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常的工程不同，勘测水库数据这样的活，下雨也能干。以前的工程每逢下雨、下雪、低温，因为混凝土有强度要求等等原因，就会耽搁工期。现在雷阵雨或者小雨，根本不妨碍韩曜他们撑船测绘，反而下个雨更凉快些。
但是这天竟是下起了瓢泼大雨。
韩曜早在昨天看天气预报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盘算，晚上天黑收工之后，开着单位的车去附近的超市买了很多礼品。
一早雨下起来之后，罗承宣布休息一天，韩曜就去找他请假。
“你要去看丈母娘？”罗承一声惊呼，引来众人围观。
“罗哥你怎么这样？早知道我WeChat请假了。”韩曜笑骂，“这好不容易有来涂海出差的机会，总不能过家门而不入吧？”
上了年纪的勘测队副队胡卫平点头：“确实，让你对象家知道了不好。”
罗承本人却是作风比较严谨的老干部：“你也知道是在出差。”
韩曜争取：“今天下雨，反正也是休息干不了活，我对象家就在附近，开车十来分钟，开工的话再叫我回来。”
胡卫平再次插嘴：“就十来分钟？小韩你这就想不开了。我要是有涂海的丈人，直接住到丈人家去多好？还住啥宿舍。一回家保准热菜热饭，大鱼大肉，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宿舍洗热水澡都不太方便，也就是一群大老爷们，大夏天的用凉水冲冲就算了。
罗承见大家都凑过来，索性说：“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剩下的人也可以出去买点生活用品，但是要注意安全。”
韩曜本来还想借用单位的车子，但是看现在这样子，能请下假来就算是罗承高抬贵手了，车子估计借不到了。偏偏涂海盐场这边车流量虽大，却是大车居多，下雨天根本打不到车。韩曜只好在打了洛县当地的出租车电话。
上车之后，没等韩曜报具体地址，司机就问了：“你当初打给电台说去北道口西村，现在那边早就拆迁了，没人留在那里住，都转移到北道口社区了，你是去社区吗？”
韩曜如同头上挨了一记闷棍：“拆迁？”
真是天大的乌龙。
他本以为只要有了地址输入导航就行了，昨晚上压根没想起来提前搜一下地方！
竟然拆迁了！
也是，身份证毕竟是苏晴鹤高考之前办理的，到现在也快十年了，差不多都要到期了，地址不准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眼下该去哪里？
苏晴鹤家里拆迁过？可是她没和他说呀。
“拆迁？”
司机点头：“小伙子不是本地的吧？都拆了好几年了。当年建新区迁来好多工厂，把村里的地皮都买下来建厂子，村里的老人都搬到社区的楼上了。”
韩曜皱眉，头脑一下子清明起来：现在想想，苏晴鹤除了经常提起她弟弟，好像很少说起爸爸妈妈。他对她家里的情况知道的真的不多，而且有些前后矛盾，很有出入。
苏晴鹤说她爸妈都是医生，但是也说过她爸是个海员，似乎在她高中的时候上的是远洋船，一年回不来一次，苏晴鹤高中三年和她爸爸全靠电话联系。
如果她爸妈是医生，那应该是城镇户口，住在镇上或者县里。可是苏晴鹤的户口在农村，地址也是村里。
还有拆迁，这么大的事，苏晴鹤怎么可能不跟他提呢？
“师傅你等下，我打个电话问问。”韩曜翻出之前偷偷记下来的苏晴旭的电话打了过去。
本来就是想要先斩后奏的，这万万不能让苏晴鹤知道。
韩曜还打着先把岳父岳母哄好，反向攻略苏晴鹤的主意呢，这也算是另一重意义上的“生米煮成熟饭”了吧。
“小旭，我是韩曜，你放假了没有啊？”
苏晴旭昨晚熬夜看小说，被电话吵醒相当不耐烦，把手机放到耳朵上，闷在枕头里“喂”了一声：“你谁？”
韩曜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号码：“韩曜，你姐的同事啊。”
苏晴旭宕机的大脑缓慢转了一圈，联想起这个名字的出处，当即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韩曜哥？啊，怎么给我打了电话？是我姐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不是，我来这边出差，顺路，想去你家拜访一下。”韩曜摆手示意司机先不要着急。
苏晴旭：“啊？”
