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此行东京只怕是一场持久战，她们不过是最底层的小女子，而对面是有显赫的准岳家提携的新科进士。所以进行前四个女子都收拾好了各自的行李，四人上了去东京的船。
水路缓慢，很快夜幕降临，可第一次去东京的四个姐妹多少有点激动难眠，便在船上聊了起来。
宋引章：“姐姐，你当时是怎么说服通判大人的啊。你就告诉我吧。”
孙三娘：“是啊是啊，问你这么多遍了你也不说。”
葛招娣：“对啊，都是自己人，有啥不能说的。”
赵盼儿：“不是不告诉你们，而是在钱塘，不方便说。”
“为什么在钱塘不方便呀？”宋引章问。
“你可知道皇城司？”赵盼儿把声音压得很低。
门外，顾千帆习惯性的在入夜时，察看四周是否有异动，恰好经过赵盼儿她们的门前，耳朵动了一下，即便是声音极低，但对于他一个多年习武刀尖舔血的人而言，夜深人静任何声音他都能精准捕捉，更何况此人说的是皇城司。
赵盼儿她们可不知道夜深人静时，还隔墙有耳。赵盼儿继续低声说：“我那天听到茶客们说，皇城司的人在钱塘办事，皇城司是什么人啊，朝廷鹰犬！无孔不入的！在钱塘说他们万一被听到了，那咱们不是完了吗？”赵盼儿自觉音量稍稍有些没控制住，又继续低声：“通判大人定会闻名生畏，于是我就在递状书的时候，悄悄跟通判大人说，是皇城司顾大人让我来找您的。”
“姐姐，你认识顾大人啊？”
“我当然不认识啊，我是听茶客说的，他当时瞥见了腰牌，走南闯北的商人什么没见过，然后我就稍稍利用了一下。”
宋引章和孙三娘静默良久，“赵盼儿你胆子也太大了，你就不怕穿帮，皇城司可是要命的！”孙三娘首先开口。
葛招娣说：“其实不然，我服侍一些官员的时候，看他们很多帮的忙都是不可说的。盼儿你这招狐假虎威妙啊！”
赵盼儿：“可别说出去，这个事儿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姐妹们齐齐点头。
没多久，赵盼儿想起什么，又跟宋引章解释到：“脱籍的事，我有考虑过要不要顺带说了，假借着皇城司的名义帮你办了，但我怕这事儿太大，万一穿帮……”赵盼儿还没说话，宋引章便打断道：“姐姐你不用说的，我知道的。”
赵盼儿摸摸她的头，温柔地说，“我不想我们姐妹之间有任何误会，我们是这世上最亲的人，有什么话说开了就行，以后你有什么话，也可以直接跟我说。”
门外顾千帆听得一字不拉。
“朝廷鹰犬，狐假虎威，赵盼儿。”
他嘴角微微上扬，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感觉甚是奇妙。
第二日醒来，昨晚夜聊得晚了些，醒来便已经是巳时，宋引章听到了远远的声音，似乎是商贩在叫卖，姐妹几人推开船窗，已然到了东京，船正缓缓朝着岸边行驶，远眺东京城，各式房屋林立，人群熙熙攘攘，马车一个赛一个的华丽，河道里有大大小小的船只，有牵着牲畜的商贩，有眉飞色舞口若悬河的说书人，有挑着扁担走街串巷的小贩，有牵着孩子悠闲逛街的百姓……
好大的东京，形形色色的人都被包容在这里。
船靠岸了，姐妹几人收拾好包袱下船，第一次来东京的兴奋，赵盼儿感觉都有点冲淡了被欧阳旭抛弃的伤感，不过，她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人在看着她们。
赵盼儿猛然回头，人们都在各忙各地下船，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啊，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赵盼儿疑惑地又扭回头，嘿我再回，还是没有什么可疑人啊，看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孙三娘被她这神神叨叨的样子整迷惑了，“盼儿，你昨儿落枕了？”
赵盼儿无语：“没有，我就是感觉有人跟着我们。”宋引章立刻全身紧绷，像是一只惊弓之鸟，不自觉地浑身寒颤。葛招娣连忙抚了抚她的背，“没事没事，我们都在呢！”赵盼儿知道自己吓着宋引章了，便赶紧说：“应该是我弄错了。”宋引章这才稍稍平静一点，葛招娣和孙三娘将她拉到两人中间，一左一右护卫似的保护她，赵盼儿觉得心情大好，姐妹之间互相照顾带来的情绪价值，真的是男人给不了的，想她曾经还幻想着依赖欧阳旭，向来想来真是白日做梦。有些事，没有真正身处其境，终究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另一边伪装得极好的、偷偷观察的顾千帆看着远去的身影，觉得还挺有趣儿的，赵盼儿，果然好皮囊的人都很会骗人。
