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五条悟简单的科普了一下咒术界大部分事情之后,银湾天璇只有一个想法:

    ——自己之前的世界观怕是捡不回来了。

    依照他的说法,咒术界在日本算是一个很大的势力,虽然并没有在明面上存在,但是却渗透在社会的方方面面,咒术师虽然稀少但的活动也是相当的活跃。

    ……甚至有正规编制的学校

    这样一说的话,也许进入咒术界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不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行业(大概?),从某种意义上还是合法的。

    不,实际上,太棒了。

    但即便如此,银湾天璇还是有些纠结。

    毕竟在这阴暗的、人类的森林里,挥动斧子的不总是樵夫,被砍伐倒下的,也不总是树木不是吗?

    当一只苍蝇飞向猪笼草口的甜蜜时,会知道自己才是食物吗?

    对于她来说,什么职业都是平淡的、死去的潭水,本身并没有任何区别,如果没有蜜糖的滋味,也就没必要冒这个险。

    像是窥探到她的疑惑,五条悟大致解释了一下咒术、术式还有咒力什么的东西,最后用相比起之前要正经许多的语气说:

    “你是拥有术式的吧,有大量的咒力,又有不错的术式……简而言之非常优秀,不来体验一下有点可惜哦。”

    再对面男人隐隐期待的注视之下,银湾天璇叹了一口气。眼神扫过窗外正在向内窥探的畸形身影——那庞大臃肿的身躯几乎覆盖了整面落地窗,遮蔽了她的视线,以及窗外那座漂亮的玫瑰花园。

    “不过,你真的不知道吗?关于咒术界的事情,这有点夸张了吧……明明生在对于我们来说也是相当重要的家庭里——听你银湾夫人说,你已经开始接手家里的财政工作了不是吗?”五条悟抬了抬下巴。

    天璇移开了视线,回避了这个问题。

    “果然还是难以接受吗?”五条悟看着少女有些皱起的眉头问到。

    “不是的,其实我还算是接受良好。”银湾天璇揉了揉自己的眉间,解释道,“不如说我其实还挺感兴趣的,只是……”

    “只是什么?”

    “我给你打个比方吧。”银湾天璇叹了一口气,“你刚刚对我说的话,相当于在和一直以为自己是蚂蚁的我说,其实我是超厉害的能结网的蜘蛛,要我和你们一起去飞虫更多的树上生活。”

    “但我怎么知道,到了树上之后,在我面前飞舞的,更多的是蝇虫还是飞鸟呢?

    客观来看,自己确实去到了更让她舒适都地方,确实得到了更多的东西。但代价是什么呢?有什么样的风险呢?

    “这样啊……确实是值得考虑的问题。”五条悟拖长了音调,笑得有些古怪,“不过……我听人说,有一句话,你听了一定会同意……”

    几句耳语过后……

    “……哦?”银湾天璇的表情微妙的变了变。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家伙说的这句话,但她不得不承认这话说到她心巴上了。

    “看来你很了解我呢。”放下交叠着的双腿,银湾天璇换了一个更加轻松舒展的姿势,原地伸了个懒腰,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是‘南方女巫’告诉你的吧……”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

    “忧太,你也是咒术师吗?”她突然将话题转到了一旁坐着,一直没有说话的乙骨忧太身上。

    “诶?嗯。”乙骨忧太摸了摸后脑勺应到。

    虽然他一直保持着一个腼腆但是可爱的笑容,但银湾天璇还是敏锐的注意到了他表情中一瞬间的不自然。

    嗯?好像没那么简单?

    但她目前并不很想深挖这个问题:“你在咒术界,觉得怎么样?还开心吗?”

    “啊……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乙骨忧太并没有马上回答,就连注视着少女的祖母绿般的漂亮绿眸也躲闪了几分。

    “忧太?”

    “……我在高专很好,同期都是很棒很厉害的人,大家都很好。”他犹豫了一下,才坚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重新看向了对面银发的少女,很是郑重的回答。

    “这样啊……那忧太希望我去吗?”

