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工人
一周前，一个嫂子告诉夏清，她家有个外甥，钢铁厂的正式工，问她愿不愿意见个面认识一下。
夏清考虑到最近送货量大，问：“他有啥本事？会开车不？”
对方愣了一下，笑：“俺给你介绍男人呐，不是招工。”
夏清觉得有点尴尬，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自己还小，暂时还不考虑这事。
对方说人家是正式工，家里就他一个儿子，爹娘都健在，原来讲好要和厂长的闺女结婚的，临到办酒席老婆和别的小白脸跑了。
对方还在喋喋不休，说厂长的闺女如何如何不识好歹，她外甥除过有点胖，哪哪儿都好，再说男人嘛，本来就不靠脸吃饭，又说这些年若不是自己家外甥帮忙顶着，厂长早就撑不下去了，讲到后来甚至恨不得说地球少了她外甥根本转不动。
夏清听得直皱眉，但碍于礼貌，更出于对生意伙伴的尊重，她不好直接拒绝，只是打着太极说自己太忙了，目前没有那个想法，还是想以赚钱为主。
本来这事应该就此翻篇了的，谁知第二天一大早，这位嫂子领着自己的大外甥亲自来到了夏清的小破屋门口。
夏清简直大吃一惊，她怀疑女人是不是对于“有点胖”有什么误解，这人的肚子大得几乎像是身怀六甲就要临盆的孕妇。
“他起码有三个雷子哥的重量，却只有四分之三个雷子哥的身高！”
和他们同时站在脚地上时，夏清垂眼一瞟就能看见对方的“地中海”。此人的头发数量虽然不多，但内容十分丰富。白花花的头皮屑落了满肩不说，光秃的头皮上还泛着油腻腻的光泽。这光泽从男人的头顶一直延伸到他满是横肉的大脸上。夏清甚至觉得对方没准是刚从油田里捞出来的。
夏清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先发制人地告诉女人，最近买家的需求量越来越大了，她正愁没人介绍司机师傅运货，嫂子可真是及时雨。
那男的一脸疑惑，夏清不失礼貌地问，不知道这位大叔有车没有？
女人给夏清使了使眼色，满脸堆笑：
“夏清，胡说什么呢，什么大叔，什么司机师傅，人家是来相亲的，俺大外甥，先前不是同你讲过了吗。那什么，你们聊哈，俺先去干活了。”
女人走后，那男的开口了：
“你就是夏清啊？长得还行，但也算不上特别好看。
我家的情况想必你也很清楚，我是钢铁厂的正式工。听说你是在那里收破烂是吧？你可能有所不知，那个厂可是国营大厂，一般人想进都进不去的。
不过没关系，我在厂里说得上话，你以后跟了我，想捡多少垃圾都行，随便捡，跟自己家里一样。”
夏清从这人开口讲的第一句话开始就火冒三丈，碍于做生意，只好压下火气：“额，我好像还没答应要和你处对象吧？”
那男的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似的，十分自信地说：“那还不是迟早的事？不嫁给我，难不成你要在垃圾堆里和垃圾过一辈子吗？”
夏清想说自己不是捡垃圾，是做买卖，对方没让她说成。
男人自说自话：“不管怎么样，你一个外乡人，靠捡垃圾过日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早日找个男人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本来我今天不想来的，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这人很传统，不喜欢女人到处抛头露面，尤其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和一伙男人一起东奔西跑，男男女女的，天晓得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
“我都想好了，过日子嘛，男主外女主内。你嫁给我以后，我还是继续在厂子里干大事业，毕竟我是正式工嘛，和你们寄人篱下拾破烂的肯定不一样。
你今后就在家里照顾我爹娘，再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最好头胎就是男孩。我家三代单传，可不能在我这里断了香火……”
夏清觉得胸口一股浊气就要喷薄而出了，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
“正式工啊？正式工咋这么多年了，没一个姑娘看上你，还要沦落到娶外地来收破烂的女人呢？”
那男的只愣了不到一秒：
“嗨呀，不瞒你说吧，听说你是外地来的，我确实有点犹豫。外乡人没田没地不说，户口都没，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城市户口，换做几年前，农村户口的姑娘我是瞧都不会瞧一眼的，又没文化还土里土气的。”
