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海大哥。”夏玉说。

    “哦,他呀。”夏冰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我们从前是同学,有一阵没联系了。”

    “姐,你喜欢靳海大哥吗?”夏玉直截了当地问。

    “小孩子问这些干什么?”夏冰不回答。

    “那,靳海大哥喜欢你吗?”夏玉又问。

    “我不知道。”夏冰有些躲闪,“饿了吧?姐给你弄点吃的去?”

    夏玉不等夏冰讲完,道:“姐,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今天就咱俩,我必须得问清楚。”

    夏冰会错意,抬起头打量妹妹:“玉子,你大了,对异性好奇是正常现象。不害臊地说,姐也是那么过来的。”

    夏玉一头雾水:“姐,你在说些什么啊?”

    夏冰问:“你喜欢靳海,对不对?”

    夏玉皱了皱眉:“啊?”

    “玉子,姐和靳海是老同学,对他也算有些了解。跟姐说说,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给你送东西了?”

    夏玉声辩:“没有啊姐,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靳海哥?”

    “没事的玉子,喜欢一个人不可耻,只是姐没想到,你看上的人竟然是他。”夏冰握住妹妹的手。

    夏玉慌了神,急忙解释:“姐,我真没有,你听我说,是这样的……”

    “玉子,少女怀春虽是人之常情,但姐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你还没成年,很多事情一定要学会自保,万不可让他人的糖衣炮弹迷了眼睛,更不能头脑一热就此葬送了前程。”

    夏玉眼看着事情越说越乱,情急之下惊声尖叫道:“姐!你听我说呀!”

    夏玉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和夏冰原原本本地讲明了。

    “姐,我就是担心你。”

    “我心里有数,倒是你,别耽搁了自己的学习。”夏冰说着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夏玉难得一笑,吹牛似的说:“不会的,我是谁?”

    夏冰见妹妹情绪有所好转,开玩笑:“口气还不小,你说说,你是哪个?”

    夏玉说:“我可是你亲妹妹,不得跟你一样优秀么?”

    “臭丫头,马屁精!”夏冰刮了刮夏玉的鼻梁。

    静默了片刻,夏玉语重心长地劝:“别和娘置气了,娘也不容易。”

    见夏玉不回答,夏冰又问:“徐导那边的事,你怎么打算?”

    夏玉噘嘴:“我不去。”

    夏冰敛神:“说正经的,别意气用事。”

    “我就是不去嘛!”夏玉回过味来,气愤地声讨:“姐,难不成你也和娘一样,巴不得我走吗?”

    夏冰倍感冤枉,苦笑:“我怎么会?再说了,我相信娘也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就是和那谁,和刘明一样,她盼着我们学校出名脸上有光,你也盼着我丑小鸭变成白天鹅……”夏玉口无遮拦,滔滔不绝。

    夏冰气笑了:“小丫头片子,怎么说你亲姐呢?你姐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人这辈子,很多事情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我是担心你将来后悔。”

    夏玉反驳:“不可求就不可求,我才不稀罕呢!再说了,当演员有什么好的?成天和这个卿卿我我,同那个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夏冰愣了会儿神,说:“行,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姐过阵子得回去了,你在家是老大,好好的,听见没。”

    夏玉点了点头。

    说来夏庭松夫妇并未和外人说起二女儿私奔的事,就连他们自己也不愿意承认,夏清的所作所为其实就是私奔。他们只承认夏清去外地打工去了。

    严格意义上,家丑外扬的第一人,是夏玉。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正是那次口不择言,让原本就不受欢迎的夏玉在学校里更加受到孤立。

    孤立就孤立吧,所有人都不搭理我才好呢。夏玉破罐破摔地想。剧组走后,夏玉一门心思扎进了中考的最后冲刺之中。可我不犯人,人不一定就不犯我。

    “夏玉呢?我找夏玉!哪个是夏玉?”一个五大三粗的妇女叉着腰站在初中校园的门口嚷。

    “您是谁?有什么事?”

    女人扯着大嗓门说:“我是钱卫东他娘。”

    “钱卫东,钱卫东,门口有人找,请速速……”

    这人对着广播的话筒还没讲完,女人着急忙慌地在一旁喊:

    “错了错了,我找夏玉!”

    “你到底找谁?”

    “夏玉,我就找她!”女人说。

    那人问:“你不是钱卫东的娘么?”

    女人不耐烦地说:“你甭管,给我叫夏玉下来。”

    那人清了清嗓子,又对着话筒:

    “夏玉,夏玉,有人找,请速速到校门口来。”

    钱卫东早在教学楼的长廊上瞧见了他娘,一听他娘要找夏玉,顿时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跑男厕所里躲着去了。

    夏玉懵懵地下了楼来到校门口。

    夏玉见到钱卫东的娘,问:“您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方上下打量了她片刻:“你就是夏玉?”

