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事情还要从夏洁考入镇上初中说起。
初一新生入学登记那天，因为和同龄人相比个头较高，五官又有几分英气，夏洁被班主任推荐去了国旗班当升旗手。
也正是在开学的第一周，校长和老师们领着一群稚气未脱的半大少年升国旗的时候，另一个人也注意到了夏洁。
这个人就是孙茂，孙芳的弟弟。和他那个天生黄毛怯怯生生的亲姐姐截然不同，这小子从小就目中无人，甚至称得上是嚣张跋扈。
“嘿嘿，茂哥，你快看，那个女的脚真大！”
孙茂顺着手指头的方向望去，夏洁精神抖擞，走起正步来雄赳赳气昂昂，远远望去就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
他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茂哥，茂哥？你怎么了？脸怎么红了？”
“哦，没什么。”
刚才一闪而过的感觉很奇特，孙茂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好像在哪里见过那种白杨树一样的身形。
“那个……咳咳，那个女的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她？”
“初一新来的，叫什么就不知道了，我去找几个小弟替茂哥打听打听？”
生平第一次，孙茂有些欲盖弥彰地拒绝了。不过，这人好奇心太重，最后还是旁敲侧击地从别处打听到，那个女生叫夏洁。
孙茂决定去会会她。
“喂，夏洁！”
孙茂骑着他爸给他买的那辆凤凰牌二八大杠自行车，七弯八拐地跟在夏洁屁股后面。
“嘿！叫你呢！”孙茂用大拇指拨了拨车把手上的铃铛。
夏洁不理他，背着斜挎包，自顾自地往前走。
孙茂一个拐弯，将车龙头横在了夏洁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怎么回事？知道我是谁吗？叫你怎么不答应？”
从前，但凡孙茂想欺负谁，别人只有挨着受着忍气吞声的份。孙茂觉得这些人忒没意思。
可夏洁偏不，她向来明人不吃暗亏。只要她愿意，吃亏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第二天，孙茂就让校长叫去办公室了，理由是：有人举报他放学围追堵截威胁低年级的同学。
“哼！”
说来也怪，孙茂自从遇到了夏洁这样处处较真的“小气鬼”以后，他从前无所事事，毫无挑战性的生活突然妙趣横生了起来。
孙茂开始给夏洁使一些可大可小的小把戏，包括但不限于：
在夏洁每天必过的楼道里绊她一个大跟斗，等她快要跌倒时又赶紧扶住她，一边还点头哈腰地连声道歉。
夏洁又羞又恼，左右拿他没办法，又不好频繁去告状，只好看见孙茂就绕道走。
孙茂刚开始还挺得意，觉得夏洁纸老虎一只，和别人比也不过如此，渐渐懒得去招惹她了。
可这人成天没事干，不弄几出恶作剧捉弄几个人，又觉得生活里好像缺了点什么。孙茂开始寻找新的刺激。
“二傻，看电影去不？少林寺的。”
“茂哥，我没钱。”
孙茂拍拍胸脯：“哥请客。”
“我不敢，我爹知道了要打死我。”
“瞧你那怂样！一句话，走还是不走吧？”
“真是少林寺的？”
“茂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孙茂见对方犹豫不决，“哎呀，磨磨唧唧的，走不走吧？”
“走，我走。可咱怎么出去啊？门卫那老头可精！”
“翻墙啊！”
孙茂领着自己的小跟班从学校篮球场旁边的矮围墙翻了出去。
最近，夏洁所在的初中要和隔壁区的学校打比赛，体育刘老师一眼就相中了夏洁，还给她报了好几个田径项目。
此外，为了应对暂停了多年重新恢复的女篮比赛项目，刘老师又矮子里拔高个，凑齐了一整个几乎没摸过篮球的女子篮球队。
这天，刘老师正带着夏洁等几个女同学在操场上争分夺秒练篮球，广播里突然传来三遍响亮的：
“刘自健老师，请速速去妇幼保健院一趟，你媳妇要生了。”
刘老师喜上眉梢，又放心不下学生，于是让夏洁带着大伙儿再加练半小时的投篮，反复交代了好几遍注意安全之类的，这才急匆匆地离开了。
夏洁在体育上很有天分，加上身高加持，又受人看中，练习起来很是专注，没多久就掌握了技巧。
其他几个女生却恰恰相反。她们身材瘦小娇弱，平时就不怎么爱动，练习时机械反复的奔跑和跳跃很吃不消，最受不了的还属打篮球时需要换上的那身行头。
“跟个男子汉一样，丑死了。”
原先，刘老师建议她们剪头发，或者至少不能在打篮球的时候披头散发，后来几个女生一致表示：
