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其礼带何宝玥回家了,一起的还有十七八件名牌衣服。何宝玥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发脾气太多,总觉得秉性暴露彻底。

    佣人们将衣服拿去挂起来,何宝玥也往楼梯上走。

    陆其礼放下包,叫住她:“宝玥,我们谈谈。”随后他脱下外套,严肃地坐下,一张俊脸发黑,活脱脱的判案包公。

    “大哥,有事吗?”

    何宝玥此刻十分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呼吸轻柔,眼睛专注地看着茶几。

    “什么时候再去孕检?”他摸了摸眉毛,正襟危坐,配合他后脑的绷带,十分肃然。

    何宝玥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离上次检查才一个多星期,不用那么频繁。”

    “你觉得身体还好?”

    “还好。”

    “最近你情绪波动得厉害,几次发脾气,还是去看看医生稳妥点。”

    “大哥,真的不用。孕妇本来就不能憋着生闷气,这几次我都是遇到不喜欢的人和事才生气,和孩子无关。”

    陆其礼暗下眼神:“不喜欢的人和事?”

    见何宝玥点头,他起身将外套拿在手里。走到楼梯口,见何宝玥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抬脚上了楼。

    自那之后,何宝玥就将近一个星期没见过陆其礼。听说他顶着碗大的伤口开始加班,和鲁家在谈店铺的事。海运大厦如今十分时髦,比宝丰的百货公司又高一个档次。陆其礼想要从中分得一杯羹,也是众人皆知的事。

    可何宝玥知道归知道,一个星期不见他,难免想到那天他陪鲁怡然,于是心里泛着酸。

    直到与周于生机场告别,她才久违地见到他。

    那天阳光正好,何宝玥与周于生并肩走在机场,到了闸口,两人告别。周于生穿得依旧花花绿绿,戴着一副巴宝莉的墨镜,黑色卷发很亮,整个人精神奕奕。

    他抿嘴笑起来,一双酒窝实在可爱:“宝玥,抱一个吧!”

    他展开双臂,满身可靠,何宝玥突然鼻酸,扑倒在他怀里。

    “你可千万好好的,我过得不好是要去投靠你的。”她眼睛发红,话语间已经带了哭腔。

    周于生哈哈一笑:“我一定在费城培养好势力,你尽管来。”

    两人寒暄几句,等时间差不多,周于生终于拎包要走。他此刻嬉笑的神情也陡然淡下,意味深长地看着何宝玥,摸摸她的头。

    “我走了,有什么问题就写信给我,要记得多笑。”

    说完,他走入通道,背影逐渐消失。又过一刻钟,他乘着波音飞机,离她越来越远。

    何宝玥怅然若失,还没有完全消解离别的愁绪,转身便看到陆其礼在另一个闸口接人。他今天穿得一身黑色西服,上面的口袋插了一朵白纸折的花——哼,装腔作势。

    他接的人青春靓丽,身材高挑。穿着青色旗袍,胸前带一朵白色雏菊,肉色丝袜紧贴着又细又长的腿。直觉告诉何宝玥,这是一个女麻豆。

    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陆其礼就走了过来。他腿长,在何宝玥还没下决定之前就到了她面前。

    “怎么来机场了?”

    何宝玥指了指身后:“送于生上飞机。”

    陆其礼抬头看了眼电子牌,见飞机起飞,便拉着何宝玥的手:“那你现在没事了?”

    何宝玥心里不快,将手拽回来:“你别在这牵我。”

    这话一说,便觉得自己委屈。一个星期不见,一见就是在机场,目睹他来接别的女人。

    更可恨的是,那个女人长得美,比她高,比她瘦。除了年轻,她没有一点竞争力。可年轻也意味着无知,她少了阅历,一贯的痴缠耍赖只会让陆其礼更讨厌。

    “我要回家了。”她带着鼻音说。

    陆其礼往后瞥了一眼,再次确定飞机起身,像是下定决心,他不顾何宝玥的挣扎,又一把牵起她。陆其礼的手很大很热,轻易能将何宝玥的手包住,让她用尽力气都挣不开。

    “陪我参加一个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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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宝玥因为要瞒过陆其礼,吃穿用都按照孕妇的标准。于是当她坐到加长林肯车里,旁边是那位美丽麻豆时,头都要钻到座椅底下了。

    女麻豆摇晃酒杯,挑了挑眉,对旁边的陆其礼微微一笑:“陆先生的妻子很有趣。”

    “多谢夸奖。”他神情淡然,唯有将眼神放在鸵鸟宝玥身上时,才有一丝波动。

    何宝玥抬起头,见美女麻豆友善地看着自己,于是鼓起勇气,笑出梨涡:“你好。”

    “你好,可以叫我黎笙。”

    “黎笙小姐,我叫何宝玥。”

    黎笙长相媚而不妖,嘴唇丰润,鼻梁挺翘。一双凤眼看人多情,最美的还是眼角的泪痣,圆且不散,十分勾人。

    何宝玥越看越入迷,直到陆其礼喊了她两声才回过神。

    她红了脸:“黎小姐实在……太好看了。”

    黎笙低声道:“何小姐也是可爱非凡。”

    陆其礼面无波澜,只是在黎笙放下酒杯时,将何宝玥带远一点。何宝玥疑惑看他,得他一个嘘声。过了几分钟,见黎笙闭上眼,何宝玥才恍然大悟。

    “大哥,我们要去做什么?”何宝玥压低声音。

    陆其礼见她小声,心里觉得可爱,但面上依然不显,“我们送黎小姐到了地方,之后就去参加宴会。”

