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冬今年十六，花一般的年纪，整日里却穿得却灰扑扑的。一张白生生的脸皮素面朝天，头发在脑袋顶盘了两个乱糟糟的发髻，一看便知是穷人家苦出身。
所幸这把年纪的少女，即使身上套麻袋都是粉嘟嘟水灵灵的。妙冬眼睛又大又圆，配上她头顶的两个丫鬟髻，看起来讨喜得不得了。
妙冬好生准备了一番，甚至换了一身她唯一有的一套浅色衣服。豆蔻年华的少女穿着鹅黄的衣裙，为了驯马方便，腿部特地做了改良，腰间宽宽的绑带将她整个人衬得格外匀亭。
妙冬拿着揭下的募令，畅通无阻地走到了校场。远远瞧见一群衣着光鲜的少年，其中众星捧月的那一位格外突出，身着一身月白色长袍，手握一柄折扇，动作间如行云流水，好似谪仙下凡。那张俊秀的脸庞上闪动着一双星眸，脸上带着若有若无地温和笑意，看起来十分好相处。
妙冬看得不禁愣了愣，心道：这就是传说中那天杀的窦衙内么？
妙冬悄声走近，一边偷偷抬眼窥视着这位传说中的魔物，一边静静等待审核。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不太起眼的小丫头，只是那位人群正当中的俊俏公子当场无意间扫了她一眼。妙冬登时紧张起来，忍不住将手伸到腰侧握了握长鞭，暗自给自己打气。
那人又看了她一眼，眸中笑意渐散，当即淡淡吩咐：“谁家闺女丢了，拎走。”
原本踌躇满志的妙冬听得瞪大眼睛，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嗯，没错，这就是那个天杀的窦衙内。
妙冬深吸一口气，往前跨了一步，扬声道：“凌州城内，不会有比我更好的驯马师。”
那狗眼看人低的窦衙内终于肯施舍她一个眼神，只见那冠玉似的面容上涌起一丝玩味，挑眉笑道：“小妹妹，吹牛的人晚上会有山魁来抓你哦。”
妙冬内心翻了一个白眼，一言不发地略过他，往马厩走去。
相马是驯马师必备的技能。凌州县衙内共有三十匹马，包括窦衿扬那群纨绔从京城骑过来的几匹。妙冬一匹匹点过去，只见马首方阔，眼睛大而明润，耳如削竹，端的是极品良驹。她忍不住掰掰牙口看看蹄，内心兴奋地摩拳擦掌，又忍不住扼腕叹息。
好苗子！都是好马呢！怎么被那群二世祖养成了这般脑满肠肥的样子呢！
这群马都被那些温吞的少爷磨了性子，早已失了马儿的刚烈野性，还需妙冬日后花水磨工夫一点一点调理才好。
妙冬想了想，往马厩里头最大的一间走去，拉了一匹通身纯黑，只四脚处似染了白霜，长髯飘逸的骏马出来。
一直站在窦衿扬背后的梁副将见她拉出这匹祖宗，头疼地站出来阻止她：“小姑娘，那匹马天生暴戾，野性难驯，踢伤过许多驯马师……”
妙冬还没说话，一把折扇就轻轻地挡住了梁副将上前阻拦的身影。
窦衿扬笑吟吟道：“艺高人胆大嘛，就让这位姑娘试试。”
妙冬暗自冷哼一声，知道他一心看戏，心想：死小子，让你见识见识姑奶奶的厉害。
那马儿走了两步不耐烦，便要挣脱缰绳。
妙冬眼疾手快地拉住辔头，从腰侧取出一支长鞭，灵巧机敏地将马头套进鞭中，踩着马镫一个轻巧地飞跃，小小的身影便稳稳地坐落在马背上。
马儿察觉出来自己行动受限，勃然大怒，冲着天空奋力嘶鸣，身躯疯狂甩动，想将背上之人摔下来。妙冬紧握长鞭，神情冷肃，双腿死死夹住马两侧腹部，竟在这剧烈的颠簸中稳坐如山。
一下不成，那马儿便又作一妖。只见它前蹄腾跃，整个身躯竟翻了过来，背上之人瞬间便跌落下来。千钧一发之际，妙冬一扯长鞭，借力翻身，吊在马背一侧。马儿长嘶不已，拼命抖动身体。妙冬找准契机，两手抓住马耳朵，顺势一拽。马儿双蹄腾空，又稳稳落在地上。
那马性格刚烈，仍然不服管教，发了疯似的往人堆冲去。
梁副将见烈马朝这个方向冲来，当下大惊失色，便要抓了窦衿扬逃开。