“如果非要我们剃头，我们就退出比赛。”
刘老师见势不妙，只好做了妥协：
“头发可以不剪短，球要好好练。这可是关乎集体荣誉的大事，对大家都有好处的！”
几个女生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这么想。关于莫名其妙进了校篮球队这事，用那几个女孩的话来说，她们完完全全是“倒了大霉”才被选中的。
“有这时间干点什么不好？还耽搁学习！”
眼下，随着练习的推进，刘老师对夏洁的看中日益明显。面对那几个投不进球的女生，刘老师不仅长吁短叹，有时甚至还皱眉黑脸。一来二去的，这些女孩对夏洁逐渐生出了几分敌意。
她们见刘老师去看老婆孩子去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篮球场边缘的台阶上，躲在树荫下偷起了懒。
“哼，我看啊，这比赛就是为夏洁一个人准备的！”
“就是就是，她那么有本事，让她一个人去比赛啊，拖着我们做什么？”
其中一个女生拉扯了一下说话人的衣角，冲着不远处正在投三分球的夏洁抬了抬下巴：
“嘘嘘嘘，小点声，当心让她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么？整个篮球队除了她，哪个是自愿参加比赛的？”
夏洁依稀听见有人在嘀咕。
“要我说啊，她也忒爱表现了。”
“你还真别说，她在国旗队也是这样。老师的话当圣旨就算了，屁大点事都抢着干。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能耐一样。”
“啧，她能耐能耐她的呀，连累我们挨批评算个什么事？”
“我就不懂了，那比赛不就是走个过场吗？反正也赢不了，至于那么较真么？”
夏洁原本不想理睬，听到她们说“反正也赢不了”，胸中生起一团莫名的鬼火。她长腿一跨，抱着篮球三两步迈到几个女生跟前。
“干嘛？”台阶上坐着的几个女生仰起头齐声问。
“练球。”夏洁冷冷地说。
“刘老师不在。”其中一个女生说。
夏洁抬了抬手腕上的表，正是大姐夏冰放在家里的那块。
“他让我们加练半小时，已经过去一刻钟了。”
那个女生噘了噘嘴：“那又怎么样，他人不在这里，只要你不说，他怎么知道我们练没练球？”
夏洁压下心中的怒火，企图和她们讲道理：
“练球是为了比赛，对手练，我们不练，我们就要输球。”
“输就输呗，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我们也赢不了。”
夏洁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怎么着夏洁？你不会真认为我们会是赢家吧？”对方瞪大的双眼，“老刘那是忽悠你呐！”
一群女生拍着大腿，前合后仰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夏洁等他们笑完，面无表情地说：
“起来练球。”
“诶，我说夏洁，你到底有完没完？老刘夸了你两句，你就真拿自己当根葱了是吧？”
夏洁不动声色，仍然执拗地重复：
“起来练球。”
女孩从地上窜了起来，将两手抱在胸前，上半身前倾，一副挑衅的架子对夏洁道：
“夏洁，别以为有老刘撑腰就了不起了，老刘又不是什么校长主任，不过是个穷酸秀才罢了，还是教体育的，连主课都算不上！”
夏洁直视对方，伸直了双手将篮球递到了她跟前，说：
“请开始练球。”
那女生见夏洁波澜不惊，气不过，双手接过夏洁的篮球往旁边胡乱一抛：
“夏洁，你拽什么拽？你有什么资格拽？我今天还就把话撂在这儿了，要练你练，反正我不练！”
夏洁跑去捡起了篮球，重新扔进了女生怀里。
“开始吧。”
女生气急败坏，抱着篮球跑到操场上，大喊了一句：“你不是喜欢捡球吗？你去捡啊！主人不要的东西，狗也喜欢捡！”
话音未落，这人背对着围墙，将球朝身后抛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娘子在抛捧花。
“哎哟喂！”
围墙外的小树林里传来一声惨叫，一群女生撒腿就跑。
“谁呀？谁扔的？没长眼睛吗？”
几个男孩从围墙上探出头，他们逃学才回来。
“茂哥，小点声，当心让校长发现了。”
孙茂一巴掌拍上对方的脑袋：“说什么屁话呢？你挨一下试试？”
“哎哟，疼疼疼！茂哥你轻点儿。”
孙茂不耐烦：“这还叫疼，你让篮球砸一下看看？”
孙茂还要去掐对方的胳膊，男孩求饶：
