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簌跟在两个男人身后，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的脸。
不应该呀？她与如采本就身形相似，又颇花了一番功夫学习她的身姿形态，还特意让换上了与如采一样的浅绿衣裙。那么多飞鹤盟弟子都没有认出来，怎么会被陆来川看穿呢？
到了书房内，二人坐下闲聊了起来。
“陆少主为何不与慕少庄主一同出行呢？”岳子初递给了他一盏茶，问道。
“他认生。”陆来川神色淡淡地接过茶盅，瞧了一眼，眉心微蹙，好似有些嫌弃的样子，随手搁在了一边。
岳子初丝毫不被他的疏离态度影响，“既应邀来了武林大会，哪儿还有认生一说？”
“慕少庄主并不会前来。”
“可是有什么变故？”
“十日前，玉清山庄内有匪徒生事，庄主负伤。少庄主临危受命，怕是无暇分/身了。”
灵簌记得那说书先生说过，南楚最有名的两个教派，一是赤云坞，一是玉清山庄。
她本以为，这两个教派和西丘的天通圣殿、腾蛇宫一样，应当是水火不容的，可如今听陆来川这么说起来，这两派似乎交情不浅。
“原来如此，老庄主可还好？”岳子初关切道。
“不知。”
灵簌在一旁听得直想翻白眼。
这陆来川神色冷寂，说话简洁，好像多说一个字都能要他的命，将气氛搅得十分尴尬。
岳子初倒是全不在意他的冷淡，笑吟吟道：“我瞧着方才那几大箱子，想必陆少主又研究出了不少好东西吧？”
提到那些箱子里的东西，陆来川的神色竟缓和了些，声音带了几分愉悦：“只是不知武林大会可否允许我将这些偃甲，尽数搬上来使用呢？”
“难说。”岳子初轻笑一声，“能令陆少主如此沉迷若渴，想必是杀伤力极大的东西，依子初看来，恐怕会引起一阵流言蜚语，陆少主想好如何应对了么？”
听得此言，陆来川方才还缓和的神色又冷了下来，哼了一声道：“井底之蛙。我一心研究偃甲，哪儿有那么多心思想这些东西。”
“陆少主这话在我这儿说说便罢了，”岳子初言笑晏晏，却语带深意，“这儿不是南楚，此次武林大会各方势力俱在，还是谨慎为好。”
陆来川听闻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多谢岳公子提醒。”
灵簌在一旁听得不甚明白，偃甲？这又是何物？
将陆来川送到客房后，二人沿着九曲回廊往外走着，岳子初和她解释了一番。
“赤云坞擅长机关术，他们用金石玉器为骨，稀有木材为肉，再赋与磁石灵石和符咒，便会得到一些身负异能的偃甲了。”
灵簌头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门派，好奇道：“那都有些什么样的偃甲呢？”
“机关术极其晦涩艰难，普天下只有赤云坞一个门派研习，且代代家族相传，因此这偃甲虽被传得神乎其神，却并没有什么人见过。我也是以前偶然机会与陆少主相识，见过一次他做出来的一把奇特的弩，杀伤力十分惊人。”
“这么厉害？”灵簌大感新鲜。
“但这把弩需要极强的内力驾驭，弄不好还会将持弩者弄伤，因此并不常见。”岳子初回忆着，蹙眉道：“不过这样的东西，一向被中原武林视作奇巧淫技，上不得台面，所以，我也不知这次他要如何上台比拼了。”
正说话间，迎面走来一个身着玄色长袍之人。
他步履生风，头戴兜帽，身后跟着两个同样装扮的侍女，来到岳子初近前了，才站定，勾唇一笑低声道：
“岳公子。”
来人缓缓将兜帽取下，露出了真容。
狭长眼眸，苍白肤色，血色薄唇，还有唇角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灵簌见到他的面容，差点惊呼出声！
他的脸，和她曾经在幻象里见到的，那个与子陌站在一起的人——一模一样！
灵簌震惊不已，呆愣愣地盯住眼前他，心头大乱。
怎么回事？竟然真的有这么个人？那么这证明她当时见到的，并不是幻境或者幻象？那么当时的景象，会是子陌的虚空吗？这个男人又是谁？
