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灼等候许久，见楚从洲来了，开门见山道：
“你与灵溪上次探到的那个匪窝，就是祁镇神仙丸最大的制作地。你们从朱老板口中审问出的官员名单、商队来往店铺，我也全部交给了李大人，可惜这些官员……都暴毙身亡了。”
楚从洲眼眸一凝，“是暴毙，还是被人谋杀？”
“是断药导致的，但……也是谋杀。”
楚从洲一顿，明白了过来。
这些官员都服食了真正的禁药——玉石散，只要岳子初算好剂量，加大药物纯度再立刻断药，这些人就会毒瘾发作而亡。
看来朱老板的事情，终究还是打草惊蛇了。
“李大人那边可有什么眉目？”
“他顺藤摸瓜，已经查到了把持长留郡的几个重要人物。李大人担心死去的人会惊动他们，迅速查抄了你们交上去的那几条商队线路。可是，对方任由这些商队被查抄，而且在这之后，也并没有停止服食玉石散的迹象，就好像这些线索对他们全然没有影响似的……”
“影响肯定是有的，只是我们没有找到玉石散真正的炮制地点，他们有恃无恐，还算沉得住气。”楚从洲分析着。
孤灼点头：“你推测的不错，我这边有嵩阳派打探来的消息，玉石散的制作地点……应当是在玉仙道观。”
“什么？”楚从洲浓眉一皱，“玉仙道观是长留郡最大的道观，竟会与官员勾结做这种事情？”
看来，长留郡的状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这正是棘手之处。此番查案涉及的罪名非同小可，玉仙道观在百姓中名望很高，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根本无法下手。岳子初内有长留郡官员、外有天通圣殿，所以我们这次必须兵分三路、同时动手，一击必中才行。”
孤灼起身，将才收到的密令递给楚从洲。
“你与晚竹前去天通圣殿，尽快找出钟离的弱点，让沈芙蕖带着灵簌潜进匪窝，打探到神仙丸配方由谁保管。剩下的人，都去暗中保护李大人。”
楚从洲一愣：“匪窝与玉石散没有直接关系，灵儿去那儿有什么用？”
孤灼笑了笑，“现在还没有直接关系，不过等灵簌她们去过了，便‘有’了。”
楚从洲先是一怔，然后脸色微变：“皇上此番是不计代价了吗？”
“代价大与小，取决于你们的行动是否顺利。”
“可是灵儿……”楚从洲欲言又止。方才他在外间严厉斥责了晚竹，可晚竹所言，又何尝不是他的困惑呢？
他不明白灵簌为什么执意要入九霄阁，也不明白萧逸兮和沈南归是怎么被她说动的，更不明白她之前明明还很怕他离开，此刻却又很是疏远他的样子。
而且，要是灵簌知道自己此行要做什么，她可会愿意？
他捏了捏眉心，放在膝上的手缓缓握紧。
孤灼见他这样，叹了口气：“从洲，你要相信灵簌。”
相信她？是了。那个匪窝他曾去过，论身手他们是伤不了灵簌的，让她去匪窝已经是此次任务中相对安全的一个了，何况灵簌身边还有沈芙蕖一起。可他担忧的不仅是她的人身安全，还有……楚从洲垂下眼眸，算了，她终究要自己面对的。
而这，只是个开始。
.
