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凌做这种昧良心的事手到擒来,倘若他豁不出去,哪能多年牢牢绑在范家父女的船上。

    他精明的想,这次过后管理权该升上一升,最好接管岳父的新项目。

    只是……他凶戾的目光叫人看不透,要亲手干掉花过心思的女人,是于心不忍多一点,还是爽快多一点呢。

    他把电击器搁在范萱怡太阳穴,到底忍不住叹出那口气:“你还有什么遗言?”

    但在范芝琪角度,认定他动了恻隐,黄夫人十分不悦:“怎么,舍不得?”

    范所长也不太高兴,帮女儿骂他:“你废什么话你,别耽误我们吃饭,毁尸灭迹不要时间啊?”

    黄凌脸上依稀闪过恨意,不过微小弧度的狰狞没人在意罢了,担责灭口还要挨骂,奴才都不是这样用吧!

    他打定主意要听完初恋的临终遗言。

    “呵……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爱过你。爱一条小狗狗…都比爱你这种垃圾好。”

    “你!”

    如果她哭悸求饶,拿感情来说事,他砍瓜切菜必不心软,但她引颈就戮的倔强反而在他心上,插了一刀。

    “你们先别吵!我接个电话,大客户来了!”范所长摆摆手,黄凌怀揣不可告人的心思捂住她嘴。

    他的黄夫人更绝,直接附耳贴近所长,偷听通话内容。

    “啊,是陈先生,您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做呢?哦……啊、这……研究所没这人,不是不是,怎么敢骗您呢,什么!已经到门口了?”

    范芝琪眼刀狠狠剜过这位堂妹,连她父亲都下意识低头哈腰,一定是位能影响研究所发展的财神爷,她屏住呼吸用力听,隐约听见:“都在南首都混,做生意不止你一家……别耍花招,五分钟内我要见到好端端的活人。”

    “唉,晓得了,您稍坐。”

    气呀,倒霉侄女命大,黄凌个软脚虾也有毛病,连个女人都看不住,让她扒上后台。

    范所长理所当然认为她另攀高枝,并且成功了。

    “别打了,把她带上去。讲话注意点。”他看见废物女婿就心烦,还有侄女,“你别说不该说的,没人会相信你,而且你的视频还在我们手上,不想人尽皆知老所长有个好女儿,以后见我们绕路走,哼,等他新鲜感过了看你如何收场!”

    捡回一条命,小怡听不懂他意思,只当又要给她泼污水。

    去办公室的路格外漫长,她拖着伤势跟在最后,推开门看见的却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穿低调运动套装的男子面相宽厚,秘书跟在身边汇报工作,和他一同来的还有位阔太太,用手绢捂着鼻。

    “陈先生,这就是小怡,你们带走吧。她跟我女儿起了口角,刚闹着呢……”

    小怡浑身上下没有哪处不脏,眼眶还充血肿起,那位大小姐光鲜如常,在场都明白他睁眼说瞎话。

    “这位太太,您可要小心呀,她勾搭我老公我才凑她的,不信你在所里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她是狐狸精呢!”

    陈太脸何止是绿,虽然来之前老公和她讲明情况,帮捞个人罢了,她就是哪哪都不舒坦,飞快起身:“好了,人找到我们就走吧。”

    范芝琪给人上完眼药,乐呵呵跟父亲陪着笑送客,完全没发现自己的老公满腹怨恨。

    如果叫她发觉,黄凌用看死人的眼光看她,估计也不会当回事吧。人呐,往往都输在自己的傲慢上。

    -

    青絮第一次坐飞机,紧张得头涨脑昏,挺起胸脯大口大口呼吸。

    窗外的云朵美丽洁白,就像希临茂密的长羽一样,她看呆了去,身体的沉重刹时清空。

    对了,小怡会在包里塞什么呢。

    拉开外层,零零碎碎的提神小零食跃入眼底,她撕开一包没见过的,咬在舌尖酸甜可口,令她幸福得眯了眼。

    还有呢还有呢,她拉开主层拉链,里面有一踏希临十年间的病例,还有简单的出国防被坑册子,大支圣国发展使图册……除去这些,笔记本、身份证、梳子等等都有,她是在什么时候偷拿了自己的身份证呀!

