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岁走到小区门口,看着椅子上的他戴着黑色鸭舌帽。

    那张很漂亮的脸带着几分轻挑,勾起的眉稍嘴角仿佛在笑,却又不见亲近和平,划出一道堑,那是一种看似很近其实又不太近的距离。

    宋斯瑞向她的视线看去,正好对上她的眼眸。

    他抬起下颌,微微狭起墨眸,“许岁。”

    许岁朝他跑去。

    “你怎么在这?”

    宋斯瑞抬眸,“礼思齐说什么非要在这等她,一起去吃宵夜。”

    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毫不在意地开口。

    许岁侧着身子挪了挪脚掌,脑袋歪着。

    “看什么?”宋斯瑞转过头,身后空荡荡只有几盏路闪着暖色调的光。

    “药店,嘶——”

    他转回脑袋,见许岁用手抵住右脸。

    宋斯瑞试探地问:“牙疼?”

    许岁嗯了一声,“本来想去药店买止痛药。”

    “去医院。”

    “啊?”许岁瞪着她那双漂亮的杏眼。

    宋斯瑞重复,“去医院。”

    起身,拉着她的手婉,向马路边走去。

    夜色朦胧,昏暗的暖色调灯下,两人的影子越俟越近。

    许岁被她这么一拉,恍惚间,看见了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那也是在一个晚上,他去花店买花的样子,她或许一辈子都忘不了,同样是在晚上,他买完花许岁就想偷偷跟着他,想看看他去哪。

    宋斯瑞来到了南川中学门口,走进去,就是那个时候许岁下定决心一定要进南川。

    她止住脚步,宋斯瑞回头看他,不解。

    “学…学长,高中生不允许…,”说这话时,许岁内心挣扎一下,语音稍顿,声音也低下来,“早…恋。”

    后面两个字说出口,让她觉得有些别扭。

    脸颊逐渐升温,有种说出来有点可耻。

    不得不说,那声学长叫的真好听。

    “知道。”宋斯瑞轻笑。

    笑过之后,视线落回,将身子也转过去,对着许岁的杏眼,眉眼带笑,微微俯下,压腰倾身。

    许岁见状也顺势弯下,动作顿住。

    他干咽了一口唾沫,抿嘴,眨了眨眼睛。

    “要不试试?”他刻意将最后两个字念得很重。

    宋斯瑞看着女孩鼻尖细小的绒毛,因为距离很近所以看得很清楚。

    女孩逐渐升温的脸颊,和不知所措的样子,他笑笑,起开身。

    南岸医院一股刺鼻的酒精味沁入鼻尖,凌晨一两点,周围鼾声如雷,又有死一般的沉寂。

    宋斯瑞帮她排队,挂号,最后来到牙科,“夜间疼判定为牙髓炎,先进行冷敷,含漱冷水。”医生拿出一盒药,“冷敷只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疼痛,止痛药布洛芬,每天3次,一次2片。”

    “好,谢谢医生。”许岁接着药谢过医生,宋斯瑞在走廊等她,两人走到电梯门口,“今天谢谢。”

    许岁低头,“叮——”门开了,“岁岁?”季如初刚做完一场手术,准备去拿化验单,刚摘下口罩,就看见了许岁。

    电梯内,季如初,宋斯瑞和许岁就他们三个人,季如初看着许岁手上的布洛芬,“岁岁,牙疼?”

    “妈妈,你怎么知道?”许岁看着她,眨了眩晕眼睛。

    季如初视线落在她手上。

    刚走出电梯,就有一个护士急忙跑过来,“季医生,有个病人肾脏瘤,情况不太乐观。”

    季如初戴上口罩,“小郑,去把刚才病人的化验单拿一下,再做一个CT,准备手术。

    季如初看着许岁旁边的男生,想着应该是同学,跟宋斯瑞送说:“你应该是岁岁的同学吧,哪个帮阿姨一个忙,把岁岁平安送到家,麻烦了,下次阿姨请你吃饭。”

    说完,季如初转头就进了电梯。

    许岁扯了扯他的衣角,“我妈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宋斯瑞淡笑,低头在她耳边俯下,“让我送你回家。”

    许岁一听,脸上渐渐爬起红晕。

    *

    从那天晚上后,许岁就没有再见到宋斯瑞。

    高考如期而至,六月六号许岁跟周园园还有两个同学提前放学去给高三考生布置考场,在桌子右上角贴上准考证号和考生姓名。

    他们一共负责五个教室,贴完第四个教室后,周园园抱怨起来:“怎么还有一个啊?手上到处都是胶水。

    许岁看着周园园的手原本白皙细腻,现在胶水这一点儿那一点儿 ,黏糊糊的。

    她笑笑:“就剩下一个教室了”,说完,拿过周园园手上的胶水,“我来吧。”

    周园园满脸堆笑,“岁岁,我去买冰棍啦!”

