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火气席卷,无端引得浅汐眠心生烦闷。

    任由简绥珩抱了会,浅汐眠终是推开他。

    简绥珩很是配合,浅汐眠刚有动作,他便退开一步松开他。

    瞅见简绥珩仍旧一脸担忧,浅汐眠深深叹了口气,随口安慰一句:“我真无事,不必担心。”

    简绥珩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是我唐突了。”

    不意纠缠此事,浅汐眠拍了拍简绥珩的肩膀,走下台阶:“没事,师兄呢?”

    “向日将他叫走了。”

    “那我们也走吧。”

    “好。”

    简绥珩应着,缄默地陪浅汐眠一道随侍卫往族长安排好的洞府走去。

    想着先去看看向日和其他炽鸷鸟的情况,浅汐眠走了会徐徐停下脚步,让侍卫带她去看看,简绥珩也表示要一道前去。

    等浅汐眠与简绥珩找到赤茗与和向日时,赤茗正在帮向日包扎伤口。

    浅汐眠过去询问他们的情况,得知族长下令不许几千岁的炽鸷鸟孩童化羽,但向日想要帮忙,硬缠着赤茗帮他。

    族长的担心并非多虑,在赤茗帮向日化了五根羽毛后,他就开始受不住吐了口血。后来即便向日百般央求,赤茗也不再帮他。

    许是见赤茗不愿帮他,向日包扎好伤口后,赌气地跑走了。

    赤茗看着向日跑走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这小子真是莽撞性子,今后免不得会吃亏。”

    见赤茗对向日很是上心,帮赤茗整理好伤药,浅汐眠开口安慰:“每个孩子的性格都不一样,向日虽性情莽撞,但若不是他勇敢,炽鸷鸟一族与灵王的恩怨恐会继续延续下去。”

    赤茗抬眼看向向日消失的地方,缓缓开口:“那倒是。”

    “你似乎很喜欢向日?”

    赤茗似乎想起什么,微怔了一下:“不过觉得他可怜罢了。”

    “可怜?”

    “可怜但勇敢……”

    的确……

    转眼见不少炽鸷鸟青年正往前方走去,了然他们要集中化羽,浅汐眠起身随简绥珩和赤茗跟去看看。

    他们随这群约莫二三十个炽鸷鸟去到一方洞府深处,洞内设有两排长明灯,从洞口处一直往洞深处延伸。因长明灯照明,浅汐眠轻易看到洞府两边皆刻着在族长洞府门上见过的图腾符号,洞内石路颇长,两边的图腾多得惊人。

    等他们走到洞府最里头才知炽鸷鸟们原是来此祭拜,族长不知何时已站在最前头。

    在炽鸷鸟面身前的一整块石壁上挂满成百上千支羽毛,有的赤红,有的红中带白,有的全白,应当是那些已经逝去炽鸷鸟留下的羽毛。

    族长带着前来祭拜先逝的炽鸷鸟虔诚跪拜,等祭拜完,他们的周边猝然爆发出烈焰法力,将他们笼罩其中。

    被火焰包裹着的炽鸷鸟慢慢升至半空,只见他们猛然张开双臂,化出原形,一根接一根化出羽毛,每化出一支羽毛,都会不受控制地发出鸣叫。

    赤茗退后一步转向浅汐眠与简绥珩:“我们替他们护法吧。”

    “好。”

    他们三个各站一角抬施法运送法力替炽鸷鸟护法,等他们化羽结束,从火焰中掉落,他们立时化出结界接住他们,施法替他们疗愈。

    化羽后,每个炽鸷鸟身上的羽毛已剩无几,族长的羽毛甚至只剩那些带白的还在。而火焰结界中,他们化出的羽毛在红火的映照下发出耀眼的红光。

    他们将昏迷不醒的炽鸷鸟们带出,一出洞府,洞前已站着几十个炽鸷鸟孩童。为首那个是向日,他们皆化出鸟翅,膀上的羽毛已被薅下不少,用一方结界护着放在身前。

    赤茗怒目看着向日,过去揪住他责骂着:“你这小子是真不听话啊!让你往东,你偏往西!”

    向日倔强地抬起头,语气坚定有力:“我们也是炽鸷鸟,何来退怯!”

    聚在一旁的炽鸷鸟孩童也跟着举手大喊:“对啊,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赤茗似乎头更疼了,抬手按了按额间,妥协地松了口:“罢了,罢了。管不住你们,既然你们还有力气,那就过来帮忙照看大人。”