    还有一个信封,上面用苍蝇小字标注——

    “确认无人再打开。”

    哦哦,等到了住的地方再看,她返回去翻学小怡收集的书册。

    -

    大支圣国,祖先由残暴的野居族群繁衍至今,全民尚武。

    世界强国的人民,在自己强大的同时更慕强,崇拜猛禽野兽,获得许可证的人士会驯养猛兽当宠物,作为社会地位的象征。

    在这里,承认自己是弱者则代表放弃尊严,他们一生要强,也一生高傲。

    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青絮重点关注宿食交通方面,外出交通工具便捷,娱乐游玩的场所密密麻麻,市中心是奢侈品天堂,旅游业四季火爆,而且约架切磋在法律允许内,大支圣人从小养成凑热闹的习惯。

    再继续翻,关于首都动物园的介绍来了,丽人动物园,国内领先的大型野生动物园,每种动物都划分有专属领地,游客需要预约入园,达到固定的人数便拒绝接待。

    她逐段逐句字字默读,感慨发达国家大气,限制游客数量,无形中也削减了动物们的压力。倘若无意外,她们要在这里待很多年,她要帮希临尽快适应。

    景色由白到黑,再由黑转白,飞机即将降落大力神机场,青絮再次被窗外的先进科技震惊,她所见的繁华都市,无法用贫瘠的词汇形容。

    在仙泽也有高楼大厦,却都没大支圣国的高,那耸入云霄的摩天大厦不是一栋,是一群!哪怕在白天,金灿灿的建筑物也十分醒目,俯瞰数不清的交通脉络,车流密集穿梭,她生出渺小紧张的感触。

    刚下飞机,她由机场工作人员带领去接希临,稍后才和接应人碰头。

    短短一路有太多她没见过的东西,每过一台机器都显得笨拙,好在工作人员都对她报以善意,她们说许多第一次来游玩的旅客,也会慌手慌脚,很正常。

    语气里全然是对国家的骄傲。

    这个国家的人民很自信,他们走路时高视阔步,哪怕女孩子都英姿飒爽,脸上写满了快活。衣服着装,挺多青絮看不懂的,可人们表现相当自然,她眼珠转动目不暇接,乍然拨云见日。

    原来生命本该如此么,多彩绚丽,灿烂如夏花。

    你可以穿你喜欢的衣服,做你喜欢的事,为你的理想打拼。

    这才是自由?而非仅仅是吃饱活着,按部就班?

    她们拐进那道出口,青絮的思绪断了,她朦朦胧胧升起的念头啪地打消。

    工人推着黑布捆绑的鸟笼出来,她一步步走向那黑色,把绳子轻轻剪开,攥着布块来回跺脚,手放下又举起。

    “呵呼——”

    她一点点扯开布,给足希临反应过来的时间,不至于受到惊吓。

    白色的背毛先展露,它以一种蜷缩的姿态包裹腹部。

    光亮填充牢笼,它恍惚地抬头,看见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又继续垂头萎靡。想了会不对劲,白羽雕再次昂首,脑袋拱起来向后看。

    “嘤!”

    突如其来的光把它点燃,圆瞳灼灼爆亮,整只大鸟恨不得连蹦三尺,贴着笼子一遍遍哀啼,大颗水晶珠子从它绝美的金瞳溢出。

    粉色蝴蝶穿梭进坍塌的旧日,从来不敢靠近的她,这次靠近了墙瓦背后的光景。

    青絮手指点它喙尖尖的闪电疤痕,那裂开的纹路昭示当年有多惊险,她额头凑上去,很寻常地问候了句。

    “是你吗?我想你,啾啾。”

    后山许愿池飘洒的落叶,终于有一片被她拾起。

    雪季顽童们滑冰嬉戏的冰湖,她也踏上去了。

    “我也想你!每一天,每一时刻!醒来时你已经不见了,再见到你,你又将我忘光了……”

    它的心语迫不及待钻进她意识。

    空缺的那块拼图回到原来的位置,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重逢,她们相聚在十年后的今天,仅凭一丝丝甘甜,就把日日夜夜的失望抵消。

    “永远都不分开了,好不好。”希临,也就是少女的童年伙伴——啾啾,索要承诺。

    当然了,没有什么再能将我们分开,她这样回答。

    一切都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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