她还在凌乱中，一旁的岳子初却是唇边笑容一凝，眼神微微一动：“……你来了。”
“腾蛇宫的宫主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伴着这清亮的声音，一袭粉色身影袅袅行来，在几人身边站定。
灵簌心中一凛。腾蛇宫？西丘那个对子陌有恩的腾蛇宫？
若他是腾蛇宫的宫主，那么他与子陌认识，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百里姑娘，久仰。”男人唇角微微勾起，朝百里嫣微笑点头。
就连声音……都和虚空里听到的一样。灵簌心中默默思量着，几乎可以断定，她当日就是在没有念口诀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堕入了子陌的虚空。
可是，就算她无师自通了虚空化境，子陌当时可没有在做梦，那么她进入的到底是什么？
难不成，是子陌的脑袋？
灵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这猜测吓得一激灵，就连岳子初唤她，她都没听见。
直到岳子初走了几步到了近前，她才发觉面前三人都看着她，钟离的眼中满是玩味，百里嫣则是一脸疑惑。
而岳子初面色还算平静，只看向她的眼神里，划过一丝无奈。
“如采，你近日累着了，就回去歇息吧。”
灵簌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暗示。
百里嫣与如采很是熟悉，她自然是能少与她接触就尽量少接触。
“师兄，只需将你自己院内的事情吩咐给如采，飞鹤盟的其他事情就不要她一个女儿家来做了。武林大会事儿虽多，但有我们兄妹招呼着，还有九辰师兄在旁边帮衬，绝对出不了乱子的。如采是你的护卫，还是应以照顾你为重。”
灵簌有些意外，百里嫣……对如采倒是挺体贴。
“百里姑娘不也是女儿家吗？如今都能当家掌事了，想必让百里掌门省了不少事。”钟离意味深长地笑着，扫了一眼岳子初，“想必日后岳公子得此贤内助，也会轻松的多。”
百里嫣侧头看了一眼岳子初，脸上虽有红晕，却仍落落大方地笑道：“多谢钟宫主的盛赞，只是我一向闹腾惯了，就怕师兄日后还会嫌我静不下来呢。”
“岳公子有怜香惜玉之心，必不会如此。”
岳子初看了看百里嫣，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灵簌抬眸看向他们二人，男人俊逸潇洒，少女语笑嫣然，旁若无人的对视着，好一副温柔缱绻之景。
她心头一堵，赶忙低下头，福身告退。
走的远了，她忍不住偷偷回头，只见岳子初与百里嫣两人并肩前行，二人有说有笑，渐渐消失在回廊深处。
她心情低落了下来，一路闷头向前，走着走着，竟走到了西侧的园林中。
园子中央有一个凉亭，灵簌坐在了椅子上，向前趴在了椅背上，歪着头靠在胳膊上，呆呆地看着池塘里的鱼儿出神。
她本来想借这个清净之处排解烦闷的心情，谁知道，屁股还没坐热呢，亭子外就传来了人声，似喜鹊般叽叽喳喳的，与这清幽景致格格不入。
吵死了！
灵簌心头闪过一丝不耐，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外面的几个人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来人一共四个。
为首那位小公子身量未足，有些瘦弱，一身青衣颇为素雅，身后跟着的三人则是虎背熊腰、粗布麻衣、很是魁梧。
看他们的衣饰，应当是嵩阳派的人。
“不愧是飞鹤盟，不说武功地位、气度威仪，就是这一步一景的园林都比我们西北之地高雅许多，颇有一番诗意。”青衣小公子环顾了周围一圈，啧啧称奇。
他柳眉杏眼、面容白净、樱桃粉唇，一张脸生的颇为女相，说话声音还隐隐有几分软糯，声线竟比子陌还要细上几分。
