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周望面容沧桑神色落寞地坐在古董店的沙发上。
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大厅，这里前些天前还充满着欢声笑语。
沙发上还放着苏晓丢弃的书包，她在事情发生后再也没回过家。
周望担心，去学校找过，却被告知苏晓已经给自己办理休学了。
还是群里的山神告诉周望，苏晓被出狱的三尾族长收留，回到佘山古墓的狐群中修行去了。
周望凝视着书包，被自己疼爱的妹妹厌弃虽然痛苦，但只要苏晓快乐，这样也好。
“只是，再也不能守护你的幸福了……”
古董店的大门被一脚踢开，张九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阿菲没有事吧？”周望颓废地看着张九问道。
张九反问，“你怎么还有脸关心成是菲的？”
周望脸色一滞，无言以对。
张九继续说道：“她还在ICU昏迷着，这不是拜你所赐吗？”
周望听到成是菲没死，脸色稍缓。
“我被溯回妖迷惑，不仅没找到妲己，还伤害了阿菲，都是我的错，我不想给自己找借口。”
周望走到张九的面前，一脸憔悴而真诚地说：“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张九眼中凶光大现，他咬牙切齿地揪着周望的衣领。
“少装可怜。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老子连灵界都捅了个底朝天，不差杀你周望一个！”
张九一击法诀扣在掌心，正要动手的时候。
门外吹来一阵熟悉气息的法力狂风，这种狂肆强大的力量非仙人莫属。
云层中有人乘风而来，落到古董店门外现了真身。
“住手！”
张九闻到这股让人讨厌的气息，耳边听到熟悉让人烦躁的声音，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口。“穷奇？你怎么下凡了？！”
穷奇几步走进了大厅。
他高鼻深目气质野性，脖子后还趴着一条系着各种彩色宝珠的小辫。
穷奇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张九，说道：“貔貅，你这次闯的祸太大了，断灵官在天帝座前控诉了一个时辰。你若是不想被抽掉仙骨，就快放开周仙人吧！”
一股强大的金色仙力在张九和周望之间产生力场，张九被迫逼松开了周望的领口。
貔貅见他们分开，立刻上前一步对周望拱了拱手。
“周望上仙，许久不见了。”
周望倒退一步，勉强支撑颓唐的面色，对穷奇也拱手问好。
“穷奇上仙一切安好。上仙此次下凡，是有什么要事来这里吗？”
穷奇淡然地扫了眼一脸厌恶地看着自己的张九，眼中有种莫名的愉悦。
“可也没什么大事。一是听说人间有修道宗门冒我之名修炼邪功，二是貔貅受罚期间大闹灵界，天帝派我将他押解送往无涯山。”
张九脸色诧异地看着穷奇。
“无涯山那是什么鬼地方！我不信这是天帝的命令，穷奇，肯定是你搞鬼的！”
穷奇见张九吃瘪，掏出一张敕令给张九看，脸上的愉悦简直就要压不住了。
“就是无涯山，五百年刑期。貔貅你好大的威风啊，大闹灵界的时候可曾想过要还？还是跟我走吧！”
张九抢过天帝的敕令，上面白纸黑字的封印无涯山五百年。
他的脸色现在简直比周望还颓废。
“不可能……我不能去无涯山……”
周望打起精神，对穷奇说：“上仙，可否替我向天帝陈情？其实貔貅上仙他所做的都是因我而起，我愿意承担罪责去无涯山受罚五百年。”
穷奇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完全没想到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二人，周望竟然替张九求情？
张九见状来了精神，“对！都是周望的错，赶紧抓他去吧。”
穷奇的掌心金光大盛，他虚空用力一握一推，张九本就在虚弱期，立刻被一掌打到沙发上，吐出一口鲜血。
穷奇上前低头看着张九，小辫从脖后滑落胸前，异域的眸子闪出金光，语气淡淡地威胁。“貔貅，你我相识多年，不要考验我的耐性。五百年刑期很快就会过去的。”
*
成是菲已经醒来，她从ICU被转送到普通病房中。
护士羡慕地看着成是菲，笑嘻嘻地对她说，“成小姐，你男朋友来了！”
张九穿着帅气站在门口，手持一束鲜花，像过去十多天那样，今天又准时来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了？”张九坐在床前问道。
成是菲开心地接过花束闻了闻，“已经好多了，没想到愈合得那么快，医生说我过几天可以出院。”
张九：“看来法力珠对凡人的效果也很好。”
成是菲诧异地看着张九问道：“你怎么把法力珠给我用了？那以后要多做好多任务啊！”
张九脸上带着笑，但仔细看笑意却不达眼底。
“没什么大不了的。”
次日，张九推着轮椅把成是菲接回了她住的公寓中。
他把经历生死明显瘦了一大圈的成是菲抱上床铺。