翌日，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张峰独自从城里出来，踏着月色往山里行去。
他本是小县城里逃出来的流民，被寨里的大当家救下，成为了一个拦路打劫的山匪。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结局定是死在抢劫的路上，谁知，大当家几个月前不知道从哪儿揽到了一桩神仙丸的生意。
自那以后，他们一伙兄弟便金盆洗手、做起了制药的行当。
吃下神仙丸后，人会犹如酒醉、忘乎所以、飘飘欲仙，他们定期将神仙丸运送进城里，卖给青楼、赌场、地下钱庄等地方，大受欢迎。短短一个月内，神仙丸竟被人炒到了五百钱一粒的天价。
城里的小贼、乞丐甚至还造出了赝品以假乱真，可惜没有真正的配方，假药丸到底差些意思。
今日正好轮到张峰进城交接货品。这些都是他做惯了的事，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结束后，他没忍住，带着钱去了赌场。
今儿运气好，赢了一大笔钱，张峰乐的嘴巴都合不拢，手里晃荡着酒瓶，哼着小曲走在漆黑山林里。他不禁感慨提刀砍人的日子已经远去，如今吃饱喝足、收入稳定、还有余粮，前途一片大好，就差娶一个媳妇儿了……
“救命！”一声娇软呼唤从前方传来，张峰吓了一跳，眯起眼睛循声看去。
只见两个女子慌慌张张的从远处向他跑来，身后追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跑到近前，紫衣女子被绊了一下，跌倒在地，包袱里的东西散落一地，甩出好几块玉石首饰，显然价值不菲。
“小姐！”绿衣女子扶起她，见男人马上要追上来，急得快哭出来，转头间发现了张峰，立刻冲了上来求救：“大侠，救救我家小姐！”
张峰打量着面前二人。
紫衣女子细长眉毛，鼻梁小巧，身段窈窕，皮肤白皙，脸颊因奔跑而泛着红晕，圆溜溜的眼睛因惊惶泛着湿漉漉的光，显得十分惹人怜爱。绿衣女子虽衣着打扮不如紫衣女子华贵精致，容貌也十分秀美，自有一番温柔气质。
张峰咽了口口水，难道老天听见了他的心愿，给他送媳妇儿来了？
他又有些迟疑，自己身手并不出众，往日都是背着一把大刀跟在大伙儿身后逞匹夫之勇，如今在这山间小道，万一对方是个练家子，他岂不是连命都要栽在此处了？
紫衣女子脸色有些苍白，想要爬起来却又跌坐回去，显然伤了脚。绿衣女子见他犹豫，一脸焦急地跪了下来：“大侠，求求你了！”
后面追杀他们的男人顷刻间到了眼前，正要伸手抓她们，张峰心中一股气涌上，大喝一声：“住手！”随即将手中的酒瓶朝男人扔了过去，哐当一声砸在了他头上。
“哪个不长眼的，坏你爷爷好事？！”男人骂骂咧咧地捂着额头，鲜血却让他睁不开眼睛，只能原地打转。
“你爷爷我！”张峰走上前，寒芒一闪，手中长刀泛着幽光，直指对方。
那男人方才还气势汹汹，见到张峰亮家伙吓得连连后退，捂着伤口啐了一声道：“两个臭娘们儿，走着瞧！”然后头也不回地迅速遛了。
张峰将地上的紫衣女子扶了起来，“没事吧？”
紫衣女子微微摇头，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低头细声细气道：“多谢公子。”
这声音软糯好听，像一根羽毛轻轻挠在张峰的心上。
“多谢公子救命大恩，我叫灵儿，这是我家丫鬟，阿芙。”
——正是乔装上阵的灵簌与沈芙蕖。
灵簌一面观察着张峰的神色，一面装着站立不稳的样子往一侧歪去。张峰立刻扶住她，瞥见了她手上的玉镯。
他不由得咂咂嘴，身上这么多财物，又是两个弱女子，大晚上的独自走在山路上，不被贼人盯上才怪呢。
沈芙蕖见张峰盯着玉镯的眼睛都亮了，连连道谢，又要把仅有的财物都给他。
张峰却道：“你们家在何处，东西都给我了你们怎么办？”
灵簌当即红了眼圈，沈芙蕖立刻接话：“我家小姐是临城一个玉器铺商人的女儿，听说盐城风光壮丽，我们便瞒着家人偷偷跑出来游玩一番，途径此处，谁知……”
这是她们二人早就商量好的说辞。
据九霄阁来报，张峰这个人贪财好赌，胆子也很大，做什么事儿都冲在前头，可以说是没有头脑的莽夫一个。
沈芙蕖认为，像他这种山匪，她们只要扮作行走的钱袋子，这样送到了他面前，他又怎能不动心思呢？
可谁知，这张峰偏偏是个极其有原则的山匪。
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可以去赌钱、去卖药、去抢劫来往的商队——反正无商不奸，薅他们的羊毛，他心安理得，就是唯独不会去趁人之危，对落单的弱女子下手。