夏清心道也不撒泡尿瞅瞅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嘲讽道：
“是吗？这么说，你不光单位好，还很有文化喽？”
男人不知是不是当真没品出夏清话中的鄙夷：
“我爹送我念了高中。大学嘛，我没去考，主要还是想着万一考上了就得背井离乡。我可是出了名的大孝子，不信你可以问问街坊邻居们。
我娘近几年身体不太行了，她就盼着我娶妻生子呢。要不我咋说，咱俩得赶紧办事呢？你也要努努力，肚子要争气，争取早日让我娘抱上大孙子。”
夏清气得一张脸通红，她握紧了拳头，恨不得转身就走，又顾及到自己的生意少不了这位“大孝子”的介绍人，只好臭着一张脸等他唠叨完。
对方见夏清脸色通红，以为她听到生孩子的事害羞了，甚至有些语重心长了起来：
“你也别害臊，有些事办起来快得很的。我家就我一个，崽种知道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不尽孝谁尽孝呢？我娘一辈子不容易，我不能让她到死都没孙子。
再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年纪大的女人就像下不出鸡蛋的母鸡。好在你嫁的是我，我这人念过几天书，不会像那些没文化的泥腿子一样，非逼你生了儿子才许进我家的门。”
夏清白眼一翻：“哦？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客气倒不用那么客气。丑话说在前头，我不嫌弃你没嫁妆，你也甭怪我不给彩礼。倒也不是给不起。钱嘛，都是身外之物。哪个正式工家会缺钱呢？
只不过啊，现在已经不是旧社会了，没几个人兴那一套的。不对，应该说这种恶俗当初就不该发明。给彩礼和卖闺女有什么两样？再说了，你爹娘不在身边，就算我想给，也得有个人收着不是？”
夏清忍无可忍，抬起手就要呼上对方的脸，赶巧嫂子回来了，她只好尴尬地将胳膊绕到脑袋后挠了挠。
“聊得怎样了？”女人笑盈盈地问。
夏清不打算忍气吞声了，直白地说：“不怎么样。”
那男的很是惊讶：“你说什么？”
夏清说：“我说，不，怎，么，样。全是你在自说自话，我答应你一句了吗？”
女人见夏清和大侄子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连忙劝说：
“夏清，我侄子可是正式工，方圆十里打着灯笼也难找到条件比他更好的！”
夏清准备豁出去了，生意可以再做，恶气不能不出：
“哦？那么紧俏，这么大的便宜，为啥非得介绍给我呢？”
“还不是怪他自己，当初本来是要做厂长女婿的。”女人转过身面对那男的，“都怨你，非要讲什么江湖义气，到嘴的鸭子跟好哥们私奔了吧？你自己说，你贱不？啊？你贱不？”
那男的还想辩解，女人朝他怒了努嘴，示意他见机行事。
夏清说：“没什么事我得走了。”
那男的猝不及防拽住了夏清的胳膊：
“别装了，你就是对我有意思，我还能不知道你们女人？你们就爱欲擒故纵，好借机来抬高自己。哼，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搁我面前演什么贞洁呢？可笑！”
夏清甩脱不开男人，气急败坏地咬了他一下。
“死娘们儿！居然敢咬老子！”
一旁的女人见势不对，慌忙上前拉架，一只手还要去捂男人的嘴，叫他少说两句，他是来讨媳妇的，不是来干架的，男人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扒拉开：
“我就要说！我可告诉你，要不是我老娘着急抱孙子，鬼才看得上你这样的货色。不是我吹，邓丽君配我都差了点意思，你是个什么东西？”
“呸呸呸，你住口！”女人见夏清脸色愈发难看，边撕扯大外甥的衣服边高声尖叫。
这位大外甥尽管心眼缺缺却大男子汉主义爆棚：
“夏清，我奉劝你趁早从了老子。咱们各取所需，早日生崽。”
“你他娘的是哪个？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好吗？”夏清终于爆发，破口大骂。
“呦呵，你还要翻天？你也不想想，你这样让人玩过了的破鞋，要是错过了我这样的正式工，今后还能找得到谁？”男人伸手去扯夏清的头发。
夏清一个躬身溜走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飞起一脚踢中了那男人的要害。对方眼睛鼻子瞬间皱成了一团，男人痛苦又难以置信地佝偻着腰，一面还指着她的眉心，嘴巴一张一合，像是想说点什么。
夏清正在气头上，压根不在乎这些不重要的事，“啪啪”冲他甩出去了两个响亮的大嘴巴。
