊妹才笑呵呵地起了床。
巳时一刻，明宜有些害怕地看着已经给自己把脉两柱香时间的柳大夫，明锦和林氏也担忧地望着明宜。
“六姑娘身体还是比较虚，上次落水，寒气入脾，安神的药暂时是去不了的，养神补气是根本。多梦的话，应该是药性比较凉的原因，不用担心。正好姑娘身子骨也好了些，我换些温性的就好。”柳大夫收了脉枕，安抚地朝明宜笑笑。
林氏她们也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谢谢柳大夫，麻烦您走这一趟了。”
“夫人客气了，”柳大夫写好新的药方，递给旁边的满月，“好了，以后就换这张单子，六姑娘，这阵子可切莫再贪凉。”
明宜乖巧地点头，柳大夫见了满意点头，告辞离开。
遣了人送柳大夫出门后，林氏的脸顿时板了下去，“新月，去，把六姑娘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全给我扔掉！”
明宜一惊，蹭地站起来，“阿娘！不要！”她晃着母亲的衣袖，“娘亲，我不看就是了，您别扔，求您了。”
林氏不为所动，“新月还不快去！”
“新月姐姐，不要不要，”明宜忙拉住新月，可怜巴巴地摇着头，泪眼汪汪地看着母亲，“娘，别扔。”
看着林氏要动怒的样子，明锦忙道：“宜姐儿，你还想不想松菊松梅被放出来？”
一听松菊松梅，明宜顿时蔫了下去。
她之前在学里跟人投壶，赢了几尾锦鲤，养在正院的荷花池里，日日去喂食。十几天前，走到半道却发现忘了拿鱼食，只好遣了松菊回去，不料池里的鱼都翻了身子，自己的那几尾，也翻了过去，她急得不行，忙叫松梅去找人。等了会儿，还没见人，心急之下，找了个杆子去够，没成想，池边石头滑，掉了下去。
醒来之后，母亲祖母抱着她哭得不行，松菊松梅也被母亲关在了香海院。如果不是她一直哭着求母亲，母亲就要打发出去了。
“今天你如果愿意把那些话本子扔了，现在就可以把松菊松梅放了。”
“真的吗？”明宜眼睛亮晶晶的，左看看姐姐，右看看母亲，满是期待。
林氏被她看得气也不是，乐也不是，无奈地看了眼自己大女儿，点了头。
“最喜欢阿娘了！”明宜一蹦三尺高，喜滋滋地扑进林氏怀里，“阿娘和姐姐最好啦！”
“这话可别让你祖母听见了，不然可要骂你小没良心的了。”林氏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明宜装乖撒着娇，林氏也没再逗她。
很快，松菊松梅被人带了上来，主仆三人一见面，都激动不已。两人看见活蹦乱跳的明宜，又哭又笑，“姑娘！奴婢罪该万死！”
明宜连连摇头，挥手想让她们起来，却被林氏打断，“我本来是要打发了你两，你们姑娘心善念旧，央求我放过你们，但该有的责罚是少不了的。”
“奴婢知罪，请夫人责罚。”两丫头重重地磕了个头。
明宜见了不由扯了扯母亲的衣袖，“阿娘～”
林氏抽回衣袖，瞪了她一眼，又回过头冷冷地看着底下两人，“我差点就因为你们，失去明宜，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想再把你们放在明宜身边。”
“夫人，奴婢知罪，姑娘，您不用为我们求情，能留下已是莫大福分了。”又连连磕了几个头。
明宜眼泪打转，明明是自己连累了她们，当即就想跪下跟母亲说理，却被姐姐牢牢拽住，轻声警告，“蠢丫头，不想她俩真的被打发就安分点。”
林氏罔若未闻，神色平静地继续道：“松菊松梅，降为三等丫鬟，罚月钱半年，去香海院各领五板子。”
“阿娘！”听见还要打板子，明宜忍不住了，明锦忙打断她的话，“娘，五板子就免了吧，打坏了身体还要明宜给她们费心，不如直接罚一年的月钱？”
林氏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明宜，却也不好驳了长女的面子，还是同意了明锦的建议，明宜大松一口气，连忙说些好话哄着林氏，屋子里的气氛终于又欢快起来。
出殡那天，恰逢上京梨花开，满城飘雪。
浩浩荡荡的出殡队，白茫茫一片，队伍前头，一个高大男子，神色肃穆，旁边跟着个小孩，手里捧着牌位，眼睛红肿。
大风卷过地上撒的纸钱，混着梨花柳絮，亦步亦趋地跟着。
“魂归来兮......”
