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琢看着正在前台认真记账的老板,在心底悄声说了句不好意思。

    她道完歉后,向后转身,身体带动脚步向前走了步,右脚尚未落地,沈琢便似风中柳絮般施施然落了地。

    老板一看刚才还好好说话的人突然昏倒,算盘也不拔了,账也不记了,一个大跨步越过前台,扶住沈琢,语气焦躁:“沈琢!沈琢!!你怎么了!!!”

    沈琢被这叫喊声震得耳朵痛,但为了接下里的计划,只好硬着头皮摸索到老板的一片衣袖,做出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磕磕绊绊道:“老……老板,我没事。”

    沈琢说完,又使出洪荒之力咳嗽了好几声。

    “你这还没事。”老板焦急道:“你等着,我马上去给你找大夫。”

    “……”

    沈琢知晓是自己戏过了,连忙拉住要出门的老板说:“我……我没事,我家里有开好的药,你带我回家就行。”

    “切记,我家里有药,带我回家。”

    沈琢交代清楚后,也不管老板是个什么情况,直接两眼一翻开始装死。

    沈琢双眸紧闭,任由老板折腾,期间无论如何磕碰、颠簸都未睁开丝毫。

    直到她安稳的躺在塌上,听到阵阵的窸窸窣窣声,才勉强睁开一条缝。

    眼前一片黯淡的灰色,只有破败桌案上的一盏老式油灯在发出微光,映出小片烛火,四周都是用泥柸砌成的墙壁,因为干燥,偶有成片的墙皮脱落。

    房间不大,沈琢估计只有三十多平,除了她身下这张硬邦邦的土炕就是那张只摆放着一个茶壶的木桌。

    总之是真的家徒四壁。

    沈琢眼睛向上骨碌一圈,以一种翻白眼的姿态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身穿深色衣服的老板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蹲在墙角边,隐约是在拨几个破坛子。

    可以从他小心翼翼的动作看出老板已经尽力在减小音量,但因为太过昏暗看不清还是发出磕碰声。

    “奇怪,药去哪里了?”老板纳闷的声音传入耳中。

    沈琢半阖的眼睛在看到老板起身向床边走来的模糊身影,下意识的又闭紧,恢复原样。

    “沈琢,醒醒,沈琢。”

    听到老板在叫自己,沈琢先是小声的从喉咙溢出“嗯”的一声,又抬手迷迷糊糊的揉了下眼睛,才睁开双眼。

    “怎么了?”沈琢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可信。

    “你把药放在哪里了,我去给你煎药。”

    为了防止谎言被揭穿,沈琢快速的从床上坐起说:“我现在感觉好很多了,就不用麻烦了,我自己煎药就行。”

    老板是个热心肠的,大手一拍沈琢的肩膀道:“那怎么行,你刚才严重的都昏过去了,万一你煎着药突然又晕了怎么办。”

    沈琢昂头看着老板,神色自若:“老板,我真没事,你赶紧回去吧,我刚才只是因为说书里那个什么萧逸轩太气人了,一时气上心头,气血翻涌。”

    沈琢见老板神色犹豫,趁热打铁,继续忽悠道:“再说了等你煎完药还不知是几时,回家多有不便,我这里你也看到了,就一张破破烂烂的床,也不好意思收留老板。”

    老板接着木桌上微弱的光晕,看了沈琢几眼,见他不像是开玩笑,便放下心来。

    离走前,老板又留下句:“你先休息两天吧,把身子养好,酒楼的事先不用着急,怎么亏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

    你这是放弃挣扎了?

    沈琢敛去心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对周围的一切还不算熟悉,正好可以用这两天熟悉下周边环境,思考下今后如何生存。

    老板离开后,这间小破屋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桌案上的油灯燃烧时发出的“滋滋”油声以及……

    沈琢肚子的“咕咕”叫声。

    “……”

    沈琢拢下身上的长衫,踩着布鞋下了土炕,准备去屋内找点吃的。

    老板先前一直蹲在墙角处寻找药物,等沈琢走近,发现她还真的没有看错。

    那几个罐子是这土屋内仅有的家具,至于衣物等生活用品直接堆放在了土坑上。

    主屋后连着个十五平米左右的小厨房,小厨房没有灯,也是一片漆黑,沈琢拿着油灯,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墙角积灰,屋檐上蛛网遍布,灶台上落满灰,光是瞧着就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

    沈琢悠哉悠哉的逛了三圈,不出所料,一点吃的都没有。沈琢没脾气的一屁股坐在灶台台沿上,摸着下巴,考虑着要不要出去找点吃的。

    手中的油灯被从纸窗户外来的风吹的忽明忽暗,沈琢起身,打开窗户看了眼,只见月上西头。

    这古代也没个手表、时钟之类的东西,根本就不知道是几时几刻,只知道是夜晚,看来只能先饿一晚上了。

    沈琢口渴的舔了下嘴唇,走到水缸旁,将上面盖着的竹帘一掀,直接和里面空空如也的缸底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沈琢泄气的回到主屋,走出土房。