    “是!”这群孩童欢快地应着,一拥而上将结界中的炽鸷鸟带往各个山洞去。

    等孩童们将炽鸷鸟安顿好,浅汐眠一行分头为炽鸷鸟运气疗愈。

    化羽之痛不容小觑,他们三个为炽鸷鸟疗愈一番,仍旧无法将他们唤醒。

    了然这些炽鸷鸟需要时间恢复,等孩童们答应会好生照看炽鸷鸟后,浅汐眠一行放心回去休息。因一下耗费太多法力,他们也需调息一番。

    等浅汐眠他们清醒,约莫过了一夜,那些化羽后的炽鸷鸟有些已转醒,有些还在昏睡。族长因开始白化,化羽对他的伤害更大,堪堪躺了一日才醒。

    等炽鸷鸟们全部醒来已是两日后,本来见他们身体虚弱,浅汐眠他们想帮其织锦被的,但炽鸷鸟们坚持自己动手,坦言只有自己来,悔过之心才能完整传达给灵王,浅汐眠他们终是作罢。

    见炽鸷鸟们诚心十足,他们三个不再劝说,只在炽鸷鸟织锦被时,在旁帮他们起阵护法。

    织被也需法力,有些身体挺不住的炽鸷鸟很快相继倒下。站在外头的孩童见了,不由分说闯进去顶替他们织被。

    族长本不愿让孩童们插手,但因眼下已没有时间耽搁,终是默许了孩童们的帮助。

    炽鸷鸟孩童虽不大会织被,但他们学习能力很强,织着织着,慢慢变得有模有样。

    此次织被,族内能动手的炽鸷鸟全部参与其中,堪堪在三日期满前将锦被织好,现出耀眼光辉。

    织好锦被后,族长整个原身已变得苍白,但他执意亲自将锦被送给灵王谢罪,强撑着一口气,请求浅汐眠与赤茗带他去灵主宫。

    许是不忍拒绝一颗赤诚的心,赤茗给族长输了点法力,答应了他的请求,化出瞬移阵带他一道去往灵主宫,向日央求一起,赤茗便伸手将他也带了进来。

    瞬移至灵主宫时,灵王依旧坐在高台王座上,面容清冷、神情淡然。整座大殿难得没有灰雾团积,能看清脚下是琉璃石地板。

    来到灵主宫,族长跪地向灵王双手捧起锦被,恭敬辑礼:“小民日泽拜见灵王陛下,陛下万安。”

    向日在日泽身边跪下,与他一道捧起锦被:“陛下万安。”

    灵王并未言语,放在椅把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泛着白光。他眸光深邃,红光微泛,远远看着跪着的两个身影。

    日泽俯首继续说着:“我族奉陛下之命制出锦被,还请陛下赦免我族罪行,我族定感激不尽!”

    向日跟着出声:“陛下,我们已织好锦被,还请陛下兑现诺言,救我阿娘与族人。”

    灵王依旧面无表情,微微俯首看向跪着的日泽与向日,随着他的动作,如瀑般的青丝泄下,搭在他的肩上。

    不知灵王在想什么,只见他微微抬手,化出一块琉璃向日泽飞来。

    琉璃停到日泽头顶后猝然碎开,现出藏在其中的日光。

    一经被日光照射,日泽惨白的身体慢慢恢复红润,终于恢复点气力。

    高座上的灵王将琉璃挥散后,缓缓开口:“此被本王收下了,你们走吧。”灵王微抬手,锦被倏然飘了上去。

    日泽以头抢地,激动应声:“是,多谢陛下!”

    见灵王带着锦被离开,想着还未找到小虎与师父的灵体,浅汐眠立时出魂跟了过去。

    看到浅汐眠魂体,灵王默然停下脚步:“仙官想问什么?”

    浅汐眠对灵王拱手一礼:“小仙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灵王陛下。”

    “何事?”

    “灵主宫内可有一只虎精和一位鹤精的灵体?”

    “本王可没有收集灵体的癖好。”

    听罢灵王之话,浅汐眠确认心里猜想,再次拱手:“多谢陛下相告。”

    “有人在唤你。”

    浅汐眠回神细听,果然听到简绥珩与赤茗在唤她,登时回魂进到身体里。

    一回魂,浅汐眠发现不觉间他们又回到了炽鸷鸟山洞中,洞外断断续续传来高喊,“出太阳啦,有太阳啦!”

    日泽闻言神色一顿,当即用术法将关在洞中那群昏迷不醒的炽鸷鸟卷起带出火山口。向日抱着他心心念念、快要全部白化的阿娘跟随日泽飞上去,浅汐眠他们也跟着飞了上去。

    两万多年来只有无边黑夜的月宁城上方果然出现了太阳。

    沐浴到和熙日光,昏迷不醒的炽鸷鸟们悠悠转醒,向日阿娘白皙的肌肤也慢慢变得红润。

    看着向日抽泣的背影,浅汐眠默默松了口气。

    他还是个孩子,并没有能力保证一定能救回自己的娘亲,可他却从未放弃,终是凭借一腔孤勇和一颗不言弃的心救回了阿娘。

    正是向日的勇敢给了这两万多年的积怨一线转机。

    不远处的月宁城内,所有灵物都沐浴在阳光下尽情奔跑,欢笑声隔着老远都清晰可闻。

    日光撕破灰雾出现,浅汐眠阖眼感受日光,简绥珩站在她身侧,赤茗则过去帮向日照顾他阿娘。

    长达几万年的死局终是找到了破解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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