“茂哥饶命！我去找弟兄们查查，三天，就三天，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连我们茂哥都敢得罪！”
孙茂觉得这个小弟很有眼力见，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天后，孙茂得到可靠消息。
那天天气热，根据惯例，老师们都以“体育老师有事去了，这节课我来上”为借口上的室内课。算来算去，唯一有可能在操场上的就只有篮球队的几个人了。
夏洁这几天也在发愁，无论怎么说，她作为队长，弄丢了学校里的一个篮球。
队员之间不合已经不是小事，还因此弄丢了东西。刘老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多半还会责怪她这个当队长的意气用事，不会管人。
此外，更为现实且迫切的问题是，虽然夏洁所在的是镇上的初中，和在黄家村上的小学相比，这里的硬件设施基本齐全，但篮球毕竟是公共财务，丢失了是要原价赔偿的。
夏洁暂时还没有掌握家中的经济大权，她甚至连零花钱都得靠家里人想起来才能获得。
倘若篮球真丢了，她又哪里有钱去赔一个新的呢？那可是篮球啊！
孙茂得知那天的“罪魁祸首”和夏洁有关，很是兴奋，他决定要耍耍这丫头。
他先是托人给夏洁送小纸条，说自己知道她的篮球在哪里。
约到夏洁在篮球场见了面以后，又说除非她答应给自己当一个学期跑腿的，还开出了类似于“帮我写作业”，“给我打水”，“帮我打扫卫生”之类的不平等条约，不然他就不把篮球还给她。
夏洁刚开始吃惊于孙茂怎么知道篮球的事，后来认定对方肯定是威胁她，果断拒绝了孙茂的无理要求。
“夏洁，你当真不要你的篮球了？”
“好，你等着，我有的是办法整你！”
“哎哟，哎哟，老师，我脑袋疼。”
这已经是孙茂本周第三次在课堂上叫唤了，老师们都知道孙茂的德行，又担心这人万一真的有事，只好问：“你怎么了？”
孙茂下课主动去了办公室，向班主任交代了自己周一翻墙让夏洁用篮球砸了脑袋的事。
“老师，我逃学确实不对，以后绝对不敢了。但是篮球队的那个夏洁，她不爱惜公共财务，还把我脑袋砸出问题了，您可得给我做主哇！”
孙茂生怕别人不信，又补充了一句：“不信您让刘老师去数数，篮球是不是少了一个？”
班主任老师将信将疑，只好将双方家长都叫到了学校。
初一新生入学登记那天，因为和同龄人相比个头较高，五官又有几分英气，夏洁被班主任推荐去了国旗班当升旗手。
也正是在开学的第一周，校长和老师们领着一群稚气未脱的半大少年升国旗的时候，另一个人也注意到了夏洁。
这个人就是孙茂，孙芳的弟弟。和他那个天生黄毛怯怯生生的亲姐姐截然不同，这小子从小就目中无人，甚至称得上是嚣张跋扈。
“嘿嘿，茂哥，你快看，那个女的脚真大！”
孙茂顺着手指头的方向望去，夏洁精神抖擞，走起正步来雄赳赳气昂昂，远远望去就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
他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茂哥，茂哥？你怎么了？脸怎么红了？”
“哦，没什么。”
刚才一闪而过的感觉很奇特，孙茂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好像在哪里见过那种白杨树一样的身形。
“那个……咳咳，那个女的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她？”
“初一新来的，叫什么就不知道了，我去找几个小弟替茂哥打听打听？”
生平第一次，孙茂有些欲盖弥彰地拒绝了。不过，这人好奇心太重，最后还是旁敲侧击地从别处打听到，那个女生叫夏洁。
孙茂决定去会会她。
“喂，夏洁！”
孙茂骑着他爸给他买的那辆凤凰牌二八大杠自行车，七弯八拐地跟在夏洁屁股后面。
“嘿！叫你呢！”孙茂用大拇指拨了拨车把手上的铃铛。
夏洁不理他，背着斜挎包，自顾自地往前走。
孙茂一个拐弯，将车龙头横在了夏洁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怎么回事？知道我是谁吗？叫你怎么不答应？”
从前，但凡孙茂想欺负谁，别人只有挨着受着忍气吞声的份。孙茂觉得这些人忒没意思。
可夏洁偏不，她向来明人不吃暗亏。只要她愿意，吃亏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第二天，孙茂就让校长叫去办公室了，理由是：有人举报他放学围追堵截威胁低年级的同学。
