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鹤洗完澡出来,韩曜已经不在了。她去阳台上晾完衣服,回来就看到床头柜上搭着的毛巾,还有瓶矿泉水。

    毛巾是室友挂在卫生间的毛巾。水是室友冰在冰箱里的水,都是她发烧的时候他胡乱拿来给她降温的。

    苏晴鹤看了一眼时间,估计舍友快下班回来了,赶紧拿了毛巾去洗了一遍晾起来,把水放回冰箱里去继续冰着。

    韩曜拿毛巾给她擦脸、用冰水给她敷眼睛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得到,但那时候有意识却没有醒。“可真能折腾!”

    苏晴鹤拉上窗帘,脱了睡裙开始涂身体乳。干发帽不小心开了,湿漉漉的头发垂下来,披在肩上、背上,冰冰凉凉的。

    好像是干发帽的扣子崩掉了。

    苏晴鹤叹了口气,把帽子摘了,认命地穿上睡裙先吹头发。

    大夏天用吹风机实在太热了。但是她感冒没好,不敢湿着头发睡觉。

    韩曜回来的时候听到屋里嗡嗡的响,就把饭放到餐厅,坐在沙发上等她。但是吹完头发后好久没动静,韩曜疑惑,不会又立刻睡了吧?还没吃饭呢。

    韩曜去敲了敲她的屋门。

    “来了。”苏晴鹤猜是舍友回来了,可能发现她的毛巾湿了来质问,略扎了把头发就去开门。

    “嘭”的一下,苏晴鹤面无表情地又把门摔上。

    她睡衣里面没穿内衣。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进来的!

    到这个时候,什么被全世界抛弃的失落感、什么信仰崩塌的绝望感,通通过都消失不见了。

    苏晴鹤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子劫后余生的庆幸。

    虽然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尝过独自生病的滋味,她不愿意一个人。

    在外考研的时候,有次她过呼吸失去意识被送到医院,手机电量就剩一点点,还没有戴眼镜。辅导班的学管师除了在她动脉抽血的时候凑上来帮她摁了十分钟血管,其余时间都在另一张床上玩手机。

    她高度近视,一米之外的人影都看不到,偏偏手机没剩多少电量,不敢玩手机。因为血管太细,打的针很细,点滴滴得特别慢,三瓶水滴了三个小时还没有结束。昼夜温差大,到了晚上她身上的衣服就有点少了,怕受凉感冒了不敢躺着,努力睁大眼睛孤独又可怜地坐在病床上,尽力扯着长款风衣的布料盖在大腿上。

    没有水,没有晚饭,没上厕所。

    没有电话,没有消息。

    因为还没到考试的时候,因为复习得并不好,她也不敢打给以前的同事诉苦,更不能联系韩曜。

    晚八点的时候她本科时实习过的一个单位领导打电话说,省院准备在海城设置分院,只招收海城本地的本专业的人才,恰好特别适合她,让她好好把握机会。她犹豫这样的好机会,但是还是万分不舍地拒绝了。

    挂掉电话之后她后悔极了。

    一下担心考不上研落得一场空,又一下认为自己做得对,学历比工作重要。

    其实她心底的声音在告诉她,就算读完研也不一定能通过面试进省院,省院的福利待遇说不定是她这辈子够都够不着的。

    但是如果不再复习回海城的省院分院工作,以后就不和韩曜一个单位了。何必呢?

    那天的点滴就在她的胡思乱想中结束。

    不是一个人,胜似一个人。

    “我给你买了西红柿面。”韩曜继续敲门,打断了她沉浸于过往的思绪,“赶紧吃吧。”再不吃就坨成球了。

    很快苏晴鹤穿好衣服出来,把面端去她的房间里吃。

    韩曜也端着面厚着脸皮跟进来。

    “你刚才怎么进来的?”苏晴鹤边拆打包袋边问。

    韩曜摸出钥匙,正是她的蜘蛛钥匙扣:“我开门进来的。”

    反正成经理出差不在,听他的意思可能下班之前都回不来。韩曜赶在上班前半个小时就去打了个卡,把财务要的材料整理了签字,就悄悄回来了。

    刚刚他看时间已经过了下班的点,估计大部分能下班的人已经走了,不会碰上大部队和院长领导之流,就下楼去扔个垃圾,赶回单位签了退,再去买了饭回来。

    她还在洗澡,他当然得拿着钥匙出门。不然万一他回来她死活不让他再进门怎么办?

    韩曜上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烧了。”

    苏晴鹤“啪”地打开:“别动手动脚。”

    韩曜笑了笑也不计较:“吃完饭再夹个温度计试试。”

    为了吃面方便,苏晴鹤重新扎了个丸子头,洗发水的味道飘荡开来。韩曜嗅了嗅,问她:“柠檬味的吗?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

    柠檬味的是身体乳。

    苏晴鹤还有些恼,只吃面不吭声。韩曜起身去床头抽了几张纸巾放在她手边。在这待了一下午,他对她房间的摆设已经烂熟于心了。

    “吃完饭要不要去秦皇河走走?”韩曜看她精神很好,试探着问,“睡了一下午总不能接着继续睡吧?”

