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直到上班时间韩曜也没等到苏晴鹤的回信。
也没等到上班，成经理就打电话告诉韩曜，今天不必来公司了，收拾一个月的换洗衣服，等公司的车去接他。
公司最近接了一个大单子，在涂海盐场的基础上新建一个涂海水库，任务重工期紧，需要测绘部门先行一步。然而这个夏天测量队的大部分人都去跑全市大大小小的河道了，人手严重不足。为了不耽误后续的设计工作，张院长只能从其他部门协调人手，首选的就是没有成家可以长期出差的年轻小伙。
因为韩曜最近在公司实在太高调又过于清闲，不选他根本说不过去。更何况监理部门任务也多，每个驻点都需要人，整个部门就他一个闲人。成经理就让韩曜跟着大部队去了涂海新区。
“涂海水库，好耳熟的名字啊。”车上，几个人在讨论这个地方。
涂海新区和隔壁省交界，前几年还属于海城下面一个县洛县管辖，后来单独分出来作为一个新区，迁入了不少京津冀的重工企业。韩曜刚毕业那会，涂海新区如日中天，一岗难求，房价被炒得直往天上去。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压根没能发展起来，现在凉得不能再凉，整个新区地广人稀，路上好久才会有一辆车过去。
从海城市里赶到涂海水库，足足需要两个半小时。
“说来也奇怪，怎么咱公司从来没接过洛县的项目，这边还是第一回来。”海城虽然是临海城市，但是南部丘陵更多，而洛县河宽水多，家家都撑船织网，妥妥的水乡海滨风貌，与海城西南方大不相同。
“洛县的市场都被外地公司占了去了。”领队的罗承知道一些，“洛县的河道这么多，政府投资也爽快，这里的市场都抢着要，砚城那几个大公司不都比咱资质高？”
就算是公司接下了这个项目，甚至要求的工期很紧，但是这个项目最终实施不实施，合同能不能签下来，还是两码事。
“邢主任是不是洛县人来着？”
罗承肯定：“是的，张院长和财务上的青姨也是。”
“洛县这边离市里太远了，咱单位洛县的人不多。”
韩曜没吭声。
苏晴鹤也是，而且苏晴鹤的户口就在涂海新区。韩曜看过苏晴鹤的身份证，甚至知道她家的地址。
而且苏晴鹤以前跟他聊过涂海盐场。韩曜搜了一下两人过往的聊天记录。苏晴鹤以前提过，去盐场的路上有个岔路口，往左就是盐场，往右是她们村，两地的车程十五分钟，不能再多了。
韩曜满是快到她家乡的兴奋，甚至没考虑过为什么是“她们村”。
明明苏晴鹤的父母都是医生，苏晴鹤是在医院长大的，家里的住址也是在医院。
韩曜心里琢磨，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打个电话给她，好告诉她，他要去她家附近工作了，还要待一个月。
韩曜甚至都组织好语言了，就借口说想咨询苏晴鹤这附近好吃的好玩的地方。
没想到连打了两个电话都不通。
成经理的电话倒是打过来了，但是电话那头是邢主任：“小韩啊，是我，邢啥啥。听成经理说你出差了？在路上了吗？”
“是啊。”韩曜惊讶。邢主任怎么会找他？难道邢主任科室里也缺人，想要他过去帮忙，但是晚了一步？
邢主任开口，却是骤然泼了一盆冷水：“苏晴鹤今早上没来上班，电话也没打通，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以前成经理找不到韩曜，也曾经打电话问苏晴鹤韩曜的去向。
现在轮到他了吗？
韩曜努力地平静下声音的颤抖，尽力让自己的表述更为清楚：“没有，我今天一直没能联系上，但是昨晚上还通过电话，会不会是生病了？”
邢主任心里一个咯噔。
看来他得赶紧找个人替她。
今天苏晴鹤是有出差任务的，突然不声不响消失，只是迟到还好，如果不能去，给单位造成损失，会被辞退吧？
苏晴鹤只是实习，九月份就要开学走了。她的档案六月初就调到了学校，所以她没和单位签合同，单位也不用给她交五险一金。但是她几乎是三天两头的生病、受伤、请假，再能干单位也容不下这样的人吧？
更何况，苏晴鹤咱单位里还惹出不少风波。
譬如眼下。
韩曜问罗承：“罗哥，我能不能请假回去看看，半路把我放下吧，我去车站坐车回去。”
邢主任赶紧劝阻：“别别，小韩你好好在涂海干活，我找人去看看她。”
可是钥匙被韩曜随身带着。
韩曜顿时后悔莫及。
为什么当初因为苏晴鹤的舍友不给他好脸色，他就没有去找舍友要联系方式？明知道苏晴鹤身体虚弱需要人照顾，为什么不结交好她身边的人？甚至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跟爷爷商量，找找关系调一个不轻易出差的岗位？
