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都快报十四日发布，南边境四城六镇频繁遭遇外籍人员骚扰，共计损失...死亡247人...重伤...”
地铁站候车荧幕播报，年轻人不由自主驻停脚步观看这则新闻。
骚扰？每年这个季节边境都会发生类似事件，这次却有一丝不同寻常。
因为皇室向外发展的决策，全线信号屏蔽塔已经拆除，主流媒体十四日发布内容，但网上的求助来自十一日，网传视频发布者来自偏远小城，河水投毒、夜半劫舍是首都人民不敢想象之事。
比往年冰冷的文字立体数十倍。
他们看见南边境的真实现状，豺狼之国相邻，侵占肥沃之地建立据点，举村前来砍伐仙泽古树。
每年成千上万野生动物被偷，牧民养了一辈子的畜牧被洗劫，没有军队保护，他们只能砸锅卖铁请来雇佣军团，却不能完全保平安。
苦难没有降临在高枕无忧的人身上，谁都不想去管穷乡僻壤。
传来的边境消息，仿佛是往沸腾的油锅里投入了一滴水，活在虚假繁荣的人民，开始有了愤怒的声音。
当然也有激动人心的时刻，无人机拍到带领私军和入侵者奋战的男子背影，微夜下侧影棱角分明，他像燃烧着坠入汪洋的陨星，在怒号的海面泛起属于他的巨浪。
山脉纵连，他轻车熟路，举手抬足锋芒尽显，军装下勒出的肌肉野性勃发，比星子还焕发光彩。
雇佣军团形象一夕之间家喻户晓。
“他是谁？”
“那才是我想象中真正的男人，好想被他抱在怀里...啧啧。”
“视频会被删除吗？”
——是楚白焰。
青絮认出他来。
陪她度过失忆的童年，最缺乏安全感日子的楚家哥哥。
-
时光一天天过去，距离希临出使大支圣帝国，最后五日。
她把早餐递给小怡，忧心忡忡：“我昨晚失眠到五点。”
仙泽王国风雨飘摇，南首都皇室公开向国际租赁白羽雕，允许私人领养，强势取消南北航班等举动，将来国际只认南首都，无疑要跟北首都——塔塔，撕破脸皮，完全置北边不顾了。
其实也能猜出上面的想法，两位国王内耗，谁都怕去处理边境祸患时背后受敌。
被拐前的记忆倒是想起不少，爸妈带她去过北境内，一顶顶难民帐篷遍地开花，大城市的经济发展和南边不可同日而语，只有临海少数城市人民衣食无忧，也仅仅是衣食无忧，他们面临着更多别的困境。
白羽雕生活地带以南为主，偶尔也会飞去北方玩耍，但北首都一直在禁止偷猎，包括在贫穷的乡下，也少有本地人捕捉保护动物。
“别愁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多为自己打算吧。”
小怡瘫在椅子里，脸色病恹恹，在青絮看不见的角度，她频繁闪过挣扎的神色。
说得也是，青絮换了衣服出门，像往常那样提鲜食去找希临。
“你要听小怡的话，她不是坏人。出到外面别使性子了，要让大家喜欢你，过得开开心心不饿肚子，我会努力挣钱去看你。”
“对了喔，要不要听我最近的梦，名字叫啾啾的幼雕日夜苦练，终于学会飞行，它的翅膀比一般鸟儿厚实......其实后面的我还没梦到啦，但我有预感，快要结束了。”
是真正结束，她们逃不出去或者被抓回来。
大雕闭目假寐，听觉嗅觉仍然跟随她的气息移动，离别的愁绪在两颗心之间环绕，它想起记忆中逃出生天那一日，无尽的狂风为她们三个送行，它第一次感受遨游天地的快乐，高空滑翔不过是它的开胃菜，它释放天性在云间畅飞。
真是美得一生的星尘都要尽收眼下。
-
她在希临出发前一个晚上，才触碰到久违的梦境。
殷怀庸赶赴相约的铁丝网边，牵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可以走了，明天我去接啾啾，你记住在礼堂要装装样子，别给人抓到把柄，半夜我们就离开。”
“可以吗？我们真的可以离开了吗？我要和你一起去！”青絮欣喜若狂，渴望小男孩多给点信心。
“我才不会骗你呢，别跟着我碍事。藏好钥匙，你晚上不要睡着，大概两点多会乱上一阵，最乱的时候你就开锁跑，一鼓作气冲到后厨。如果发生意外，你就说教官让你去找他。”
他以为青絮会问原由，可惜这次他想错了。
“那你要小心，啾啾和你谁都不准落下，我们一起走！”
......