四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宋引章留在客栈休息，葛招娣留在客栈陪她，孙三娘则和赵盼儿一起上街，两人相约一东一西，半个时辰后在客栈门前汇合。西边的孙三娘忙着打听欧阳旭和高家的婚约，东边的赵盼儿却被一间茶馆吸引了目光，茶馆里各式各样的点心，仿佛跟花儿似的，客人们听着雅乐，就着茶吃着茶点格外惬意，只是茶馆伙计的茶艺平平，还不如自己。赵盼儿进了茶馆，点了茶和点心，便和伙计聊了起来，从原材料、供货途径到定价、客流量打听了个遍，不知不觉时辰便到了，她突然发觉自己完全忘了打听欧阳旭的事儿，她往回走的时候想，或许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他，当初真正吸引自己的或许不是这个人，而是他许诺的希望吧，或者说更多的还是一个浮萍想找个岸停一停吧。
回到客栈，孙三娘滔滔不绝地开始讲她打听到的事情，当时放榜，高观察榜下捉婿，见欧阳旭一表人材，便问他是否婚配，有没有婚约，欧阳旭见来人高门显贵，便一口咬定自己寒窗苦读，从来有过婚配，一来二去，贫寒出身的探花郎和名门贵女定亲，还传成东京城里一桩佳话。
孙三娘说完，试探性地看着赵盼儿，却见她神色坦然，没有半点被抛弃了的悲伤，愈发不解，却又不好直说，怕她是故作坚强，那不就成戳人心窝肺管子了。
葛招娣问到，“盼儿，你打听到什么了。”
赵盼儿略显尴尬，只说：“欧阳旭我肯定会找的，我总得拿回我该得的。”话锋一转，“不过我刚看到了个茶馆，生意可好了……（省略五分钟）”赵盼儿眉飞色舞地把自己的见闻讲给她们听，姐妹们都被她的描述吸引了，赵盼儿见大家都兴致勃勃，便开始了她的核心论点，“姐妹们，你们有没有想过留在东京啊，我们可以一起开一个茶馆呀，我的茶百戏，三娘的点心厨艺，招娣的小曲儿，还有引章的琵琶，肯定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在东京闯出一番天地。”
三娘首先认可：“好啊，我也好喜欢东京，至于钱塘……哎不说了，我好早就想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了。”
葛招娣思考片刻，也赞同这个提议，“我可以呀，反正我到哪都是乐籍，在哪唱不是唱。”
宋引章却有些迟疑，东京是她喜欢的，钱塘那个伤心的地方她也不想再回去了，可琵琶，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琵琶，她渴望高山流水弹给知己听啊。还有最重要的乐籍，她确实不想抛头露面，卖笑逢迎。
赵盼儿知道她顾虑什么，便继续提议半遮面，讲究的就是一个雅字，也可以避免直接抛头露面。
宋引章听到后，她知道姐姐一直在为她考虑，为了姐姐牺牲一点傲气有什么关系，弹给谁听不是听呢，大不了就当是自己练琴了。“谢谢姐姐，我也加入。”
说着就开始准备起来，首先她们要找到一个好位置的店铺，得人流量大，又雅致的地儿。经过好一会观察和比较，她们最终选定了这——桃源茶铺、小桥流水、乌篷船。
四人都太喜欢了这里了，结果一问价……果然好地段就是使人囊中羞涩。如果盘了这个地儿，就没有钱运营了。但赵盼儿还是拍板儿毅然决然盘下了。
只是接下来的钱……当然是去讨债啦。想当初欧阳旭穷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的落水书生，没有小老板赵盼儿的资助，他能考上进士？而且赵盼儿也渐渐认清了自己的心，本来还尚有一点不甘心，现在盘了店，也算是破釜沉舟了，干脆就放下。女人与负心汉之间，除了痛苦的爱恨，还可以是妥协和利用呀。
彻底下定决心后，赵盼儿满城开始找欧阳旭。
与此同时，皇城司日理万机的顾副使除了公务外，添加了一个新的喜好——每日收听下属陈廉说书似的讲赵盼儿每天的行动轨迹。听到她天天去各个茶馆探听生意经，不经觉得有趣；听到她盘下了那个店，顾千帆抬眉，眼中满是赞誉，默默在心里想，这女人，有点品味在身上啊；再听到这女人突然开始满城寻找前未婚夫了，那几天都不是很耐烦，动不动就啧人，陈廉有时候默默想，老板这破脾气，又爱听，又挂脸，哎，好想啧回去啊！