“哼！”
说来也怪，孙茂自从遇到了夏洁这样处处较真的“小气鬼”以后，他从前无所事事，毫无挑战性的生活突然妙趣横生了起来。
孙茂开始给夏洁使一些可大可小的小把戏，包括但不限于：
在夏洁每天必过的楼道里绊她一个大跟斗，等她快要跌倒时又赶紧扶住她，一边还点头哈腰地连声道歉。
夏洁又羞又恼，左右拿他没办法，又不好频繁去告状，只好看见孙茂就绕道走。
孙茂刚开始还挺得意，觉得夏洁纸老虎一只，和别人比也不过如此，渐渐懒得去招惹她了。
可这人成天没事干，不弄几出恶作剧捉弄几个人，又觉得生活里好像缺了点什么。孙茂开始寻找新的刺激。
“二傻，看电影去不？少林寺的。”
“茂哥，我没钱。”
孙茂拍拍胸脯：“哥请客。”
“我不敢，我爹知道了要打死我。”
“瞧你那怂样！一句话，走还是不走吧？”
“真是少林寺的？”
“茂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孙茂见对方犹豫不决，“哎呀，磨磨唧唧的，走不走吧？”
“走，我走。可咱怎么出去啊？门卫那老头可精！”
“翻墙啊！”
孙茂领着自己的小跟班从学校篮球场旁边的矮围墙翻了出去。
最近，夏洁所在的初中要和隔壁区的学校打比赛，体育刘老师一眼就相中了夏洁，还给她报了好几个田径项目。
此外，为了应对暂停了多年重新恢复的女篮比赛项目，刘老师又矮子里拔高个，凑齐了一整个几乎没摸过篮球的女子篮球队。
这天，刘老师正带着夏洁等几个女同学在操场上争分夺秒练篮球，广播里突然传来三遍响亮的：
“刘自健老师，请速速去妇幼保健院一趟，你媳妇要生了。”
刘老师喜上眉梢，又放心不下学生，于是让夏洁带着大伙儿再加练半小时的投篮，反复交代了好几遍注意安全之类的，这才急匆匆地离开了。
夏洁在体育上很有天分，加上身高加持，又受人看中，练习起来很是专注，没多久就掌握了技巧。
其他几个女生却恰恰相反。她们身材瘦小娇弱，平时就不怎么爱动，练习时机械反复的奔跑和跳跃很吃不消，最受不了的还属打篮球时需要换上的那身行头。
“跟个男子汉一样，丑死了。”
原先，刘老师建议她们剪头发，或者至少不能在打篮球的时候披头散发，后来几个女生一致表示：
“如果非要我们剃头，我们就退出比赛。”
刘老师见势不妙，只好做了妥协：
“头发可以不剪短，球要好好练。这可是关乎集体荣誉的大事，对大家都有好处的！”
几个女生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这么想。关于莫名其妙进了校篮球队这事，用那几个女孩的话来说，她们完完全全是“倒了大霉”才被选中的。
“有这时间干点什么不好？还耽搁学习！”
眼下，随着练习的推进，刘老师对夏洁的看中日益明显。面对那几个投不进球的女生，刘老师不仅长吁短叹，有时甚至还皱眉黑脸。一来二去的，这些女孩对夏洁逐渐生出了几分敌意。
她们见刘老师去看老婆孩子去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篮球场边缘的台阶上，躲在树荫下偷起了懒。
“哼，我看啊，这比赛就是为夏洁一个人准备的！”
“就是就是，她那么有本事，让她一个人去比赛啊，拖着我们做什么？”
其中一个女生拉扯了一下说话人的衣角，冲着不远处正在投三分球的夏洁抬了抬下巴：
“嘘嘘嘘，小点声，当心让她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么？整个篮球队除了她，哪个是自愿参加比赛的？”
夏洁依稀听见有人在嘀咕。
“要我说啊，她也忒爱表现了。”
“你还真别说，她在国旗队也是这样。老师的话当圣旨就算了，屁大点事都抢着干。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能耐一样。”
“啧，她能耐能耐她的呀，连累我们挨批评算个什么事？”
“我就不懂了，那比赛不就是走个过场吗？反正也赢不了，至于那么较真么？”
夏洁原本不想理睬，听到她们说“反正也赢不了”，胸中生起一团莫名的鬼火。她长腿一跨，抱着篮球三两步迈到几个女生跟前。
“干嘛？”台阶上坐着的几个女生仰起头齐声问。
“练球。”夏洁冷冷地说。
“刘老师不在。”其中一个女生说。
夏洁抬了抬手腕上的表，正是大姐夏冰放在家里的那块。
“他让我们加练半小时，已经过去一刻钟了。”
那个女生噘了噘嘴：“那又怎么样，他人不在这里，只要你不说，他怎么知道我们练没练球？”
夏洁压下心中的怒火，企图和她们讲道理：
“练球是为了比赛，对手练，我们不练，我们就要输球。”
