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支队的同事近来很八卦。
至从1.27下水道藏尸案侦破后，可能是没啥新案的缘故，几个男同志女同志没事就卡在阮红的办公桌前，几个脑袋团一起，不是在聊隔壁的富二代法医邱迪换了新车，就是在盯着周局头顶那没剩几根头发的脑袋闲扯。
“看吧，听说女儿最近谈恋爱了，是个武警，老头估计没少闹，瞧那脑门儿，比昨天又亮堂了些！”
阮红同志平时负责记录档案，作为队里唯一一位已婚妇女和大龄知心姐姐，当她翘着兰花指往周局走过的背后一点，就颇有种“皇后娘娘，奴婢有情报”的容嬷嬷姿态。
几个围着的小年轻忍不住哼哧哼哧的偷笑，只有刚转正没多久的小桃一声长叹：“哎……我荆队呢？又走啦！”
“可不是吗！”
红姐扫了眼里间已经空了的办公室，弯腰从抽屉里掏出一袋瓜子，跟养孩儿似的，挨个儿往围在自己工位的几个小年轻手里匀点儿。
“你们不觉得荆队最近很奇怪吗？”
小桃问：“姐，怎么说？”
红姐嗑着瓜子，一脸意味深长。
“那小子，我看着进支队的，七八年了，撅个屁股我就知道他想干什么，要干什么。”
在旁打游戏的寸头老方忍不住笑着接道：“姐！你这话可不兴乱说，下次姐夫来局里爱心慰问时，我说漏嘴怎么办！”
红姐顺手抓起一个纸巾袋扔过去，“你小子说漏个试试，下次交报告卡不死你！”
老方搂着手机嘿嘿笑着，摇着白旗喊饶命。
小桃却急了，抱着红姐的手臂摇，“姐，那荆队怎么了，你快说说！”
身旁吃瓜子的年轻警员苟允接道：“还能怎么，往日骚包一样的老同志，突然一下就正经了。”
红姐拍拍他的肩表示赞同，“你们看呀，至从上个案子破了后，你们荆队下班是不是越来越早了？也不爱招猫逗狗了？”
“上个案子？你是说1.27的周影案，犯罪嫌疑人大年初三自己跑来自首，最后自杀在看守所那个？”
回答这话的是从档案室溜过来玩的裴掬，她抱着水杯倚在红姐办公桌上。
“恩，没错。就是那个让我们个个春节都没过好的案子。我做档案时，看了邱法医拍的那些被肢解的尸块，回家好几顿都不敢吃肉。你们想啊，春节期间，餐餐几乎都是大鱼大肉，你们姐夫见我那样，以为我是怀孕了呐！”
裴掬笑着拍了红姐一下，不过说来这个案子还挺让人唏嘘的。
“好好一年轻有为的建筑师，就那样为爱走了歧路，你们说这爱情是不是把双刃剑，蜜时调油，恨时去命，可惜啊……”她叹道。
小桃也附和：“是挺可惜的，可跟我们荆队有什么关系？”
红姐翻了个白眼，“我担心他那只成了精的狐狸，受了刺激，准备洗心革面，告别单身生活，跳入婚姻的坟墓了！”
“不会吧！”
小桃心塞。
红姐推开还未敲完的案夹拍胸脯保证：“就算不是，那八成也是谈恋爱了，你看他下班那巴不得坐火箭射出去的熊样儿！十足就是家里有人等，或者是外面有人盼！”
“啊！不会吧——！”小桃立马伸长了脖子抓狂，“我这刚起骨朵儿的爱情之花啊，就这样瞎掰了！咱这队里，我就看上了荆队啊！”
苟允满脸肃容的朝她张开的大嘴里扔了颗剥好的瓜子，“早点掐断，才好长新茬儿。”
红姐瞅着他们俩，眼睛滴溜儿一转，“没错，张开眼睛好好看看四周，别被荆队那只老狐狸误了终身！”
“阿啾——！！”
被念叨的荆原从车里下来，抬首斜睨了一眼一楼自己的窗户，狠狠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朝四周张望张望，“是哪个王八蛋在咒老子！信不信你爷爷送张符纸给你玩！”
一阵初春的寒风绕身而过，然后灰溜溜的朝市公安局的方向刮去，钻进窗户沿儿，一下子扑在正嗑瓜子的红姐背上，惊得她连打了好几个冷战。
“完了，完了，受凉了！”她缩缩脖子感叹，“岁月不饶人啊，散了吧，都散了吧，万一我感冒了还得传染给你们。”
八卦组一听，立马做鸟兽散。
老旧小区的一楼，没有多好的采光，外面明明亮堂的阳光，跑进推开的玻璃窗里就变暗了。林果儿倒挂在天花板上，透过透明的窗户看着外面陌生的景色，心里如煤坑一样灰旧。
“咔哒”一声！依旧是钥匙插入钥匙孔的转动声，但现在推开门进来的，却不再是覃俊霖。
“我说！”荆原朝头顶那尊木讷的女鬼背影笑道，“拜托你能不能换个姿势！咱俩住一起快一个月了，我还是会被吓到！”
林果儿冷冷的，连头都不惜得转过来一下，依旧痴痴的看着外面，荆原只好凑过去，反正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热脸去贴冷屁股，没所谓面子不面子的。