“虽然出院了，但医生说你还需要静养十几天。我给你请了三个月的假。”
“啊？好无聊啊天天这样躺着！”
成是菲在床上哀叹着。
张九从背包中掏出PAD递给成是菲，又拿出成叠女生喜欢的轻小说放在床头。
掏出一个苹果慢慢削着皮。
“听医生的话，无聊就打打游戏看会小说。来，吃苹果好得快。”
张九把手里削皮切块的苹果递到成是菲手边。
这十几天都是这样伺候，张九做这些已经很熟练了，他的耐心让护士都羡慕成是菲好命找到个体贴的男友。
成是菲在追剧的时候，张九戴上围裙开始做饭。
成是菲呆呆地看着张九熟练的起锅热油，切葱花，像模像样地做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成是菲坐在床桌前，张九递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成是菲喝了一口，鲜美的鸡汤让她竖起大拇指。
“张九，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是不是被妖怪附体了？”
张九向上翻了个大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女人！那时医生嘱咐我，说你伤口刚刚愈合，不能生气不能过度悲喜好吗？”
“是装出来的啊，我还以为你转型了！”成是菲笑着对张九说。
两个人吃着晚饭，客厅的电视还放着温馨的电影，张九偶尔抬眼看一眼电影，正巧演到爆笑情节，他边吃边发出闷笑。
成是菲看着张九，想不到两人也能有如此和谐、不吵架静谧的一刻。
一起看电影这个约定，在成是菲经历生死之后，终于达成了。
成是菲心里想到一些事，脸上的笑容一顿。
“你回过古董店吗？”
张九听到这个问题，叹了口气。
“回过一次。小苏已经休学回到佘山古墓了。”
“那些族人不是对她不好吗？”成是菲问。
“听说小苏历险后觉醒了三尾的血脉，被族长收留了，不用担心，狐群会保护她的。”张九说道。
成是菲沉默了一下，想到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死才让苏晓和周望离心，她有些不忍。
“有机会，告诉她我没有死吧。让她不要心存遗憾。”
“遗憾？遗憾的事可太多了。”
张九一听，冷哼一声丢下筷子。
“成是菲，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如果不是去救她，你根本不会死。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我不是每次都能救你的。”
成是菲被张九骂得有点愣，她问道：“你怎么这么激动？”
张九生气地把碗筷都收了起来，一边嘀嘀咕咕着，“你什么都不懂。”
成是菲却笑着躺回床上，对忙碌的张九的背影说。
“张九，你对我可真好！”
*
成是菲公寓楼下的小路上，穷奇一副异族风情的打扮站在绿化带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对身边的人说道：“我们斗了几千年，真想不到你有求我的一天。”
张九面沉如水，不发一言，以张九的性格，他开口求仇人的过程一定不会很舒服。
穷奇觉得自己已经大获全胜了，他信手轻捻着挂满珠子的小辫又提醒张九。
“还有三天，你必须上路了。”
穷奇的身影消失在街头，声音却依然传来。
“不要试图逃走，不然我会亲手送你的女人回灵界。”
张九面色震惊，呆立当场。
原来，连穷奇都能看出，自己对成是菲竟然是不同的？
但为什么自己刚刚得知，却只有三天时间就要分别了。
张九突然明了了自己一直不愿意面对的心意。
他看着正对着小说傻笑的成是菲，忍不住问道：“喂女人，你有喜欢的人吗？”
成是菲正看到起劲，突然张九这样问，她低垂在小说书页上的目光凝滞了。
成是菲反问张九：“你有喜欢的人吗？”
张九看着成是菲，半晌之后回到：“有。”
成是菲一愣，没想到张九竟然这么简单地回答了。
是什么人让张九爱着？
成是菲回忆起在电影天宫中看到过的那幕。
张九的宫殿中有一个孩子叫他爸爸，张九他在天界已经成家有孩子了，怪不得他那么着急回天界。
他的妻子也许是位美丽的仙女，她一定很幸福，和张九一样拥有悠长的寿命。
成是菲突然“哈”的咳嗽着笑了一声，觉得终于想通了一切。
空气凝滞，两个人陷入沉默。
“小孩多大了啊？”
成是菲突然冒出一句。
张九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张九脑子急速运转，他突然回忆到自己在迷惑溯回妖时演出的那场假戏，原来成是菲当时是藏在暗处看到全部假戏了啊。
但误会又怎样呢？
自己即将被囚禁五百年，就算说出自己的心意又能怎样，也许继续误会对彼此都好。
张九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口不对心的回答。
“四百岁了，是个男孩。”
“真好。”成是菲觉得嗓子里堵着什么东西。
