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你说过,我们都是有机会修成仙的,那……魔为什么不可以呢?”穆清松歪着头问道。

    “人性本善,魔性本恶。只有一心向善,才能得道成仙。”中间男子温和地回答道。

    “可这世上既然有坏人的,那是不是……也会有好魔呢?”小小的清松歪着头说到,拉着弟弟清竹在师傅身边坐下。

    穆清竹安安静静的坐下,抬头望着中年男子,男子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或许会有吧,可是人魔之间的仇恨,也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有些仇恨,想要放下,也不可能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清竹,你觉得呢?”中年男子问道。

    穆清竹虽然是弟弟,看上去却比清松沉稳不少,微微皱眉摆出了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念念有词道,“人性本善,时间却也有恶人;魔性本恶,只要指点得到,或许也有变数。徒儿以为修仙正道,为的是能守护自己珍视之物,珍重之人,三界应有平衡,但唯有正道,方才能寻得平衡。”

    杜秋川满意地点了点头,“每个人的出生,都不是靠自己决断的,凡是讲究机缘,你二人与为师相遇便是机缘,只是两界之间的机缘,为师至今未曾参破……”

    两个孩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穆家两兄弟自小便没有父母,挺旁人说,当年魔族在边境肆虐,有恰逢了灾年,不少人将幼子送到各大门派门口,虽说是遗弃,但也算是条生路,就算过得苦些,至少也能有一技傍身。两个人或许也是幸运的,至少自己的名字是什么。

    两兄弟是被杜秋川带回凌炎山庄的,那个时候的杜秋川还只是个分庄舵主,外出降魔归来正巧路过,便把两人带了回去。他一个大男人未曾娶妻生子,根本不懂得如何照顾孩子,便自己掏钱找了奶娘,又托熟识的侍女仆从们看顾,好不容易把两兄弟拉扯长大。

    当两人到了习武的年龄,杜秋川也顺理成章成了他们的师傅,抽空教习兄弟俩武功术法,若是忙了,便让他的师兄弟们代为看顾。他没有再多收别的弟子。门中弟子总是问他,说杜秋川的名声在外也算是赫赫,那么多人愿意拜入门下,为什么却只收两个。

    杜秋川总是半开玩笑道,育徒贵精而不在多,能将毕生所学传授与松儿竹儿二人,让他们成人成才,已是不易之事了。可只有兄弟两人明白,杜秋川于他们两人而言,如师如父,他总想着给两个孩子他们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偏爱,却也正式因为如此,穆清竹总觉得是因为他们两人,江湖之上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男人,也因此耽误了师傅的婚姻大事。

    杜秋川总是笑着说,清竹,不要总把所有事情都想的那么复杂那么伤感,才是个几岁的孩子,竟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杜秋川总是说穆清竹应该跟哥哥多学学,穆清松总是活泼跳脱,总是会央求师父师叔师伯多教他几招几式,也会跟厨娘讨些美味的吃食,有时候练武弄得一身脏兮兮的,还会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跟浣衣的婆婆撒娇。清竹总是不太擅长在别人面前显露自己的想法,清松虽然一直在帮衬着他,拉着他一起练武,一起吃好吃的,帮他说出想要感谢的话,在他偶尔犯错的时候帮他解释,但杜秋川总说,等长大以后,很多事情每个人总要去独自面对的。

    两兄弟八岁的那一年,杜秋川通过层层比试,坐上了庄主的宝座,杜庄主为人温和谦逊,又实力高超,斋中其他人无不信服,江湖上众多门派也纷纷送来贺礼,但是他们或许没有想到,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女孩一身漂亮的红衣,一蹦一跳的走进练功场,身上背着一把长剑,看上去也是名家制作,剑柄上挂着一个火红的剑穗,和她的长裙一样,如同天空之中的艳阳,闪耀得让人睁不开眼。

    女孩的眼睛似乎带着笑意,眯眯眼笑着问道,“小师兄,能带我去找杜叔叔么?”

    “好!”穆清松拉起女生的手,他收起手中的剑,递给穆清竹,清松憨憨地笑了两声,“这位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是哪个堂的门徒?”