“在看什么？”
他趴着窗户向外瞧了瞧，除了头顶的玉兰正冒着香气，就剩下几只在万年青丛中跳跃的麻雀。
林果儿不理他，清秀的面庞上，是一层化不开的冰冷。
仿佛知道等不来回答，荆原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打开，随手提了一支点燃叼在嘴上，青烟顿时徐徐直上。
“你能不能不抽烟。”
“不能！”
荆原转身，盯着总算开口的林果儿笑。
“这个方法真是百试百灵呀！”
他呲牙，牙花雪白，耀眼夺目。
林果儿“哼”了一声，把头扭向别处，倒垂的长发也跟着动作飘扬。两人安静了一会儿，林果儿才开口道：“那个案子，是不是已经彻底结了？”
荆原吧唧一口猛吸，吐了个大大的烟圈后点头，“恩。结了。当初撞死你，那个以交通肇事罪被判入狱的司机，现在已经提交相关手续，准备以故意杀人罪重新审理。覃俊霖交给我们的资料里，有他收受周影五十万现金的录音和视频。至于覃俊霖，他母亲几天前也已经把尸体领走，听说是送回老家土葬，她好像也要跟着回去定居，把这里的房子都卖光了，包括你们那套被毁得就像叙利亚战乱房的大平层。”
林果儿的眸光一暗，讪笑道：“我的命就值五十万啊……”
荆原想说点什么安慰她一下，还没开口，就听她讲：“卖就卖了吧。人都不在了，留着死物干什么。那她……还好吗？”
“状态还不错！”荆原夹着烟，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签字时我见过本人。衣着得体，高跟鞋擦得锃亮，还画了眉，挺体面的，一点都不像刚死了儿子，更不像一个杀人犯的母亲。哎我说……现在就咱们俩聊哈，不作为呈堂证供……”他一仰头朝林果儿点了一下，手上的烟也随着动作掉了一截灰。
“那老太太，真跟你的死没关系？”
林果儿淡淡道：“先生。您是警察。这话应该问您，而不是来问我这个死者。”
荆原被噎得嘬了一下嘴，“得！权当我嘴贱！要不是覃俊霖把证据链完善得挺好……”忽然，他又没头没尾来了句，“我听说，你们以前关系并不怎么好。她似乎不太满意她儿子找的这个女朋友？”
至从1.27下水道藏尸案侦破后，可能是没啥新案的缘故，几个男同志女同志没事就卡在阮红的办公桌前，几个脑袋团一起，不是在聊隔壁的富二代法医邱迪换了新车，就是在盯着周局头顶那没剩几根头发的脑袋闲扯。
“看吧，听说女儿最近谈恋爱了，是个武警，老头估计没少闹，瞧那脑门儿，比昨天又亮堂了些！”
阮红同志平时负责记录档案，作为队里唯一一位已婚妇女和大龄知心姐姐，当她翘着兰花指往周局走过的背后一点，就颇有种“皇后娘娘，奴婢有情报”的容嬷嬷姿态。
几个围着的小年轻忍不住哼哧哼哧的偷笑，只有刚转正没多久的小桃一声长叹：“哎……我荆队呢？又走啦！”
“可不是吗！”
红姐扫了眼里间已经空了的办公室，弯腰从抽屉里掏出一袋瓜子，跟养孩儿似的，挨个儿往围在自己工位的几个小年轻手里匀点儿。
“你们不觉得荆队最近很奇怪吗？”
小桃问：“姐，怎么说？”
红姐嗑着瓜子，一脸意味深长。
“那小子，我看着进支队的，七八年了，撅个屁股我就知道他想干什么，要干什么。”
在旁打游戏的寸头老方忍不住笑着接道：“姐！你这话可不兴乱说，下次姐夫来局里爱心慰问时，我说漏嘴怎么办！”
红姐顺手抓起一个纸巾袋扔过去，“你小子说漏个试试，下次交报告卡不死你！”
老方搂着手机嘿嘿笑着，摇着白旗喊饶命。
小桃却急了，抱着红姐的手臂摇，“姐，那荆队怎么了，你快说说！”
身旁吃瓜子的年轻警员苟允接道：“还能怎么，往日骚包一样的老同志，突然一下就正经了。”
红姐拍拍他的肩表示赞同，“你们看呀，至从上个案子破了后，你们荆队下班是不是越来越早了？也不爱招猫逗狗了？”
“上个案子？你是说1.27的周影案，犯罪嫌疑人大年初三自己跑来自首，最后自杀在看守所那个？”
回答这话的是从档案室溜过来玩的裴掬，她抱着水杯倚在红姐办公桌上。
“恩，没错。就是那个让我们个个春节都没过好的案子。我做档案时，看了邱法医拍的那些被肢解的尸块，回家好几顿都不敢吃肉。你们想啊，春节期间，餐餐几乎都是大鱼大肉，你们姐夫见我那样，以为我是怀孕了呐！”
裴掬笑着拍了红姐一下，不过说来这个案子还挺让人唏嘘的。