“我以后也想找个人，白头到老。”
“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张九闷闷地说。
空气压抑到极致。
成是菲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钻进被子。
“我要睡了。”
“晚安。”
张九走到门口，关闭电灯，屋子陷入黑暗。
成是菲并没有睡意，她透过窗户向外望去，漫天繁星。
张九走在沪上繁华的路口，他抬头向灯火辉煌的城市楼群望去，天上宫阙不如人间烟火。
第二天一早，张九约周望来到古墓门前。
张九虽然那天狠狠骂过成是菲，但她又说过想让苏晓知道她没死的消息，张九希望在临行前完成是菲的心愿。
他向三尾族长传递了成是菲的话。
苏晓听到周望和张九来到的消息，苏晓放下修炼，来到古墓边看了一眼。
苏晓的眼中，周望的面容看起来更加阴郁和沉静了。
苏晓隔着墓门对周望说：“我打算在这里闭关二百年到修成三尾，不会再回到人间的身份了。”
苏晓的话让周望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周望：“……”
苏晓怎么如此绝情了？张九觉得很意外，但看到周望自作自受的模样，又觉得解气。
苏晓在墓门关闭前，说了最后一句：“仙途无涯，有幸相识一场，苏晓感谢仙人在凡间的照料，就此别过。”
古墓内，墓门隔绝了周望的视线，苏晓回到室内，趴在练功的蒲团上捂住脸哭泣。
她其实一直向往人间的生活，也希望留在学校继续读书，躺平过完狐生，但前世的身份改变了她和周望的命运。她无法以仇人的身份继续赖在周望身边。
三尾族长来到苏晓的身边，他没有去安慰苏晓，只是对这个觉醒了血脉天赋极佳的少女说道：“强者不需要哭泣，他们只需变得更强。如果你现在痛苦，就努力修炼，等有一天飞升天界，就可以见到想见的人了。”
有间古董店内，周望和张九正襟危坐在沙发上谈判。
张九对周望说：“我明天就会被穷奇押送到无涯山，如果你还有一丝愧疚，就在我走后照顾成是菲一生一世。如果有人欺负她，或者她英年早逝了，等我出来不饶你！”
周望不解地看着张九恶狠狠的表情，“你对她……？”
张九点头，算是承认，“很久以前你警告过我，可我就是动心了，但我永远也不会告诉她。”
周望看着张九，这个相处二十年却还是看不懂的男人。
周望问他，“你说过，智者不入爱河。成是菲根本不知道你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值得吗？”
张九看着周望，原来他就是恶名昭彰的纣王，却不惜犯天条屡次下届寻找早就断了的姻缘，迄今苏妲己依然杳无音讯。
张九反问：“那你呢，值得吗？”
*
成是菲家公寓门口，张九摁响了门铃。
成是菲打开门，见是消失了一天的张九。
“怎么这么晚来？”
张九道：“想见见你。”
成是菲一愣，不知怎么接下去。
张九又道：“医生说你可以坐轮椅出门，我们明天出去散散步吧。”
成是菲犹豫着想拒绝，但她发现张九的目光中似乎有泪花，仔细看，瞬间又消失了。
成是菲福至心灵，觉得有事发生，但以她对张九的了解，张九不想说的事，怎么都问不出来。
“好的，我答应。”
张九站在门口看着成是菲，露出一个像哭的笑容。
第二天，张九推着成是菲的轮椅走在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游乐场中。
成是菲指着高处的摩天轮兴奋地说道，“就是那里，我第一次体会到飞翔的感觉，当时就想做神仙也太爽了。”
张九也怀念地看着摩天轮，他眼含着无限期待看着成是菲的后颈
“阿菲，你真的不考虑修行吗？”
张九停下轮椅，蹲在成是菲面前给她盖好毯子。
“日后……可以增加寿命。我帮助你修炼，运气好还可以位列仙班。”
成是菲看着张九，有想答应的冲动，但突然想到天界还有张九的孩子，她还是拒绝了。
“张九，我其实还是个俗人。我、我只想生活过得简单舒适一些罢了。”
成是菲眼中迷离的望着前方。
“比起成仙，我还是希望能辛苦劳累一天之后，拥有期待自己回来的家庭，有一位爱我只属于我的男人。这就是我的心愿。”
在成是菲看不到的盲点，张九的脸苦笑着。
“好的。”
两个人逛完后，张九推着成是菲来到附近的一间日料店。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直欲语还休。
成是菲觉得张九身上的怪异越来越重，她几次犹豫着要问张九，到底有什么心事？
成是菲正欲开口，四层餐厅外，传来一阵悠扬的钢琴声。
成是菲抬眼向窗外望去，大厅正中摆放着一台斯坦威的三角钢琴，有位穿礼服的工作人员正给用餐的客人弹奏音乐。
成是菲忘了刚才要问什么，只是随着音乐打起了节拍。
张九见成是菲听得陶醉的样子，问道：“女人，你喜欢听钢琴曲吗？”
“对啊，小时候没条件，一直很羡慕会弹钢琴的人。”成是菲说道。
“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我在人间受罚20年，无聊的时候学会了很多技能，你喜欢听钢琴，我弹给你听啊。”