尽管当时爽快，夏清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后怕。好在她还有买卖要做，在外地奔波了多天，夏清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夏庭松阴差阳错来到这里的这天，夏清正带着几个姑娘婶婶回来取凭条。夏清啥亏心事都没做，心里坦坦荡荡，万万没想到居然让人给抓了。
“你和厂长搞男女关系？”
“没有。”
“你和厂长有不正当经济往来？”
“谁说的？”
“这你别管，举报属实是要判刑的。”
“没有的事。”
最后，厂长被查出：
一、私自指示技术工人切割公家钢材；
二、将切割下来的钢材当作废料转给私人倒买倒卖。
由于切割钢材从中获利数额较大，厂长被当作经济犯罪的典型革职处分坐了牢。夏清受到了牵连。
好在经济政策有变，鼓励个体经济盘活集体经济，夏清在里面表现良好，待了半年又出来了。
夏庭松又一次来到废铁小镇上，这次是来接闺女的：
“清子，从前是爹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咱们回家吧，你娘天天念你。”
夏清慌了：“您没和娘说我坐牢的事吧？”
“没，爹谁都没说。你没错，你是被人陷害的，爹知道。”
夏清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两人一起在街边吃了碗青菜荷包蛋面。
夏清隔着白雾蒙蒙的热气边吃边说：“爹，我还是想做买卖。”
夏庭松拿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表情复杂地望着夏清瘦削的脸。
夏清恶狠狠地说：“我还偏要干出点样子出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夏庭松眼里泪光点点，怕被亲闺女笑话，飞快地地用袖筒擦了擦，一边说这辣椒酱真辣辣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从包里掏出一个纸袋：
“行，要多少钱，爹给你。”
夏清推脱，夏庭松强颜欢笑：“借给你的。”
夏清就收下了。
临走，夏庭松只说“注意安全，有空多给家里写信”，两人就又各奔东西了。
回到家里，板凳都没坐热，夏玉告诉夏庭松，夏洁闯祸了，娘被校长叫到学校里去了。
夏清考虑到最近送货量大，问：“他有啥本事？会开车不？”
对方愣了一下，笑：“俺给你介绍男人呐，不是招工。”
夏清觉得有点尴尬，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自己还小，暂时还不考虑这事。
对方说人家是正式工，家里就他一个儿子，爹娘都健在，原来讲好要和厂长的闺女结婚的，临到办酒席老婆和别的小白脸跑了。
对方还在喋喋不休，说厂长的闺女如何如何不识好歹，她外甥除过有点胖，哪哪儿都好，再说男人嘛，本来就不靠脸吃饭，又说这些年若不是自己家外甥帮忙顶着，厂长早就撑不下去了，讲到后来甚至恨不得说地球少了她外甥根本转不动。
夏清听得直皱眉，但碍于礼貌，更出于对生意伙伴的尊重，她不好直接拒绝，只是打着太极说自己太忙了，目前没有那个想法，还是想以赚钱为主。
本来这事应该就此翻篇了的，谁知第二天一大早，这位嫂子领着自己的大外甥亲自来到了夏清的小破屋门口。
夏清简直大吃一惊，她怀疑女人是不是对于“有点胖”有什么误解，这人的肚子大得几乎像是身怀六甲就要临盆的孕妇。
“他起码有三个雷子哥的重量，却只有四分之三个雷子哥的身高！”
和他们同时站在脚地上时，夏清垂眼一瞟就能看见对方的“地中海”。此人的头发数量虽然不多，但内容十分丰富。白花花的头皮屑落了满肩不说，光秃的头皮上还泛着油腻腻的光泽。这光泽从男人的头顶一直延伸到他满是横肉的大脸上。夏清甚至觉得对方没准是刚从油田里捞出来的。
夏清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先发制人地告诉女人，最近买家的需求量越来越大了，她正愁没人介绍司机师傅运货，嫂子可真是及时雨。
那男的一脸疑惑，夏清不失礼貌地问，不知道这位大叔有车没有？
女人给夏清使了使眼色，满脸堆笑：
“夏清，胡说什么呢，什么大叔，什么司机师傅，人家是来相亲的，俺大外甥，先前不是同你讲过了吗。那什么，你们聊哈，俺先去干活了。”
女人走后，那男的开口了：
“你就是夏清啊？长得还行，但也算不上特别好看。
我家的情况想必你也很清楚，我是钢铁厂的正式工。听说你是在那里收破烂是吧？你可能有所不知，那个厂可是国营大厂，一般人想进都进不去的。
不过没关系，我在厂里说得上话，你以后跟了我，想捡多少垃圾都行，随便捡，跟自己家里一样。”