他在几个粗犷汉子中尤为显眼，灵簌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正巧撞上他扫视过来的目光。
“哟，这儿有美人姐姐。”他几步走到灵簌跟前，围着她左看看右瞧瞧，像是打量什么稀奇玩意儿。
“相逢即是缘分，美人姐姐孤身一人，小生也形单影只，不如——姐姐与我一同赏花如何？”
灵簌无视他，起身想要离开，却被他伸手拦住：“哎哎哎，姐姐怎么如此失礼，竟对小生视若无睹？”
他白嫩的脸颊透着粉色，一双眼睛眼波流转，就这么绕有兴致地紧盯住她，不肯让步。
灵簌脸色一沉，心中涌起一股厌烦，冷冷瞥了他一眼：“公子如此言行，难道就不失礼么？”
她聚起内力不轻不重地将他震开几步，冷漠的眼神透着几分警告。
小公子被她震得后退几步稳住身形，却两眼放光兴奋道：“美人姐姐好功夫！能否教教我？”
身后的人一把拉住他：“别胡闹了！”转而又抱拳向灵簌说好话：“我家公子有些顽劣，不是故意唐突姑娘。”
“嵩阳派好歹也是西北地区的名门大派，不曾想教中弟子竟是如此浪荡轻浮，不知礼数！”灵簌压下心中怒火，冷嘲道，“今日真是见识了。”
那三位汉子都露出了些许尴尬神色，他们失礼在先，眼下只得受着这斥责。
“美人姐姐别这么严肃嘛，我不过是见姐姐心情郁结，这才想着开个玩笑。”
他巧妙地挣脱了身后之人的禁锢，几步挪腾间将凉亭唯一的出口堵死，笑嘻嘻道：“在下嵩阳派门下——白燕升。不知美人姐姐如何称呼？”
灵簌冷冷看着他：“告诉你了，你能让我走么？”
“那是自然，在下并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人哪。”
他扬起一抹灿烂笑意，丝毫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行径已然是强人所难了。
“如采。”她冷冷吐出一句。
“如采姐姐。”白燕升围着她转了一圈，一手抱肘一手托着下巴，歪头笑道：“看你的装扮，并不是飞鹤盟的弟子，却独自一人在这偏僻园子里。有一身好功夫却不敢使用，心头哪怕厌恶我到了极致，却只能忍下这口气不得发作……”
他一拍手掌，一脸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听说岳公子身旁有个如影随形的女护卫，只怕便是姐姐你了？”
“让开。”灵簌脸色更冷了，恨不得一掌拍死他，却碍于他嵩阳派少主的身份，不能出手。
“公子。”身后一人沉声唤他，隐晦地提醒他，不要生事。
白燕升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笑道：“来日方长，不急不急！美人姐姐今日告知了名字，在下已经如获至宝。”
他侧身让开，笑眯眯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再为难她，身后三人也让出了道路。
“希望接下来的日子天天都能见着如采姐姐。”
灵簌暗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走了。
白燕升饶有意味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勾唇一笑道：“飞鹤盟真有意思，景美，人更美。青崖师兄你说是么？”
被唤作青崖的男子无奈道：“能不能收一收你那副色眯眯的模样？”
另一人收回了打量灵簌的目光，满脸疑惑：“你真是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了吗？这位如采姑娘不过姿色平平，哪儿比得上平时围在你的身边转的那些美娇娘？”
“这你就不懂了吧。”白燕升伸出食指摆了摆，挑眉笑道：“长留郡的姑娘们我都看腻了，偶尔碰见个不一样的，自然新鲜的很。”
在旁沉默、身着褐色劲装的人看了看远去的灵簌，沉声道：“此次出行可是有要事在身，别太贪玩了。”
白燕升潇洒转身，大步离去：“知道了知道了，天天唠叨，跟个老太婆一样！