钟声准点响起，青絮一天都处于高度戒备，她谨记殷怀庸说的每一个字，跟随大流涌进礼堂。
今夜没有残暴的流血事件，她们端坐在长椅静默，直到管事宣布明天所有人待在寝室，不用干活，青絮从中悟到了异常，今晚大概率不会有守夜人。
女寝弥漫诡异的寂静，她交叠双手假装熟睡，内心思绪万分，他去哪了？接到啾啾了吗？他安全吗？马上就要到约定的时间了，一切都顺利吗？
“砰——”
枪声！
“砰——”
乱了！
青絮倏然睁眼，以她积蓄一天一夜的速度跳起来往外冲，光脚丫踏在地板动静不大，她手心死死抓握那串钥匙，像无数遍在心里模拟那般插进锁孔，这时候女寝传出响动，寝室长愤怒的咆哮在她背后炸开。
她奔下二楼，接着开第二道锁，每把钥匙对应的秩序已经烂熟于心，她急切中动作更快。
到一楼了！
阴湿的感觉很不舒服，她要拧转钥匙开锁瞬间，脚底忽然打滑，被后面追来的少女押手制服。
“放开我，我要找教官，他让我今晚随时去见他！我害怕，我要找教官！”
力气比她大，个头比她高的混血室长根本听不懂，拧手要强行把她带上楼，青絮急了，不顾一切回身踢打，低头猛撞她的腹部，把她撞得痛倒在地。
这一击得以逃开，顾不上耳边嘈杂的哗声，她摸黑摔了也飞蹿起身，眼里只有暗黄色灯光晃动的小屋子。
青絮奔离四四方方的囚笼，在那碰见正要去寻找她的男孩，殷怀庸松了好大一口气，激动得上前触拥，他的怀抱带着森林深处冰凉的水气，一触极分，他来不及多说句话，也不曾责问她为何迟到。
他把她塞进一辆补给蔬菜的小货车，盖上黑布，用大大小小空菜筐掩盖。
“别动，别出声，别怕。”
让她安心的声音后退，窸窸窣窣又搬了什么盖在上头，然后车门关闭，留下令她窒息的黑暗。
不好的回忆一遍遍释放，青絮咬紧拳头，告诉自己要相信他，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定能做到，一定可以的。
漫长的等待后，车门再次被人粗鲁打开，青絮浑身僵硬，黑布挡住她视线，叱骂叫嚷不绝于耳，原来是独眼男的两位客户，他们不知怎的也要藏匿这辆小货车，正在挑剔货箱又臭又脏。
“砰——”枪声再次响起，青絮差点儿忍不住尖叫，是那个独眼男发威了！
他开枪后，两个还在嫌弃的男人立马闭嘴，乖乖钻进独眼手下布置的“车位”。
菜筐大部分挪开，只留最后一排，可能那些手下也懒得搬完，将就让贵客蹲下身，用大号筐子随便挡了下，他们认为这样已足够。
这是青絮距离死神最近的一秒钟，她差点就要被发现了！嘴巴里腥腥咸咸，指骨部位已经被她咬破，她一遍遍努力尝试放松，把自己缩成球型。
“死疯子，我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受罪！”
“小声点啊，刀枪不长眼，先混出去以后再追究。”
车子开动了，要成功离开了！
——啾啾，殷怀庸，你们在哪？
原本就怪味的密闭空间，蔓延出刺鼻的骚味，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怪叫道：“你不是吧！这也憋不住尿，都沾我裤腿了，你退开。”
“退…不动，里面有东西抵着。”
青絮大气不敢出，麻痹的脚就当不是自己的，任由他对菜筐又挤又压，她感觉车子停了又动，动着又停，人声几乎听不见了。
野外狂风大作，高速行驶的呼啸声盖过重锤般的心跳声。
“吱嘎——”
“哎呀！”
成年人的重量压在菜筐上，同样殃及在黑布下的小女孩，灭顶重量致使她呼吸困难，肺部剧烈疼痛，好在下一刻身子徒然变轻，她听见两个男人被拖下车，车门敞开着。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想要毁约吗！以后谁敢找你们合作！”
