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鹤打了车回租的地方,晚饭草草啃了两口面包。生病了舌头就不中用,往日齁甜的面包也尝不出味道,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半个,肚子里填了底吃了药,苏晴鹤就赶紧睡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夜里苏晴鹤来了例假,木着脸洗完睡衣和床单,苏晴鹤又给邢主任发消息请了假。

    一天以上就得找院长批准了,但是例假期间抵抗力差,鬼知道这个感冒能不能好?说不定到时候得拿着一周的假条去找院长补签呢。

    下午苏晴鹤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外面敲门声,正要爬起来,合租的室友已经应声去开门了。

    已经这么晚了吗?室友都下班回来了?

    不一会室友来敲苏晴鹤的房门:“你对象来了。”

    苏晴鹤穿着火烈鸟的睡衣走到防盗门上,韩曜站在外面:“你来干嘛?”

    “我看你死没死。你今天一整天都没去单位?”韩曜举着手里的袋子,示意她开门。

    “你咋知道?张颖跟你说的?”苏晴鹤不为所动,“我们租房的规矩,不能带外人进门,摄像头盯着呢。”苏晴鹤让开半边身子,客厅电视下面的摄像头炯炯有神地瞪着门口。

    “你是不是没去诊所吊水?喝了粥我带你去。”韩曜拆开包装袋让她看里面的粥盒。

    苏晴鹤露出了会心的笑容。韩曜经常犯肠胃炎得喝粥,对于喝粥还是有心得的,他买的这家粥铺就相当不错,她叫外卖也常叫这一家的:“你去车里等我,我换身衣服下楼。”开玩笑,开门是不可能的,刚起床时下腹的血还在哗哗地流呢,得赶紧去厕所看看漏没漏,可不能让他进来。

    苏晴鹤换了黑色的长裙下楼来,刚端上粥,韩曜突然捂住粥盒:“你来事了?”

    “嗯……嗯哼?”苏晴鹤一惊。他怎么知道?难道有血腥味?早知道就不坐在副驾了。

    韩曜皱眉:“那这个粥有点凉了。”

    “盒子还是热的!”苏晴鹤据理力争,这个时间再去买一份,路上堵车不说,在店里也要排队,她睡了一天都没吃东西,饿得要死了。

    “盒子一直都是热的。”韩曜不放手,刚才车上开了空调,粥的温度早就降下去了。

    “你管我呢,有这时间你管管张颖去啊!张颖不是说陪你去理发。”苏晴鹤不高兴了,开始翻旧账,“不就一份粥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前我来事你都不帮我搬东西……”

    韩曜烦躁地松开手,拿下套在手刹上的一串木珠套在手上摩挲。

    以前?

    那是他们两个自有默契、互不提起“以前”。

    韩曜不敢提,苏晴鹤不想提。

    苏晴鹤眼眶一热,打开车门下去,坐在了后座上。

    韩曜不敢提,是有几分心虚的。

    韩曜记得,以前苏晴鹤同样要求过他陪她去碧海广场的美甲店。那时候快放假了,苏晴鹤的爸妈都对苏晴鹤做美甲这件事十分反感,看到一次数落一次,所以苏晴鹤想去店里磨掉美甲。正好年底韩曜想去理个发,正月里就不好理发了。所以韩曜答应了中午下班两个人一起去碧海广场。

    偏偏就是这么巧。11:29的时候韩父打电话来要韩曜去接韩母,刚挂电话苏晴鹤就如约来了。被鸽了一次不要紧,韩曜本改口说第二天中午。到了第二日中午,韩曜连招呼没打就下班走了,苏晴鹤打电话问,韩曜说忘记了。

    忘记了?!苏晴鹤当时就气哭了:“韩曜你说话不算话这不是第一次了!”

    “我怎么就说话不算话?我就是忘了。”韩曜当时没觉得这是大问题,完全不认。

    最终苏晴鹤也没能在回家之前去卸掉美甲,年后苏晴鹤也没有再去。

    对着这一双残存的美甲,苏晴鹤不知道哭过多少遍。这就像一根刺,一根韩曜曾经不以为然、满不在乎的刺,却深深地扎在苏晴鹤心上。

    那几天苏晴鹤眼睛红肿得厉害,韩曜再怎么不在乎,心里还是会不自在,可是就在他年后想要弥补的时候,苏晴鹤竟然飞快地办理了离职,从单位消失了。

    韩曜把苏晴鹤又送到昨天的诊所。虽然是他开车他做主,但是苏晴鹤还是没忍住抱怨道:“为什么不去我家附近的社区诊所,绕这么远的路。”

    韩曜把粥也提了下来:“我以为你对这一家比较熟。”他两个都对这家诊所比较熟悉。

    苏晴鹤一进门就直奔最里面的那张床,韩曜找医生说了情况刷了医保卡。

    然后韩曜站在没有挂点滴的架子的一侧,把苏晴鹤搂进怀里,只要不让苏晴鹤看到打针,封闭在温暖黑暗的环境中,苏晴鹤哭得就不会那么厉害。

    “不要怕,一下子就好,一点都不疼。”韩曜一只手臂环住苏晴鹤的头,一只手臂举着苏晴鹤的胳膊,静等着护士涂抹酒精。

    苏晴鹤感觉到自己的脑袋紧紧贴在韩曜火炉般炽热的胸膛上,还有他说话时胸腔的震鸣和心跳一点一点碰触着她。

    一股子仿佛如血脉记忆中的来自母体宫腔内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今天值班的护士手脚利落,很快挂了三袋药水上去,一针就打好了