也算是急中生智，韩曜突然想起，为了劝他不要另组房子，苏晴鹤给他看过她的房屋租赁合同，上面的租赁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
“主任，你打开苏晴鹤的电脑，她用的WPS软件上有云备份的文档，里面应该有个房屋租赁合同的文件，上面写着房东电话。你直接打上‘合同’两个字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到？”韩曜绞尽脑汁想不出那个合同文件的具体名字，“问房东要钥匙才能开门。”
“嗯嗯，好的，你安心工作。放心，出不了大事，说不定只是睡过了迟到了。”邢主任应下就挂了电话。虽然他说要找人去看，但是肯定不能让自科室的人耽误手头工作去找人，只能再找办公室田主任，问问秦妤婉有没有时间。
不，不可能是睡过了。
韩曜笃定。
苏晴鹤睡眠很浅，只要舍友起床，甚至楼上起床，动静即便很小也会把她吵起来。所以苏晴鹤可能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睡过了。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一时之间，韩曜的脑海中脸苏晴鹤出了车祸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的画面都描绘出来了。
万幸的是，苏晴鹤这次的身体非常争气，哪怕昨晚浑身都淋了雨，因为及时冲了热水澡并且吃了感冒药，就没有发热的症状。只是因为临睡前喝了两倍的冲剂，睡得太死没听到闹钟而已。
几乎是邢主任刚挂电话，苏晴鹤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昨晚打印好的报告都放在一楼，苏晴鹤没上楼去办公室，只是把报告搬到早就等着的车上，招呼司机开车，出门的时候给邢主任回了个电话。
“哦，那挺好，时间来得及，不用那么赶。”邢主任大喜，把这就当成了一回普通的迟到，“让李哥开车开慢点。”本来就是定下的早上九点钟出发，四十分钟就能到。
苏晴鹤点开WeChat消息，匆匆回了几句，就戴上耳机，边和韩曜通电话，边在手机上处理本该今早上临出发前解决的事情。
两人就像是之前两天的隔阂不存在一般，像往常一样日常聊天报备。苏晴鹤解释了一下自己起晚了，韩曜汇报说去涂海出差。
苏晴鹤已经下定决心准备接受韩曜的表白，并不想去追究还没翻篇的旧账，韩曜是刚被韩父点拨要重整旗鼓追妻。
“你们什么时候能回？”苏晴鹤翻开手头报告的扉页，把专家名单核对了一遍给局里发了过去。
“大概会一个月。”韩曜苦哈哈，车上那么多同事，也不方便抱怨，“你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再像这次一样被吓个半死了。这才第一天早上。”
“你以前出差那么多次，一去就是三个月半年的，我不也没事。”过了好一会儿，苏晴鹤回完对方的消息，才又说话。
“听说这回要上船。”
苏晴鹤突然有了点兴趣：“你没上过船吧？”
“对啊，你上过吗？”韩曜看着路边宽阔的河面，总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我上的船和你们的肯定不一样。”测绘用的船一定是小船，而苏晴鹤以前坐的都是靠岸的大船。
“有什么区别吗？”韩曜没见过小船也没见过大船。
“区别大概就是，小船不太稳，你一脚踩上去，下一只脚很难再上。”船会飘飘荡荡的，第一次上的人最好是手脚并用爬上去，或者有踏板连着岸边，“你想象一下你在景区游玩的船。而且一不小心穿就会进水，一天换一身衣服。”
砚城那边虽然山多水少，但是苏晴鹤出差去过的地方多了，也见识过测量队的艰苦条件，笃定韩曜这一个月不会过得太顺遂。
“不会翻船掉下去吧？”韩曜想象了一下电视剧中的独木舟，有点担心自己踩了船尾船头会翘起来翻过去。
“那不会。”苏晴鹤噼里啪啦打了一段话，才出声笑道，“你不是会游泳的吗？”
“你去多买点风油精花露水，夏天水面上蚊虫特别多，我家那边有芦苇荡，那里面蚊子更多。不过可好玩，晚上你和同事们拿着桶去河边捡螃蟹，回来油炸了，还能加个菜。”
苏晴鹤说着这些漫无目的的话，却在心中考虑辞职的事。她来到海城就是为了韩曜，而韩曜要离开一整个月，现在七月已经过半，她再留已经没有了意义。