三人无奈对视一眼，跟着他离开了凉亭。
不应该呀？她与如采本就身形相似，又颇花了一番功夫学习她的身姿形态，还特意让换上了与如采一样的浅绿衣裙。那么多飞鹤盟弟子都没有认出来，怎么会被陆来川看穿呢？
到了书房内，二人坐下闲聊了起来。
“陆少主为何不与慕少庄主一同出行呢？”岳子初递给了他一盏茶，问道。
“他认生。”陆来川神色淡淡地接过茶盅，瞧了一眼，眉心微蹙，好似有些嫌弃的样子，随手搁在了一边。
岳子初丝毫不被他的疏离态度影响，“既应邀来了武林大会，哪儿还有认生一说？”
“慕少庄主并不会前来。”
“可是有什么变故？”
“十日前，玉清山庄内有匪徒生事，庄主负伤。少庄主临危受命，怕是无暇分/身了。”
灵簌记得那说书先生说过，南楚最有名的两个教派，一是赤云坞，一是玉清山庄。
她本以为，这两个教派和西丘的天通圣殿、腾蛇宫一样，应当是水火不容的，可如今听陆来川这么说起来，这两派似乎交情不浅。
“原来如此，老庄主可还好？”岳子初关切道。
“不知。”
灵簌在一旁听得直想翻白眼。
这陆来川神色冷寂，说话简洁，好像多说一个字都能要他的命，将气氛搅得十分尴尬。
岳子初倒是全不在意他的冷淡，笑吟吟道：“我瞧着方才那几大箱子，想必陆少主又研究出了不少好东西吧？”
提到那些箱子里的东西，陆来川的神色竟缓和了些，声音带了几分愉悦：“只是不知武林大会可否允许我将这些偃甲，尽数搬上来使用呢？”
“难说。”岳子初轻笑一声，“能令陆少主如此沉迷若渴，想必是杀伤力极大的东西，依子初看来，恐怕会引起一阵流言蜚语，陆少主想好如何应对了么？”
听得此言，陆来川方才还缓和的神色又冷了下来，哼了一声道：“井底之蛙。我一心研究偃甲，哪儿有那么多心思想这些东西。”
“陆少主这话在我这儿说说便罢了，”岳子初言笑晏晏，却语带深意，“这儿不是南楚，此次武林大会各方势力俱在，还是谨慎为好。”
陆来川听闻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多谢岳公子提醒。”
灵簌在一旁听得不甚明白，偃甲？这又是何物？
将陆来川送到客房后，二人沿着九曲回廊往外走着，岳子初和她解释了一番。
“赤云坞擅长机关术，他们用金石玉器为骨，稀有木材为肉，再赋与磁石灵石和符咒，便会得到一些身负异能的偃甲了。”
灵簌头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门派，好奇道：“那都有些什么样的偃甲呢？”
“机关术极其晦涩艰难，普天下只有赤云坞一个门派研习，且代代家族相传，因此这偃甲虽被传得神乎其神，却并没有什么人见过。我也是以前偶然机会与陆少主相识，见过一次他做出来的一把奇特的弩，杀伤力十分惊人。”
“这么厉害？”灵簌大感新鲜。
“但这把弩需要极强的内力驾驭，弄不好还会将持弩者弄伤，因此并不常见。”岳子初回忆着，蹙眉道：“不过这样的东西，一向被中原武林视作奇巧淫技，上不得台面，所以，我也不知这次他要如何上台比拼了。”
正说话间，迎面走来一个身着玄色长袍之人。
他步履生风，头戴兜帽，身后跟着两个同样装扮的侍女，来到岳子初近前了，才站定，勾唇一笑低声道：
“岳公子。”
来人缓缓将兜帽取下，露出了真容。
狭长眼眸，苍白肤色，血色薄唇，还有唇角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灵簌见到他的面容，差点惊呼出声！
他的脸，和她曾经在幻象里见到的，那个与子陌站在一起的人——一模一样！
灵簌震惊不已，呆愣愣地盯住眼前他，心头大乱。
怎么回事？竟然真的有这么个人？那么这证明她当时见到的，并不是幻境或者幻象？那么当时的景象，会是子陌的虚空吗？这个男人又是谁？
她还在凌乱中，一旁的岳子初却是唇边笑容一凝，眼神微微一动：“……你来了。”
