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钰于来信第三日学会了收敛灵力、第十日学会了灵视,并于第二十日再一次见到了晏河清。

    “晏先生今日为什么有空亲自来?”即使已经提前收到了纸鹤的信息表明了“今日拜访”,再一次看到晏河清出现还是让唐钰心生欢喜。晏河清的每一次到来都意味着她向着神秘的大门更进一步,探索与发现新的事物永远是人类这种生灵长存的课题。关在玻璃罐子里的纸鹤感受到了晏河清的气息,瞬间像是个小炮弹一样在里面左冲右撞,企图通过一点响动引起晏河清的注意力让它重获自由。

    可惜徒劳无功。

    “准确的说,来的并不是我本人,”晏河清掀开了“他”头上绘有眼睛形状的白色麻布面罩,露出一张充满木纹,打磨光滑的脸,“这是我制作的人偶,链接我的灵力,为我所使用。今天就让它来代替我对你进行考察——我原本今日想亲身上阵,可是被家里人逮住了说了一堆提炼中心词就是‘不要乱跑’的废话,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唐钰猝不及防被那木头脸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却又觉得新奇:“好神奇,莫非先生的‘非凡’就体现在制作人偶上吗?如果您不告诉我的话吗,我真的不会想到眼前跟我说话的竟然只是一个会活动的假人,倒像是真的一样。”她盯着这制作精良的非人之物看了一会,转念一想:“难道第一次见到的晏先生也是人偶吗?”

    晏河清并没有驱使人偶放下面罩的前帘,继续说道:“那一次确实是我本人,入梦之法非有魂魄者不得使,式神和人偶傀儡等等都不能充当媒介。其实区分生物与非生物也是‘灵视’的一种用法,你现在静心凝神看一下‘我’,能看到什么?”

    唐钰闻言,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有浅浅的金色光芒在她的眼底流淌。

    在她的视野中,面前的“晏河清”周身也有一层如她一般的光雾,乍一看上去并无不同——但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和唐钰周身灵力表征的气旋形态相异,围绕在它身边的光雾更像是静止的液体,只固定的待在一个位置——这一点和真正的无生命物体又不一样,就比如在唐钰灵视视角里的书本的轮廓就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相信你已经看到了,灵力聚集在一处时就会有光芒生出,有生命者呼吸时吞吐天地灵气,周身自然而然会有灵力的光辉,但是大部分生物都没有将这些灵气真正化为自身的能力,周遭残存的灵气只能是活着的证明罢了,所以能够汇聚灵气而生的人才被称为‘非凡’,就是因为后天能够转化灵气的生物极其稀少。我的人偶周围会有灵气痕迹是因为我为它注入了可以行动的灵力,但木偶自身不会呼吸,所以表现为静止。现在我放下面罩你再试试看呢?”木头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墨笔画的巨大的眼睛。

    唐钰惊讶的发现此时的“晏河清”周身的“液体”顺时针缓缓移动了起来,竟与常人无二!

    “这是,这是……是这个面罩的功效吗?遮掩人偶和正常人之间的不同?”

    “答对了!唐小姐果然是个聪明人。一般有点水平的偃师都会这般小伎俩,用于掩盖使役对象的弱点,不过这个也看个人能力,仔细观察的话还是会发现与一般生物不一样的地方。”晏河清的人偶还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语调却极为上扬。

    唐钰敏锐的捕获了他话语中的一个关键词:“偃师?”

    “这是使役人偶等非生命物体的非凡之人的共称,除此之外还有使役活物的式神使,专攻阵法的阵法师等等,将来有机会再和你细讲,今天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来考校你之前的学习有没有到位。”

    唐钰眨眨眼,说道:“那我不会灵视的运用,是不是已经不及格了?“

    “哈哈哈哈哈,你这才刚起步,就像我之前说的,你比我族中小辈已经强上一大截了。换做他们,恐怕修炼第三天还在内视里迷路吧!”人偶遵照晏河清本人的意识,走过来用它的木头双手拍了拍唐钰的脑袋,惹得她不满的嘟囔了一声。

    “来吧开始吧,要怎么考?”唐钰自认学的认真,因此对于考察隐隐还有些雀跃,直到她看到人偶掏出了一叠纸张。

    不是吧,唐钰绝望的想,大学毕业两年,她竟然还能有再接触试卷的机会——竟然还是手写的试题!像是电视剧上演的一样!