嘉和十七年，清明刚过，院里的梨花桃花开了个满怀，鹂鸟扎堆窝在上头叫个不停。
几个丫鬟围坐在葡萄藤下的秋千架旁，中间团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打着盹。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一个丫鬟眯了眯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惹得其她几个，也纷纷哈欠连连，丫鬟们笑骂几句醒了神，又继续做手里的活计。
申时六刻，见小姑娘还没醒，为首的丫鬟轻轻拍着她的背，“姑娘，该起了。”
明宜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起了身，“申时了？”
“申时六刻了，”丫鬟理好明宜的衣裙，扶着她进了屋，“五姑娘刚刚来找您，等了会儿，没见您醒，就先回去了，让您醒来记得去找她。”
明宜点点头，困意还没消，任由松竹几个给她梳洗。自打十天前落水醒来后，她就变得格外嗜睡，而且还总是做梦，偏偏醒来又什么都不记得，只心口闷得紧，弥漫着道不明的难过。
母亲说是自己的气虚之症又被诱发了，再加上开的方子里有安神之效，难免会有些多觉，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今天似乎睡得格外沉，灵魂似乎被梦绑住了一般，昏得厉害。
“姑娘，好了。”插好最后一只发簪，松竹唤了声明宜。
顺着她的目光，明宜望向镜子里的自己，梳着俏皮的双丫髻，两边簪了对金翅凤尾蝶，对着额心的桃花琉璃穗，翩翩扬扬；一双灵又亮的桃花眼因为刚睡醒，还蒙着层水汽，鼻梁左侧有颗小红痣，漂亮又精致，但此时镜子里的小人儿却蹙起了双眉。
她竟然对镜子里的自己有一丝奇怪的陌生感！
不对劲，她肯定哪儿出了问题！
明宜有些惊慌地起了身，“阿娘和姐姐现在在哪？”
“这个日头，夫人应该在正院里对账，大姑娘在芳锦院，姑娘你怎么了？”松竹扶住明宜，却发现她正轻微发着抖，“姑娘！”
明宜回神，“走，去芳锦院！”
说完就急冲冲地出了门，松竹松兰怔愕地相互看了一眼，忙拿上披风跟上。
芳锦院里，明锦正躺在贵妃榻上看书，波澜不惊地瞥了眼慌慌张张冲进来的明宜，“怎么了？”
像找到主心骨似的，明宜扑到姐姐身上，害怕极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跟明嘉看过的话本里的精怪，疯了一样地占据她的想象，“姐姐，我好像被水鬼缠上了，呜呜呜，怎么办呀？”
明锦哭笑不得，抱住明宜，“傻子，那些都是编出来吓人的，早就让你少看点这种书。”
“不是，是真的，我，我，”明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明锦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坐直身子，安抚地拍着她的背，见姐姐终于认真了，明宜这才接着道，“这些日子，我总是做梦，虽然醒后什么都不记得，但心口每次都闷得紧，就像是在梦里哭了很久很久一样，今儿下午，睡得格外长，被松竹叫起来时，心口尤其难受，就好像，我不该醒来一样......”
嘴巴突然被姐姐捂住，明宜瞪大了眼，只见姐姐呸了几声，神色严肃，“以后这话不许再说了，”她听话地点点头，明锦这才松开手，“明儿请大夫来看看，别胡思乱想了，你每天都睡在太阳底下，鬼怪哪有不怕太阳的？”
看着姐姐笃定的眼神，明宜心中的惶恐也消散了不少，但还是有些害怕，埋在姐姐怀里，“今晚我想跟姐姐睡。”
“好。”明锦温柔地摸着明宜毛茸茸的脑袋，心里却泛起担忧。
晚上，等明宜熟睡后，明锦叫来松竹松兰，目光沉沉地看着地上两人，“你们家姑娘最近有什么异样？”
两人面面相觑，等了会儿，松竹才开口道：“姑娘最近是有些魂不守舍，奴婢原本没想过有哪儿不对，直到今天下午，姑娘似乎被镜子吓了一跳。”
明锦眼睛微眯，若有所思，总不可能真有什么劳什子水鬼吧？
“今儿这事，嘴都给我闭严实了。”明锦目露警告，神色冰冷。
“是，奴婢知道。”
“下去吧。”
躺回床上，明宜睡得正酣，浓密的睫毛扫下一团阴影，明锦心下发软，不由捏了捏她的脸颊，渐渐陷入沉思。
第二天清晨，明宜是被姐姐叫起来的，“昨儿睡得怎么样，还做梦么？”
“没，姐姐你好香啊。”明宜扑在明锦怀里，撒着娇。