张九说着，推开椅子向外走去。
“喂喂！张九你别乱来啊！”
成是菲赶紧喊道，但没人推轮椅，成是菲不能追去阻止。
成是菲从窗户中看到张九坐在钢琴前，开始弹奏前奏。
琴键跳动，舒缓悠扬的乐曲从钢琴中响起。
成是菲喃喃自语：“原来真的会弹……”
张九在前奏过后，还伴随乐曲唱了半首粤语歌：
潮汐退与涨，月冷风和霜，夜雨的狂想，野花的微香
伴我星野里幻想，方知不用太紧张
没法隐藏这份爱，是我深情深似海
一生一世难分开难改变也难再，让你的爱满心内。
让我的爱全给你，全给我最爱，地老天荒仍未改。
——最爱（词：李克勤）
张九动情地唱着，把自己的心情都唱在歌词里。
他英俊的外貌和出色的弹唱功底让很多路过的人驻足倾听。
成是菲也听得如痴如醉，她隔着窗户看着张九弧线优美的侧脸，耳边的词曲似乎唱进心里，这种感觉……
成是菲心想。
这首歌若是唱给她的，该有多好啊。
但是命运弄人，张九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那个人。
成是菲也只好把对张九的感激和一点莫名的情绪埋藏在心底了。
‘一生一世难分开难改变也难再，让你的爱满心内。让我的爱全给你，全给我最爱，地老天荒仍未改。’
一曲弹完，张九离开了钢琴。
四周掌声响起。
成是菲推着轮椅来到钢琴边，张九恰好转身，两个人的目光交汇。
张九看到成是菲，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看，我弹的是不是很棒！快夸我！”
成是菲含笑点头，“你真不谦虚！”
围观的客人窃窃私语着，羡慕地看着成是菲。
“好深情啊，我又相信爱情了！”
“单身狗慕了慕了！”
大家都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
成是菲和张九也听到了，但两个人默契一致，谁也没有戳破假象。
人群散场，张九推着成是菲离开商场。
半晌过后，成是菲坐在轮椅上对张九说道：“抱歉又冒充了你的女朋友，我只是，不想让那些相信爱情的人失望。”
张九推轮椅的动作顿了下，说：“我也是。”
成是菲的脸色一阵忧喜交加，她换了个话题。
“张九，你这两天是不是有心事？”
张九站在背后，脸上露出无奈痛苦的表情，他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推着她回家。
张九把成是菲送回公寓。
他把成是菲抱到沙发上，站在她面前，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
成是菲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张九。
张九看着成是菲，一笑，面色忽而轻松起来。
“女人，我明天要回天界了。”
“竟然是这样……”
成是菲惊呆了。
原来这就是他这几天心不在焉的原因？
那一刻成是菲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胸口一片酸涩，像被重重打了一拳。
张九一脸无所谓地哼了一声，“我其实早就提前做完了任务，只是舍不得人间美食罢了，现在觉得腻了，回去了。”
成是菲呆呆地看着张九，不发一言，低头用手捂住了脸。
张九继续说道，“你的命格，我听说貔貅殿失窃，已经丢了，几百年后追回来你也早就死了，不如就算了吧。”
成是菲半晌没有回话。
张九面无表情地用手抬起成是菲的下巴，却发现她早就红了眼眶。
张九的心中剧痛，却还是装作无所谓地说，“看你小气的，那算我欠你一个。”
成是菲推开张九的手，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不用。你从灵界救了我，我们的恩怨两清了。”
张九听到‘两清’二字，眼神闪了闪。
“祝你早点嫁出去，结婚生子。”
成是菲不想在人前软弱，她强撑着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恭喜重返天界，貔貅上仙，祝你前程似锦。”
张九走了。
成是菲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喘着气，反复地告诉自己。
忘记这一切吧。
成是菲，你不能再想没有意义的事了。
穷奇穿着异域服饰等在街头。
张九铁青着脸从夜色中走来。
穷奇看到张九混得如此凄凉的样子，没想到和貔貅穷奇斗了几千年，最后张九竟败在情关上。
穷奇一声叹息。
“上路吧。”
张九哼唱着熟悉的曲子，踏上了前往无涯山的路。
五百年后，成是菲又会轮回九世了吧，还会记得自己吗？
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大厅，这里前些天前还充满着欢声笑语。
沙发上还放着苏晓丢弃的书包，她在事情发生后再也没回过家。
周望担心，去学校找过，却被告知苏晓已经给自己办理休学了。
