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运?”

    “是的,”晏河清的声音从传音符纸里朦朦胧胧的透出来,“非常典型的被窃运的症状,被窃运者全身灵力违背了正常运转的规律,被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因此在灵视里看那个孩子的灵力仿佛是死去一般的黑色。”

    “原来网上说的那些‘通过八字改命’不是空穴来风吗?”

    晏河清轻笑了两声:“八字这东西不过用于辅助,用处不太大,真正能做到窃运的必定是修为高深的行家通过目标常年佩戴的贴身之物或者毛发、血液等作为主材料施法。但是无论哪一种方式,施术者都已经是向普通人施行诅咒,窃运更是大忌中的大忌,对象还是幼童,但凡是正道的天师都会视幕后黑手为敌人,尽全力灭杀他。我会尽快联络天师府,让他们派人来处理。”

    陈设简单的房屋里即使灯火通明,只有一个人居住的话也稍显冷清。水滴从厨房的水龙头缓慢地溢出,被寂寞包裹成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才在重力的作用下依依不舍的从管道口滴落,“啪”的一声溅起一片水花。

    果然我还是道行太浅,唐钰低沉的想,遇上此等变故却不能帮上一点忙,这种无能为力之感真是太糟糕了。

    她不禁又回到了18岁时那个崩溃、挣扎、无计可施的湿冷的雨夜。

    似乎察觉到了唐钰沉默不语背后隐藏的失落,晏河清连忙扯开话题:“没关系啊,这次多亏了你细心才能及时发现那孩子被窃运了,否则按照你描述的那般凶险,恐怕这孩子命不久矣。再说了,等过一段时间你的修为再提升巩固一下,我正好介绍你去天师府登记信息,顺便认证一下等级。”

    唐钰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开了:“原来你们还是有统一组织的啊,认证以后能干什么,接任务吗?”

    “当然,天师府负责将现存的天师登记在案、造册保存、协调任务发布和与尘世的政府机关对接等等一切乱七八糟的职能,只要不是心术不正的天师基本上都会按时报道——总之去挂名没有坏处啦!其他的到时候会有专人介绍给你,哈哈,他们一定会很吃惊,百年难得一遇的后天非凡之人啊……”

    晏河清说着说着反而先把自己说的心潮澎湃,可是唐钰的心思还是飞去了那个可怜的、被窃运的孩子身上。

    唐钰只见过乔蔓枝一次,是在新入职员工的迎新聚餐上。

    因为可以携带家属,所以大家或多或少都把自己家的小孩子带来了。由于年龄的缘故,唐钰同事的孩子普遍都不是很大,基本上处于人厌狗嫌的年纪。带过来吃饭一方面省的在家里调皮捣蛋,让其他家庭成员稍微喘口气,另一方面还能省一顿饭钱,亲爱盯着吃饭还能安心些。

    其中最大的就是唐钰的新上司,乔总的女儿乔蔓枝。

    违和。这是唐钰对乔蔓枝的第一印象。

    小女孩面容白皙,明目圆睁,安安静静的坐在妈妈的旁边吃饭,既不吵闹,也不怕生,和其他几个同事带来的,把同事聚餐搅合成一团声音的狂宴的小孩子对比下来简直可以颁发一个“世界上最好带的小孩”奖。但是唐钰就是觉得不对劲——乔蔓枝的文静并不像是先天形成的,就像是有人把她的“生机”强行剥夺后才造成了她现在这个行为举止。

    聚餐结束后发生的一件事更是让唐钰的直觉疯狂报警。

    月亮冷冷的缀在空中,静谧的女神已经放下了沉眠的咒语。天色已晚,大家都聚在餐厅门口寒暄道别,乔蔓枝跟着乔双燕一起在大人们用语言决定了分别的时刻后走到了红绿灯旁边等待。

    就在当代表着禁止通行的红色电子小人被绿色的光芒替代,母女二人双双踏上人行横道的那一瞬间,一辆被风裹挟着发出地狱般轰鸣的摩托车呼啸而过,差点把二人推向死亡的深渊!

    唐钰刚刚解锁完自己的电动车,抬头就看见了这惊魂未定的一幕。她连忙停下车子,把被意外定在原地的二人拉回路边安全地区后询问:“乔总和蔓枝,你们两个没事吧!”

    乔双燕仔细确认女儿无虞以后才来得及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因为一瞬间心跳加速而沁出的冷汗,对唐钰感激的笑了笑:“还好都没事,只是被吓到了。”她看了看乔蔓枝越发惨白的小脸,恨恨地骂道:“哪个不长眼的这么开车?自己想死就算了还要拉着别人垫背!”