比男人怒火更盛的叫骂划过夜空：“死妈仔，原来你才是叛徒！怪不得出事就骗客人跑！还当你懂事先送他们走！”
是独眼男！被他骂的男人反手就一顿打，青絮听出是教官，所以殷怀庸就在现场，他一定在！
“咯吱咯吱……”
这、这声音又是？青絮视死如归，撩开一角黑布抬头看，连接前后座的气窗正悄然拉开，熟悉的脸出现在半扇推拉窗后面。
“嘘……爬上来，慢点儿。”
她当场挥洒感动的泪水，四肢瞬间回暖，扒着窗攀爬过去，和死不瞑目的司机对上。
！
“坐好坐好，马上出发。”
“嘤——”小白羽雕从副座底下探头，扑进青絮怀里撒娇，然后侧身飞出窗外。
“啾啾！”
“别啾了，它要为我们带路。”
殷怀庸打开一条车门缝，把尸体扔下去，换他坐驾驶位。
拉起手刹，发动车子，伸脚勉强点到离合器，这些他练过很多很多遍，就为今天。
车子在他控制下逐渐提速，青絮紧张地趴在座位向后看，那群人已经反应过来，发动好几辆车子追捕她们！
“噼啪——”右边倒车镜应声碎裂，这声之后接二连三的枪响不绝。
好在高大的椅背完全把她们挡住，青絮视线牢牢盯准后视镜，她看见后方车队乱了队形，一道雪白的影子停落挡风玻璃，车头歪斜撞开另一辆车，一同翻滚下坡。
是啾啾！
敌人开始无差别射击，她惊险地看那勇敢的白影扑进第二辆车前排，一阵骚乱后它全身而退，再次风一样旋上长空。
“追啊——不能让人发现今晚的事！小兔崽子！你别落我手里！”
教官气急败坏，探出头威胁嘶吼，被白羽雕瞅准时机抓破头皮，若不是躲得快，他保准交代在这了！
有啾啾不断骚扰，后方车辆碰撞在一起，和殷怀庸驾驶的运输车拉开距离。
悠长尖利的啸叫自天空荡来，为他们指引黎明的方向。
“呜呜……”
“你真的做到了，你要带我们回家了......”
地铁站候车荧幕播报，年轻人不由自主驻停脚步观看这则新闻。
骚扰？每年这个季节边境都会发生类似事件，这次却有一丝不同寻常。
因为皇室向外发展的决策，全线信号屏蔽塔已经拆除，主流媒体十四日发布内容，但网上的求助来自十一日，网传视频发布者来自偏远小城，河水投毒、夜半劫舍是首都人民不敢想象之事。
比往年冰冷的文字立体数十倍。
他们看见南边境的真实现状，豺狼之国相邻，侵占肥沃之地建立据点，举村前来砍伐仙泽古树。
每年成千上万野生动物被偷，牧民养了一辈子的畜牧被洗劫，没有军队保护，他们只能砸锅卖铁请来雇佣军团，却不能完全保平安。
苦难没有降临在高枕无忧的人身上，谁都不想去管穷乡僻壤。
传来的边境消息，仿佛是往沸腾的油锅里投入了一滴水，活在虚假繁荣的人民，开始有了愤怒的声音。
当然也有激动人心的时刻，无人机拍到带领私军和入侵者奋战的男子背影，微夜下侧影棱角分明，他像燃烧着坠入汪洋的陨星，在怒号的海面泛起属于他的巨浪。
山脉纵连，他轻车熟路，举手抬足锋芒尽显，军装下勒出的肌肉野性勃发，比星子还焕发光彩。
雇佣军团形象一夕之间家喻户晓。
“他是谁？”
“那才是我想象中真正的男人，好想被他抱在怀里...啧啧。”
“视频会被删除吗？”
——是楚白焰。
青絮认出他来。
陪她度过失忆的童年，最缺乏安全感日子的楚家哥哥。
-
时光一天天过去，距离希临出使大支圣帝国，最后五日。
她把早餐递给小怡，忧心忡忡：“我昨晚失眠到五点。”
仙泽王国风雨飘摇，南首都皇室公开向国际租赁白羽雕，允许私人领养，强势取消南北航班等举动，将来国际只认南首都，无疑要跟北首都——塔塔，撕破脸皮，完全置北边不顾了。
其实也能猜出上面的想法，两位国王内耗，谁都怕去处理边境祸患时背后受敌。
被拐前的记忆倒是想起不少，爸妈带她去过北境内，一顶顶难民帐篷遍地开花，大城市的经济发展和南边不可同日而语，只有临海少数城市人民衣食无忧，也仅仅是衣食无忧，他们面临着更多别的困境。
