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身体一阵失重感,她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盛了起来,周围是黑色的,上面是清澈的水,透过水面她看到一双深黑的眼睛和坚毅的脸庞。这个人,一看就气宇不凡……

    她想变回人身,却怎么尝试也变不回,这时,那个人回头对着她说:“别动,马上就到家了,到家给你换一个大鱼缸。”

    可能她因为什么原因受伤了,导致变回了原形。这个人,看起来还不错。

    一路颠簸后锦溪终于拥有了一个大缸,里面还有睡莲,游起来舒服多了。再看将她捡来的这个人,头发高高束起,一身黑红相间的衣裳,眉眼凌冽,意气风发的模样,似乎不大好相处。但是他每日都会来同她讲话,她也不是很听得懂,什么文官、朝堂、实权之类的,但她也无事可做,就依着他讲话的节奏沿着缸壁摇尾巴游来游去。

    ……

    眼睛一睁开,她已经是人形了,在一个从来没有来过的偌大的院子里,她好奇的边走边参观,只见周围有许多在劳作的人,有一两个会向她投来奇怪的目光。

    青砖黛瓦,亭台轩榭,长廊的一侧是一个栽满莲藕的池塘,走过架在池塘上的石桥,对面是一道倚着窄路的围墙,可能过了这道围墙就可以出去了,锦溪走了过去,突然发现围墙下面站着一个人,他身穿束腕黑衣,整个身体埋在瓦檐阴影下,抱臂一动不动,表情还阴沉沉的,看起来在生闷气。

    旁边有个人拉住了她,“别去,少爷的鱼丢了,此时正生气呢,好像看谁都是偷鱼贼。”锦溪点了点头朝另一边走了。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感到好奇,就回来了:“请问公子是谁?”

    “我还想问你是谁呢?”一副高傲矜贵的样子。

    这人似乎没有与她交流下去的欲望,她就没说什么,翻过他身靠的围墙离开了。

    她在街边和小乞丐蹲在一起聊天,在池塘边听流浪书生念诗,去吃桂花糕,去逛端午集会,结果都悻悻而返,因为不像需要乞讨的样子,但又没有钱,小乞丐认为她在捉弄他,就把她赶走了;流浪书生见她什么都不懂,也不想与她交谈;买桂花糕的见她没钱,也把她赶走了。

    最终,她只能躺在这屋檐上睡大觉,醒来的时候就看看风景,与人讲话却是再也没有兴趣了。

    太阳落山的时候她睁开眼,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盯着她,吓她一激灵。

    这个人,除了第一次打了个不愉快的照面以外,她在京城四处游荡的日子,几乎每日都能见到他,或从街上擦肩而过,或恰巧站在池塘对面赏景,这回却是碰个正着了,他还是一副高傲矜贵的样子……

    “在这种地方,你也能睡着?”他语气上扬,却察觉得到他是在故作姿态,因为他语气中还有与陌生人交流的那种小心翼翼。

    “对呀。”锦溪懒懒地回答。

    “你这个人真有趣,你叫什么名字?”

    锦溪坐起身来:“我不是人,我是鱼妖。”

    ……

    “我叫锦溪。”

    ……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你叫什么?”

    “鱼妖……”他思索了半天,“我想起来,你出现在我家那天,我养的一条最爱的红鲤鱼不见了,你既然是鱼妖,那你可不可以帮我找到它?”

    “应该找不到吧,如果没死的话,它可能已经忘记你了,因为鱼的记忆是很短暂的,像我这种修成人形的还好,记忆会长达四五年。那种未成形的鱼的话,一会会儿就什么都忘记了。”

    “那你现在记得多久以前的事情?”

    “我只记得一月以前的事情,因为我从原形化过来,到现在只有一个月。”

    他低头思索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说,“我真的很喜欢那条鱼,我觉得你可以帮我找到它,要不你帮帮我吧!”

    “也行,那我就尽量帮你,你要我怎么帮?”

    “你先住进将军府,然后帮我看看有什么线索。”

    锦溪答应了,看他诚恳的模样,她实在不忍心拒绝。然后他就带她骑上自己的白马,在京城街道上飞驰而过,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到了他的府邸,她兢兢业业地帮他找鱼,用灵力感受府中池塘的鱼。

    “它长什么样子?”