明锦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这丫头。
“好了，起来用早膳吧，已经使了人去请柳大夫了，别磨磨蹭蹭了。”
明宜撅起嘴，“好。”
她不是哄姐姐，昨儿真的没做梦，那应该真的是被那些话本子的奇怪东西吓到了。
话本子！明嘉！
完了，她昨天把嘉姐儿给忘记了，今儿非得被她骂死。
“想什么呢？本来就不聪明，还自己打自己头，不更傻了？”
明宜不干了，闹了她好一会儿，两姊妹才笑呵呵地起了床。
巳时一刻，明宜有些害怕地看着已经给自己把脉两柱香时间的柳大夫，明锦和林氏也担忧地望着明宜。
“六姑娘身体还是比较虚，上次落水，寒气入脾，安神的药暂时是去不了的，养神补气是根本。多梦的话，应该是药性比较凉的原因，不用担心。正好姑娘身子骨也好了些，我换些温性的就好。”柳大夫收了脉枕，安抚地朝明宜笑笑。
林氏她们也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谢谢柳大夫，麻烦您走这一趟了。”
“夫人客气了，”柳大夫写好新的药方，递给旁边的满月，“好了，以后就换这张单子，六姑娘，这阵子可切莫再贪凉。”
明宜乖巧地点头，柳大夫见了满意点头，告辞离开。
遣了人送柳大夫出门后，林氏的脸顿时板了下去，“新月，去，把六姑娘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全给我扔掉！”
明宜一惊，蹭地站起来，“阿娘！不要！”她晃着母亲的衣袖，“娘亲，我不看就是了，您别扔，求您了。”
林氏不为所动，“新月还不快去！”
“新月姐姐，不要不要，”明宜忙拉住新月，可怜巴巴地摇着头，泪眼汪汪地看着母亲，“娘，别扔。”
看着林氏要动怒的样子，明锦忙道：“宜姐儿，你还想不想松菊松梅被放出来？”
一听松菊松梅，明宜顿时蔫了下去。
她之前在学里跟人投壶，赢了几尾锦鲤，养在正院的荷花池里，日日去喂食。十几天前，走到半道却发现忘了拿鱼食，只好遣了松菊回去，不料池里的鱼都翻了身子，自己的那几尾，也翻了过去，她急得不行，忙叫松梅去找人。等了会儿，还没见人，心急之下，找了个杆子去够，没成想，池边石头滑，掉了下去。
醒来之后，母亲祖母抱着她哭得不行，松菊松梅也被母亲关在了香海院。如果不是她一直哭着求母亲，母亲就要打发出去了。
“今天你如果愿意把那些话本子扔了，现在就可以把松菊松梅放了。”
“真的吗？”明宜眼睛亮晶晶的，左看看姐姐，右看看母亲，满是期待。
林氏被她看得气也不是，乐也不是，无奈地看了眼自己大女儿，点了头。
“最喜欢阿娘了！”明宜一蹦三尺高，喜滋滋地扑进林氏怀里，“阿娘和姐姐最好啦！”
“这话可别让你祖母听见了，不然可要骂你小没良心的了。”林氏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明宜装乖撒着娇，林氏也没再逗她。
很快，松菊松梅被人带了上来，主仆三人一见面，都激动不已。两人看见活蹦乱跳的明宜，又哭又笑，“姑娘！奴婢罪该万死！”
明宜连连摇头，挥手想让她们起来，却被林氏打断，“我本来是要打发了你两，你们姑娘心善念旧，央求我放过你们，但该有的责罚是少不了的。”
“奴婢知罪，请夫人责罚。”两丫头重重地磕了个头。
明宜见了不由扯了扯母亲的衣袖，“阿娘～”
林氏抽回衣袖，瞪了她一眼，又回过头冷冷地看着底下两人，“我差点就因为你们，失去明宜，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想再把你们放在明宜身边。”
“夫人，奴婢知罪，姑娘，您不用为我们求情，能留下已是莫大福分了。”又连连磕了几个头。
明宜眼泪打转，明明是自己连累了她们，当即就想跪下跟母亲说理，却被姐姐牢牢拽住，轻声警告，“蠢丫头，不想她俩真的被打发就安分点。”
林氏罔若未闻，神色平静地继续道：“松菊松梅，降为三等丫鬟，罚月钱半年，去香海院各领五板子。”
“阿娘！”听见还要打板子，明宜忍不住了，明锦忙打断她的话，“娘，五板子就免了吧，打坏了身体还要明宜给她们费心，不如直接罚一年的月钱？”
林氏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明宜，却也不好驳了长女的面子，还是同意了明锦的建议，明宜大松一口气，连忙说些好话哄着林氏，屋子里的气氛终于又欢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