    借口被他先说出来,苏晴鹤瞪了他一眼:“吃完饭你赶紧走。”如果不是担心他买的面坨了不能吃,她肯定不会让他在这里吃饭。

    “你出去玩的话我就一起走。”

    她不出门的话他难道就不走了?

    他把张颖置于何地?

    看在他照顾她一下午的份上,她可以当作中午的事没发生过。但是不代表他能一直得寸进尺吧?

    她不拿张颖来质问他人品,不过是想给彼此留几分面子,不至于日后相见不自在罢了。

    以前苏晴鹤是挺想质问蒋南涛的。她恨极了。可即便是质问了又能怎样呢?

    当初徐曼婚前发现蒋南涛和她的暧昧,大闹了一场。因为和公司领导的裙带关系,这场风波在公司里也是沸沸扬扬。蒋南涛就向张迪大吐苦水,将责任一股脑推到苏晴鹤头上,张迪像个大喇叭一样帮他广而告之。

    因为这件事,刘冰清和张迪决裂了。很久以后刘冰清告诉她的时候,她已经没有机会为自己申辩了。她不是没想过不管不顾打电话给蒋南涛去求证去质问,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这样被污蔑了。

    可转念一想,这不过是自取其辱,公司的高层都是他夫妻两个的长辈,难道要庇护她一个外人?何况还有专家骚扰她的事在,难免会让不明情况的人更认定她品行不端。

    所以再次见面时,苏晴鹤才会不甘心地去挑衅徐曼。没想到被徐曼和蒋南涛误会成因为他俩打离婚才回的砚城。

    “晚上那边的灯可漂亮了。”

    韩曜知道她很喜欢拍一些光景,譬如日出、夕阳之类的。他曾在四楼走廊看到,她蹲在楼梯拐角处,等人都走开后,拍对面楼上的玻璃折射到走廊墙上的晚霞。还有次两人一起过马路,她看绿灯秒数够长,就站在马路上拍了一张红绿灯和夕阳的合影。虽然韩曜不得不承认那张照片构图不错,但是他还是狠狠训了她一顿。在路中间逗留拍照,简直不要命了,要是让路边的交警看到,估计骂得比他还凶。

    确实是很久都没好好拍照了。

    苏晴鹤想起自己手机相册里,近期的全都是网课截屏、准考证照片、行程卡、健康码,还有些政审表截屏、某乎上面试注意事项的截屏之类的。

    看出她有些意动,韩曜绞尽脑汁找理由:“都是因为你平时不运动,抵抗力才这么差的。人不都说了吗,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你就该出去散散步。”韩曜记得苏晴鹤还是很迷信网上的养生教程的。她属于佛系养生,有机会就践行,没机会也不会特意出门锻炼身体。但是他都把机会摆在她面前了,她应该会勉为其难出趟门的吧?

    苏晴鹤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虎着脸埋头继续吃面。

    韩曜狠扒了两口饭,继续思考怎么劝她。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都是苏晴鹤找尽理由邀他出去看电影,现在轮到他想方设法邀她出门了。

    吃完饭韩曜磨磨叽叽地收拾垃圾、擦擦桌子,时不时瞄她一眼,颇有些不得逞就不走的意思。

    苏晴鹤歪在床头看今天的WeChat消息。直到朋友圈都刷了一遍,韩曜还没走,苏晴鹤忍不住抬头:“你怎么这么慢?”

    “快好了快好了。”韩曜给垃圾篓套上个新袋子,拎着垃圾放到玄关,可是等他洗完手回来,苏晴鹤的房门就锁上了。

    韩曜心塞地敲门。

    舍友探出头一看,忍不住抱怨了一声。

    苏晴鹤打开门,把包塞他手里。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可以出门了。

    韩曜大喜过望,看她要关灯,赶紧拦住:“我手机和钥匙还在里面。”

    “放到包里了。”苏晴鹤关上灯锁了房门,对上舍友歉意地说,“抱歉,就这一回。下次不再让他进来了。”

    当初两人是在同城APP上找舍友认识的,合租的时候就约定好了,不能带其他人回房间,尤其是男的。房东也言明不让男士进入,不仅写进了合同,还特意装了摄像头,一为监督,二为安全。

    “你记得就好。”舍友也不好不依不饶,“你晚上还回来吗?”

    “当然要回来。”苏晴鹤眼睛一瞪,再这样下去,她的清白名声都没有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出门的时候苏晴鹤低声对自己说。就这一次。就这一次顺了他的意,下次再也不理会他了。

    “好好好。”韩曜还以为她指的中午的事,连连应着,心里却在想,可不只是一次,她睡着后被偷亲了多少回她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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