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与薛珵闹得有些不快,谭媗一整个下午都没再进那间屋子。

    如今薛珵对她来说就是当避就避,没必要还要不要命地往前凑。

    谭媗飞快地投入到手上的绣活上,安排着要把自己每日要绣的活量都绣完。

    她不进去,薛珵却自己出来了。一出来就朝厨房走去,苓月刚刚也才出去,如今别院里只剩下谭媗和薛珵两个人。

    谭媗在后面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好几眼,那人依旧是赤足,走在满是碎石的路上仿佛没什么感觉一样,但是谭媗看着都觉得替他脚底板发疼。

    不过她也没有多看,生怕被薛珵捉住什么把柄,匆匆一眼之后就继续做手上的绣活。

    没过多一会儿,一道阴影就挡在谭媗的面前,那双赤足便停了下来。

    谭媗手里绣了一半的帕子突然被人抢走,她一抬头就看见薛珵捏着那帕子的一角在手中把玩,还凑近眼前看那只不过绣了一只头的鸭子。

    谭媗忐忑地站起来,“二爷。”

    薛珵垂眼朝她看去,谭媗不过及笄之年,虽比之前来说长高了不少,但是身量到薛珵面前还是有不少差距。

    谭媗听到他问:“你绣的这是什么?”

    “戏水鸭子。”

    她说完这句话后,薛珵就没有再说些别的话,只是点点头,反倒是把那未绣完的帕子随手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谭媗见到这个动作下意识就想上去阻止,可是指尖只不过与薛珵的宽袖匆匆擦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那条帕子进了薛珵的怀里。

    她也不好去抢薛珵怀里的东西,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说:“二爷这是何意?”

    薛珵往前走了两步,离谭媗更近了一点,目光停在了她那颗眼睛下面的小痣上,于是,理所当然地伸手上去摸了摸。

    谭媗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得愣在了原地,待反应过来时才想往后躲。

    只是薛珵没有想象中的要做什么,摸完她的脸之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便进屋去了。

    谭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长舒一口气,没想到一口气还没吐完那人突然又回来了。

    手里还拿着一个谭媗平常用的石黛盒。

    谭媗反应不及,微微蹙眉看向他:“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女子化妆用的。”

    薛珵没有立即回答,转而坐到她刚刚的凳子上,把手里的东西伸了出去,然后指了指自己的眼尾处。

    “你给我在这儿点一下。”

    “为什么?”

    薛珵指了指谭媗的眼下,对她说道:“我也想要一个和你这个一样的,我觉得你这个还挺好看的。”

    对方的语气淡淡的,却多了一点不容置疑,仿佛今日若是谭媗不按照他说的去做,就会一直说这件事,直到把人说烦了为止。

    谭媗避开薛珵那双蛊惑的眼睛,把对方手里的盒子拿了过来,心想这也不是什么不好办的事,点痣罢了。

    “这东西洗一次就掉了,若是明日起床发现没了的话可别怪我。”

    薛珵看着她笑,闻言只是点头,模样乖巧地仿佛与今早发疯的不是同一个人。

    谭媗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免有些放松下来。虽然薛珵脾气怪,性子阴晴不定。但好在从昨日到今天的相处都没有对她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那你把眼睛闭上。”

    薛珵听她的话把眼睛乖乖地闭上了,谭媗向前走了两步,正好走进薛珵两腿之间的空隙。一张放大的俊脸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谭媗还看得愣怔了一会儿。

    “夫人,”薛珵突然唤了她一声,把谭媗的思绪连忙拉了回来。

    不知为何,这句“夫人”也不是没从薛珵嘴里听过,可没有此时此刻让谭媗觉得喉咙发干。

    幸好薛珵依照她的话没有睁开眼睛,也就没有看到谭媗如小鹿一般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失态。

    “我在。”谭媗回答他。

    薛珵扬了扬嘴角,说:“还没准备好吗?”

    “好了。”谭媗答道。

    他本就生的俊郎,抛开那双会勾魂摄魄的双眸不谈,单单是其他的五官,无一不是如精致雕刻一般令人惊叹,这样像薛珵如此俊美的人怕是也没有几个了。

    按他这长相,在战场上若敌方将帅是女子,怕是说什么都要把人抢回去做女婿才对。

    想到这个可能性,谭媗一边打开石黛盒,一边问道:“将军在战场上可有遇到过什么危险?”