也没等到上班，成经理就打电话告诉韩曜，今天不必来公司了，收拾一个月的换洗衣服，等公司的车去接他。
公司最近接了一个大单子，在涂海盐场的基础上新建一个涂海水库，任务重工期紧，需要测绘部门先行一步。然而这个夏天测量队的大部分人都去跑全市大大小小的河道了，人手严重不足。为了不耽误后续的设计工作，张院长只能从其他部门协调人手，首选的就是没有成家可以长期出差的年轻小伙。
因为韩曜最近在公司实在太高调又过于清闲，不选他根本说不过去。更何况监理部门任务也多，每个驻点都需要人，整个部门就他一个闲人。成经理就让韩曜跟着大部队去了涂海新区。
“涂海水库，好耳熟的名字啊。”车上，几个人在讨论这个地方。
涂海新区和隔壁省交界，前几年还属于海城下面一个县洛县管辖，后来单独分出来作为一个新区，迁入了不少京津冀的重工企业。韩曜刚毕业那会，涂海新区如日中天，一岗难求，房价被炒得直往天上去。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压根没能发展起来，现在凉得不能再凉，整个新区地广人稀，路上好久才会有一辆车过去。
从海城市里赶到涂海水库，足足需要两个半小时。
“说来也奇怪，怎么咱公司从来没接过洛县的项目，这边还是第一回来。”海城虽然是临海城市，但是南部丘陵更多，而洛县河宽水多，家家都撑船织网，妥妥的水乡海滨风貌，与海城西南方大不相同。
“洛县的市场都被外地公司占了去了。”领队的罗承知道一些，“洛县的河道这么多，政府投资也爽快，这里的市场都抢着要，砚城那几个大公司不都比咱资质高？”
就算是公司接下了这个项目，甚至要求的工期很紧，但是这个项目最终实施不实施，合同能不能签下来，还是两码事。
“邢主任是不是洛县人来着？”
罗承肯定：“是的，张院长和财务上的青姨也是。”
“洛县这边离市里太远了，咱单位洛县的人不多。”
韩曜没吭声。
苏晴鹤也是，而且苏晴鹤的户口就在涂海新区。韩曜看过苏晴鹤的身份证，甚至知道她家的地址。
而且苏晴鹤以前跟他聊过涂海盐场。韩曜搜了一下两人过往的聊天记录。苏晴鹤以前提过，去盐场的路上有个岔路口，往左就是盐场，往右是她们村，两地的车程十五分钟，不能再多了。
韩曜满是快到她家乡的兴奋，甚至没考虑过为什么是“她们村”。
明明苏晴鹤的父母都是医生，苏晴鹤是在医院长大的，家里的住址也是在医院。
韩曜心里琢磨，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打个电话给她，好告诉她，他要去她家附近工作了，还要待一个月。
韩曜甚至都组织好语言了，就借口说想咨询苏晴鹤这附近好吃的好玩的地方。
没想到连打了两个电话都不通。
成经理的电话倒是打过来了，但是电话那头是邢主任：“小韩啊，是我，邢啥啥。听成经理说你出差了？在路上了吗？”
“是啊。”韩曜惊讶。邢主任怎么会找他？难道邢主任科室里也缺人，想要他过去帮忙，但是晚了一步？
邢主任开口，却是骤然泼了一盆冷水：“苏晴鹤今早上没来上班，电话也没打通，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以前成经理找不到韩曜，也曾经打电话问苏晴鹤韩曜的去向。
现在轮到他了吗？
韩曜努力地平静下声音的颤抖，尽力让自己的表述更为清楚：“没有，我今天一直没能联系上，但是昨晚上还通过电话，会不会是生病了？”
邢主任心里一个咯噔。
看来他得赶紧找个人替她。
今天苏晴鹤是有出差任务的，突然不声不响消失，只是迟到还好，如果不能去，给单位造成损失，会被辞退吧？
苏晴鹤只是实习，九月份就要开学走了。她的档案六月初就调到了学校，所以她没和单位签合同，单位也不用给她交五险一金。但是她几乎是三天两头的生病、受伤、请假，再能干单位也容不下这样的人吧？
更何况，苏晴鹤咱单位里还惹出不少风波。
譬如眼下。
韩曜问罗承：“罗哥，我能不能请假回去看看，半路把我放下吧，我去车站坐车回去。”
邢主任赶紧劝阻：“别别，小韩你好好在涂海干活，我找人去看看她。”
可是钥匙被韩曜随身带着。
韩曜顿时后悔莫及。
为什么当初因为苏晴鹤的舍友不给他好脸色，他就没有去找舍友要联系方式？明知道苏晴鹤身体虚弱需要人照顾，为什么不结交好她身边的人？甚至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跟爷爷商量，找找关系调一个不轻易出差的岗位？