“输就输呗，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我们也赢不了。”
夏洁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怎么着夏洁？你不会真认为我们会是赢家吧？”对方瞪大的双眼，“老刘那是忽悠你呐！”
一群女生拍着大腿，前合后仰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夏洁等他们笑完，面无表情地说：
“起来练球。”
“诶，我说夏洁，你到底有完没完？老刘夸了你两句，你就真拿自己当根葱了是吧？”
夏洁不动声色，仍然执拗地重复：
“起来练球。”
女孩从地上窜了起来，将两手抱在胸前，上半身前倾，一副挑衅的架子对夏洁道：
“夏洁，别以为有老刘撑腰就了不起了，老刘又不是什么校长主任，不过是个穷酸秀才罢了，还是教体育的，连主课都算不上！”
夏洁直视对方，伸直了双手将篮球递到了她跟前，说：
“请开始练球。”
那女生见夏洁波澜不惊，气不过，双手接过夏洁的篮球往旁边胡乱一抛：
“夏洁，你拽什么拽？你有什么资格拽？我今天还就把话撂在这儿了，要练你练，反正我不练！”
夏洁跑去捡起了篮球，重新扔进了女生怀里。
“开始吧。”
女生气急败坏，抱着篮球跑到操场上，大喊了一句：“你不是喜欢捡球吗？你去捡啊！主人不要的东西，狗也喜欢捡！”
话音未落，这人背对着围墙，将球朝身后抛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娘子在抛捧花。
“哎哟喂！”
围墙外的小树林里传来一声惨叫，一群女生撒腿就跑。
“谁呀？谁扔的？没长眼睛吗？”
几个男孩从围墙上探出头，他们逃学才回来。
“茂哥，小点声，当心让校长发现了。”
孙茂一巴掌拍上对方的脑袋：“说什么屁话呢？你挨一下试试？”
“哎哟，疼疼疼！茂哥你轻点儿。”
孙茂不耐烦：“这还叫疼，你让篮球砸一下看看？”
孙茂还要去掐对方的胳膊，男孩求饶：
“茂哥饶命！我去找弟兄们查查，三天，就三天，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连我们茂哥都敢得罪！”
孙茂觉得这个小弟很有眼力见，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天后，孙茂得到可靠消息。
那天天气热，根据惯例，老师们都以“体育老师有事去了，这节课我来上”为借口上的室内课。算来算去，唯一有可能在操场上的就只有篮球队的几个人了。
夏洁这几天也在发愁，无论怎么说，她作为队长，弄丢了学校里的一个篮球。
队员之间不合已经不是小事，还因此弄丢了东西。刘老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多半还会责怪她这个当队长的意气用事，不会管人。
此外，更为现实且迫切的问题是，虽然夏洁所在的是镇上的初中，和在黄家村上的小学相比，这里的硬件设施基本齐全，但篮球毕竟是公共财务，丢失了是要原价赔偿的。
夏洁暂时还没有掌握家中的经济大权，她甚至连零花钱都得靠家里人想起来才能获得。
倘若篮球真丢了，她又哪里有钱去赔一个新的呢？那可是篮球啊！
孙茂得知那天的“罪魁祸首”和夏洁有关，很是兴奋，他决定要耍耍这丫头。
他先是托人给夏洁送小纸条，说自己知道她的篮球在哪里。
约到夏洁在篮球场见了面以后，又说除非她答应给自己当一个学期跑腿的，还开出了类似于“帮我写作业”，“给我打水”，“帮我打扫卫生”之类的不平等条约，不然他就不把篮球还给她。
夏洁刚开始吃惊于孙茂怎么知道篮球的事，后来认定对方肯定是威胁她，果断拒绝了孙茂的无理要求。
“夏洁，你当真不要你的篮球了？”
“好，你等着，我有的是办法整你！”
“哎哟，哎哟，老师，我脑袋疼。”
这已经是孙茂本周第三次在课堂上叫唤了，老师们都知道孙茂的德行，又担心这人万一真的有事，只好问：“你怎么了？”
孙茂下课主动去了办公室，向班主任交代了自己周一翻墙让夏洁用篮球砸了脑袋的事。
“老师，我逃学确实不对，以后绝对不敢了。但是篮球队的那个夏洁，她不爱惜公共财务，还把我脑袋砸出问题了，您可得给我做主哇！”
孙茂生怕别人不信，又补充了一句：“不信您让刘老师去数数，篮球是不是少了一个？”
班主任老师将信将疑，只好将双方家长都叫到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