    神奇的是,苏晴鹤虽然泪水仍然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但是却没像昨天一样失态地痛哭出声。

    昨日的护士把血管都打了一遍,也就给留下一条没有淤青的血管。如果这个护士不能一针入血管,苏晴鹤就要换脚打针了。

    韩曜有些好奇,又有些心疼,眼中痛惜和戏谑的神色来回转换:“这一年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怎么打针的?”

    苏晴鹤撇了撇嘴角:“能吃药就尽量不打针,熬着呗。”

    吃药肯定是没有打针效果好。

    苏晴鹤在韩曜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不赞同。

    韩曜可是知道,苏晴鹤的体质有多么差,三天两头的生病感冒。而且吃药康复得慢,那岂不是这次感冒没好,下次又生病了?

    若是这样算的话,那几乎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都天天吃药了呗?

    “你去上辅导班药的时候带了多少?”韩曜问。

    “过敏药带了三十盒。感冒药带的少。”

    韩曜之前经常给苏晴鹤买药,对她的药知之甚详。氯雷他定一盒有五片的、七片的、十片的、十二片的,哪怕是混着买,带了二十盒,一天一片药也尽够了。

    只是这感冒药——

    “真是胡闹!感冒药怎么能少带着?在外面买药能买的到吗?”韩曜又生气又心疼。疫情期间,买感冒药又要登记又要做核酸,太麻烦了,还不能多买。明明苏晴鹤家里爸妈都是医生,为什么不在出门之前把药都备齐了呢!

    “我没带少,就是带的不够了。最后那几个月辅导班直接封校了,不让买外卖和快递,我的药就断了。”苏晴鹤看着韩曜严肃的眉眼,有些害怕,含着泪委屈地辩解。

    韩曜对上苏晴鹤通红的眼睛,只能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抹了抹挂在下巴上的泪珠,不再追究这件事:“好了,都过去了。”

    吃饭时间,韩曜叫了陕十三的外卖,又去烘焙店买了一个芝士蛋糕给她。苏晴鹤看着他一口凉粥一口肉夹馍,不禁有些馋:“我不想喝豆浆。”

    “?”韩曜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是红枣桂圆豆浆。”以前苏晴鹤最喜欢红枣味,就是为了买这款豆浆,韩曜才订的他家的外卖。

    “喝豆浆不好消化。”苏晴鹤盯着他手里的肉夹馍,馋肉了。

    韩曜也是肉食动物,自然理解她的眼神:“可你不是更爱吃甜的吗?”

    “我牙不好不能吃甜的。”苏晴鹤直接把上周末那一肚子爱的礼物的小糕点抛在脑后。

    “牙不好就更不能吃馍了。”韩曜不惯她。

    “好吧。”面对韩曜,苏晴鹤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总不能彻底地拒绝。

    “咔嚓”,苏晴鹤拍了一张吊水的照片,又拍了一张手上的淤青,拍了诊所的环境和护士,发完朋友圈发微博,忙得不亦乐乎。

    张颖很快打了电话过来:“晴姐你住院了?怎么了?”

    “没住院,在诊所吊水呢。”

    “呃呃,怪不得你没回我消息呢。”

    韩曜挑了挑眉。离这么近,电话里张颖的声音他同样听得到。

    “我都睡了一天半了,刚吃了口热饭才活了过来。”苏晴鹤回道。

    “啊?你这两天都没上班吗?”张颖还在加班,起身去了吸烟室继续聊,“晴姐,韩曜两天没找我了。”

    以前韩曜也从来不主动找她,苏晴鹤本想这么安慰张颖,可看到边上的韩曜,话也说不出口。

    以前,苏晴鹤不找他,韩曜十天半月也不会发个微信。韩曜本就是这样的人。监理坐办公室的时候就是没事干没工作,他一整天刷视频都没人管,这个时候韩曜能想起来给谁发消息,那太阳才是从西边出来。

    除非是去到了工地上,巡查工地的时候,不能刷视频,韩曜就时不时发个消息、拍张照片。

    所以苏晴鹤常常会产生一种割裂感,好像工地上和办公室的韩曜不是同一个人。

    “韩曜他还没带我去做美甲。他总是这样。”张颖继续抱怨。

    韩曜嗤笑一声。

    苏晴鹤瞪他一眼,捂着手机示意他离远点:“张颖,护士要给我拔针了,我先挂了啊。”

    火速挂掉手机,苏晴鹤的火还没发出来,韩曜先发制人:“你都病成这样了,她还是只和你说我的事?屁大的事,值得你们女生没完没了、过不去了?”

    过不去,永远都过不去的。

    苏晴鹤心说。

    被放鸽子那回,苏晴鹤永远都忘不掉。

章节目录

你们真的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青黛约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青黛约并收藏你们真的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