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社会独立女性意识的逐渐觉醒,文因的作品从小火到爆火,各个杂志出版社纷纷向她递来橄榄枝,专访,约稿,见面会忙的杨子生一个头两个大。

    头大的不是事多,而是文因不愿意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见面会等一律需要露面以及泄露真实信息的活动通通被文因果断拒了。

    露一次面不仅能赚那么多钱,还能名声大噪光宗耀祖,可惜啊。

    陪文因共进退那么多年,他知道文因的性子,知道她为什么拒绝,可又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于是他听文因的,通通给拒了,又觉得有些不甘心,于是驱车上门想找文因说道说道。

    可一进门看到文因,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每次只要他想跟文因说点什么和她想法相反的事的时候,纵然路上再忿忿不平,再打多少腹稿,但只要看到她那双眼睛,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文因停下码字的手,看着他从刚进门时的义愤填膺的表情辗转几次,变成现在的委屈巴巴,问他:“你给我带烟了没?”

    杨子生这才想起路上文因给他发过短信,只是当时一股脑的只想着怎么和她理论,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忘了。”

    文因淡淡的点了点头:“我一会出去买。”

    杨子生看着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的白板客厅,问她:“现在条件好了,你还不把你这儿装修装修,买点家具?那样看起来有点人气。”

    文因第一部作品爆火,赚第一桶金的时候,除了把家里的债还了,还付了这套房子的首付。

    谁知道后来几年她进入了消沉期,没再出什么作品,不温不火,每个月还了房贷再孝敬孝敬她母亲,基本剩不了什么钱。于是家里就厨房里的家具比较全,其他的基本一片白。

    “没必要。”

    “每次我一进来阴嗖嗖的,你就不嫌瘆得慌?而且,人客人来就拉个破垫子让人坐地上,你觉得这礼貌吗?”

    文因转头看他:“不就你一个人来我这吗?”

    杨子生梗着脖子:“我就不是客人了?垫子还是我嫌地上硌得慌,自费买的。”

    文因懒得和他说这些有的没的,转回去继续投入写作。

    杨子生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缓缓走过去,蹲下与她平视:“文因,你过成这样,我心疼你。”

    “没什么值得心疼的,也别心疼我,我这人不喜欢报恩。”

    杨子生看她的眉,看她的睫,看她的唇,看她转过头来,眼神淡漠地说:“没事就走,别耽搁我。”

    狠,这女人太狠了。

    “赶老板走?我看你是不想混了!”杨子生放狠话,但还是站起身来走到玄关换鞋。他突然想起刚刚看到过道里塞满了家具。

    “隔壁好像搬进来人了,家具把过道塞得满满的,一会出去你注意着点,别磕着。”

    文因点点头表示回应,招招手催他快走。

    一直到半夜11点烟瘾发了文因才停下码字的手,她合上电脑拿上手机出门。

    就像杨子生说的,楼道里塞满了很多家具,而隔壁房门紧闭,不见人来挪进屋。

    文因瞄了一眼,家具全是外文,都是进口家具,看来新邻居身家不菲。

    楼下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美丽家便利店,文因要了两包南京,又要了一罐可乐,然后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浅啜。

    她住的小区附近有一条热闹的商业街,五彩缤纷的霓虹灯日日彻夜不眠。因此即使半夜,也常会有一群群聚餐完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小年轻和老年轻从这里鬼哭狼嚎的路过。

    文因在杨子生的强买强卖下参加过几次这种聚会,但是无一例外,文因总是会感到乏味,最后彻底不再参加这种虚以委蛇的活动。

    想着想着,眼前不知走过几拨小年轻,罐子里的可乐只剩下最后一口,距离1点只剩下一分钟时,不远处走来一群男人,血气方刚的男人,不是小年轻的那种涉世未深,清瘦无力,是实打实的身型如钢,成熟老练。

    虽然难得见到这样一群男人,却没有什么稀奇的。吸引到文因的,是为首的男人带给她的熟悉感。

    男人五官硬朗,轮廓坚毅,是很英气逼人的长相。略微上挑的眼尾,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藏锋利。

    这张脸,眼熟,但眼熟的程度不深。

    男人恰巧扭过头来和后面的人说话,正正对上文因打量的视线。

    就这一眼,文因想起来,这是在日本的烟火大会上拉着她狂跑的那个男人。

    真巧。

    男人似乎没有认出她,远远递过来一个危险轻浮的微笑。文因别开头,喝掉可乐罐里最后一口可乐。

    很巧,隔了几年时间,跨了一个国家的那种巧。

    更巧的是,男人就是他的新邻居。

    她刚出电梯门,眼前黑压压一片。

    本来空有家具的过道里站满了人,听见电梯门开的声音,纷纷转过头来。

    是刚刚那拨男人,他们个个个高体壮的,即使只是几个人,也显得楼道被塞得满满当当,没有可以进身的地方。

    她散漫地扫视了一圈,这些人里没有那张略微熟悉的脸。

    “野哥的邻居。”一个耳朵至少打了十八个洞,戴了至少十八个闪闪发光的耳钉的男人看见走过来的文因,侧着头对身旁另一个男人说道。

    “很正。”男人下意识接嘴,这个回答引来一阵爆笑。

    文因讨厌这种被随便调笑,不被尊重的感觉。

    她顿下步子,转个方向走过去,走到那个男人的面前,抬头问他:“有多正?”