    走进教室,许岁终于在那一沓厚厚的纸条里面看见宋斯瑞这三个字。

    她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名字和准考证号贴好,还在他的名字那祈祷菩萨可以保佑他有个好成绩。

    可她觉得还是不够,总想在他的桌子上留下点什么,

    宋斯瑞,祝你笔锋所到,梦想开花,如愿以偿考上京南航空航天大学,高考加油。

    京南航空航天大学是周园园跟她说的,他哥的报考学校。

    看了看字,觉得写的不好看,重新拿一张写,这次她一笔一划地写,动作像幼儿园小朋友写字一样。

    宋斯瑞给他补过课 ,她的字,他应该认得。还说她写字太快有点绕,考试会扣卷面分,所以写的非常认真,生怕被他认出来了。

    因为太过用力,“瑞”字都已经划破了纸。

    走之前许岁看了眼他的座位,第三列第五个,还有,他的准考证号。

    许岁走出教室,落日的余晖透过水衫叶洒在斑驳的教学楼,她去厕所把手上的胶水洗净。

    走出高三教学楼,就看见水衫树下的三个人,她走近一看,周园园手上提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根冰棍,旁边是宋斯瑞和江澈。

    周园园看见许岁,立马向她招手,“岁岁!”

    她来后,周园园把可爱多包装袋已经撕开了,递给她。

    许岁接过,看着他们,“你们怎么?”

    “刚刚在小卖部碰见,一道过来。”周园园解释着。

    “你们明天高考了,不紧张?”周园园问了句。

    江澈自捧式夸赞,“紧张什么,我还需要紧张?不就个小小的高考,分分钟的事。”

    周园园翻了个白眼,“啧啧啧,瞧把你美的。”

    “江澈,祝你高考一年比一年好。”

    江澈第一次听见周园园这样,还有点不习惯。许岁和宋斯瑞只是笑着,不说话。

    江澈听着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劲,但怎么也不知道哪有问题。

    周园园站在她面前,女孩校服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刘海散落下来,双眼大而明亮,“江澈,高三见。”

    江澈这才反应过来,追着周园园,“你让我追到你。”

    他听着这怎么有点告白的意思,又补上一句,“你就知道什么叫错了。”

    周园园一听,反过身来,叉着腰,大声嚷,“江澈,你刚搁那说啥?”

    然后就追着江澈打。

    现在就剩下她和宋斯瑞,宋斯瑞把手中冰可乐环扣拉开,递给许岁。

    “谢…谢。”接可乐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她手一激灵,就像触电似的,缩回来,脸不自觉红起来。

    宋斯瑞看她的样,哼出一声笑来,“怎么,我身上…有电?”

    许岁再次接过,“没,没有。”

    确实,周园园说点没错,他喜欢宋斯瑞会不会太明显了点,跟他说话,就结巴,脸就会红。

    宋斯瑞又打开一瓶可乐,喝了一口,夕阳余晖,血色黄昏,“有句话这么说来着,我就是在夕阳下站了一会儿,于是就毕业了。”

    许岁眨眨眼,这句话记得很牢,她眼底清澈对上他的眼睛,“高考加油。”

    少女声音清泠悦耳。

    许岁望着高三教学楼上面贴着的横幅,微风轻拂,让她想起了一个词,“风吹幡动。”

    他不解,“怎么了吗?”

    她再次对上他的眼睛,问:“你说,风吹幡动,是风动,幡未动,还是幡动,风未动?”

    “或许,风幡皆动?”

    “风幡皆未动,是我心动。”她笑起来那双漂亮的杏眼盈盈的,竟有种说不出的美。

    “风未动,幡未动,是人心在动。”

    他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黑曜石一般的眼里泛着柔光,他看着她。

    我试图用那些漂亮的句子来形容你,但是不行。

    我字字推敲写出长长一段话,你眉眼一弯煯煯生辉,我觉得不行,这些文字写不出你眼里的星辰,写不出你唇角的春风,无论哪个词,都不及你半分惊艳。

    她大抵是踩着晚霞来的,夕阳洒在她脸上,印出了那份专属于她的青涩一瞬间,我竟恍了神,只是觉得她会是陪我喝一辈子冰可乐的人……

    如果说那个橘子气水味的少年只属于盛夏,那么我,多半是他生命中一声尖锐而短暂的蝉鸣。

    理智占据不了上风,心动永远更胜一筹。

    宋斯瑞,今晚的夕阳真的很美,眸中所及很明郎,倘若你朝我走来,我觉得路途温柔了万般光景。

    在这暮色最后时刻,我最想你。

    *

    六月七日,全国高考日。

    许岁提早来到学校,在角落里看着宋斯瑞走进学校,心里默念“高考加油,如愿以偿,成功考上南京航空航天大学。”