夏清从这人开口讲的第一句话开始就火冒三丈，碍于做生意，只好压下火气：“额，我好像还没答应要和你处对象吧？”
那男的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似的，十分自信地说：“那还不是迟早的事？不嫁给我，难不成你要在垃圾堆里和垃圾过一辈子吗？”
夏清想说自己不是捡垃圾，是做买卖，对方没让她说成。
男人自说自话：“不管怎么样，你一个外乡人，靠捡垃圾过日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早日找个男人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本来我今天不想来的，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这人很传统，不喜欢女人到处抛头露面，尤其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和一伙男人一起东奔西跑，男男女女的，天晓得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
“我都想好了，过日子嘛，男主外女主内。你嫁给我以后，我还是继续在厂子里干大事业，毕竟我是正式工嘛，和你们寄人篱下拾破烂的肯定不一样。
你今后就在家里照顾我爹娘，再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最好头胎就是男孩。我家三代单传，可不能在我这里断了香火……”
夏清觉得胸口一股浊气就要喷薄而出了，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
“正式工啊？正式工咋这么多年了，没一个姑娘看上你，还要沦落到娶外地来收破烂的女人呢？”
那男的只愣了不到一秒：
“嗨呀，不瞒你说吧，听说你是外地来的，我确实有点犹豫。外乡人没田没地不说，户口都没，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城市户口，换做几年前，农村户口的姑娘我是瞧都不会瞧一眼的，又没文化还土里土气的。”
夏清心道也不撒泡尿瞅瞅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嘲讽道：
“是吗？这么说，你不光单位好，还很有文化喽？”
男人不知是不是当真没品出夏清话中的鄙夷：
“我爹送我念了高中。大学嘛，我没去考，主要还是想着万一考上了就得背井离乡。我可是出了名的大孝子，不信你可以问问街坊邻居们。
我娘近几年身体不太行了，她就盼着我娶妻生子呢。要不我咋说，咱俩得赶紧办事呢？你也要努努力，肚子要争气，争取早日让我娘抱上大孙子。”
夏清气得一张脸通红，她握紧了拳头，恨不得转身就走，又顾及到自己的生意少不了这位“大孝子”的介绍人，只好臭着一张脸等他唠叨完。
对方见夏清脸色通红，以为她听到生孩子的事害羞了，甚至有些语重心长了起来：
“你也别害臊，有些事办起来快得很的。我家就我一个，崽种知道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不尽孝谁尽孝呢？我娘一辈子不容易，我不能让她到死都没孙子。
再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年纪大的女人就像下不出鸡蛋的母鸡。好在你嫁的是我，我这人念过几天书，不会像那些没文化的泥腿子一样，非逼你生了儿子才许进我家的门。”
夏清白眼一翻：“哦？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客气倒不用那么客气。丑话说在前头，我不嫌弃你没嫁妆，你也甭怪我不给彩礼。倒也不是给不起。钱嘛，都是身外之物。哪个正式工家会缺钱呢？
只不过啊，现在已经不是旧社会了，没几个人兴那一套的。不对，应该说这种恶俗当初就不该发明。给彩礼和卖闺女有什么两样？再说了，你爹娘不在身边，就算我想给，也得有个人收着不是？”
夏清忍无可忍，抬起手就要呼上对方的脸，赶巧嫂子回来了，她只好尴尬地将胳膊绕到脑袋后挠了挠。
“聊得怎样了？”女人笑盈盈地问。
夏清不打算忍气吞声了，直白地说：“不怎么样。”
那男的很是惊讶：“你说什么？”
夏清说：“我说，不，怎，么，样。全是你在自说自话，我答应你一句了吗？”
女人见夏清和大侄子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连忙劝说：
“夏清，我侄子可是正式工，方圆十里打着灯笼也难找到条件比他更好的！”