    男人一愣,文因接着说:“有你妈正吗?”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男人脸沉下来,周围的几个男人大概是见惯了柔情似水的姑娘,看到自己兄弟被一个姑娘那么顶回去,忍不住又是一阵爆笑。

    “干嘛呢,别吓着人姑娘,让道给人回家。”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男人面色严肃的说。

    男人虎背熊腰,比其他男人块头还要大的多。

    男人们还在笑,但都身子侧出一条道给文因进去。文因走进去,但又停住脚步。

    房门被一个“liebherr”冰箱挡的严严实实。

    “麻烦把冰箱挪开。”说着文因侧过身,巡视一圈。

    “你不是很烈吗?给你镇镇。”刚被顶了的男人说。

    刚才他其实只不过是下意识评论了文因给他的感觉,虽然这个评论被其他几个人给笑成其他意思了,但他始终坚定地认为自己没有错。

    “王君,你也是的,何必……”有人劝道。

    文因没有看他,直接掏出手机在号码框里按下110,刚准备拨打,一道阴影闪过,隔壁的屋子里走出一个人,是那个让文因眼熟的男人。

    “怎么了?”

    “没事野哥,一点摩擦。”打了十八个洞的男人赶忙解释。

    文因挑眉:“一点摩擦?”

    被叫做野哥的男人转眸看她,眼里含着些道不明的情绪:“小龙,解释。”

    打了十八个洞的小龙心虚的看了野哥和文因两眼,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文因靠着墙,像听众一样也听了一遍。

    小龙说完,眼睛在赖野脸上巡视一圈,去揣摩他的反应。

    说真的,他挺怕的。

    他们虽然插科打诨惯了,但是他们都知道,野哥决不允许他们对女人有冒犯。

    令人惊讶的是,野哥没什么表情,上下打量她一番,饶有兴趣地评价道:“是挺正的。”

    在场的男人一时之间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但都露出紧张的神态。

    “但是,”野哥转过头看他的兄弟们,眼神阴沉:“男人不尊重女人,这说的过去?”

    “野哥……”小龙想说些什么,但被王君打断:“野哥,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

    说着转向文因,颇为诚恳的低头:“对不起,小姐。”

    既然得到了道歉,文因也不想计较太多,看了一眼堵在门口的冰箱。

    野哥了然,淡淡开口:“挪开。”

    眼睛却不离文因半点。

    小龙招呼另一个男人上前,两个人轻轻松松就把冰箱离地抬了起来。

    文因直起身子,摸出钥匙开了门。

    虽然是搬家,但隔壁搬的很安静,早上文因出门扔垃圾时楼道已经顺通无阻,恢复了往日的清静。

    文因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说是流氓吧,却又有几分素质。套用网上的话来说就是,有点素质,但不多。

    扔完垃圾,文因回去趴着码了一天的字。快傍晚的时候,杨子生来给她送文件:“出版合同签一下。”

    文因把合同大略看了一遍,问:“分成比以前多?”

    杨子生点头:“就你现在这成绩,我可不敢怠慢。要是怠慢了,跟人跑了,全公司都得跟着我喝西北风。”

    文因轻笑:“你可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谁不知道出版社只是你手里的小公司之一。什么时候我黄了,你杨子生照样风生水起。”

    杨子生已经不是她刚认识时的那个没什么实权的愣头青了。经过这么些年,他先后接手了家族的几个公司,还新创立了自己的品牌。

    但让人意外的是,他始终对出版社的事情亲力亲为。

    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杨子生颇感惊讶:“就你这地方还有人来?”

    文因没搭他话,走过去开门,是打了十八个耳洞的小龙,笑嘻嘻的看着她:“你好。”说着望见一览无余,一片空白的客厅,直愣愣的问:“小姐你原来还没搬进来啊。”

    文因不想和他多说,直接问道:“有什么事吗?”

    “昨天实在冒犯了,今天我野哥,额,也就你的新邻居,他叫赖野。”小龙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们今天聚餐给他暖房,请你过来一起吃一顿,对昨天的事陪个礼。”

    “赔礼?陪什么礼?”杨子生听了,忍不住岔话进来。

章节目录

烟火里流浪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圆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圆花并收藏烟火里流浪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