    “战场上刀剑无眼,处处都是危险。夫人这个问题问的未免让人不知如何回答。”

    谭媗又问:“那可有人夸过二爷你长得特别好看?就是,”谭媗微微扬起头思索着用词,“就是像画本里的人那样好看。”

    听到谭媗这么问,薛珵突然就笑了,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把站在自己□□的人往自己的方向拉得更近了一点,然后让她低下头,把自己的脸送上前去。

    距离之近,让谭媗觉得自己现在恐怕在薛珵眼里是个斗鸡眼。

    可是对方却是一直笑着看着她,那模样仿佛青涩的少年一般,并无往日的狠厉。

    然后谭媗就听见他说道:“夫人可是觉得夫君长得好看?没关系,你再多看一会儿,不收钱的。”

    谭媗脸刷的一下红了,她动了动嘴唇,慢慢地挤出两个字来:“不用。”

    对方听到这两个字又笑了,笑声把谭媗的一颗心敲地不受控制地飞快跳动起来。

    “你别笑了。”谭媗撇开头,想要自己离薛珵远一点,哪里想到她自己一早就进入了对方的领地,成了自寻死路的猎物。

    薛珵好像很听话一般地又轻笑了几声,然后没了声音。

    谭媗一回过头就看见对方一直在看着她,那双深沉得让人看不懂的眼睛一下子就让她清醒了半分,脸上的热意也飞快地退开。

    “没有,夫人是第一个说我好看的。”她刚想再说些别的话题把刚刚的转移过去时就听见薛珵突然说道。

    果然,谭媗听他这么说,眼睛忽地就瞪大了,“怎么会?”

    薛珵敛去了脸上的笑意,仿佛从未有过波澜的湖面,“因为他们知道夸我好看并没有用,有那点时间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在我手上逃生。”

    谭媗点点头,薛珵的回答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

    过了好半天,她才说道:“不说这个了,你不是想画痣吗?把眼睛重新闭上吧。”

    “好。”

    谭媗的石黛算不上最好,特别是夏季出汗,有点水那石黛便会化开。她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有钱了应该去买一盒好一点的贵一点的才对。

    “二爷的痣要是花了可要及时洗掉,要不然脸上会变黑的。”她说。

    薛珵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

    画痣并不难,若不是因为要画痣的对象是薛珵,谭媗的手说不定还能更快一点。可她看着这人越是紧张越是画不好,最后一颗痣画了半天才画好。

    “好了。”好在谭媗最后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觉得这颗痣颇有一种画龙点睛的味道,让本就俊美的人显得更加妖冶。

    谭媗不禁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弯着眼睛对薛珵说:“既然从前未有人夸过二爷,那我今天就多夸几次吧。二爷这张脸可真是世间少有,举世无双。”

    薛珵看着她那张笑脸微微地愣了一会儿神,然后挑了挑眉说:“那你觉得是你自己好看还是我好看?”

    谭媗脑子转的极快,“当然是二爷好看,我怎么能和二爷比,我这张脸只能是平平无奇。”

    薛珵闻言撇了撇嘴,“平平无奇倒是谦虚,不过没有我好看应该是真的。”

    “那是,二爷你最好看了,”谭媗重新把石黛盒盖好,“从前我娘就说了,我长得不好看,少不得以后只能给旁人做妾。若是再长得好看一点,她就会给我找个大户人家当小妾。”

    谭媗从前听蔡氏这么说时心里就觉得发苦,可是她却不敢顶嘴。因为她知道她娘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她娘不会把她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农户,只会把她送到她满意的地方去。这样她就少不得觉得自己有了好的靠山,女儿也有了好的出路。

    想到这儿,谭媗刚刚的好心情突然间便没了。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反正嫁谁都是嫁。

    薛珵看着她又快要哭的眼睛,突然间觉得若是这样的眼泪,他一点也不会喜欢。

    所以他鬼使神差地说了句:“那是你娘没眼光,你是她生的,骂你长得不好看岂不是也在骂她自己?”

    谭媗听薛珵这么说突然间又笑了,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这方面。

    “二爷,你可真聪明。”

    “笨!”

    就算被骂了笨,谭媗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的确在有些事情上反应有些迟钝。

    “不过,”她继续说道,“最后幸好我没有卖去给别人做妾……”

    薛珵抬头看向她,两人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谭媗觉得自己要是再说下去恐怕会说出薛珵并不喜欢听的话,因为她想说幸好是嫁给了你,但是薛珵似乎并不喜欢这门强行塞给他的亲事。

    于是她话锋一转,“如今我也从谭家出来了,想必我娘也给我哥谋划好了前程。我已经对他们来说算是没了再利用的机会了。”

    “二爷,我能不能向你讨一封休书?若是你觉得还生气的话,那我也可以和苓月一样服侍你直到你觉得满意为止,只要你最后愿意放我离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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