韩曜看了眼时间，周末八点半左右，苏晴鹤一家肯定都在家：“你发个定位，我这就让师傅过去，也就二十来分钟。”
苏晴旭着急忙慌地起床穿衣，踩着拖鞋去卫生间照镜子：“你这就过来？你跟我姐说过没？”
“还没呢，等我搞定了你爸妈以后，再给她一个惊喜。”
苏晴旭动作一下子就放缓了。
还惊喜？等着被苏晴鹤打死吧你。
“你现在在哪？洛县汽车站吗？你先别着急来。”苏晴旭用凉水抹了把脸，又躺回床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韩曜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妙，苏晴旭为什么会提“洛县汽车站”：“哈哈，我已经到涂海新区了，在盐场这边。”
“啊哈？你在涂海新区？”苏晴旭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你去那干嘛？我姐让你去的？”难道是苏晴鹤不想让他知道家里的事情，所以特意把韩曜支到姥姥家去？
“我在涂海出差啊。”韩曜心里一凉，觉得今天恐怕是去不了苏晴鹤家里了，“我还是特意请假出来的呢，怎么，你家不在涂海吗？”
“啊，行，你加我好友，那我给你发个地址。”苏晴旭挂了电话，加上WeChat好友之后发了一个定位，又特意标注了楼号、单元和门牌。
峰回路转，还是熟悉的社区名字，韩曜惊喜不已，喜滋滋地让司机掉头往北道口社区赶去。
毛脚女婿第一会上门，韩曜提着大包小包各种礼品，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
韩曜又打开WeChat消息确认了一遍地址，敲门敲得更大声了一些。
奇怪，苏晴旭怎么不给来给他开门？难道苏晴旭并不是在家？
韩曜又敲得更大声了一些。
说来也奇怪，若是别的楼道，没有勤干的物业和保洁，楼道中总是很脏，门口放着生活垃圾。村里这样的社区楼房，一般门上会挂着姜蒜，贴着福字，门口摆着地垫和鞋子，但是这个楼道干净得就像是没有人住一样，什么都没有。
“你是韩曜吧？”韩曜正待再敲，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韩曜转身，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身影站在他身后的楼梯上，根根银发半遮半掩，下巴上的肉微微凹陷，面容格外慈祥沧桑但眼神清亮。
老太太脸上含着笑，上下打量了韩曜一番，分外满意，一手抖落了伞上的水，一手拎着一只烧鸡和几个馒头举了举：“吃饭了没？在我这再吃一点吧。”
这头，苏晴旭转头就打给苏晴鹤：“姐，韩曜说要来咱家拜访，搞定爸妈以后给你惊喜。”
苏晴鹤想到韩曜在涂海活动，往洛县去坐公交也不过一个小时而已，随时能到，一时也有点心慌：“你不会真的答应让他去家里了吧？”
“害，你没提前说，我怎么可能让他到家里来？家里是能待客还是能吃饭？我把他支到姥姥家去了。”苏晴旭洋洋得意，惬意地伸伸懒腰，把手放到脑后支着，“姐你是不是得谢谢我？”
“呵呵。”苏晴鹤想顺着网线过去敲他一个爆栗，“你是不是有毛病？你知不知道姥姥那个屋有舅舅安装的监控？说什么话都能被他一家子听到？”
苏晴旭后知后觉好像是有点不妥当：“听到就听到呗，反正第一次见面也不会说不好的话。”姥姥眼不花耳不聋的，虽然一辈子被保护得太好，就跟老白花似的，但这种人说话绝对不会带着恶意啊，就算被舅舅家听到，也不是笑话。总比让韩曜去环水镇上见那四六不着的爹强吧。
“韩曜肯定会提着东西去，然后被舅妈偷走，姥姥又得心疼得好多天睡不着。”苏晴鹤无奈，“等到年初一，姥姥又当着几个姥爷舅舅的面数落她，到时候我也出名了。”
“姐你放心，我这就去姥姥家，有我在她不敢。”苏晴旭立马拍胸脯保证。
苏晴鹤扶额：“你就是人家手里的泥巴，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舅妈收拾你一个小辈还不容易。
但是不得不承认，苏晴旭把韩曜支到姥姥家去，这真的是神来一笔。
“你别跟韩曜哥去说啊，他要给你个惊喜。你就假装不知道，反正他发现不对肯定来问我。”苏晴旭嘱咐她，“他说是在涂海出差，顺路的事。”
“是那个涂海水库二期。”苏晴鹤解释，“出差去那测绘。”