“那我送你们进城，你们赶紧雇一辆马车回去吧。”
灵簌与沈芙蕖一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犹疑。
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灵簌立刻故作惊惶：“不，我不要进城，不要回去！”
“为何？”张峰一愣。
“因为我们，实在是无法回去……我们已经、已经没有家了……”灵簌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来勾起他一些回忆，然后运转起虚空灵力，想要探寻一下他的内心。
果然，张峰似是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灵簌当即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愠色，唇角几不可察地一勾。
“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请公子收留我们！”灵簌作势要跪下磕头，张峰大惊，连忙将她扶起：“有话好好说！你们不是来游玩的吗？怎么就走投无路了？”
沈芙蕖蹙眉，不知灵簌为何要临时改变说辞。
若是给自己编个无家可归的背景，张峰很有可能没了顾忌，做些更过分的事情，她们若要自保，必定暴露身份，这样的话岂非打草惊蛇？
她正思索着如何圆谎，便听见灵簌泣不成声：
“父亲想要将我卖给城南一个的玉器商人做续弦，可他、他已经年过六十，都可以做我祖父了！”她咬唇，一脸委屈，“我与阿芙收拾了东西逃出来，本想在祁镇寻个地方安顿下来再做打算，谁知一到这儿便被贼人盯上，被卖入了青楼。”
灵簌瞧着张峰的脸色，知道自己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越发声泪俱下：“我是好人家的闺女，进了青楼便清白全毁了，本该一头撞死。是阿芙劝我爱惜性命，偷了东西带着我从青楼逃了出来。方才那个男人，就是青楼派来捉拿我们回去的……”
见张峰脸色沉了下来，灵簌不给他时间思考，跪下来哭求道：“请公子高抬贵手，不要将我们的行踪透露出去，否则，否则便是要逼我去死啊！”
沈芙蕖被迫跟着灵簌一起跪了下来，嘴角抽了抽。
她以为对方是谁？杀人如麻的山匪罢了，又怎么可能会被她眼泪给感化，好心搭救她们呢？
若是平常，沈芙蕖的这番考虑自是有道理，可张峰却出人意料的长叹一声，扶起了她们二人，郑重道：“灵儿姑娘不必伤感，我既然救下了你，自然不会再将你送入虎口，你先跟我回去吧。”
沈芙蕖一脸惊讶，这就答应了？
“多谢公子！”灵溪做出惊喜万分的模样，让沈芙蕖扶着她一瘸一拐地随着张峰往匪窝走去。
“你与灵溪上次探到的那个匪窝，就是祁镇神仙丸最大的制作地。你们从朱老板口中审问出的官员名单、商队来往店铺，我也全部交给了李大人，可惜这些官员……都暴毙身亡了。”
楚从洲眼眸一凝，“是暴毙，还是被人谋杀？”
“是断药导致的，但……也是谋杀。”
楚从洲一顿，明白了过来。
这些官员都服食了真正的禁药——玉石散，只要岳子初算好剂量，加大药物纯度再立刻断药，这些人就会毒瘾发作而亡。
看来朱老板的事情，终究还是打草惊蛇了。
“李大人那边可有什么眉目？”
“他顺藤摸瓜，已经查到了把持长留郡的几个重要人物。李大人担心死去的人会惊动他们，迅速查抄了你们交上去的那几条商队线路。可是，对方任由这些商队被查抄，而且在这之后，也并没有停止服食玉石散的迹象，就好像这些线索对他们全然没有影响似的……”
“影响肯定是有的，只是我们没有找到玉石散真正的炮制地点，他们有恃无恐，还算沉得住气。”楚从洲分析着。
孤灼点头：“你推测的不错，我这边有嵩阳派打探来的消息，玉石散的制作地点……应当是在玉仙道观。”
“什么？”楚从洲浓眉一皱，“玉仙道观是长留郡最大的道观，竟会与官员勾结做这种事情？”
看来，长留郡的状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这正是棘手之处。此番查案涉及的罪名非同小可，玉仙道观在百姓中名望很高，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根本无法下手。岳子初内有长留郡官员、外有天通圣殿，所以我们这次必须兵分三路、同时动手，一击必中才行。”
孤灼起身，将才收到的密令递给楚从洲。