    唐钰笑着看了看乔双燕被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撕扯而扭曲的美丽面孔,平日里在公司办公时对外的端庄大方的形象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大抵每一个母亲在自己孩子受到生死威胁时都会这样不顾形象吧。

    “说起来,蔓枝真不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要是换成十岁的我早就开始哇哇大哭了。”唐钰赞赏的看着乔蔓枝,可是在她违和感的驱使下,唐钰倒希望乔蔓枝在生死攸关时发出一声尖叫,或者像一般小孩子一样扑到妈妈怀里放声大哭来打破这副不正常的水泥外壳。

    女孩就这样呆愣愣的站在那里,被母亲重新理了理鸦羽般的头发,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期间没有什么波澜起伏,好像世界上的其他情绪都与她无关。她今天穿了一条粉红色的连衣裙,本该衬得她像是娇艳的小公主,可小孩子特有的因为活力而出现在脸颊的红晕在乔蔓枝的脸上并不存在,鲜红和苍白混合在同一个人身上,仿佛身披红袍的木偶哀怨的唱着独角戏。

    “别看她现在这样,小时候可是个调皮捣蛋的猴子,拆闹钟,拆手表,什么都拆,上小学了才开始收敛。不过太安静了也不好,出什么事都不说。刚才吃饭的时候就不小心被热汤溅到了,还好没烫着。”乔双燕把女儿的手郑重的牵好:“我们要回家了,和唐钰姐姐说再见。”

    “姐姐再见。”

    唐钰挥挥手和母女俩道别。

    尽管被教导过,一般情况下不要随便动用灵力,唐钰还是忍不住开了灵视,将远去的二人的背影纳入眼眸。

    “果然不对劲,”唐钰心中暗道,“不过,这是什么情况?”

    在灵视的视角下,乔蔓枝周围深黑色的灵气逆时针旋转着,旋转着,如同深渊要将这个脆弱的女孩撕成残渣,然后吞噬殆尽!

    大抵是第一次在生活中遇到除了晏河清以外其他有关于非凡的事情,唐钰难免对乔蔓枝的事情多关注一些。结束通话后唐钰仰躺在床上,将四肢舒展在柔软的被褥上打了个滚,用被子把自己的不甘还有沉默包裹起来。“找个机会再打听一下吧。”她实在很难放弃,直接找乔双燕询问恐怕略显突兀,但有了那次聚餐后的事端,旁敲侧击一下孩子的近况问题应该不大。

    这时,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是她的高中同学聚会群里发来了新的信息。

    何萧潇:“一年一度的聚会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还是老地方不见不散!”

    他们高中同一个班的六位同学关系相当不错,即使毕业以后每年也会抽空聚会一次,风雨无阻。今年也没什么意外,大家见见面,互相交流一下近况,再怀念一下学习生涯,也算是没断了这份联系。

    唐钰在打字框中刚刚敲下“没问题”并发送,就看到紧随其后的另一句“好。”

    是闫文简。

    “他还好吗?”“最近在干什么?”“好像也没见他更新朋友圈啊。”“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肯定很累吧。”看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唐钰的思绪毫无缘由地被牵扯过去,她的目光追寻着这条信息,想要透过这一个字描绘出背后之人的声形样貌。唐钰将手机缓缓放在心口处,试图让暴躁的鼓点声平息下来。

    脑海中被关切地言语不遗余地的占据,最后凝缩成最深重的愿望——

    “好想见到你。”

    又是几天过去。

    事情在被正式移交给了天师府以后,唐钰就不能打听到更多的信息了,毕竟她现在还算个无名无分的编外人员。而晏河清也又一次陷入了失联状态——每个月他好像都有这么几天是联系不上的。为了能询问一下乔蔓枝的近况以求心安,唐钰挑了一个好天气特意提前十分钟抵达了公司。没想到等了一上午,连乔双燕的高跟鞋声音都未尝耳闻。

    “乔总这是怎么了,无论是迟到还是缺勤都不太像是她的作风啊。”唐钰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她不禁屏气凝神想要听清楚他们的对话。

    “好像是她女儿生病了,听说很紧急,她去医院陪护了才请了假。要不然按乔总工作狂的性格,她能忍受第二天来上班文件在她桌上堆积如山吗?”

    不祥的预感从暗处沉默的爬上了唐钰的心脏。

    这时,邻工位的同事突然走到她的身边,悄声问她:“小唐,我们几个刚刚商量了一下,下班以后要不要买点水果什么的去看看小蔓枝——这孩子咱们毕竟见过,也讨人喜欢,一下子进了医院,我们都挺担心的。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我看你们几个有人不仅是为了看孩子,还有的是为了巴结领导吧——算了,不管你们有什么多余的目的,反正正好遂了我的愿。

    “当然没问题!”唐钰脸上笑开了花,“在哪个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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