    夏玉点头:“嗯,您找我?”

    女人见夏玉不卑不亢,像个局外人一样,不知怎么地气不打一处来:“死女崽!干了不光彩的事,居然还好意思来上学?”

    夏玉满脸疑惑:“我干了啥不光彩的事情了?”

    女人从牛皮挎包里掏出一张纸,“啪”地往夏玉胸前一拍:“你自己看看,卫东画的这是你不是?”

    夏玉感到莫名其妙,蹲身捡起画展开,是一个衣着暴露的女性,这个女生正顶着她的脑袋,还在白纸上古怪地媚笑。夏玉的脸刷地一下红透了,手一抖,将这幅“大作”扔在了地上。

    女人见夏玉反应激烈,坚信自己的预判不会错,更加理直气壮:“说,什么时候的事?!”

    夏玉迷茫地抬头,问:“什么事?”

    对方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夏玉的鼻尖,紫砂壶一般,激动得周身颤抖了起来:

    “什么事?你说什么事?你勾引我家卫东的事!”

    夏玉红着一张脸据理力争:“我没有!”

    对方不依不饶,拾起地上的“大作”抖落开来:“你没有?这是什么?人赃俱在,还想抵赖?”

    “我真没!明明是他耍流氓,凭啥要赖我?”夏玉几乎就要哭出声来。

    不说这话倒还好,这话一出,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好像夏玉和钱卫东之间真发生过什么事似的。

    “啪”地一声响,女人打上了夏玉的脸:“不知羞耻的贱东西!”

    门卫见情况不妙,连忙上来阻拦。

    “刘明妈都跟我讲了,你二姐跟流氓犯家的私奔了,你倒更好了,干脆就是个做鸡的!”女人恶狠狠地狂哮,像一头发疯的母兽。

    听见动静,三三两两地有人上来围观。夏玉泪眼婆娑,脸颊热辣辣的。

    从小到大,为了免受批评责骂,夏玉向来很懂得见机行事,后来甚至到了能够准确地“读心”的程度。

    这人在家从不踩家长的雷,在校也尽量不给老师惹麻烦,能够讨人喜欢的时候从来都不讨人嫌。即使有时候会因此委屈了自己,她也总是为了人际关系的和谐而一再退让,委曲求全。

    也正因如此,夏玉几乎从未挨过打。

    可现在,这个陌生的女人竟然给了她一巴掌,还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拿那种下流的画污蔑她,这无疑是在当众侮辱她的人格,要将她逼上绝路。

    夏玉让人指指点点,恨不得当场挖个坟墓把自己活埋。

    凭什么呢?凭什么受挤兑被冤枉的总是我呢?夏玉的脑子里闪过一念。

    “你有什么证据?!你凭什么证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我指使你儿子画的?就不能是他思想龌龊,单方面侮辱我吗?”

    女人原本以为夏玉是个好拿捏的,谁料对方并不是个软柿子,怔了片刻。

    “不是你还能是谁?你让大伙儿来评评理,这上面画的是不是你?”女人的底气开始有些不足,气势上仍是咄咄逼人。

    夏玉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画:“谁画的谁负责!”

    夏玉趁着门卫拉扯钱卫东他娘的空当,三两步跑到广播室里,冲着话筒高声喊:

    “钱卫东,你个缩头乌龟!你给我出来!”

    最后,夏玉和钱卫东都受到了校级处分。那幅画落到了黄爱秋的手里。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才多大啊?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黄爱秋指着那幅画质问夏玉。

    “我都说几百次了,不该干的我一样都没干!”夏玉说。

    “没干?你的好事多久没来了?你骗得了别人你骗得过你娘?”黄爱秋气得跳脚。

    “它自己不来,又不是我不让它来!”夏玉说。

    “你个死丫头!非要等到肚子藏不住了才肯承认是吧?老子现在就打断你的腿!叫你出去和别人鬼混!”黄爱秋抄起鸡毛掸子就要上手。

    “清子私奔就不是家丑,我什么都没干你就要打我,打吧打吧,打死我算了,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我在这个家就是多余的!呜呜呜呜呜……”夏玉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拗不过黄爱秋,又为了避嫌,夏庭松带夏玉去了省城的医院做检查。经过诊断,夏玉并不是怀孕,而是月经不调,压力和情绪波动太大造成的。

    从省城回来的火车上,夏庭松愧疚地给夏玉买了一个大鸡腿和一盒香蕉味的口香糖。

    “玉子,你娘也是为了你好,她是担心……”

    “爹您别说了,我不想听。”夏玉别过脑袋望着窗外。

    “好,不说了,爹不说了。”夏庭松笑得很勉强。

    父女两个下了火车,正随着拥挤的人潮往外走,忽听一个尖锐的声音高声惊呼:

    “有人抢孩子啦!快来人呀!快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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