“你与晚竹前去天通圣殿，尽快找出钟离的弱点，让沈芙蕖带着灵簌潜进匪窝，打探到神仙丸配方由谁保管。剩下的人，都去暗中保护李大人。”
楚从洲一愣：“匪窝与玉石散没有直接关系，灵儿去那儿有什么用？”
孤灼笑了笑，“现在还没有直接关系，不过等灵簌她们去过了，便‘有’了。”
楚从洲先是一怔，然后脸色微变：“皇上此番是不计代价了吗？”
“代价大与小，取决于你们的行动是否顺利。”
“可是灵儿……”楚从洲欲言又止。方才他在外间严厉斥责了晚竹，可晚竹所言，又何尝不是他的困惑呢？
他不明白灵簌为什么执意要入九霄阁，也不明白萧逸兮和沈南归是怎么被她说动的，更不明白她之前明明还很怕他离开，此刻却又很是疏远他的样子。
而且，要是灵簌知道自己此行要做什么，她可会愿意？
他捏了捏眉心，放在膝上的手缓缓握紧。
孤灼见他这样，叹了口气：“从洲，你要相信灵簌。”
相信她？是了。那个匪窝他曾去过，论身手他们是伤不了灵簌的，让她去匪窝已经是此次任务中相对安全的一个了，何况灵簌身边还有沈芙蕖一起。可他担忧的不仅是她的人身安全，还有……楚从洲垂下眼眸，算了，她终究要自己面对的。
而这，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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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张峰独自从城里出来，踏着月色往山里行去。
他本是小县城里逃出来的流民，被寨里的大当家救下，成为了一个拦路打劫的山匪。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结局定是死在抢劫的路上，谁知，大当家几个月前不知道从哪儿揽到了一桩神仙丸的生意。
自那以后，他们一伙兄弟便金盆洗手、做起了制药的行当。
吃下神仙丸后，人会犹如酒醉、忘乎所以、飘飘欲仙，他们定期将神仙丸运送进城里，卖给青楼、赌场、地下钱庄等地方，大受欢迎。短短一个月内，神仙丸竟被人炒到了五百钱一粒的天价。
城里的小贼、乞丐甚至还造出了赝品以假乱真，可惜没有真正的配方，假药丸到底差些意思。
今日正好轮到张峰进城交接货品。这些都是他做惯了的事，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结束后，他没忍住，带着钱去了赌场。
今儿运气好，赢了一大笔钱，张峰乐的嘴巴都合不拢，手里晃荡着酒瓶，哼着小曲走在漆黑山林里。他不禁感慨提刀砍人的日子已经远去，如今吃饱喝足、收入稳定、还有余粮，前途一片大好，就差娶一个媳妇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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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两个女子慌慌张张的从远处向他跑来，身后追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跑到近前，紫衣女子被绊了一下，跌倒在地，包袱里的东西散落一地，甩出好几块玉石首饰，显然价值不菲。
“小姐！”绿衣女子扶起她，见男人马上要追上来，急得快哭出来，转头间发现了张峰，立刻冲了上来求救：“大侠，救救我家小姐！”
张峰打量着面前二人。
紫衣女子细长眉毛，鼻梁小巧，身段窈窕，皮肤白皙，脸颊因奔跑而泛着红晕，圆溜溜的眼睛因惊惶泛着湿漉漉的光，显得十分惹人怜爱。绿衣女子虽衣着打扮不如紫衣女子华贵精致，容貌也十分秀美，自有一番温柔气质。
张峰咽了口口水，难道老天听见了他的心愿，给他送媳妇儿来了？
他又有些迟疑，自己身手并不出众，往日都是背着一把大刀跟在大伙儿身后逞匹夫之勇，如今在这山间小道，万一对方是个练家子，他岂不是连命都要栽在此处了？
紫衣女子脸色有些苍白，想要爬起来却又跌坐回去，显然伤了脚。绿衣女子见他犹豫，一脸焦急地跪了下来：“大侠，求求你了！”
后面追杀他们的男人顷刻间到了眼前，正要伸手抓她们，张峰心中一股气涌上，大喝一声：“住手！”随即将手中的酒瓶朝男人扔了过去，哐当一声砸在了他头上。
“哪个不长眼的，坏你爷爷好事？！”男人骂骂咧咧地捂着额头，鲜血却让他睁不开眼睛，只能原地打转。
“你爷爷我！”张峰走上前，寒芒一闪，手中长刀泛着幽光，直指对方。