“那个？嗷嗷，就是你当时想考的那个事业编是吗？又要建二期了吗？”年年都有消息要把盐场改成水库，年年都不真的开干，估摸着这次八成又是白干一场，涂海新区的财政上哪里有钱？
但是这天竟是下起了瓢泼大雨。
韩曜早在昨天看天气预报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盘算，晚上天黑收工之后，开着单位的车去附近的超市买了很多礼品。
一早雨下起来之后，罗承宣布休息一天，韩曜就去找他请假。
“你要去看丈母娘？”罗承一声惊呼，引来众人围观。
“罗哥你怎么这样？早知道我WeChat请假了。”韩曜笑骂，“这好不容易有来涂海出差的机会，总不能过家门而不入吧？”
上了年纪的勘测队副队胡卫平点头：“确实，让你对象家知道了不好。”
罗承本人却是作风比较严谨的老干部：“你也知道是在出差。”
韩曜争取：“今天下雨，反正也是休息干不了活，我对象家就在附近，开车十来分钟，开工的话再叫我回来。”
胡卫平再次插嘴：“就十来分钟？小韩你这就想不开了。我要是有涂海的丈人，直接住到丈人家去多好？还住啥宿舍。一回家保准热菜热饭，大鱼大肉，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宿舍洗热水澡都不太方便，也就是一群大老爷们，大夏天的用凉水冲冲就算了。
罗承见大家都凑过来，索性说：“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剩下的人也可以出去买点生活用品，但是要注意安全。”
韩曜本来还想借用单位的车子，但是看现在这样子，能请下假来就算是罗承高抬贵手了，车子估计借不到了。偏偏涂海盐场这边车流量虽大，却是大车居多，下雨天根本打不到车。韩曜只好在打了洛县当地的出租车电话。
上车之后，没等韩曜报具体地址，司机就问了：“你当初打给电台说去北道口西村，现在那边早就拆迁了，没人留在那里住，都转移到北道口社区了，你是去社区吗？”
韩曜如同头上挨了一记闷棍：“拆迁？”
真是天大的乌龙。
他本以为只要有了地址输入导航就行了，昨晚上压根没想起来提前搜一下地方！
竟然拆迁了！
也是，身份证毕竟是苏晴鹤高考之前办理的，到现在也快十年了，差不多都要到期了，地址不准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眼下该去哪里？
苏晴鹤家里拆迁过？可是她没和他说呀。
“拆迁？”
司机点头：“小伙子不是本地的吧？都拆了好几年了。当年建新区迁来好多工厂，把村里的地皮都买下来建厂子，村里的老人都搬到社区的楼上了。”
韩曜皱眉，头脑一下子清明起来：现在想想，苏晴鹤除了经常提起她弟弟，好像很少说起爸爸妈妈。他对她家里的情况知道的真的不多，而且有些前后矛盾，很有出入。
苏晴鹤说她爸妈都是医生，但是也说过她爸是个海员，似乎在她高中的时候上的是远洋船，一年回不来一次，苏晴鹤高中三年和她爸爸全靠电话联系。
如果她爸妈是医生，那应该是城镇户口，住在镇上或者县里。可是苏晴鹤的户口在农村，地址也是村里。
还有拆迁，这么大的事，苏晴鹤怎么可能不跟他提呢？
“师傅你等下，我打个电话问问。”韩曜翻出之前偷偷记下来的苏晴旭的电话打了过去。
本来就是想要先斩后奏的，这万万不能让苏晴鹤知道。
韩曜还打着先把岳父岳母哄好，反向攻略苏晴鹤的主意呢，这也算是另一重意义上的“生米煮成熟饭”了吧。
“小旭，我是韩曜，你放假了没有啊？”
苏晴旭昨晚熬夜看小说，被电话吵醒相当不耐烦，把手机放到耳朵上，闷在枕头里“喂”了一声：“你谁？”
韩曜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号码：“韩曜，你姐的同事啊。”
苏晴旭宕机的大脑缓慢转了一圈，联想起这个名字的出处，当即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韩曜哥？啊，怎么给我打了电话？是我姐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不是，我来这边出差，顺路，想去你家拜访一下。”韩曜摆手示意司机先不要着急。
苏晴旭：“啊？”
韩曜看了眼时间，周末八点半左右，苏晴鹤一家肯定都在家：“你发个定位，我这就让师傅过去，也就二十来分钟。”
苏晴旭着急忙慌地起床穿衣，踩着拖鞋去卫生间照镜子：“你这就过来？你跟我姐说过没？”