白羽雕生活地带以南为主，偶尔也会飞去北方玩耍，但北首都一直在禁止偷猎，包括在贫穷的乡下，也少有本地人捕捉保护动物。
“别愁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多为自己打算吧。”
小怡瘫在椅子里，脸色病恹恹，在青絮看不见的角度，她频繁闪过挣扎的神色。
说得也是，青絮换了衣服出门，像往常那样提鲜食去找希临。
“你要听小怡的话，她不是坏人。出到外面别使性子了，要让大家喜欢你，过得开开心心不饿肚子，我会努力挣钱去看你。”
“对了喔，要不要听我最近的梦，名字叫啾啾的幼雕日夜苦练，终于学会飞行，它的翅膀比一般鸟儿厚实......其实后面的我还没梦到啦，但我有预感，快要结束了。”
是真正结束，她们逃不出去或者被抓回来。
大雕闭目假寐，听觉嗅觉仍然跟随她的气息移动，离别的愁绪在两颗心之间环绕，它想起记忆中逃出生天那一日，无尽的狂风为她们三个送行，它第一次感受遨游天地的快乐，高空滑翔不过是它的开胃菜，它释放天性在云间畅飞。
真是美得一生的星尘都要尽收眼下。
-
她在希临出发前一个晚上，才触碰到久违的梦境。
殷怀庸赶赴相约的铁丝网边，牵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可以走了，明天我去接啾啾，你记住在礼堂要装装样子，别给人抓到把柄，半夜我们就离开。”
“可以吗？我们真的可以离开了吗？我要和你一起去！”青絮欣喜若狂，渴望小男孩多给点信心。
“我才不会骗你呢，别跟着我碍事。藏好钥匙，你晚上不要睡着，大概两点多会乱上一阵，最乱的时候你就开锁跑，一鼓作气冲到后厨。如果发生意外，你就说教官让你去找他。”
他以为青絮会问原由，可惜这次他想错了。
“那你要小心，啾啾和你谁都不准落下，我们一起走！”
......
钟声准点响起，青絮一天都处于高度戒备，她谨记殷怀庸说的每一个字，跟随大流涌进礼堂。
今夜没有残暴的流血事件，她们端坐在长椅静默，直到管事宣布明天所有人待在寝室，不用干活，青絮从中悟到了异常，今晚大概率不会有守夜人。
女寝弥漫诡异的寂静，她交叠双手假装熟睡，内心思绪万分，他去哪了？接到啾啾了吗？他安全吗？马上就要到约定的时间了，一切都顺利吗？
“砰——”
枪声！
“砰——”
乱了！
青絮倏然睁眼，以她积蓄一天一夜的速度跳起来往外冲，光脚丫踏在地板动静不大，她手心死死抓握那串钥匙，像无数遍在心里模拟那般插进锁孔，这时候女寝传出响动，寝室长愤怒的咆哮在她背后炸开。
她奔下二楼，接着开第二道锁，每把钥匙对应的秩序已经烂熟于心，她急切中动作更快。
到一楼了！
阴湿的感觉很不舒服，她要拧转钥匙开锁瞬间，脚底忽然打滑，被后面追来的少女押手制服。
“放开我，我要找教官，他让我今晚随时去见他！我害怕，我要找教官！”
力气比她大，个头比她高的混血室长根本听不懂，拧手要强行把她带上楼，青絮急了，不顾一切回身踢打，低头猛撞她的腹部，把她撞得痛倒在地。
这一击得以逃开，顾不上耳边嘈杂的哗声，她摸黑摔了也飞蹿起身，眼里只有暗黄色灯光晃动的小屋子。
青絮奔离四四方方的囚笼，在那碰见正要去寻找她的男孩，殷怀庸松了好大一口气，激动得上前触拥，他的怀抱带着森林深处冰凉的水气，一触极分，他来不及多说句话，也不曾责问她为何迟到。
他把她塞进一辆补给蔬菜的小货车，盖上黑布，用大大小小空菜筐掩盖。
“别动，别出声，别怕。”
让她安心的声音后退，窸窸窣窣又搬了什么盖在上头，然后车门关闭，留下令她窒息的黑暗。
不好的回忆一遍遍释放，青絮咬紧拳头，告诉自己要相信他，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定能做到，一定可以的。