谁知那窦衙内脑子不好使，不知是躲马还是躲他，左扑右扭的竟让他抓了个空。
眼看那马蹄就要踢到窦衿扬脸上，妙冬主动跳下马，一手拉长鞭一手拉马辔，双脚在地上轻点两下，厉喝一声“孽畜！”，一脚蹬在马腹上，两手使力，那马头竟被她拽得狠狠一偏，随后整匹马失去平衡，“轰隆”一声猛地摔倒在地，校场顿时扬起一片尘土。
窦衿扬背后站的那一群京城纨绔都被突如其来的疯马吓得东倒西歪，面如金纸。这下又呛到了灰尘，一个个咳得翻肠倒肚，涕泗横流。
窦衙内看起来倒是十分闲适自在，在众人面前青松般直直立着，仿佛刚刚经历危险的压根不是他本人。
窦衿扬以折扇遮面，在飞扬的尘土里露出一双荡漾的眼睛来。
妙冬猜这死小子眼睛里盈盈的水波肯定是因为迷了风沙。可见这窦衙内从小还算见过世面，宠辱不惊是有一套的。
妙冬暗自欣赏了一番这群养尊处优的少爷公子的窘样，随后爱惜地摸了摸身边已站起身来的马儿，细细检查马儿的身体有没有受伤。
那马儿经此一役，已对她万分信服，此刻顺从地蹭了蹭她，惹得妙冬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少女的笑声银铃一般，毫不羞涩，尤其显得爽朗动人。漫天的黄沙中，她那张白生生的小脸逐渐显露，莹润的嘴唇两旁牵出两枚深深的酒窝，两颊透着大肆活动后特有的红晕，娇憨之态尽显。
这是属于边城女儿的笑容。不似京城高贵典雅，也不似江南温婉恬然，是一种独特的明媚与清澈，有种尘嚣之外的纯净之美。
宠辱不惊的窦衙内摇着折扇的手顿了顿。
显然有几个世家公子注意到了少女，一个少年的声音从窦衙内背后羞怯地冒了出来：“你……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笑着朗声道：“我叫妙冬！奇妙的妙，冬天的冬！”
那少年回应道：“妙冬……真好听！”
妙冬真想冲他比个大拇指，夸他审美不错。于是探头探脑地往窦衿扬背后瞧，想看清那人的面孔。
一面绘着寒梅的折扇倏地展开，妙冬抬眼一看，窦衿扬装模作样的脸便靠了过来。
“妙冬，哪里好听了，本衙内觉得拗口得很。”折扇轻摇两下，眼前那两瓣嘴唇便吐出一句，“本衙内觉着，要不你就叫冬花吧，适合你。”
妙冬听得一扬眉毛：“凭什么？”
窦衙内似笑非笑道：“我府里的驯马师，自然是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说罢带着汹涌的人群扬长而去。
妙冬望着他们成群的背影，气得一跺脚。只得摸摸一旁的马鬃消气，又喜欢得看了两眼它雪白的四蹄，开心得搂着它长长的脖颈道：“马儿马儿，还是你最好！你怎么生得这样好看，以后就叫你踏雪吧！”
话音未落，远处那讨厌的声音又遥遥传来：“哦对了，你旁边那匹马叫馒头。本衙内刚刚想的，好听吧。”
妙冬半晌无言，只恨恨盯着那抹月白的身影，咬牙切齿地骂道：死小子！臭乌龟！讨厌鬼！你给我等着！
妙冬脑子里想了一万种姿势把窦衙内踩在脚底下，她要把他那张欺骗性很强的脸揉圆搓扁，脑袋摘下来给马颠着玩。
可惜并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让妙冬实现她的宏图伟愿。
驯马，喂马，照顾马儿的日常起居成为了这个十六岁少女每天的工作。妙冬爱马，乐在其中。
唯一让她不太开心的事，就是自从那日校场试炼后，窦衙内的魔爪就伸向了踏……馒头。
那匹驮着窦衙内从京城慢悠悠晃到凌州，颇有胆识地给了他一个背摔后，鞠躬尽瘁倒地不起的白马银花，理所当然地被打入冷宫。
顺便一说，妙冬的新名字冬花，和白马银花还是一个辈分。
由于被窦衿扬收为己用，它是唯一一匹养在县令府上的马，妙冬除了每天要在县衙的马厩料理所有的马匹，还需要去两次县令府宅，照顾踏……馒头。