还是群里的山神告诉周望，苏晓被出狱的三尾族长收留，回到佘山古墓的狐群中修行去了。
周望凝视着书包，被自己疼爱的妹妹厌弃虽然痛苦，但只要苏晓快乐，这样也好。
“只是，再也不能守护你的幸福了……”
古董店的大门被一脚踢开，张九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阿菲没有事吧？”周望颓废地看着张九问道。
张九反问，“你怎么还有脸关心成是菲的？”
周望脸色一滞，无言以对。
张九继续说道：“她还在ICU昏迷着，这不是拜你所赐吗？”
周望听到成是菲没死，脸色稍缓。
“我被溯回妖迷惑，不仅没找到妲己，还伤害了阿菲，都是我的错，我不想给自己找借口。”
周望走到张九的面前，一脸憔悴而真诚地说：“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张九眼中凶光大现，他咬牙切齿地揪着周望的衣领。
“少装可怜。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老子连灵界都捅了个底朝天，不差杀你周望一个！”
张九一击法诀扣在掌心，正要动手的时候。
门外吹来一阵熟悉气息的法力狂风，这种狂肆强大的力量非仙人莫属。
云层中有人乘风而来，落到古董店门外现了真身。
“住手！”
张九闻到这股让人讨厌的气息，耳边听到熟悉让人烦躁的声音，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口。“穷奇？你怎么下凡了？！”
穷奇几步走进了大厅。
他高鼻深目气质野性，脖子后还趴着一条系着各种彩色宝珠的小辫。
穷奇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张九，说道：“貔貅，你这次闯的祸太大了，断灵官在天帝座前控诉了一个时辰。你若是不想被抽掉仙骨，就快放开周仙人吧！”
一股强大的金色仙力在张九和周望之间产生力场，张九被迫逼松开了周望的领口。
貔貅见他们分开，立刻上前一步对周望拱了拱手。
“周望上仙，许久不见了。”
周望倒退一步，勉强支撑颓唐的面色，对穷奇也拱手问好。
“穷奇上仙一切安好。上仙此次下凡，是有什么要事来这里吗？”
穷奇淡然地扫了眼一脸厌恶地看着自己的张九，眼中有种莫名的愉悦。
“可也没什么大事。一是听说人间有修道宗门冒我之名修炼邪功，二是貔貅受罚期间大闹灵界，天帝派我将他押解送往无涯山。”
张九脸色诧异地看着穷奇。
“无涯山那是什么鬼地方！我不信这是天帝的命令，穷奇，肯定是你搞鬼的！”
穷奇见张九吃瘪，掏出一张敕令给张九看，脸上的愉悦简直就要压不住了。
“就是无涯山，五百年刑期。貔貅你好大的威风啊，大闹灵界的时候可曾想过要还？还是跟我走吧！”
张九抢过天帝的敕令，上面白纸黑字的封印无涯山五百年。
他的脸色现在简直比周望还颓废。
“不可能……我不能去无涯山……”
周望打起精神，对穷奇说：“上仙，可否替我向天帝陈情？其实貔貅上仙他所做的都是因我而起，我愿意承担罪责去无涯山受罚五百年。”
穷奇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完全没想到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二人，周望竟然替张九求情？
张九见状来了精神，“对！都是周望的错，赶紧抓他去吧。”
穷奇的掌心金光大盛，他虚空用力一握一推，张九本就在虚弱期，立刻被一掌打到沙发上，吐出一口鲜血。
穷奇上前低头看着张九，小辫从脖后滑落胸前，异域的眸子闪出金光，语气淡淡地威胁。“貔貅，你我相识多年，不要考验我的耐性。五百年刑期很快就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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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是菲已经醒来，她从ICU被转送到普通病房中。
护士羡慕地看着成是菲，笑嘻嘻地对她说，“成小姐，你男朋友来了！”
张九穿着帅气站在门口，手持一束鲜花，像过去十多天那样，今天又准时来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了？”张九坐在床前问道。
成是菲开心地接过花束闻了闻，“已经好多了，没想到愈合得那么快，医生说我过几天可以出院。”
张九：“看来法力珠对凡人的效果也很好。”
成是菲诧异地看着张九问道：“你怎么把法力珠给我用了？那以后要多做好多任务啊！”
张九脸上带着笑，但仔细看笑意却不达眼底。
“没什么大不了的。”
次日，张九推着轮椅把成是菲接回了她住的公寓中。
他把经历生死明显瘦了一大圈的成是菲抱上床铺。
“虽然出院了，但医生说你还需要静养十几天。我给你请了三个月的假。”
“啊？好无聊啊天天这样躺着！”