“好好一年轻有为的建筑师，就那样为爱走了歧路，你们说这爱情是不是把双刃剑，蜜时调油，恨时去命，可惜啊……”她叹道。
小桃也附和：“是挺可惜的，可跟我们荆队有什么关系？”
红姐翻了个白眼，“我担心他那只成了精的狐狸，受了刺激，准备洗心革面，告别单身生活，跳入婚姻的坟墓了！”
“不会吧！”
小桃心塞。
红姐推开还未敲完的案夹拍胸脯保证：“就算不是，那八成也是谈恋爱了，你看他下班那巴不得坐火箭射出去的熊样儿！十足就是家里有人等，或者是外面有人盼！”
“啊！不会吧——！”小桃立马伸长了脖子抓狂，“我这刚起骨朵儿的爱情之花啊，就这样瞎掰了！咱这队里，我就看上了荆队啊！”
苟允满脸肃容的朝她张开的大嘴里扔了颗剥好的瓜子，“早点掐断，才好长新茬儿。”
红姐瞅着他们俩，眼睛滴溜儿一转，“没错，张开眼睛好好看看四周，别被荆队那只老狐狸误了终身！”
“阿啾——！！”
被念叨的荆原从车里下来，抬首斜睨了一眼一楼自己的窗户，狠狠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朝四周张望张望，“是哪个王八蛋在咒老子！信不信你爷爷送张符纸给你玩！”
一阵初春的寒风绕身而过，然后灰溜溜的朝市公安局的方向刮去，钻进窗户沿儿，一下子扑在正嗑瓜子的红姐背上，惊得她连打了好几个冷战。
“完了，完了，受凉了！”她缩缩脖子感叹，“岁月不饶人啊，散了吧，都散了吧，万一我感冒了还得传染给你们。”
八卦组一听，立马做鸟兽散。
老旧小区的一楼，没有多好的采光，外面明明亮堂的阳光，跑进推开的玻璃窗里就变暗了。林果儿倒挂在天花板上，透过透明的窗户看着外面陌生的景色，心里如煤坑一样灰旧。
“咔哒”一声！依旧是钥匙插入钥匙孔的转动声，但现在推开门进来的，却不再是覃俊霖。
“我说！”荆原朝头顶那尊木讷的女鬼背影笑道，“拜托你能不能换个姿势！咱俩住一起快一个月了，我还是会被吓到！”
林果儿冷冷的，连头都不惜得转过来一下，依旧痴痴的看着外面，荆原只好凑过去，反正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热脸去贴冷屁股，没所谓面子不面子的。
“在看什么？”
他趴着窗户向外瞧了瞧，除了头顶的玉兰正冒着香气，就剩下几只在万年青丛中跳跃的麻雀。
林果儿不理他，清秀的面庞上，是一层化不开的冰冷。
仿佛知道等不来回答，荆原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打开，随手提了一支点燃叼在嘴上，青烟顿时徐徐直上。
“你能不能不抽烟。”
“不能！”
荆原转身，盯着总算开口的林果儿笑。
“这个方法真是百试百灵呀！”
他呲牙，牙花雪白，耀眼夺目。
林果儿“哼”了一声，把头扭向别处，倒垂的长发也跟着动作飘扬。两人安静了一会儿，林果儿才开口道：“那个案子，是不是已经彻底结了？”
荆原吧唧一口猛吸，吐了个大大的烟圈后点头，“恩。结了。当初撞死你，那个以交通肇事罪被判入狱的司机，现在已经提交相关手续，准备以故意杀人罪重新审理。覃俊霖交给我们的资料里，有他收受周影五十万现金的录音和视频。至于覃俊霖，他母亲几天前也已经把尸体领走，听说是送回老家土葬，她好像也要跟着回去定居，把这里的房子都卖光了，包括你们那套被毁得就像叙利亚战乱房的大平层。”
林果儿的眸光一暗，讪笑道：“我的命就值五十万啊……”
荆原想说点什么安慰她一下，还没开口，就听她讲：“卖就卖了吧。人都不在了，留着死物干什么。那她……还好吗？”
“状态还不错！”荆原夹着烟，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签字时我见过本人。衣着得体，高跟鞋擦得锃亮，还画了眉，挺体面的，一点都不像刚死了儿子，更不像一个杀人犯的母亲。哎我说……现在就咱们俩聊哈，不作为呈堂证供……”他一仰头朝林果儿点了一下，手上的烟也随着动作掉了一截灰。
“那老太太，真跟你的死没关系？”
林果儿淡淡道：“先生。您是警察。这话应该问您，而不是来问我这个死者。”
荆原被噎得嘬了一下嘴，“得！权当我嘴贱！要不是覃俊霖把证据链完善得挺好……”忽然，他又没头没尾来了句，“我听说，你们以前关系并不怎么好。她似乎不太满意她儿子找的这个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