    “我叫亓天月,”少女说道,脸上的笑容洋溢,格外的好看,“我是天雪盟的弟子,这次是和我爹一起来给杜叔叔送贺礼的。”

    说话间,穆清竹仿佛听到不远处有个少年的声音,男孩似乎在抽泣,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姐姐,姐姐的。他回过头,果然看到一个小男孩,像是个糯米团子一般,擦拭着脸上的眼泪,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来,嘴里还说这什么走丢了,害怕什么的。那个小男孩看上去比他还小了几岁,声音岁说稚嫩,可多少吵得他头疼。

    “你姐姐是谁?那个红衣服的么?”穆清竹皱着眉头问道。

    那个小男孩点了点头,却依然还在哭泣。后来他才告诉告诉清竹,他的名字,叫做亓天阳。虽然这个名字,也是从她姐姐的口中听到的。

    穆清竹原本并不太喜欢亓家这个弟弟。他觉得这个孩子冒失,不像是名门之后,兴许又有些嫉妒,至少他能在家人的关爱中长大。可是后来,听清松说,亓天阳出生便没了娘亲,虽说父亲未曾续弦,母亲走的太早,早到了他们两姐弟都不太明白失去母亲与其他人会有什么差别。亓盟主虽然对他们倍护有佳,可是毕竟是盟主,甚少有时间陪伴在他们身边,说到底都是可怜人罢了。

    可是穆清竹总是不喜欢这个男孩子。即使哥哥说,他们两个年长,总应该照顾这些,他却总是听不进去。好在天雪盟不过在山庄小住了几日便离开了。穆清松却总跟弟弟说,名门正派总是团结一致的,莫要对同袍过分苛责,如今师傅也是庄主了,总要估计些师傅的颜面。

    穆清竹点了点头,穆清松却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杜秋川当上斋主后便更忙碌了,不便总是教授穆家兄弟,只是偶有空来指点一二。但两人都没有因此而懈怠,武功术法一样都没落下,在同龄人中一直都是佼佼者。

    穆清竹闲来无事,总会给天雪盟写信没有时候,有时候还会托人带些好玩的好吃的一同送去,不用想便知道,是送给天雪盟的小姑娘的。

    或许只是少年人的青涩,穆清松不知道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就要给弟弟和亓天月捎上一份,或许他也在盼着,兴许未来,总有一天会重逢。

    大概这就是话本里面的所谓的喜欢吧。

    十三岁那年,凌炎山庄竞选新一任庄主,穆清松以为,天雪盟会一同来观礼,穆清松问了奶娘和庄内的老嬷嬷女孩子喜欢什么,趁着出城的机会全部备齐了,花了他三个月的月例银子,甚至还问弟弟借了不少。

    后来听说天雪盟周遭的郡县瘟疫蔓延,亓盟主带着盟中弟子赈灾,却因此病重,穆清松写了许多份书信给亓天月,还像山庄中的医者要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方子一并送了过去,为此后来亓天月总是笑话说你冲动,病急乱投医。

    收到了天月的回信,穆清松悬了已久的心才好不容易放了下来。

    天月跟他说,或许因为娘亲的离世,或许因为看了他们两兄弟,又或许经历了这些故事,她总觉得江湖之上,并没有什么大事,只要家人在一起,永远幸福安康平安顺遂便足矣了。

    是啊,穆清松想,只要亓天月,平安顺遂就好了。

    十四岁那年,凌炎山庄收到了一份请柬,穆清松也收到了一份。

    天雪盟盟主亓兆四十岁生辰宴,宴请了天下武林一同庆贺。

    原本亓盟主并不打算大张旗鼓,只想与儿女吃一顿家宴,可是他的身份使然,总还是要好好操办一番的,何况,女儿喜欢热闹,本来上年应该带她出去,却因为公务耽搁。

    更何况,此番盛会,亓盟主已经决定,立宝贝女儿为少盟主,也正好是个让天下重新认识亓天月的机会。天雪盟虽然从来都有女盟主的惯例,不过天月怎么说都是个未曾及笄的少女,总需要时间让别人接受她。

    穆清松收到请柬当然是兴奋的,挥舞着红色的请柬向清竹炫耀了好久。

    “你说,我送她什么好啊?”穆清松激动地问道,“听说山庄中驯养的骏马一日千里,你觉得如何?”

    “一副马鞍都要半年的月例银子,就算我把月例都给你,也负担不起。”穆清竹一边练着书法一边回答道。

    “对啊!”穆清松似乎貌似茅塞顿开道,“我现在就开始存钱,等她正式成为盟主的时候,我一定要送给她一批宝马!”

    穆清竹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凌炎山庄的马车缓缓从庄中驶出,此番虽说大肆操办,可是亓盟主本就是个淡泊名利之人,各大门派也不过是掌门带了几个门中亲信,杜秋川也只带了堂主许文良和两个徒弟。经过城镇的时候,杜秋川还特地寻了客栈让两个徒儿自个儿去逛逛。

    穆清竹总是担心会耽误了行程,师傅却说,这是你们第一次出远门,有机会,还是该到处看看。可这次,就连穆清松都说,要抓紧赶路。就连许堂主都说,穆清松懂事了不少。

    穆清竹嫌弃的看着哥哥。他这哪是懂事,他不过是想早点见到亓天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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