    “……”

    “……忧太,是认识我的吧?”少女的眼眸此刻深邃暗沉,吸引着周边的一切,又如同深渊,将她想要的一切吞噬殆尽。

    “……”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视线,乙骨忧太感觉自己好像从那漆黑的寂静之中看到了什么。

    迟疑了片刻,他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几秒钟后才重新抬头,露出今天第一个轻松的笑容,“如果天璇也来的话,我会很开心的吧。”

    银湾天璇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么,五条先生,”银湾天璇对一旁饶有兴趣看着她们二人的五条悟说,“我转学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就当是休假好了~反正没有书面任务都工作和休假也没什么区别。

    “好耶!那么小天璇从今天开始就是我Great teacher Gojo的可爱学生了!”五条悟显然很满意她的决定,站起来几乎是欢脱的移动到她身边,猝不及防的给予了一个巨大号的拥抱,“那么事不宜迟,明天?还是后天就去高专吧,到时候安排一个迎新会……”

    五条悟非常兴奋的碎碎念着,但银湾天璇的注意力却早就不在他这边了。

    她听到了,门外有脚步声匆忙跑过的声音。

    身边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

    银湾天璇的目光转移到了他身边的五条悟身上,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好像一直在看自己。隔着一层又一层的绷带,男人的视线方向变得不那么清晰,但是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一个出自自我的声音,在这样告诉她。

    她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五条悟的意思。

    “忧太。”她轻轻唤了一声少年的名字,得到一个如同小鹿一般清澈的视线。

    “英树刚刚好像听见我们说的话了……你知道的,他……就是……你也是和他熟的。”

    “嗯,我知道了。”少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朝茶室的门口走去,“我去跟他说。”

    “嗯,拜托你了。”银湾天璇露出一个有些疲惫的感激的表情。

    “意思意思就好了,别太认真了。”

    ————

    【对于我女儿的天赋,我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和我那野心勃勃的兄长不同,你们咒术界的事我并不想参与,但最近那些人总是很恬噪,所以我才不得不出手干涉。】

    【虽然这么说了,但如果五条先生认为有必要的话,我和伊织女士也都没什么意见。】

    【最重要的还是天璇自己的想法。】

    【我会永远站在我女儿这一边。这一点还请你谅解一个老年得女的父亲的想法——更何况她是我妻子留下的最后的珍宝。】

    【如果天璇她自己同意,或者实在是到了不得已的境地,那也只能拜托五条先生了——最近你们咒术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至少你在我这里还是有信用的。】

    【……您太溺爱她了,信哲大人,这完全不像话,您应该反思自己的过错。】

    【说的是呢……毕竟我的这个女儿虽然非常精明能干,才华横溢,但在有些方面实在是不太聪明】

    【这也是我的错,那段时间——特别是那件事之后,我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保护和补偿她……】

    【届时,就不必再顾忌我的面子了,既然是教导,那不严厉就没有意义了。】

    五条悟一开始是想到了这个孩子多半是非富即贵,但却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背景。

    银湾家银湾集团,著名的超级财阀家族,号称日本财阀之首的超级豪门,日本实际统治家族之一,同时也是日本咒术界在政治上的担保人。咒术界大部分公共设施修建费用、造成的社会损失费用、咒术师的报酬等资金基本都来自于银湾家,很多任务上与公众的协调,善后工作的进行,以及一些权益的合法性判断都少不了银湾家的参与。

    当然这种局面对于形成,也少不了其他财阀都不愿意和咒术界沾边的原因——他们几乎达成了一种共识,和咒术界沾边必然没什么好事。

    虽说是这样,但实际上银湾家除了给钱和善后之外,基本(确切地说——“完全”)不管咒术界的任何事。明面上是高于咒术界高层的存在,但实际上和不存在也没什么区别。

    兴许银行门口的ATM机在咒术界眼里,都比银湾家更有存在感。

    总而言之,银湾家确实有很大的话语权,能在一定程度上牵制高层,但他们原则上对咒术界的态度就是做小聋瞎,让他们自己处理内部事务。

    不过,既然出生在这样的家族,有咒术师的天赋似乎也没那么奇怪了。

    五条悟的脑海里回响着之前会谈时,那孩子的父亲对他说的话。

    一切字里行间的用词用语,说话时细微的表情变化,语气的升降……所有被他的六眼捕捉到的的小细节交织汇聚成了他最初的,那一点点浅薄的印象。

    而这点印象在他真真正正的正式见到她的时候,得到了完全的印证。

    开朗又活泼的、冬阳一般的孩子,完美的继承来父母身上所有的优点,身体健康强壮,脑子又非常聪明,天赋异禀。幸运的出生在顶级的财阀家庭,幸运的有一个绝对正统的出身,幸运的有一对开明理智的完美家长。在父亲近乎放纵的溺爱之下长大,物质条件优渥;又从母亲那边获得了非常好的教育和引导,精神需求得到充分满足。无论是性格、才学,还是其他一切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