馒头和妙冬的关系突飞猛进，远远见到她便高兴地原地转圈，妙冬心中自然也是欢喜非常。她摸摸马鬃，绕着马看了两圈，食指拇指摩挲一下下巴，顾自点头道：“馒头，我给你修个蹄子吧！”
工具齐全，妙冬将馒头的一只前蹄架起来，锉刀下去便挫去一层厚甲。
她正卖力修着马蹄，身后一个男声传来：“妙……冬花姑娘，你、你在干嘛呢？”
妙冬觉得声音有点熟悉，又想不起来，回过头去，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站在马厩不远处，生得端正可爱。
妙冬露出一个笑容：“我在修马蹄。公子要不要来看看？”说罢往旁边侧了侧身子，留出一个空位。
那小公子面露犹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马厩那称不上洁净的地面，半晌没有动作。
妙冬笑容淡了，手上动作不停。
突然不知从哪儿挤出来一个人，颀长的身躯蹲在她旁边，折成一团，差点把她又往边上挤了挤。
“这挺好玩呀。”窦衿扬笑嘻嘻道，又冲后头招手，“大家快来看！”
窦衙内发话，岂有不听之理？顿时，乌泱泱的一群纨绔瞬间便挤满了这间小小的马厩。
最开始那个小公子一下没反映过来，竟被挤到人群之外去了。
妙冬嘴角抽搐几下，扭过头专心挫马蹄。
窦衙内讨厌的声音还一直在耳边嗡嗡：“你这样铲馒头它痛不痛？你千万不要铲坏了，这可是本衙内亲自挑选的爱驹，上可比乌锥赤兔，下可……”
妙冬忍无可忍，长叹一口气，扯出一个干瘪的微笑：“衙内，您都忙完啦？”
窦衿扬依旧笑眯眯的：“你不高兴啦？”
妙冬：“……不敢。”手下加快了动作。
好不容易在众人的注视和某人的多嘴下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窦衙内又不知抽了哪门子风。
只见他站起身，摸摸馒头的脑袋，被回以一个大大的响鼻。
“馒头跟了本衙内后，本衙内还没骑过它呢。”
所幸这把年纪的少女，即使身上套麻袋都是粉嘟嘟水灵灵的。妙冬眼睛又大又圆，配上她头顶的两个丫鬟髻，看起来讨喜得不得了。
妙冬好生准备了一番，甚至换了一身她唯一有的一套浅色衣服。豆蔻年华的少女穿着鹅黄的衣裙，为了驯马方便，腿部特地做了改良，腰间宽宽的绑带将她整个人衬得格外匀亭。
妙冬拿着揭下的募令，畅通无阻地走到了校场。远远瞧见一群衣着光鲜的少年，其中众星捧月的那一位格外突出，身着一身月白色长袍，手握一柄折扇，动作间如行云流水，好似谪仙下凡。那张俊秀的脸庞上闪动着一双星眸，脸上带着若有若无地温和笑意，看起来十分好相处。
妙冬看得不禁愣了愣，心道：这就是传说中那天杀的窦衙内么？
妙冬悄声走近，一边偷偷抬眼窥视着这位传说中的魔物，一边静静等待审核。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不太起眼的小丫头，只是那位人群正当中的俊俏公子当场无意间扫了她一眼。妙冬登时紧张起来，忍不住将手伸到腰侧握了握长鞭，暗自给自己打气。
那人又看了她一眼，眸中笑意渐散，当即淡淡吩咐：“谁家闺女丢了，拎走。”
原本踌躇满志的妙冬听得瞪大眼睛，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嗯，没错，这就是那个天杀的窦衙内。
妙冬深吸一口气，往前跨了一步，扬声道：“凌州城内，不会有比我更好的驯马师。”
那狗眼看人低的窦衙内终于肯施舍她一个眼神，只见那冠玉似的面容上涌起一丝玩味，挑眉笑道：“小妹妹，吹牛的人晚上会有山魁来抓你哦。”
妙冬内心翻了一个白眼，一言不发地略过他，往马厩走去。