那男人方才还气势汹汹，见到张峰亮家伙吓得连连后退，捂着伤口啐了一声道：“两个臭娘们儿，走着瞧！”然后头也不回地迅速遛了。
张峰将地上的紫衣女子扶了起来，“没事吧？”
紫衣女子微微摇头，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低头细声细气道：“多谢公子。”
这声音软糯好听，像一根羽毛轻轻挠在张峰的心上。
“多谢公子救命大恩，我叫灵儿，这是我家丫鬟，阿芙。”
——正是乔装上阵的灵簌与沈芙蕖。
灵簌一面观察着张峰的神色，一面装着站立不稳的样子往一侧歪去。张峰立刻扶住她，瞥见了她手上的玉镯。
他不由得咂咂嘴，身上这么多财物，又是两个弱女子，大晚上的独自走在山路上，不被贼人盯上才怪呢。
沈芙蕖见张峰盯着玉镯的眼睛都亮了，连连道谢，又要把仅有的财物都给他。
张峰却道：“你们家在何处，东西都给我了你们怎么办？”
灵簌当即红了眼圈，沈芙蕖立刻接话：“我家小姐是临城一个玉器铺商人的女儿，听说盐城风光壮丽，我们便瞒着家人偷偷跑出来游玩一番，途径此处，谁知……”
这是她们二人早就商量好的说辞。
据九霄阁来报，张峰这个人贪财好赌，胆子也很大，做什么事儿都冲在前头，可以说是没有头脑的莽夫一个。
沈芙蕖认为，像他这种山匪，她们只要扮作行走的钱袋子，这样送到了他面前，他又怎能不动心思呢？
可谁知，这张峰偏偏是个极其有原则的山匪。
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可以去赌钱、去卖药、去抢劫来往的商队——反正无商不奸，薅他们的羊毛，他心安理得，就是唯独不会去趁人之危，对落单的弱女子下手。
“那我送你们进城，你们赶紧雇一辆马车回去吧。”
灵簌与沈芙蕖一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犹疑。
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灵簌立刻故作惊惶：“不，我不要进城，不要回去！”
“为何？”张峰一愣。
“因为我们，实在是无法回去……我们已经、已经没有家了……”灵簌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来勾起他一些回忆，然后运转起虚空灵力，想要探寻一下他的内心。
果然，张峰似是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灵簌当即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愠色，唇角几不可察地一勾。
“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请公子收留我们！”灵簌作势要跪下磕头，张峰大惊，连忙将她扶起：“有话好好说！你们不是来游玩的吗？怎么就走投无路了？”
沈芙蕖蹙眉，不知灵簌为何要临时改变说辞。
若是给自己编个无家可归的背景，张峰很有可能没了顾忌，做些更过分的事情，她们若要自保，必定暴露身份，这样的话岂非打草惊蛇？
她正思索着如何圆谎，便听见灵簌泣不成声：
“父亲想要将我卖给城南一个的玉器商人做续弦，可他、他已经年过六十，都可以做我祖父了！”她咬唇，一脸委屈，“我与阿芙收拾了东西逃出来，本想在祁镇寻个地方安顿下来再做打算，谁知一到这儿便被贼人盯上，被卖入了青楼。”
灵簌瞧着张峰的脸色，知道自己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越发声泪俱下：“我是好人家的闺女，进了青楼便清白全毁了，本该一头撞死。是阿芙劝我爱惜性命，偷了东西带着我从青楼逃了出来。方才那个男人，就是青楼派来捉拿我们回去的……”
见张峰脸色沉了下来，灵簌不给他时间思考，跪下来哭求道：“请公子高抬贵手，不要将我们的行踪透露出去，否则，否则便是要逼我去死啊！”
沈芙蕖被迫跟着灵簌一起跪了下来，嘴角抽了抽。
她以为对方是谁？杀人如麻的山匪罢了，又怎么可能会被她眼泪给感化，好心搭救她们呢？
若是平常，沈芙蕖的这番考虑自是有道理，可张峰却出人意料的长叹一声，扶起了她们二人，郑重道：“灵儿姑娘不必伤感，我既然救下了你，自然不会再将你送入虎口，你先跟我回去吧。”
沈芙蕖一脸惊讶，这就答应了？
“多谢公子！”灵溪做出惊喜万分的模样，让沈芙蕖扶着她一瘸一拐地随着张峰往匪窝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