    可以说,这个叫做银湾天璇的孩子一出生就拥有了一切最顶尖的资源,拥有了整个世界——诚然她小时候随时处于危险之中,但和她的获得的相比,又能算的了什么呢?

    这样的孩子,怎么会因为一些小恩小惠就动摇,怎么会放弃自己已有的一切,甘于屈居人下,去做那些光明正大却又默默无闻的危险工作呢?

    处于一个这样阶级,经历过那样的处境,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没见过,怎么会轻易的被大人们千篇一律的谎言欺骗,简简单单的被控制呢?

    银湾天璇完全没有理由去成为一个咒术师。五条悟非常肯定这一点

    说起来可能很残酷,但实际上,即使她真的某天因为自己的咒力、咒术导致了什么让咒术界恐慌的事,咒术界——哪怕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高层——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真是伤脑筋啊。”五条悟在下楼的路上笑着自言自语。

    该怎么说服她呢?他思考着。

    然而,在他真正和她聊了几句之后,他发现,也许事情并没有像他想的那么困难。

    太天真了。五条悟注视着少女干净清澈的靛蓝色双眸,注视着那单纯流淌着某种情感、迷茫、或是纯粹的好奇的眼神,那无忧无虑的轻松笑容。

    那种毫不在乎的表情,毫无顾忌的口气,随心所欲的言语……根本不像是一个在危险处境之下长大的孩子。

    ——他算是明白那位先生说的“不太聪明”是什么意思了。

    认为自己平凡?所有拥有的东西都是理所当然?瞧瞧,多么天真又幼稚的想法。

    生气的时候就会随着自己的性子乱来,明明都没看到咒灵,手上的小刀说扔就扔了,事后谈起也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哪里有错,完全没有反思。

    说是在考虑着风险和价值,但实际上几乎完全没放在心上,根本就不是没有成为最后决定的影响条件。

    选择的决定性依据不是对错与合理性,而是感觉和自己的兴趣。

    反正对她来说都没有区别,她也只是顺从自己的欲望,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已,有什么错呢?

    ……

    更好笑的是,这傻孩子居然觉得自己和咒术界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这一点估计就和她的父亲脱不开关系了。

    总而言之,银湾天璇的很多行为和想法都并不符合社会默认的规则和行为规范,脑子里完全没有阶级意识,充满了单纯而理想化的观念,随心所欲的近乎无礼,但——又有几个人有足够的立场指出她的不是呢?

    无论是人性的善还是恶,都在这天堂般的土壤中被放纵着生长,又被社会的规则默认合理。

    这种被巨大金钱、权力和地位层层堆砌起来的纯粹自然的本真状态,何尝不是一种诅咒?

    他几乎已经肯定这孩子不是什么正常的家伙了。

    真是可怜的孩子啊,已经被层层诅咒侵蚀殆尽,难以分辨哪些是真正的想法,哪些是诅咒的结果了。

    他瞟了一眼银湾天璇手腕上未完全清洗干净,反而有些晕开更大面积的墨迹,在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的污浊。然而她却全然不在乎,完全不在意沾染污秽,任何色彩

    黑色和白色都只是颜色而已,没有任何区别,任何颜色也都一样。

    完全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

    但同时,也是一块完美的,未经任何雕琢的璞玉——而且是材质顶尖的那种。

    真是不错,这样他可以雕琢成任何他需要的样子。

    不过,首先,面对这样天赋异禀又藏的很好的坏孩子,他首先要做的,就是那纯白的外表之下,到底是多么扭曲的疯狂。

    无论如何,这孩子的存在会对他很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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