    “反正是一只红鲤鱼,但是尾巴是金色的,就跟你的裙子一样。”他懒懒地说。

    “那挺巧的,我也是只红鲤鱼。”她闭上眼睛,升起手掌,聚集力量感应。周围将军府的婢女看见,都又好奇又害怕,朝后远远退去。灵渊远远望着他们,眼神凌厉,在暗示他们不要打扰。

    府上没有,她就到城中池塘找,池塘中没有,她就到护城河中找,灵渊日日都陪在她身边找鱼,对他来讲这似乎是一件急切的事,可要说他急切,他却每日都是一副悠闲的样子。

    “你既不吃东西也不喝水,也不杀人,那你靠什么活下去啊?”

    “我靠吸食这世间的美好活下去。”

    灵渊笑:“这么简单,你吃东西仅仅因为美味啊,那么我想,除了吃的,你还会喜欢漂亮的衣服。”

    然后没过几天,就有许多琳琅满目的衣服被送入她的房中,除了衣服还有许多珠宝和首饰。

    “喜欢吗?锦溪。”他笑着并且期待地看着她。

    锦溪摸着那些东西,有人对自己好的感觉真好,可是这些东西对她,确实没什么用,她在想,这些多出来的东西,是否应该拿去给那些缺乏这些的人。

    灵渊看她没有意想中的高兴,“对了,你喜欢听诗是吗,我也会念诗!”

    “你念啊!”锦溪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看看他能念出个什么名堂来。

    让他念,他反过来不念了。

    见此锦溪赶忙打圆场,“念诗多没意思,走我们去逛庙会吧!”

    城内的灯火十分热闹,穿过人流,站在最高的楼上,往下看是无尽的繁华。灯火映在灵渊的脸部轮廓上,他嘴角上扬,目光柔软,似乎有所期待,锦溪告诉他:“那条鱼,找不到了,它可能已经死了。”

    “扑哧”灵渊轻笑,“没关系,它肯定没死。但是我们不找了。”

    “那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其实她知道灵渊要找的那条鱼很可能就是自己,但是她才不想让他把自己当作宠物,甚至想装模作样地戏耍一下他,所以才答应这件事的。他还真傻,居然一直相信。现在她玩够了,才作罢告诉他找不到了。

    他神色突然有点慌张,“那你呢锦溪,你帮了我一个大忙,现在轮到我帮你了。”

    “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我要走了。”

    “那你要去哪儿?”他马上说。

    “我还不知道,四处游历,想去哪里去哪里。”

    “那你想有个人陪你一起吗?”没等她回答,他就说,“有个人分享路途的见闻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吗,你等我几天,我和你一起去。”

    从来没有人如此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她点了点头,“好啊。”

    他向朝堂递上了辞呈,最终却跪在了齐家祠堂里面。

    鞭子一条条打在身上,他却连腰都不曾弯折一下,依旧眼神锋利、脊梁直挺。

    “不去上朝,成天玩乐……灵渊,为父一直放纵没有管你,我以为你玩够了就会收心!没想到你就这么执迷不悟!”

    “灵渊,你不是这么不懂事的人,告诉为父为什么!”齐老将军气得眼睛通红,但还是试图理解他。

    “没错,我没有不懂事,这些,都是我慎重的决定,也许我本来就是浪子的性子,宁愿在红尘中潇洒恣意,也不愿在朝堂中蝇营狗苟。”

    鞭子继续落在身上,一条一条血痕越来越清晰鲜艳。锦溪其实就在门外看着,看他坚持己见,看他不肯低头。

    “那你置家国大义于何处,身为男儿,你要做的是保卫国家,而不是在意那些蝼蚁蝇虫对你的一点小小纷扰!”

    他不作言语,最后齐老将军扔下鞭子说:“等平定了北疆,你爱去哪去哪。”

    灵渊不再说话,而是缓缓站起了身,不断有血顺着衣摆滴到地上,脚刚踏出门,就对上了站在隐蔽处锦溪的眼神,“锦溪……”他喃喃道,看着她的眼神脆弱而无辜。

    “妖女,你还敢来!”堂传来极其浑厚愤怒地声音,“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只是去游历而已,竟这么艰难吗?凡人果然是凡人,一生都在束缚之中。她就不该认为他真的能跟她走。她瞬间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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