“腾蛇宫的宫主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伴着这清亮的声音，一袭粉色身影袅袅行来，在几人身边站定。
灵簌心中一凛。腾蛇宫？西丘那个对子陌有恩的腾蛇宫？
若他是腾蛇宫的宫主，那么他与子陌认识，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百里姑娘，久仰。”男人唇角微微勾起，朝百里嫣微笑点头。
就连声音……都和虚空里听到的一样。灵簌心中默默思量着，几乎可以断定，她当日就是在没有念口诀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堕入了子陌的虚空。
可是，就算她无师自通了虚空化境，子陌当时可没有在做梦，那么她进入的到底是什么？
难不成，是子陌的脑袋？
灵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这猜测吓得一激灵，就连岳子初唤她，她都没听见。
直到岳子初走了几步到了近前，她才发觉面前三人都看着她，钟离的眼中满是玩味，百里嫣则是一脸疑惑。
而岳子初面色还算平静，只看向她的眼神里，划过一丝无奈。
“如采，你近日累着了，就回去歇息吧。”
灵簌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暗示。
百里嫣与如采很是熟悉，她自然是能少与她接触就尽量少接触。
“师兄，只需将你自己院内的事情吩咐给如采，飞鹤盟的其他事情就不要她一个女儿家来做了。武林大会事儿虽多，但有我们兄妹招呼着，还有九辰师兄在旁边帮衬，绝对出不了乱子的。如采是你的护卫，还是应以照顾你为重。”
灵簌有些意外，百里嫣……对如采倒是挺体贴。
“百里姑娘不也是女儿家吗？如今都能当家掌事了，想必让百里掌门省了不少事。”钟离意味深长地笑着，扫了一眼岳子初，“想必日后岳公子得此贤内助，也会轻松的多。”
百里嫣侧头看了一眼岳子初，脸上虽有红晕，却仍落落大方地笑道：“多谢钟宫主的盛赞，只是我一向闹腾惯了，就怕师兄日后还会嫌我静不下来呢。”
“岳公子有怜香惜玉之心，必不会如此。”
岳子初看了看百里嫣，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灵簌抬眸看向他们二人，男人俊逸潇洒，少女语笑嫣然，旁若无人的对视着，好一副温柔缱绻之景。
她心头一堵，赶忙低下头，福身告退。
走的远了，她忍不住偷偷回头，只见岳子初与百里嫣两人并肩前行，二人有说有笑，渐渐消失在回廊深处。
她心情低落了下来，一路闷头向前，走着走着，竟走到了西侧的园林中。
园子中央有一个凉亭，灵簌坐在了椅子上，向前趴在了椅背上，歪着头靠在胳膊上，呆呆地看着池塘里的鱼儿出神。
她本来想借这个清净之处排解烦闷的心情，谁知道，屁股还没坐热呢，亭子外就传来了人声，似喜鹊般叽叽喳喳的，与这清幽景致格格不入。
吵死了！
灵簌心头闪过一丝不耐，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外面的几个人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来人一共四个。
为首那位小公子身量未足，有些瘦弱，一身青衣颇为素雅，身后跟着的三人则是虎背熊腰、粗布麻衣、很是魁梧。
看他们的衣饰，应当是嵩阳派的人。
“不愧是飞鹤盟，不说武功地位、气度威仪，就是这一步一景的园林都比我们西北之地高雅许多，颇有一番诗意。”青衣小公子环顾了周围一圈，啧啧称奇。
他柳眉杏眼、面容白净、樱桃粉唇，一张脸生的颇为女相，说话声音还隐隐有几分软糯，声线竟比子陌还要细上几分。
他在几个粗犷汉子中尤为显眼，灵簌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正巧撞上他扫视过来的目光。
“哟，这儿有美人姐姐。”他几步走到灵簌跟前，围着她左看看右瞧瞧，像是打量什么稀奇玩意儿。