成是菲在床上哀叹着。
张九从背包中掏出PAD递给成是菲，又拿出成叠女生喜欢的轻小说放在床头。
掏出一个苹果慢慢削着皮。
“听医生的话，无聊就打打游戏看会小说。来，吃苹果好得快。”
张九把手里削皮切块的苹果递到成是菲手边。
这十几天都是这样伺候，张九做这些已经很熟练了，他的耐心让护士都羡慕成是菲好命找到个体贴的男友。
成是菲在追剧的时候，张九戴上围裙开始做饭。
成是菲呆呆地看着张九熟练的起锅热油，切葱花，像模像样地做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成是菲坐在床桌前，张九递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成是菲喝了一口，鲜美的鸡汤让她竖起大拇指。
“张九，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是不是被妖怪附体了？”
张九向上翻了个大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女人！那时医生嘱咐我，说你伤口刚刚愈合，不能生气不能过度悲喜好吗？”
“是装出来的啊，我还以为你转型了！”成是菲笑着对张九说。
两个人吃着晚饭，客厅的电视还放着温馨的电影，张九偶尔抬眼看一眼电影，正巧演到爆笑情节，他边吃边发出闷笑。
成是菲看着张九，想不到两人也能有如此和谐、不吵架静谧的一刻。
一起看电影这个约定，在成是菲经历生死之后，终于达成了。
成是菲心里想到一些事，脸上的笑容一顿。
“你回过古董店吗？”
张九听到这个问题，叹了口气。
“回过一次。小苏已经休学回到佘山古墓了。”
“那些族人不是对她不好吗？”成是菲问。
“听说小苏历险后觉醒了三尾的血脉，被族长收留了，不用担心，狐群会保护她的。”张九说道。
成是菲沉默了一下，想到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死才让苏晓和周望离心，她有些不忍。
“有机会，告诉她我没有死吧。让她不要心存遗憾。”
“遗憾？遗憾的事可太多了。”
张九一听，冷哼一声丢下筷子。
“成是菲，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如果不是去救她，你根本不会死。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我不是每次都能救你的。”
成是菲被张九骂得有点愣，她问道：“你怎么这么激动？”
张九生气地把碗筷都收了起来，一边嘀嘀咕咕着，“你什么都不懂。”
成是菲却笑着躺回床上，对忙碌的张九的背影说。
“张九，你对我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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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是菲公寓楼下的小路上，穷奇一副异族风情的打扮站在绿化带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对身边的人说道：“我们斗了几千年，真想不到你有求我的一天。”
张九面沉如水，不发一言，以张九的性格，他开口求仇人的过程一定不会很舒服。
穷奇觉得自己已经大获全胜了，他信手轻捻着挂满珠子的小辫又提醒张九。
“还有三天，你必须上路了。”
穷奇的身影消失在街头，声音却依然传来。
“不要试图逃走，不然我会亲手送你的女人回灵界。”
张九面色震惊，呆立当场。
原来，连穷奇都能看出，自己对成是菲竟然是不同的？
但为什么自己刚刚得知，却只有三天时间就要分别了。
张九突然明了了自己一直不愿意面对的心意。
他看着正对着小说傻笑的成是菲，忍不住问道：“喂女人，你有喜欢的人吗？”
成是菲正看到起劲，突然张九这样问，她低垂在小说书页上的目光凝滞了。
成是菲反问张九：“你有喜欢的人吗？”
张九看着成是菲，半晌之后回到：“有。”
成是菲一愣，没想到张九竟然这么简单地回答了。
是什么人让张九爱着？
成是菲回忆起在电影天宫中看到过的那幕。
张九的宫殿中有一个孩子叫他爸爸，张九他在天界已经成家有孩子了，怪不得他那么着急回天界。
他的妻子也许是位美丽的仙女，她一定很幸福，和张九一样拥有悠长的寿命。
成是菲突然“哈”的咳嗽着笑了一声，觉得终于想通了一切。
空气凝滞，两个人陷入沉默。
“小孩多大了啊？”
成是菲突然冒出一句。
张九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张九脑子急速运转，他突然回忆到自己在迷惑溯回妖时演出的那场假戏，原来成是菲当时是藏在暗处看到全部假戏了啊。
但误会又怎样呢？
自己即将被囚禁五百年，就算说出自己的心意又能怎样，也许继续误会对彼此都好。
