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鹤盟藏着的这几天,灵簌都躲在岳子初的卧房内练习易容术。

    藏了个人在房里,岳子初也颇为心惊胆战。他不仅要将灵簌的一日三餐准备好,还要防着有弟子巡逻或打扫的时候冷不丁闯进屋子。

    晚上,他让灵簌睡在内殿,而他搭了个软榻,睡在了外殿。

    如今正值冬季,天寒地冻的,屋内有炭火,比外间舒服许多。

    灵簌心疼他白日辛苦,劝他睡在里面来,谁知岳子初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意味深长道:“灵儿这么等不及吗?”

    灵簌霎时羞红了脸,狠狠瞪了他两眼,却仍不松口:“你还要参加武林大会呢,若是因为我,耽误了你五年一次在江湖上出风头的机会,我可要后悔死了!”

    经过几番拉扯,岳子初终于松口,他要来了一张宽大的屏风,将内间隔了开来,灵簌便每晚在他温柔的声音里,渐渐入睡,白天醒来时,岳子初已经离开房间。

    虽然无法出门,但灵簌也明显能感觉得到,平日里幽静的飞鹤盟变得越来越热闹,隔着很远都能听见人群鼎沸之声。

    岳子初告诉她,这次参加武林大会的少说也有上百人,即使将客房一一清扫出来,还有些不够。

    所以,明九辰便让年轻的小弟子们将房间让出来给客人住,他们自己则宿在练武场旁的钟楼内。

    百里绰专门从山下请了厨子与洒扫小厮,替大伙做些日常事务,往日都冷冷清清的后厨、杂物间与药房,这些日子也是人来人往。

    药材的运送与把关,原本是岳子初来负责的,可是他坠崖后音信全无,百里阜担忧之余,只能将这份重担交给了曾经与岳子初一起谈生意的百里嫣。

    百里嫣今年才十七岁,一直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往日众师兄师姐也是让着她、宠着她,所以她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娇小姐脾气的。

    然而这次接手药材的事情,她一反往日小女儿情态,将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不仅让百里阜十分满意,也让盟内各弟子都赞不绝口。

    大家不禁对她刮目相看,甚至还有一些嘴碎的弟子,背后念叨百里绰一个大男人,居然连自己的妹妹都不如,只能管一些院子里的杂事,丢了飞鹤盟掌门的脸。

    当然,说这话的弟子被明九辰狠狠惩罚了一通,而百里绰虽然也听见了这等议论,却全当没听见似的,依旧我行我素,独来独往。

    岳子初将这件事情讲给灵簌听的时候,她还诧异不已,“飞鹤盟内的弟子都骑到他头上了,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怎么不知道他性子这么好呢?敢情百里公子是只对我阴阳怪气呀?”

    “你没听说过,柿子只挑软的捏吗?”岳子初一边喝着茶,一边笑吟吟地看着她,“我们家灵儿脾性好,最招这种无赖欺负了。”

    灵簌看着他含笑的眉眼,心里一阵羞涩,面上却故作冷静道:“也不知是谁啊,前些日子才说完我脾气差,怎么现在又变成我脾气好了?”

    岳子初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在她耳边低笑一声:“不是我的灵儿的时候,就脾气差。现在是我岳子初的灵儿了,当然就脾气好了。”

    滚烫的唇瓣贴着她的耳朵,有热气喷洒在她耳后。

    灵簌的身体顿时如被过电一般,手脚发软站都站不住。她定了定神,转身推他:“油嘴滑舌,还不快放开我!”

    说着就要伸手,佯做打他的样子。

    “是是是,遵命!”岳子初笑着躲开她,二人一时间笑闹不已。

    就这样,白天岳子初外出处理事情,只能晚上回房时,与灵簌说说话。

    不过灵簌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担忧自己灵力不够,又担心自己易容术被人识破,于是没日没夜的修炼。

    终于,在距离武林大会还有三天的时候,她的虚空又突破了一层。

    之前,她只能在晚上入梦,白天是怎么睡都睡不着。可如今,她竟然白日也能成功地进入虚空,只是醒来颇为困难,而且醒来许久后都一脸迷糊,像常人没睡醒的模样。

    岳子初见她这个样子,十分忧虑,强行将她带出了房间来——美其名曰呼吸新鲜空气,实际上就是在阻止她过分修炼的行为。

    灵簌拗不过他,也想检验一下自己的易容术到底如何,便跟着岳子初出门,来到了练武场。

    上次灵簌来这儿观摩他与百里嫣练剑时,练武场中央是一个能容纳数十人的高台。此刻高台撤去,以木栏圈住中央一大片空旷地,专为武林大会所用。

    “子初,赤云坞的人已经到门口了。”

    明九辰指挥着几个弟子将手中的东西整理放好,转头叹道:“他们的房舍出了点小问题,还未打理妥当,得过一会儿才能好了。你先替我好好招待他们一下吧。”

    灵簌见他神色有些疲惫,脸色也比上次见面差了不少,刚想开口问候一句,身旁的岳子初“啪”的一声打开了折扇,笑道:

    “是,我这就去。”

    她几步跟上,听得他在前方低声提醒道:“少出声。”

    灵簌惊觉自己有些大意了,她如今顶着“如采”的脸,自是一举一动都不能露出破绽。

    心中默念着批评自己的话语,灵簌一路无言地跟着岳子初来到了花园内,正巧碰上一大群人朝此处行来。

    “陆少主,”岳子初迎了上去,朝领头那人抱了一拳,“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自是无恙,岳公子安好。”

    一个有些冷然的声音响起,灵簌觉得有些耳熟。

    抬眸看去,竟是在昌都郊外客栈,那个装扮怪异的男人!

    他仍是带着那副镶金圆框琉璃圈,不过这次的衣裳比那日所见华贵许多,身上还坠了不少玉石金属制成的小玩意儿。不仅如此,他的手指还带着奇怪的木制指套,俨然一副全副武装的模样。

    他身后除了柯林,还有二十几个身材壮硕、扛着大箱子的人。

    灵簌心里冒出无数疑问,对这个人生出了几分好奇。

    “东西多了些,岳公子可不要见怪。”

    “陆少主哪里的话,飞鹤盟诚邀赤云坞前来,自是扫榻而待。只是……怎么只有少主一人前来?”

    灵簌心下一惊,原来,他是南楚赤云坞的少主——陆来川。

    难怪他看上去五官并不像中原人。

    一旁的柯林撅了撅嘴,小声嘟囔:“难道我不是人吗?”

    他自以为很小声,却没料到在场的人皆是内力深厚,将他不满的嘀咕听得一清二楚。

    陆来川脸色一沉,斥道:“柯林!没规矩!”继而朝岳子初淡淡道:“家仆言语无状,冲撞了岳公子,还请海涵。”

    岳子初并不在意,笑道:“无妨。”

    陆来川瞥了柯林一眼,斥责道:“你既管不好你的嘴巴,那便回南楚去,省得我还得跟在你后头收拾,倒是不知谁是主谁是仆了。”

    柯林知道自己给陆来川丢人了,脸色一白,低下头讪讪道:“是。”

    “屋舍还在打扫,可以先差人将东西放进去,陆少主不如先到子初院落里来坐坐?”岳子初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着道。

    陆来川点点头,走到灵簌身旁时,他的视线扫过她的脸,眸光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跟着岳子初向前走去。

    灵簌一惊。

    不知为何,灵簌总觉得他看她的那一眼饱含深意,仿佛认出了她面具下的真实身份。

    难不成她的易容术出了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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