夏清准备豁出去了，生意可以再做，恶气不能不出：
“哦？那么紧俏，这么大的便宜，为啥非得介绍给我呢？”
“还不是怪他自己，当初本来是要做厂长女婿的。”女人转过身面对那男的，“都怨你，非要讲什么江湖义气，到嘴的鸭子跟好哥们私奔了吧？你自己说，你贱不？啊？你贱不？”
那男的还想辩解，女人朝他怒了努嘴，示意他见机行事。
夏清说：“没什么事我得走了。”
那男的猝不及防拽住了夏清的胳膊：
“别装了，你就是对我有意思，我还能不知道你们女人？你们就爱欲擒故纵，好借机来抬高自己。哼，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搁我面前演什么贞洁呢？可笑！”
夏清甩脱不开男人，气急败坏地咬了他一下。
“死娘们儿！居然敢咬老子！”
一旁的女人见势不对，慌忙上前拉架，一只手还要去捂男人的嘴，叫他少说两句，他是来讨媳妇的，不是来干架的，男人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扒拉开：
“我就要说！我可告诉你，要不是我老娘着急抱孙子，鬼才看得上你这样的货色。不是我吹，邓丽君配我都差了点意思，你是个什么东西？”
“呸呸呸，你住口！”女人见夏清脸色愈发难看，边撕扯大外甥的衣服边高声尖叫。
这位大外甥尽管心眼缺缺却大男子汉主义爆棚：
“夏清，我奉劝你趁早从了老子。咱们各取所需，早日生崽。”
“你他娘的是哪个？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好吗？”夏清终于爆发，破口大骂。
“呦呵，你还要翻天？你也不想想，你这样让人玩过了的破鞋，要是错过了我这样的正式工，今后还能找得到谁？”男人伸手去扯夏清的头发。
夏清一个躬身溜走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飞起一脚踢中了那男人的要害。对方眼睛鼻子瞬间皱成了一团，男人痛苦又难以置信地佝偻着腰，一面还指着她的眉心，嘴巴一张一合，像是想说点什么。
夏清正在气头上，压根不在乎这些不重要的事，“啪啪”冲他甩出去了两个响亮的大嘴巴。
尽管当时爽快，夏清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后怕。好在她还有买卖要做，在外地奔波了多天，夏清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夏庭松阴差阳错来到这里的这天，夏清正带着几个姑娘婶婶回来取凭条。夏清啥亏心事都没做，心里坦坦荡荡，万万没想到居然让人给抓了。
“你和厂长搞男女关系？”
“没有。”
“你和厂长有不正当经济往来？”
“谁说的？”
“这你别管，举报属实是要判刑的。”
“没有的事。”
最后，厂长被查出：
一、私自指示技术工人切割公家钢材；
二、将切割下来的钢材当作废料转给私人倒买倒卖。
由于切割钢材从中获利数额较大，厂长被当作经济犯罪的典型革职处分坐了牢。夏清受到了牵连。
好在经济政策有变，鼓励个体经济盘活集体经济，夏清在里面表现良好，待了半年又出来了。
夏庭松又一次来到废铁小镇上，这次是来接闺女的：
“清子，从前是爹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咱们回家吧，你娘天天念你。”
夏清慌了：“您没和娘说我坐牢的事吧？”
“没，爹谁都没说。你没错，你是被人陷害的，爹知道。”
夏清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两人一起在街边吃了碗青菜荷包蛋面。
夏清隔着白雾蒙蒙的热气边吃边说：“爹，我还是想做买卖。”
夏庭松拿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表情复杂地望着夏清瘦削的脸。
夏清恶狠狠地说：“我还偏要干出点样子出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夏庭松眼里泪光点点，怕被亲闺女笑话，飞快地地用袖筒擦了擦，一边说这辣椒酱真辣辣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从包里掏出一个纸袋：
“行，要多少钱，爹给你。”
夏清推脱，夏庭松强颜欢笑：“借给你的。”
夏清就收下了。
临走，夏庭松只说“注意安全，有空多给家里写信”，两人就又各奔东西了。
回到家里，板凳都没坐热，夏玉告诉夏庭松，夏洁闯祸了，娘被校长叫到学校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