“还没呢，等我搞定了你爸妈以后，再给她一个惊喜。”
苏晴旭动作一下子就放缓了。
还惊喜？等着被苏晴鹤打死吧你。
“你现在在哪？洛县汽车站吗？你先别着急来。”苏晴旭用凉水抹了把脸，又躺回床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韩曜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妙，苏晴旭为什么会提“洛县汽车站”：“哈哈，我已经到涂海新区了，在盐场这边。”
“啊哈？你在涂海新区？”苏晴旭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你去那干嘛？我姐让你去的？”难道是苏晴鹤不想让他知道家里的事情，所以特意把韩曜支到姥姥家去？
“我在涂海出差啊。”韩曜心里一凉，觉得今天恐怕是去不了苏晴鹤家里了，“我还是特意请假出来的呢，怎么，你家不在涂海吗？”
“啊，行，你加我好友，那我给你发个地址。”苏晴旭挂了电话，加上WeChat好友之后发了一个定位，又特意标注了楼号、单元和门牌。
峰回路转，还是熟悉的社区名字，韩曜惊喜不已，喜滋滋地让司机掉头往北道口社区赶去。
毛脚女婿第一会上门，韩曜提着大包小包各种礼品，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
韩曜又打开WeChat消息确认了一遍地址，敲门敲得更大声了一些。
奇怪，苏晴旭怎么不给来给他开门？难道苏晴旭并不是在家？
韩曜又敲得更大声了一些。
说来也奇怪，若是别的楼道，没有勤干的物业和保洁，楼道中总是很脏，门口放着生活垃圾。村里这样的社区楼房，一般门上会挂着姜蒜，贴着福字，门口摆着地垫和鞋子，但是这个楼道干净得就像是没有人住一样，什么都没有。
“你是韩曜吧？”韩曜正待再敲，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韩曜转身，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身影站在他身后的楼梯上，根根银发半遮半掩，下巴上的肉微微凹陷，面容格外慈祥沧桑但眼神清亮。
老太太脸上含着笑，上下打量了韩曜一番，分外满意，一手抖落了伞上的水，一手拎着一只烧鸡和几个馒头举了举：“吃饭了没？在我这再吃一点吧。”
这头，苏晴旭转头就打给苏晴鹤：“姐，韩曜说要来咱家拜访，搞定爸妈以后给你惊喜。”
苏晴鹤想到韩曜在涂海活动，往洛县去坐公交也不过一个小时而已，随时能到，一时也有点心慌：“你不会真的答应让他去家里了吧？”
“害，你没提前说，我怎么可能让他到家里来？家里是能待客还是能吃饭？我把他支到姥姥家去了。”苏晴旭洋洋得意，惬意地伸伸懒腰，把手放到脑后支着，“姐你是不是得谢谢我？”
“呵呵。”苏晴鹤想顺着网线过去敲他一个爆栗，“你是不是有毛病？你知不知道姥姥那个屋有舅舅安装的监控？说什么话都能被他一家子听到？”
苏晴旭后知后觉好像是有点不妥当：“听到就听到呗，反正第一次见面也不会说不好的话。”姥姥眼不花耳不聋的，虽然一辈子被保护得太好，就跟老白花似的，但这种人说话绝对不会带着恶意啊，就算被舅舅家听到，也不是笑话。总比让韩曜去环水镇上见那四六不着的爹强吧。
“韩曜肯定会提着东西去，然后被舅妈偷走，姥姥又得心疼得好多天睡不着。”苏晴鹤无奈，“等到年初一，姥姥又当着几个姥爷舅舅的面数落她，到时候我也出名了。”
“姐你放心，我这就去姥姥家，有我在她不敢。”苏晴旭立马拍胸脯保证。
苏晴鹤扶额：“你就是人家手里的泥巴，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舅妈收拾你一个小辈还不容易。
但是不得不承认，苏晴旭把韩曜支到姥姥家去，这真的是神来一笔。
“你别跟韩曜哥去说啊，他要给你个惊喜。你就假装不知道，反正他发现不对肯定来问我。”苏晴旭嘱咐她，“他说是在涂海出差，顺路的事。”
“是那个涂海水库二期。”苏晴鹤解释，“出差去那测绘。”
“那个？嗷嗷，就是你当时想考的那个事业编是吗？又要建二期了吗？”年年都有消息要把盐场改成水库，年年都不真的开干，估摸着这次八成又是白干一场，涂海新区的财政上哪里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