    何宝玥的大眼睛里依然都是疑惑,但见黎笙睡得不太稳,她也不敢开口,怕扰到她。又一个小时,到了九龙。司机停下车,有穿黑衣服的人来开车门。

    原本阳光明媚的天气,此刻突变阴天。暗沉的云直逼头顶,何宝玥望着车外,心里莫名郁结。黎笙也醒了,眼睛红红的像小兔子。陆其礼已经下了车,将何宝玥接出来,黎笙也跟着下车。

    风有点大,陆其礼搂着何宝玥,目送黎笙被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簇拥进宅子。

    何宝玥这才发现,下车的地方是海运大厦不远处的一座别墅群的院外。别墅是一种巴洛克风格,与圣卡罗教堂有七分相似。

    她转身,便能看到伫立在海边的海运大厦。

    “哥,我们要去参加宴会了吗?”

    陆其礼替她挡着风,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现在不去……宴会不远……”

    别墅里走出来一个老人,满脸白色胡须,穿着唐装毕恭毕敬:“陆先生,外面天气差,请进吧。”

    不知怎么,何宝玥能感觉到搂着她的陆其礼听到这话后,便轻松许多。

    直到跟着老人进去,何宝玥才发现古怪。这座别墅从外面看十分正常,但是进了里面才发现,院子里摆满了白色和黄色的菊花。何宝玥猜测,这家人应该是有人即将去世。

    再走深一点,便能看到别墅外面站了十几个男人,穿着清一色的黑色西服。一个个剃成寸头,肌肉暴涨,脸上沟壑明显,气势汹汹。

    何宝玥正害怕,就见一只手搂着她的头,将她埋在自己怀里。

    陆其礼有些后悔带她来了,本意是想让她见见人,却在她瞳孔紧缩的时候感觉到后悔。

    “怕的话,我们出去吧。”

    何宝玥掰开他的手:“不要,我能看。”

    走近了一些,那些黑衣男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她,直到看到陆其礼才气势减弱。

    何宝玥提了口气,勉强不让自己腿软跪下。可下一秒就听见,那些人说:“陆哥,你来了。”

    陆哥?

    何宝玥茫然地眨眨眼,圆脸冒出不解。陆其礼冷淡地点点头,随即扶着何宝玥进去。直到身上暖和起来,何宝玥才回过神。正准备问陆其礼,就见楼梯上走下来人。

    黎笙扶着一位银发婆婆,两个人长得很像,皆是瓜子脸,苗条身材。只是一个穿着紫色旗袍,一个穿着青色旗袍。

    两人眼眶都红了,黎笙将老婆婆扶着坐在沙发上,招呼着何宝玥:“何小姐,你也坐。”

    何宝玥看了看陆其礼,准备要坐,见他站着不动,也就不敢动了。

    银发婆婆冷哼一声,道:“是我黎家不配陆先生坐?”

    陆其礼动了动手指,顺从地拉着何宝玥坐下。

    何宝玥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忍气吞声,不解道:“婆婆,何必这么说呢?”

    黎蕴愣了愣,才发现多了个又白又嫩的姑娘。小姑娘穿着时兴的连衣蛋糕裙,脸色红扑扑的,言语中既不解又愤慨。

    可黎蕴从二十岁之后就不懂受委屈:“你懂什么。”

    何宝玥愕然,这个老奶奶怎么脾气这么坏?

    “我是不懂,可也比有些人为老不尊好。”何宝玥恶狠狠地反驳,陆其礼连忙把她拉到怀里。

    “黎奶奶,她是我爱人,何宝玥。”

    何宝玥被这句话打得措手不及,乖乖躲在陆其礼怀里,脸都羞得通红。

    随后她就听到那个黎奶奶说:“怎么,来我们黎家炫耀呢?”

    “黎奶奶,这次来,我是希望看看爷爷。”

    爷爷?

    何宝玥皱了皱眉,就听黎笙说:“爷爷也打算见你,不过他刚刚见了我,精神实在不好。过会,你可以带何小姐去。”

    直到坐到饭桌前,何宝玥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她和陆其礼宴会也不去了,直接坐下吃饭了。

    她拽了拽陆其礼的袖子:“哥,我们还去宴会吗?”

    陆其礼瞧了瞧她的手,给她布菜:“这就是。”

    “食不言寝不语,一点家教都没有。”

    是,你有家教,天天阴阳怪气别人?何宝玥瞄了眼坐在上首的银发婆婆,心里忍不住吐槽。

    黎笙出来打圆场,起了另一个话题:“何小姐今年多大,看样子好像还在念书?”

    “对,我在港大念教育系。”

    “港大哇,何小姐书读得好,实在令人羡慕。”

    黎笙话音刚落,黎蕴便眼含哀痛:“小笙,是我们苦了你。”

    黎笙连忙说没有,“奶奶,我只恨自己不能替黎家承担太多,嫁到国外我一点也没有不开心。”

    黎笙说得淡然,可却勾起黎蕴的伤心事,连带着又对陆其礼百般讽刺,但陆其礼全盘接收,毫无怨言。

    “陆先生,饭也吃过了,你上楼去见见他。见完,就走吧。”黎蕴被搀扶着回房。

    何宝玥见她与黎笙都是气质清雅,怎么也想不通,这种人竟然会如此苛待陆其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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