相马是驯马师必备的技能。凌州县衙内共有三十匹马，包括窦衿扬那群纨绔从京城骑过来的几匹。妙冬一匹匹点过去，只见马首方阔，眼睛大而明润，耳如削竹，端的是极品良驹。她忍不住掰掰牙口看看蹄，内心兴奋地摩拳擦掌，又忍不住扼腕叹息。
好苗子！都是好马呢！怎么被那群二世祖养成了这般脑满肠肥的样子呢！
这群马都被那些温吞的少爷磨了性子，早已失了马儿的刚烈野性，还需妙冬日后花水磨工夫一点一点调理才好。
妙冬想了想，往马厩里头最大的一间走去，拉了一匹通身纯黑，只四脚处似染了白霜，长髯飘逸的骏马出来。
一直站在窦衿扬背后的梁副将见她拉出这匹祖宗，头疼地站出来阻止她：“小姑娘，那匹马天生暴戾，野性难驯，踢伤过许多驯马师……”
妙冬还没说话，一把折扇就轻轻地挡住了梁副将上前阻拦的身影。
窦衿扬笑吟吟道：“艺高人胆大嘛，就让这位姑娘试试。”
妙冬暗自冷哼一声，知道他一心看戏，心想：死小子，让你见识见识姑奶奶的厉害。
那马儿走了两步不耐烦，便要挣脱缰绳。
妙冬眼疾手快地拉住辔头，从腰侧取出一支长鞭，灵巧机敏地将马头套进鞭中，踩着马镫一个轻巧地飞跃，小小的身影便稳稳地坐落在马背上。
马儿察觉出来自己行动受限，勃然大怒，冲着天空奋力嘶鸣，身躯疯狂甩动，想将背上之人摔下来。妙冬紧握长鞭，神情冷肃，双腿死死夹住马两侧腹部，竟在这剧烈的颠簸中稳坐如山。
一下不成，那马儿便又作一妖。只见它前蹄腾跃，整个身躯竟翻了过来，背上之人瞬间便跌落下来。千钧一发之际，妙冬一扯长鞭，借力翻身，吊在马背一侧。马儿长嘶不已，拼命抖动身体。妙冬找准契机，两手抓住马耳朵，顺势一拽。马儿双蹄腾空，又稳稳落在地上。
那马性格刚烈，仍然不服管教，发了疯似的往人堆冲去。
梁副将见烈马朝这个方向冲来，当下大惊失色，便要抓了窦衿扬逃开。
谁知那窦衙内脑子不好使，不知是躲马还是躲他，左扑右扭的竟让他抓了个空。
眼看那马蹄就要踢到窦衿扬脸上，妙冬主动跳下马，一手拉长鞭一手拉马辔，双脚在地上轻点两下，厉喝一声“孽畜！”，一脚蹬在马腹上，两手使力，那马头竟被她拽得狠狠一偏，随后整匹马失去平衡，“轰隆”一声猛地摔倒在地，校场顿时扬起一片尘土。
窦衿扬背后站的那一群京城纨绔都被突如其来的疯马吓得东倒西歪，面如金纸。这下又呛到了灰尘，一个个咳得翻肠倒肚，涕泗横流。
窦衙内看起来倒是十分闲适自在，在众人面前青松般直直立着，仿佛刚刚经历危险的压根不是他本人。
窦衿扬以折扇遮面，在飞扬的尘土里露出一双荡漾的眼睛来。
妙冬猜这死小子眼睛里盈盈的水波肯定是因为迷了风沙。可见这窦衙内从小还算见过世面，宠辱不惊是有一套的。
妙冬暗自欣赏了一番这群养尊处优的少爷公子的窘样，随后爱惜地摸了摸身边已站起身来的马儿，细细检查马儿的身体有没有受伤。
那马儿经此一役，已对她万分信服，此刻顺从地蹭了蹭她，惹得妙冬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少女的笑声银铃一般，毫不羞涩，尤其显得爽朗动人。漫天的黄沙中，她那张白生生的小脸逐渐显露，莹润的嘴唇两旁牵出两枚深深的酒窝，两颊透着大肆活动后特有的红晕，娇憨之态尽显。
这是属于边城女儿的笑容。不似京城高贵典雅，也不似江南温婉恬然，是一种独特的明媚与清澈，有种尘嚣之外的纯净之美。
宠辱不惊的窦衙内摇着折扇的手顿了顿。
显然有几个世家公子注意到了少女，一个少年的声音从窦衙内背后羞怯地冒了出来：“你……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笑着朗声道：“我叫妙冬！奇妙的妙，冬天的冬！”
那少年回应道：“妙冬……真好听！”
妙冬真想冲他比个大拇指，夸他审美不错。于是探头探脑地往窦衿扬背后瞧，想看清那人的面孔。
一面绘着寒梅的折扇倏地展开，妙冬抬眼一看，窦衿扬装模作样的脸便靠了过来。