张九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口不对心的回答。
“四百岁了，是个男孩。”
“真好。”成是菲觉得嗓子里堵着什么东西。
“我以后也想找个人，白头到老。”
“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张九闷闷地说。
空气压抑到极致。
成是菲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钻进被子。
“我要睡了。”
“晚安。”
张九走到门口，关闭电灯，屋子陷入黑暗。
成是菲并没有睡意，她透过窗户向外望去，漫天繁星。
张九走在沪上繁华的路口，他抬头向灯火辉煌的城市楼群望去，天上宫阙不如人间烟火。
第二天一早，张九约周望来到古墓门前。
张九虽然那天狠狠骂过成是菲，但她又说过想让苏晓知道她没死的消息，张九希望在临行前完成是菲的心愿。
他向三尾族长传递了成是菲的话。
苏晓听到周望和张九来到的消息，苏晓放下修炼，来到古墓边看了一眼。
苏晓的眼中，周望的面容看起来更加阴郁和沉静了。
苏晓隔着墓门对周望说：“我打算在这里闭关二百年到修成三尾，不会再回到人间的身份了。”
苏晓的话让周望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周望：“……”
苏晓怎么如此绝情了？张九觉得很意外，但看到周望自作自受的模样，又觉得解气。
苏晓在墓门关闭前，说了最后一句：“仙途无涯，有幸相识一场，苏晓感谢仙人在凡间的照料，就此别过。”
古墓内，墓门隔绝了周望的视线，苏晓回到室内，趴在练功的蒲团上捂住脸哭泣。
她其实一直向往人间的生活，也希望留在学校继续读书，躺平过完狐生，但前世的身份改变了她和周望的命运。她无法以仇人的身份继续赖在周望身边。
三尾族长来到苏晓的身边，他没有去安慰苏晓，只是对这个觉醒了血脉天赋极佳的少女说道：“强者不需要哭泣，他们只需变得更强。如果你现在痛苦，就努力修炼，等有一天飞升天界，就可以见到想见的人了。”
有间古董店内，周望和张九正襟危坐在沙发上谈判。
张九对周望说：“我明天就会被穷奇押送到无涯山，如果你还有一丝愧疚，就在我走后照顾成是菲一生一世。如果有人欺负她，或者她英年早逝了，等我出来不饶你！”
周望不解地看着张九恶狠狠的表情，“你对她……？”
张九点头，算是承认，“很久以前你警告过我，可我就是动心了，但我永远也不会告诉她。”
周望看着张九，这个相处二十年却还是看不懂的男人。
周望问他，“你说过，智者不入爱河。成是菲根本不知道你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值得吗？”
张九看着周望，原来他就是恶名昭彰的纣王，却不惜犯天条屡次下届寻找早就断了的姻缘，迄今苏妲己依然杳无音讯。
张九反问：“那你呢，值得吗？”
*
成是菲家公寓门口，张九摁响了门铃。
成是菲打开门，见是消失了一天的张九。
“怎么这么晚来？”
张九道：“想见见你。”
成是菲一愣，不知怎么接下去。
张九又道：“医生说你可以坐轮椅出门，我们明天出去散散步吧。”
成是菲犹豫着想拒绝，但她发现张九的目光中似乎有泪花，仔细看，瞬间又消失了。
成是菲福至心灵，觉得有事发生，但以她对张九的了解，张九不想说的事，怎么都问不出来。
“好的，我答应。”
张九站在门口看着成是菲，露出一个像哭的笑容。
第二天，张九推着成是菲的轮椅走在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游乐场中。
成是菲指着高处的摩天轮兴奋地说道，“就是那里，我第一次体会到飞翔的感觉，当时就想做神仙也太爽了。”
张九也怀念地看着摩天轮，他眼含着无限期待看着成是菲的后颈
“阿菲，你真的不考虑修行吗？”
张九停下轮椅，蹲在成是菲面前给她盖好毯子。
“日后……可以增加寿命。我帮助你修炼，运气好还可以位列仙班。”
成是菲看着张九，有想答应的冲动，但突然想到天界还有张九的孩子，她还是拒绝了。
“张九，我其实还是个俗人。我、我只想生活过得简单舒适一些罢了。”
成是菲眼中迷离的望着前方。
“比起成仙，我还是希望能辛苦劳累一天之后，拥有期待自己回来的家庭，有一位爱我只属于我的男人。这就是我的心愿。”
在成是菲看不到的盲点，张九的脸苦笑着。
“好的。”
两个人逛完后，张九推着成是菲来到附近的一间日料店。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直欲语还休。
成是菲觉得张九身上的怪异越来越重，她几次犹豫着要问张九，到底有什么心事？
成是菲正欲开口，四层餐厅外，传来一阵悠扬的钢琴声。
成是菲抬眼向窗外望去，大厅正中摆放着一台斯坦威的三角钢琴，有位穿礼服的工作人员正给用餐的客人弹奏音乐。
成是菲忘了刚才要问什么，只是随着音乐打起了节拍。
张九见成是菲听得陶醉的样子，问道：“女人，你喜欢听钢琴曲吗？”