也算是急中生智，韩曜突然想起，为了劝他不要另组房子，苏晴鹤给他看过她的房屋租赁合同，上面的租赁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
“主任，你打开苏晴鹤的电脑，她用的WPS软件上有云备份的文档，里面应该有个房屋租赁合同的文件，上面写着房东电话。你直接打上‘合同’两个字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到？”韩曜绞尽脑汁想不出那个合同文件的具体名字，“问房东要钥匙才能开门。”
“嗯嗯，好的，你安心工作。放心，出不了大事，说不定只是睡过了迟到了。”邢主任应下就挂了电话。虽然他说要找人去看，但是肯定不能让自科室的人耽误手头工作去找人，只能再找办公室田主任，问问秦妤婉有没有时间。
不，不可能是睡过了。
韩曜笃定。
苏晴鹤睡眠很浅，只要舍友起床，甚至楼上起床，动静即便很小也会把她吵起来。所以苏晴鹤可能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睡过了。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一时之间，韩曜的脑海中脸苏晴鹤出了车祸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的画面都描绘出来了。
万幸的是，苏晴鹤这次的身体非常争气，哪怕昨晚浑身都淋了雨，因为及时冲了热水澡并且吃了感冒药，就没有发热的症状。只是因为临睡前喝了两倍的冲剂，睡得太死没听到闹钟而已。
几乎是邢主任刚挂电话，苏晴鹤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昨晚打印好的报告都放在一楼，苏晴鹤没上楼去办公室，只是把报告搬到早就等着的车上，招呼司机开车，出门的时候给邢主任回了个电话。
“哦，那挺好，时间来得及，不用那么赶。”邢主任大喜，把这就当成了一回普通的迟到，“让李哥开车开慢点。”本来就是定下的早上九点钟出发，四十分钟就能到。
苏晴鹤点开WeChat消息，匆匆回了几句，就戴上耳机，边和韩曜通电话，边在手机上处理本该今早上临出发前解决的事情。
两人就像是之前两天的隔阂不存在一般，像往常一样日常聊天报备。苏晴鹤解释了一下自己起晚了，韩曜汇报说去涂海出差。
苏晴鹤已经下定决心准备接受韩曜的表白，并不想去追究还没翻篇的旧账，韩曜是刚被韩父点拨要重整旗鼓追妻。
“你们什么时候能回？”苏晴鹤翻开手头报告的扉页，把专家名单核对了一遍给局里发了过去。
“大概会一个月。”韩曜苦哈哈，车上那么多同事，也不方便抱怨，“你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再像这次一样被吓个半死了。这才第一天早上。”
“你以前出差那么多次，一去就是三个月半年的，我不也没事。”过了好一会儿，苏晴鹤回完对方的消息，才又说话。
“听说这回要上船。”
苏晴鹤突然有了点兴趣：“你没上过船吧？”
“对啊，你上过吗？”韩曜看着路边宽阔的河面，总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我上的船和你们的肯定不一样。”测绘用的船一定是小船，而苏晴鹤以前坐的都是靠岸的大船。
“有什么区别吗？”韩曜没见过小船也没见过大船。
“区别大概就是，小船不太稳，你一脚踩上去，下一只脚很难再上。”船会飘飘荡荡的，第一次上的人最好是手脚并用爬上去，或者有踏板连着岸边，“你想象一下你在景区游玩的船。而且一不小心穿就会进水，一天换一身衣服。”
砚城那边虽然山多水少，但是苏晴鹤出差去过的地方多了，也见识过测量队的艰苦条件，笃定韩曜这一个月不会过得太顺遂。
“不会翻船掉下去吧？”韩曜想象了一下电视剧中的独木舟，有点担心自己踩了船尾船头会翘起来翻过去。
“那不会。”苏晴鹤噼里啪啦打了一段话，才出声笑道，“你不是会游泳的吗？”
“你去多买点风油精花露水，夏天水面上蚊虫特别多，我家那边有芦苇荡，那里面蚊子更多。不过可好玩，晚上你和同事们拿着桶去河边捡螃蟹，回来油炸了，还能加个菜。”
苏晴鹤说着这些漫无目的的话，却在心中考虑辞职的事。她来到海城就是为了韩曜，而韩曜要离开一整个月，现在七月已经过半，她再留已经没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