“妙冬，哪里好听了，本衙内觉得拗口得很。”折扇轻摇两下，眼前那两瓣嘴唇便吐出一句，“本衙内觉着，要不你就叫冬花吧，适合你。”
妙冬听得一扬眉毛：“凭什么？”
窦衙内似笑非笑道：“我府里的驯马师，自然是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说罢带着汹涌的人群扬长而去。
妙冬望着他们成群的背影，气得一跺脚。只得摸摸一旁的马鬃消气，又喜欢得看了两眼它雪白的四蹄，开心得搂着它长长的脖颈道：“马儿马儿，还是你最好！你怎么生得这样好看，以后就叫你踏雪吧！”
话音未落，远处那讨厌的声音又遥遥传来：“哦对了，你旁边那匹马叫馒头。本衙内刚刚想的，好听吧。”
妙冬半晌无言，只恨恨盯着那抹月白的身影，咬牙切齿地骂道：死小子！臭乌龟！讨厌鬼！你给我等着！
妙冬脑子里想了一万种姿势把窦衙内踩在脚底下，她要把他那张欺骗性很强的脸揉圆搓扁，脑袋摘下来给马颠着玩。
可惜并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让妙冬实现她的宏图伟愿。
驯马，喂马，照顾马儿的日常起居成为了这个十六岁少女每天的工作。妙冬爱马，乐在其中。
唯一让她不太开心的事，就是自从那日校场试炼后，窦衙内的魔爪就伸向了踏……馒头。
那匹驮着窦衙内从京城慢悠悠晃到凌州，颇有胆识地给了他一个背摔后，鞠躬尽瘁倒地不起的白马银花，理所当然地被打入冷宫。
顺便一说，妙冬的新名字冬花，和白马银花还是一个辈分。
由于被窦衿扬收为己用，它是唯一一匹养在县令府上的马，妙冬除了每天要在县衙的马厩料理所有的马匹，还需要去两次县令府宅，照顾踏……馒头。
馒头和妙冬的关系突飞猛进，远远见到她便高兴地原地转圈，妙冬心中自然也是欢喜非常。她摸摸马鬃，绕着马看了两圈，食指拇指摩挲一下下巴，顾自点头道：“馒头，我给你修个蹄子吧！”
工具齐全，妙冬将馒头的一只前蹄架起来，锉刀下去便挫去一层厚甲。
她正卖力修着马蹄，身后一个男声传来：“妙……冬花姑娘，你、你在干嘛呢？”
妙冬觉得声音有点熟悉，又想不起来，回过头去，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站在马厩不远处，生得端正可爱。
妙冬露出一个笑容：“我在修马蹄。公子要不要来看看？”说罢往旁边侧了侧身子，留出一个空位。
那小公子面露犹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马厩那称不上洁净的地面，半晌没有动作。
妙冬笑容淡了，手上动作不停。
突然不知从哪儿挤出来一个人，颀长的身躯蹲在她旁边，折成一团，差点把她又往边上挤了挤。
“这挺好玩呀。”窦衿扬笑嘻嘻道，又冲后头招手，“大家快来看！”
窦衙内发话，岂有不听之理？顿时，乌泱泱的一群纨绔瞬间便挤满了这间小小的马厩。
最开始那个小公子一下没反映过来，竟被挤到人群之外去了。
妙冬嘴角抽搐几下，扭过头专心挫马蹄。
窦衙内讨厌的声音还一直在耳边嗡嗡：“你这样铲馒头它痛不痛？你千万不要铲坏了，这可是本衙内亲自挑选的爱驹，上可比乌锥赤兔，下可……”
妙冬忍无可忍，长叹一口气，扯出一个干瘪的微笑：“衙内，您都忙完啦？”
窦衿扬依旧笑眯眯的：“你不高兴啦？”
妙冬：“……不敢。”手下加快了动作。
好不容易在众人的注视和某人的多嘴下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窦衙内又不知抽了哪门子风。
只见他站起身，摸摸馒头的脑袋，被回以一个大大的响鼻。
“馒头跟了本衙内后，本衙内还没骑过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