“对啊，小时候没条件，一直很羡慕会弹钢琴的人。”成是菲说道。
“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我在人间受罚20年，无聊的时候学会了很多技能，你喜欢听钢琴，我弹给你听啊。”
张九说着，推开椅子向外走去。
“喂喂！张九你别乱来啊！”
成是菲赶紧喊道，但没人推轮椅，成是菲不能追去阻止。
成是菲从窗户中看到张九坐在钢琴前，开始弹奏前奏。
琴键跳动，舒缓悠扬的乐曲从钢琴中响起。
成是菲喃喃自语：“原来真的会弹……”
张九在前奏过后，还伴随乐曲唱了半首粤语歌：
潮汐退与涨，月冷风和霜，夜雨的狂想，野花的微香
伴我星野里幻想，方知不用太紧张
没法隐藏这份爱，是我深情深似海
一生一世难分开难改变也难再，让你的爱满心内。
让我的爱全给你，全给我最爱，地老天荒仍未改。
——最爱（词：李克勤）
张九动情地唱着，把自己的心情都唱在歌词里。
他英俊的外貌和出色的弹唱功底让很多路过的人驻足倾听。
成是菲也听得如痴如醉，她隔着窗户看着张九弧线优美的侧脸，耳边的词曲似乎唱进心里，这种感觉……
成是菲心想。
这首歌若是唱给她的，该有多好啊。
但是命运弄人，张九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那个人。
成是菲也只好把对张九的感激和一点莫名的情绪埋藏在心底了。
‘一生一世难分开难改变也难再，让你的爱满心内。让我的爱全给你，全给我最爱，地老天荒仍未改。’
一曲弹完，张九离开了钢琴。
四周掌声响起。
成是菲推着轮椅来到钢琴边，张九恰好转身，两个人的目光交汇。
张九看到成是菲，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看，我弹的是不是很棒！快夸我！”
成是菲含笑点头，“你真不谦虚！”
围观的客人窃窃私语着，羡慕地看着成是菲。
“好深情啊，我又相信爱情了！”
“单身狗慕了慕了！”
大家都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
成是菲和张九也听到了，但两个人默契一致，谁也没有戳破假象。
人群散场，张九推着成是菲离开商场。
半晌过后，成是菲坐在轮椅上对张九说道：“抱歉又冒充了你的女朋友，我只是，不想让那些相信爱情的人失望。”
张九推轮椅的动作顿了下，说：“我也是。”
成是菲的脸色一阵忧喜交加，她换了个话题。
“张九，你这两天是不是有心事？”
张九站在背后，脸上露出无奈痛苦的表情，他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推着她回家。
张九把成是菲送回公寓。
他把成是菲抱到沙发上，站在她面前，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
成是菲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张九。
张九看着成是菲，一笑，面色忽而轻松起来。
“女人，我明天要回天界了。”
“竟然是这样……”
成是菲惊呆了。
原来这就是他这几天心不在焉的原因？
那一刻成是菲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胸口一片酸涩，像被重重打了一拳。
张九一脸无所谓地哼了一声，“我其实早就提前做完了任务，只是舍不得人间美食罢了，现在觉得腻了，回去了。”
成是菲呆呆地看着张九，不发一言，低头用手捂住了脸。
张九继续说道，“你的命格，我听说貔貅殿失窃，已经丢了，几百年后追回来你也早就死了，不如就算了吧。”
成是菲半晌没有回话。
张九面无表情地用手抬起成是菲的下巴，却发现她早就红了眼眶。
张九的心中剧痛，却还是装作无所谓地说，“看你小气的，那算我欠你一个。”
成是菲推开张九的手，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不用。你从灵界救了我，我们的恩怨两清了。”
张九听到‘两清’二字，眼神闪了闪。
“祝你早点嫁出去，结婚生子。”
成是菲不想在人前软弱，她强撑着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恭喜重返天界，貔貅上仙，祝你前程似锦。”
张九走了。
成是菲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喘着气，反复地告诉自己。
忘记这一切吧。
成是菲，你不能再想没有意义的事了。
穷奇穿着异域服饰等在街头。
张九铁青着脸从夜色中走来。
穷奇看到张九混得如此凄凉的样子，没想到和貔貅穷奇斗了几千年，最后张九竟败在情关上。
穷奇一声叹息。
“上路吧。”
张九哼唱着熟悉的曲子，踏上了前往无涯山的路。
五百年后，成是菲又会轮回九世了吧，还会记得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