漫长的等待后，车门再次被人粗鲁打开，青絮浑身僵硬，黑布挡住她视线，叱骂叫嚷不绝于耳，原来是独眼男的两位客户，他们不知怎的也要藏匿这辆小货车，正在挑剔货箱又臭又脏。
“砰——”枪声再次响起，青絮差点儿忍不住尖叫，是那个独眼男发威了！
他开枪后，两个还在嫌弃的男人立马闭嘴，乖乖钻进独眼手下布置的“车位”。
菜筐大部分挪开，只留最后一排，可能那些手下也懒得搬完，将就让贵客蹲下身，用大号筐子随便挡了下，他们认为这样已足够。
这是青絮距离死神最近的一秒钟，她差点就要被发现了！嘴巴里腥腥咸咸，指骨部位已经被她咬破，她一遍遍努力尝试放松，把自己缩成球型。
“死疯子，我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受罪！”
“小声点啊，刀枪不长眼，先混出去以后再追究。”
车子开动了，要成功离开了！
——啾啾，殷怀庸，你们在哪？
原本就怪味的密闭空间，蔓延出刺鼻的骚味，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怪叫道：“你不是吧！这也憋不住尿，都沾我裤腿了，你退开。”
“退…不动，里面有东西抵着。”
青絮大气不敢出，麻痹的脚就当不是自己的，任由他对菜筐又挤又压，她感觉车子停了又动，动着又停，人声几乎听不见了。
野外狂风大作，高速行驶的呼啸声盖过重锤般的心跳声。
“吱嘎——”
“哎呀！”
成年人的重量压在菜筐上，同样殃及在黑布下的小女孩，灭顶重量致使她呼吸困难，肺部剧烈疼痛，好在下一刻身子徒然变轻，她听见两个男人被拖下车，车门敞开着。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想要毁约吗！以后谁敢找你们合作！”
比男人怒火更盛的叫骂划过夜空：“死妈仔，原来你才是叛徒！怪不得出事就骗客人跑！还当你懂事先送他们走！”
是独眼男！被他骂的男人反手就一顿打，青絮听出是教官，所以殷怀庸就在现场，他一定在！
“咯吱咯吱……”
这、这声音又是？青絮视死如归，撩开一角黑布抬头看，连接前后座的气窗正悄然拉开，熟悉的脸出现在半扇推拉窗后面。
“嘘……爬上来，慢点儿。”
她当场挥洒感动的泪水，四肢瞬间回暖，扒着窗攀爬过去，和死不瞑目的司机对上。
！
“坐好坐好，马上出发。”
“嘤——”小白羽雕从副座底下探头，扑进青絮怀里撒娇，然后侧身飞出窗外。
“啾啾！”
“别啾了，它要为我们带路。”
殷怀庸打开一条车门缝，把尸体扔下去，换他坐驾驶位。
拉起手刹，发动车子，伸脚勉强点到离合器，这些他练过很多很多遍，就为今天。
车子在他控制下逐渐提速，青絮紧张地趴在座位向后看，那群人已经反应过来，发动好几辆车子追捕她们！
“噼啪——”右边倒车镜应声碎裂，这声之后接二连三的枪响不绝。
好在高大的椅背完全把她们挡住，青絮视线牢牢盯准后视镜，她看见后方车队乱了队形，一道雪白的影子停落挡风玻璃，车头歪斜撞开另一辆车，一同翻滚下坡。
是啾啾！
敌人开始无差别射击，她惊险地看那勇敢的白影扑进第二辆车前排，一阵骚乱后它全身而退，再次风一样旋上长空。
“追啊——不能让人发现今晚的事！小兔崽子！你别落我手里！”
教官气急败坏，探出头威胁嘶吼，被白羽雕瞅准时机抓破头皮，若不是躲得快，他保准交代在这了！
有啾啾不断骚扰，后方车辆碰撞在一起，和殷怀庸驾驶的运输车拉开距离。
悠长尖利的啸叫自天空荡来，为他们指引黎明的方向。
“呜呜……”
“你真的做到了，你要带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