    “这我要怎么写,”唐钰颤颤巍巍的用手指着人偶变出来的试卷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毛笔和墨汁,“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我是现代人,现代人普遍没有会使用毛笔的功能,望周知。”

    人偶的动作和晏河清的声音同时卡壳了。

    “倒是我疏漏了,没关系,从下次课开始给你增加一门书法课,”他的语气复又恢复了之前的轻快,“会用毛笔可是天师很重要的一门技能,以后画符画阵法都要用的!虽然紧急情况哪怕你用根树枝也行,但是那多掉价啊。”

    唐钰迷茫的接过了毛笔,迷茫的将试卷从头到尾大致浏览了一遍,然后郑重的对晏河清说:“尊敬的晏先生,您或许应该大概率还得再开一门课。”

    “什么课?”人偶疑惑地歪了歪头。

    “我看不懂您写的一些繁体字,麻烦您以后教我一下,谢谢。”

    晏河清今晚第二次陷入了沉默。

    “那现在怎么办,试题,用读的吗?”

    “读吧。”

    ————

    第二天难得是个休息日,早上预先设置好的闹钟一响,唐钰还是立刻睡眼惺忪的床上爬起来,按部就班的开始洗漱,晨练,吃早饭。原本晨练不在唐钰的日常计划中,但晏河清拒绝他教出来的学生是属于“只会远程轰炸,近身一碰就倒”的类型,逼迫她开始锻炼身体。准备的途中唐钰瞥到了晏河清给她留下的那些“教科书”,不免一阵头痛。早知今日,她大学就应该去辅修古汉语文学,省的现在还要遭受变成文盲的苦楚。

    “你们难道没有一种直接把知识传给另一个人的法术吗?”唐钰充满希冀的在纸鹤上询问,并很快收到了否定的回复:“所有涉及到大脑的法术都是高阶术法,先不谈有多少人会用,就算我传授给你,也需要你不断自行加固,加固的术法有需要施术者本身对大脑操作有一定的经验。而且知识不等于实践,脑子会了并不等于身体也会了,实战的时候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所以还是慢慢来吧。”就这样狠狠的掐灭了唐钰眼中最后一盏“走捷径”的烛光。

    “果然学习任何一门知识都不能一蹴而就啊。”因为载重不够,有时候唐钰会见到晏河清遣送过来的另一个木偶,是一只全身朱红,绘满各种阵法符号的木鸟,唐钰的许多书籍和其他用品的快递都是它充当快递员送货上门。为图方便,唐钰认真的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赤电”,来源于晏河清说它移动起来时“快如闪电,形似朱云”,但是叫“朱电”委实有点挫伤了这大鸟的威武雄风,故而改做“赤电”。

    至于晏河清本来给它的名字“大红”被唐钰一票否决。

    赤电往返的每一趟基本上都是温和的停靠在她家阳台,然后怒气冲冲的夺窗而出,究其根本,是因为有个看它抢了自己活计而不爽的纸鹤伺机偷袭。唐钰三令五申不许它撕纸做巢否则继续禁闭之后,袭击赤电成为了纸鹤发泄的最佳途径。虽然这点攻击力对赤电来说只能算是刮痧,但是架不住纸鹤实在是烦,仗着自己身形灵活,左啄一下,右啄一下,赤电原本的体型优势让它在狭小的室内吃了大亏。

    日月被绑在时光的纺车上,伴随着上班、修炼、阻止纸鹤和赤电打架等事中飞快地轮换,朝霞和黑夜于黄昏相融而又在黎明分散,唐钰也在郑重思考过后,毅然决然的递交了辞职信,跳槽换了一家公司。新职位能让她有更长的业余时间自主支配,新领导和新同事一番相处下来也都是能够谈得来的人,虽然薪资一般,但是已经让唐钰非常满意——毕竟一个人职业生涯的愉悦程度大部分取决于他的直接上司,而这个上司肉眼可见的人不错。

    这也让唐钰同时产生了一个十分纠结的状况。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提笔。

    “如果一个人在灵视里,周身灵力气旋发黑且倒流,是什么情况,我又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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