    总有人躲在角落,偷偷看你,祝你所有。

    暗恋是假装看不见,却用余光瞥了千万遍。

    宋斯瑞考完英语的下午,许岁在校园找遍了他。

    夕阳昏黄的暮光,穿过晚风吹拂的树枝,斑驳而晃动的照映在墙上,老旧的墙壁上零散着岁月留下的痕迹。

    光影交错里,许岁似乎看到了那个冗长的夏天里远去的身影。

    “宋斯瑞。”

    女孩带着喘息。

    他转过头,微风浮动,一切静止,少年的发丝在空中扬起,笑容如阳光明媚,带着夏日独有的一丝凉爽。

    宋斯瑞看着她,微微弯腰,紫白校服穿着身上,头发束成简单的马尾,五官立体,暮光映在她的脸上。

    漂亮的杏眼,白皙的皮肤里透出淡淡的红。随后,低下头,在下风中的刘海轻轻摆动,发丝被轻风拂过。

    许岁抬起头,他背着阳光向她走来,浅灰色的影子正落在他唇角,使他看起来微笑着,看不到压力和不愉快。

    透明得几乎炫目,微风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仿佛这一刻温柔至极。

    少年慢慢向她靠近,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许岁感受到心脏剧烈的跳动。

    她觉得自己好不争气,每每见到他,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我的喉咙让我满脸通红,就像灾难在我面前让我不知所措,就像是个凶手靠近着我,让我心跳骤停。

    靠近你那刻,周围一切不再变得聒噪,一切声音都静止下来,仿佛世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心跳此起彼伏。

    宋斯瑞抬头摸她的头。

    台阶上的少年对台阶下的少女说了声再见,原本属于他们的人生交错点就此结束。

    日落归山海,山海藏深意,你藏在我心里。

    许岁反复练习的那句“我喜欢你”还是没说出口,但在她心中早已是公布千万次的秘密。

    我其实很喜欢你可是我的自卑不允许我明目张胆的说出这句话。

    她想起了书里的话,似乎很适合她,原本安于位卑言轻,却因他生窥神之心。

    海和日落不属于任何人,却是每个人向往的浪漫,就像你不属于任何人,却又是我的向往。

    宋斯瑞在我到学生时代,堆得高高的书本和腿色的校服写满了青涩,真到你的出现温柔荡漾在眸间,每一次对视都是我的小心翼翼,每一次的碰巧遇见都是我费尽心思的巧合,为了见你留下好印象我精心打扮一个小时,肢体接触让我心跳加速,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条消息等着我脑海里无限放大,我会绕一大圈假装遇见你,我会在课间的十分钟去你们的教学楼上厕所,是偷拍你照片的我,我每一次努力是靠近为了靠近你。我想和你变得一样优秀,我想和你站着同一个高度上,这样我才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你然后告诉你我喜欢你,可我的自卑不允许我说出这四个字,可能它就只适合藏在心里。如果我再漂亮一点,更优秀一点,我一定会走近你。草稿纸上不止有演算公式,还有你的名字。

    可惜吗?我们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她唯一有着他一张照片都是偷偷拍下的,像小偷一样,不敢拿出来,怕露出马脚。

    我在月光下想你,只有月亮知道。我求月亮,不要让它告诉你,但月亮还是漏出了蜘丝马迹。你看着我,我尴尬一笑跑进楼里。我不是不能表达我的爱意,因为我的爱,只有月亮能懂。于是我隔着风隔着雨隔着月亮隔着无人不知的爱偷偷想你。

    海得那边不是海是独行的鲨鱼,是漂流的玫瑰花瓣,是自卑的我喜欢天之骄子的你,是喜欢你却无法说出口的我。我不知道该如何隐藏,在锁骨中线与第五肋交点内一厘米处的悸动。这个夏天藏着我滚烫赤诚的爱意,我却不敢告诉你,是我滚烫的青春的最沸腾的一章,是神明降落人间,是你陷入我心里。

    我是试图定义过暗恋这个词,但是我发现我定义不出来,我不敢看你,因为我怕我的目光里夹杂爱意,从何感知我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我在黑暗中爱你不只为了爱,也为了你。

    他永远阳光朝气烙印在我的青春岁月里熠熠生辉,永不落幕。

    宋斯瑞往前走了几米,转过头,阳光透过绿阴打碎撒在他身上,逆着光,他扬起嘴角,双目比太阳闪耀,比明月温柔,炽热地住进她心里。

    “许岁,”他的眼弯着,偏着头,发丝间闪过凝水的光。

    她似乎听见宋斯瑞说的“再见”,可能被六月聒噪的蝉鸣裹住。

    他似轻风捻指来,我用星河将他揽入怀。

    暗恋是什么?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做尽浪漫守望。

    再见亦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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