水路缓慢，很快夜幕降临，可第一次去东京的四个姐妹多少有点激动难眠，便在船上聊了起来。
宋引章：“姐姐，你当时是怎么说服通判大人的啊。你就告诉我吧。”
孙三娘：“是啊是啊，问你这么多遍了你也不说。”
葛招娣：“对啊，都是自己人，有啥不能说的。”
赵盼儿：“不是不告诉你们，而是在钱塘，不方便说。”
“为什么在钱塘不方便呀？”宋引章问。
“你可知道皇城司？”赵盼儿把声音压得很低。
门外，顾千帆习惯性的在入夜时，察看四周是否有异动，恰好经过赵盼儿她们的门前，耳朵动了一下，即便是声音极低，但对于他一个多年习武刀尖舔血的人而言，夜深人静任何声音他都能精准捕捉，更何况此人说的是皇城司。
赵盼儿她们可不知道夜深人静时，还隔墙有耳。赵盼儿继续低声说：“我那天听到茶客们说，皇城司的人在钱塘办事，皇城司是什么人啊，朝廷鹰犬！无孔不入的！在钱塘说他们万一被听到了，那咱们不是完了吗？”赵盼儿自觉音量稍稍有些没控制住，又继续低声：“通判大人定会闻名生畏，于是我就在递状书的时候，悄悄跟通判大人说，是皇城司顾大人让我来找您的。”
“姐姐，你认识顾大人啊？”
“我当然不认识啊，我是听茶客说的，他当时瞥见了腰牌，走南闯北的商人什么没见过，然后我就稍稍利用了一下。”
宋引章和孙三娘静默良久，“赵盼儿你胆子也太大了，你就不怕穿帮，皇城司可是要命的！”孙三娘首先开口。
葛招娣说：“其实不然，我服侍一些官员的时候，看他们很多帮的忙都是不可说的。盼儿你这招狐假虎威妙啊！”
赵盼儿：“可别说出去，这个事儿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姐妹们齐齐点头。
没多久，赵盼儿想起什么，又跟宋引章解释到：“脱籍的事，我有考虑过要不要顺带说了，假借着皇城司的名义帮你办了，但我怕这事儿太大，万一穿帮……”赵盼儿还没说话，宋引章便打断道：“姐姐你不用说的，我知道的。”
赵盼儿摸摸她的头，温柔地说，“我不想我们姐妹之间有任何误会，我们是这世上最亲的人，有什么话说开了就行，以后你有什么话，也可以直接跟我说。”
门外顾千帆听得一字不拉。
“朝廷鹰犬，狐假虎威，赵盼儿。”
他嘴角微微上扬，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感觉甚是奇妙。
第二日醒来，昨晚夜聊得晚了些，醒来便已经是巳时，宋引章听到了远远的声音，似乎是商贩在叫卖，姐妹几人推开船窗，已然到了东京，船正缓缓朝着岸边行驶，远眺东京城，各式房屋林立，人群熙熙攘攘，马车一个赛一个的华丽，河道里有大大小小的船只，有牵着牲畜的商贩，有眉飞色舞口若悬河的说书人，有挑着扁担走街串巷的小贩，有牵着孩子悠闲逛街的百姓……
好大的东京，形形色色的人都被包容在这里。
船靠岸了，姐妹几人收拾好包袱下船，第一次来东京的兴奋，赵盼儿感觉都有点冲淡了被欧阳旭抛弃的伤感，不过，她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人在看着她们。
赵盼儿猛然回头，人们都在各忙各地下船，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啊，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赵盼儿疑惑地又扭回头，嘿我再回，还是没有什么可疑人啊，看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孙三娘被她这神神叨叨的样子整迷惑了，“盼儿，你昨儿落枕了？”
赵盼儿无语：“没有，我就是感觉有人跟着我们。”宋引章立刻全身紧绷，像是一只惊弓之鸟，不自觉地浑身寒颤。葛招娣连忙抚了抚她的背，“没事没事，我们都在呢！”赵盼儿知道自己吓着宋引章了，便赶紧说：“应该是我弄错了。”宋引章这才稍稍平静一点，葛招娣和孙三娘将她拉到两人中间，一左一右护卫似的保护她，赵盼儿觉得心情大好，姐妹之间互相照顾带来的情绪价值，真的是男人给不了的，想她曾经还幻想着依赖欧阳旭，向来想来真是白日做梦。有些事，没有真正身处其境，终究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另一边伪装得极好的、偷偷观察的顾千帆看着远去的身影，觉得还挺有趣儿的，赵盼儿，果然好皮囊的人都很会骗人。