    土房外就是片小院,沈琢本以为这小院的周围会有别的人家,想着能不能去讨口水喝。

    结果,这小院栅栏外只有一片树林,竹林掩隐,在夜色中树叶张牙舞爪,像是前来索命的鬼怪。

    沈琢被自己的联想吓得打了个冷颤,她抖了抖肩膀,觉得这口水不喝也行。

    沈琢刚推开门,只听“嗖”的一声清响,树林晃动见,树叶婆娑落下。

    陡然间,心中警钟敲响。

    下一秒,屋前深处树木枝桠晃动间,一硕大的黑色不明物体从树干上掉落。

    “嘭”的一声摔到沈琢眼前,激起片片尘土。

    沈琢被呛的咳嗽了多声,等这片尘土重归土地后,才来得及打量起这个从天而降的不明物体。

    沈琢弯腰附身查看,发现着黑色不明物体是个身穿黑色布衫的男人。

    面容被泥土鲜血沾染,满脸脏污,瞧不出本来面容。

    从头到脚都被黑色衣料包裹,鲜血不易看出,可浓重的血腥味依旧昭示了眼前人身负重伤,更何况,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死也残。

    依照沈琢多年看剧以及写小说的经验来看,这定当不是个普通男子,很有可能是某某宗某某组织的领头人物或者是叛徒。

    “我靠。”联想到这个可能后,沈琢终是没忍住,发出了声惊呼。

    敢情我拿的不是白手起家剧本而是江湖谋杀剧本啊。

    但更兴奋了是怎么回事?

    沈琢搓搓手,对着这具尸体开始上下其手。

    “兄台,你可别怪我不尊重你啊,等我把你身上仅有的财产找到后,我一定会斥巨资给你买个水晶棺材,然后找大师给你算个风水宝地,保证你下辈子衣食无忧,说不上还能投胎个总统当当……”

    沈琢动作倏然顿下后敲了下自己脑门,给自己逗笑了,自言自语:“瞧我这记性,忘了现在是古代,应该是投胎个皇上当当。”

    沈琢从领口摸到腰间,结果除了包干粮什么都没找到。

    她不信邪的整个人蹲在“尸体”身侧,准备看看他鞋底有没有藏些什么东西。

    沈琢翻找的认真,因此没有看到“尸体”皱了皱眉,隐有苏醒的趋势。

    “奇怪,这人这么穷的吗?”

    沈琢正在嘀咕,可突然察觉到一束灼人目光。

    她想抬头,可后颈却抵上一只冰冷的大手,刺骨凉意缓缓流入四肢百骸。

    她缓缓抬眸,对上了“尸体”如夜色漆黑的眼眸。

    “hello。”沈琢歪头,尴尬一笑,伸手施施然打了个招呼。

    那人仍保持着手上动作,没有松开沈琢的后颈,眼睛深深注视着沈琢。

    “我没有别的意思,这就单纯是个误会。”

    沈琢孤身这么多年,最懂得审时度势。虽然眼前人受了重伤,但潜意识告诉他,面前这个人弄死自己还是跟弄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和看死人无异。

    “少侠,有话好说。”沈琢哆哆嗦嗦的举起两只手,她咽了下口水,尽量稳住语气:“少侠,我就是个弱女子……呸,弱男子。”

    “我……我手无寸鸡之力,家徒四壁,从上往下三代都是说书先生,安分守己,尊老爱幼。”“路边遇到老奶奶都搀扶,从无杀生,哪怕是路过的蚂蚁我都会绕道行走,家中更是世世代代的守护着这片小树林……”

    沈琢不顾三七二十一,嘴跟按了加速器似的,一个劲的胡编乱造,也不管身后的那位少侠信不信。

    沈琢能感受到颈侧的手在微微用力,就差跪地求饶了,她吭哧道:“少侠,求放过,我这里没有什么武林秘籍也没有什么香车宝马,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

    “闭嘴。”

    沈琢挎着一张脸,听到呵斥声,立马停下。

    就在沈琢以为对方要杀人灭口的时候,对方突然抬手从黑衣里内掏出一玉佩扔给沈琢,嗓子透着股哑劲,一字一句道:“这玉佩当做雇你的报酬,现在……给我容身之所。”

    那人说完,两眼一闭,直接昏了过去。

    沈琢顿时危机解除,打量起手中的玉佩,触感细腻,眼色纯正,无杂质,估计值不少钱。

    她又从头到脚扫了眼那个男人,哼笑一声,拍拍手离开。

    “这人真是个蠢货,你都把你最值钱的东西给我了,谁还管你,还容身之所,你看我像吗?”

    沈琢自认为不是个好人,她孤身来到书中的世界,人生地不熟,谁知道都会遇到些什么人。更何况,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这男子正陷于被追杀境地,如果收留了他,搞不好还要赔上自己一条命。

    沈琢边嘟囔边开门:“再说了,路边的男人不要捡,不然说不好就会把自己搭进去,更何况是从天而降的男人,只怕是更没好东西。”

    沈琢看着那个躺在地上孤零零的身影,最终还是心软了,叹气一声说:“你要是真死了,我明天一定去用你的玉佩给你买水晶棺材,到了地狱就不要来找我了。”

    门被关上,沈琢的最后一丝声音消失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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