“相逢即是缘分，美人姐姐孤身一人，小生也形单影只，不如——姐姐与我一同赏花如何？”
灵簌无视他，起身想要离开，却被他伸手拦住：“哎哎哎，姐姐怎么如此失礼，竟对小生视若无睹？”
他白嫩的脸颊透着粉色，一双眼睛眼波流转，就这么绕有兴致地紧盯住她，不肯让步。
灵簌脸色一沉，心中涌起一股厌烦，冷冷瞥了他一眼：“公子如此言行，难道就不失礼么？”
她聚起内力不轻不重地将他震开几步，冷漠的眼神透着几分警告。
小公子被她震得后退几步稳住身形，却两眼放光兴奋道：“美人姐姐好功夫！能否教教我？”
身后的人一把拉住他：“别胡闹了！”转而又抱拳向灵簌说好话：“我家公子有些顽劣，不是故意唐突姑娘。”
“嵩阳派好歹也是西北地区的名门大派，不曾想教中弟子竟是如此浪荡轻浮，不知礼数！”灵簌压下心中怒火，冷嘲道，“今日真是见识了。”
那三位汉子都露出了些许尴尬神色，他们失礼在先，眼下只得受着这斥责。
“美人姐姐别这么严肃嘛，我不过是见姐姐心情郁结，这才想着开个玩笑。”
他巧妙地挣脱了身后之人的禁锢，几步挪腾间将凉亭唯一的出口堵死，笑嘻嘻道：“在下嵩阳派门下——白燕升。不知美人姐姐如何称呼？”
灵簌冷冷看着他：“告诉你了，你能让我走么？”
“那是自然，在下并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人哪。”
他扬起一抹灿烂笑意，丝毫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行径已然是强人所难了。
“如采。”她冷冷吐出一句。
“如采姐姐。”白燕升围着她转了一圈，一手抱肘一手托着下巴，歪头笑道：“看你的装扮，并不是飞鹤盟的弟子，却独自一人在这偏僻园子里。有一身好功夫却不敢使用，心头哪怕厌恶我到了极致，却只能忍下这口气不得发作……”
他一拍手掌，一脸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听说岳公子身旁有个如影随形的女护卫，只怕便是姐姐你了？”
“让开。”灵簌脸色更冷了，恨不得一掌拍死他，却碍于他嵩阳派少主的身份，不能出手。
“公子。”身后一人沉声唤他，隐晦地提醒他，不要生事。
白燕升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笑道：“来日方长，不急不急！美人姐姐今日告知了名字，在下已经如获至宝。”
他侧身让开，笑眯眯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再为难她，身后三人也让出了道路。
“希望接下来的日子天天都能见着如采姐姐。”
灵簌暗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走了。
白燕升饶有意味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勾唇一笑道：“飞鹤盟真有意思，景美，人更美。青崖师兄你说是么？”
被唤作青崖的男子无奈道：“能不能收一收你那副色眯眯的模样？”
另一人收回了打量灵簌的目光，满脸疑惑：“你真是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了吗？这位如采姑娘不过姿色平平，哪儿比得上平时围在你的身边转的那些美娇娘？”
“这你就不懂了吧。”白燕升伸出食指摆了摆，挑眉笑道：“长留郡的姑娘们我都看腻了，偶尔碰见个不一样的，自然新鲜的很。”
在旁沉默、身着褐色劲装的人看了看远去的灵簌，沉声道：“此次出行可是有要事在身，别太贪玩了。”
白燕升潇洒转身，大步离去：“知道了知道了，天天唠叨，跟个老太婆一样！
三人无奈对视一眼，跟着他离开了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