四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宋引章留在客栈休息，葛招娣留在客栈陪她，孙三娘则和赵盼儿一起上街，两人相约一东一西，半个时辰后在客栈门前汇合。西边的孙三娘忙着打听欧阳旭和高家的婚约，东边的赵盼儿却被一间茶馆吸引了目光，茶馆里各式各样的点心，仿佛跟花儿似的，客人们听着雅乐，就着茶吃着茶点格外惬意，只是茶馆伙计的茶艺平平，还不如自己。赵盼儿进了茶馆，点了茶和点心，便和伙计聊了起来，从原材料、供货途径到定价、客流量打听了个遍，不知不觉时辰便到了，她突然发觉自己完全忘了打听欧阳旭的事儿，她往回走的时候想，或许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他，当初真正吸引自己的或许不是这个人，而是他许诺的希望吧，或者说更多的还是一个浮萍想找个岸停一停吧。
回到客栈，孙三娘滔滔不绝地开始讲她打听到的事情，当时放榜，高观察榜下捉婿，见欧阳旭一表人材，便问他是否婚配，有没有婚约，欧阳旭见来人高门显贵，便一口咬定自己寒窗苦读，从来有过婚配，一来二去，贫寒出身的探花郎和名门贵女定亲，还传成东京城里一桩佳话。
孙三娘说完，试探性地看着赵盼儿，却见她神色坦然，没有半点被抛弃了的悲伤，愈发不解，却又不好直说，怕她是故作坚强，那不就成戳人心窝肺管子了。
葛招娣问到，“盼儿，你打听到什么了。”
赵盼儿略显尴尬，只说：“欧阳旭我肯定会找的，我总得拿回我该得的。”话锋一转，“不过我刚看到了个茶馆，生意可好了……（省略五分钟）”赵盼儿眉飞色舞地把自己的见闻讲给她们听，姐妹们都被她的描述吸引了，赵盼儿见大家都兴致勃勃，便开始了她的核心论点，“姐妹们，你们有没有想过留在东京啊，我们可以一起开一个茶馆呀，我的茶百戏，三娘的点心厨艺，招娣的小曲儿，还有引章的琵琶，肯定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在东京闯出一番天地。”
三娘首先认可：“好啊，我也好喜欢东京，至于钱塘……哎不说了，我好早就想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了。”
葛招娣思考片刻，也赞同这个提议，“我可以呀，反正我到哪都是乐籍，在哪唱不是唱。”
宋引章却有些迟疑，东京是她喜欢的，钱塘那个伤心的地方她也不想再回去了，可琵琶，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琵琶，她渴望高山流水弹给知己听啊。还有最重要的乐籍，她确实不想抛头露面，卖笑逢迎。
赵盼儿知道她顾虑什么，便继续提议半遮面，讲究的就是一个雅字，也可以避免直接抛头露面。
宋引章听到后，她知道姐姐一直在为她考虑，为了姐姐牺牲一点傲气有什么关系，弹给谁听不是听呢，大不了就当是自己练琴了。“谢谢姐姐，我也加入。”
说着就开始准备起来，首先她们要找到一个好位置的店铺，得人流量大，又雅致的地儿。经过好一会观察和比较，她们最终选定了这——桃源茶铺、小桥流水、乌篷船。
四人都太喜欢了这里了，结果一问价……果然好地段就是使人囊中羞涩。如果盘了这个地儿，就没有钱运营了。但赵盼儿还是拍板儿毅然决然盘下了。
只是接下来的钱……当然是去讨债啦。想当初欧阳旭穷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的落水书生，没有小老板赵盼儿的资助，他能考上进士？而且赵盼儿也渐渐认清了自己的心，本来还尚有一点不甘心，现在盘了店，也算是破釜沉舟了，干脆就放下。女人与负心汉之间，除了痛苦的爱恨，还可以是妥协和利用呀。
彻底下定决心后，赵盼儿满城开始找欧阳旭。
与此同时，皇城司日理万机的顾副使除了公务外，添加了一个新的喜好——每日收听下属陈廉说书似的讲赵盼儿每天的行动轨迹。听到她天天去各个茶馆探听生意经，不经觉得有趣；听到她盘下了那个店，顾千帆抬眉，眼中满是赞誉，默默在心里想，这女人，有点品味在身上啊；再听到这女人突然开始满城寻找前未婚夫了，那几天都不是很耐烦，动不动就啧人，陈廉有时候默默想，老板这破脾气，又爱听，又挂脸，哎，好想啧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