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灵簌很早就醒了过来，再也睡不着。
一直仰头盯着床帐，她恍惚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被灵溪喊了起来。
梳头、化妆、穿衣，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她看着灵溪的手，忍不住道：“你的伤如何了？”
“挺好，我用血肉养着蛊虫，它们已经与我融为一体，陆来川还要再研究一阵子，以后应当比现在更好。”
灵溪一直做着一些简单的事情，又与她聊天，等待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待一切都准备好时，灵簌看向镜子，随即一怔。
秀丽的眉毛弯成一个恰好的弧度，巴掌大的脸虽没有了半年前的圆润，却更显冷艳，往日的圆眼睛在妆容的加持下变得妩媚动人，唇上一抹朱红，娇艳欲滴，好似花瓣上晶莹的露珠，任君采撷。
火红的嫁衣，加上她久违的明艳容色，连灵溪都不禁感叹了起来：“姐姐，你好美。”
灵簌嫣然一笑。
在这期间，除了用了许多胭脂遮掩她苍白的脸色之外，灵簌没有感受到一丝不适，蛊毒一次没有发作。
她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今天的婚礼，应当会很顺利。
玉清山庄的侍女都连连打趣她、恭喜她，直到听见楚从洲在外敲门，灵溪才赶忙将盖头替她盖上，然后将楚从洲迎了进来。
视线被盖头遮住，她只能瞧见他黑色的靴子和火红的衣摆，还有那双指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
向她伸了过来。
一如以往每一次。
她深吸一口气，心脏狂跳起来，然后将小手放进了他的手掌。
他将她牵着，带着她跨过了火盆，又蹲下来背起了她，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慢慢地，一步一步，踏出了房门，走进了正殿。
她听见了慕允言严肃而响亮的声音，一句一句地唱礼。
她听见灵溪喜悦又带着微微啜泣的哭声。
她还听见作为“义兄”的陆来川，与楚从洲低低嘱咐着什么。
最后，他将她放下，跪在了软垫上。
她知道，她面前是穆悠兰，还有楚家先祖的灵位。
“一拜天地。”
她眼前忽然闪过四岁的那天，他告诉了她名字，而她脆生生的一句“从洲哥哥”，让他红了脸。
“二拜高堂。”
她想起了冢玉，想起了君自行，还有早已记不清楚面容的爹娘，眼泪浮上眼眶。
直到穆悠兰亲自过来扶她，她才惊觉自己方才一时失态，竟伏在了地上久久没有起来。
穆悠兰在她耳边道：“孩子，能坚持吗？”
“嗯。”灵簌定了定神，穆悠兰握了握她的手，声音也微微颤抖：“好，好。”
她想了想，将红色绸缎捏在了一只手上，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用另一只手牵住了楚从洲。
周围静了一瞬，而后慕允言冷静的声音响起：
“夫妻对拜。”
灵簌努力稳住身子，缓慢而郑重的完成了最后这一步。
“——礼成。”
红烛帐暖，春色添香。灵簌坐在床边，随手将盖头掀了开来，打量着周围的摆设。
楚从洲从外面踏进来，见到她时，愣了一瞬，继而笑起来：“这么耐不住性子？”
“你在外面热闹，丢我一个人在这儿，闷都要闷死了，还不许我透透气？”灵簌笑嗔了他一眼。
原本按照流程，应当是楚从洲在外招待宾客，然而宾客都是他们自己人，还有玉清山庄的一些近侍，楚从洲便只意思了一下，扔下了外面的人，赶忙回了房间。
“盖头不给我掀，交杯酒总要喝的吧？”
灵簌才发现他拿了酒壶和酒杯进来，蹙眉：“我能喝么？”
“这是玉清山庄特制的药酒，最是温补，与晚渡斋的的方子相合。”他将酒杯递给她，她嫣然一笑，起身将酒杯接过。
见楚从洲一双幽深的眼睛紧紧盯住她，灵簌噗嗤一声笑了，“这么紧张做什么？”
“交杯酒不喝，就算不得礼成。”楚从洲紧抿着唇，眼中闪过期待、紧张，还有一丝晦暗。
“你还怕我反悔不成？”灵簌觉得他的模样十分可爱，像个好不容易得到了心爱的玩具、抱着不肯撒手也不肯离开的孩子。
“当然怕。”他丝毫不觉得是玩笑，认真地点头。
灵簌心一软，慢慢的抬起了手，在他灼灼目光中，与他一起喝下了这交杯酒。
“如何？”楚从洲松了口气，“没有不舒服吧？”
“还好。”灵簌回味着，这酒掺杂着些许苦味，还有很重的药味。不过她这两个月来一直泡在药罐里，身上也早已沾染了药草味，倒也不觉得冲鼻。
见她伸出舌尖轻舔嘴唇，在唇角处留下一抹晶亮水泽，楚从洲喉头滚了滚，眸色更暗了几分。
下一瞬，男人便上前将她禁锢在怀里，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酒气环绕，灵簌也似乎有些醉了。
待到楚从洲的手抚上她的脊背时，她猛地一个激灵：“不……”
他身子一僵，动作停了下来，却没有放开她。
“明日，明日是不是要给兰姨敬茶？”灵簌脸色通红，不知是被酒气熏得，还是被他撩拨的。
她无措地扯着闲事，只想让这旖旎气氛赶紧过去。
“嗯。”他的声音闷闷的。灵簌暗暗好笑，捧起他的脸直视他：“那你跟我好好说说要怎么做，要是再像今天这样行差踏错，那可就又太丢人了。”
他看着她，并不说话，眸光中隐隐藏着什么。
“从洲哥哥？”她刚想伸手捏他的脸，突然一阵眩晕袭来。
她下意识攀住他的肩膀，猛地摇了摇头：“我怎么……”
她以为自己的蛊毒又发作了，可又觉得十分不对劲。
心脏并不疼痛，反而四肢开始发软、发热，身体轻飘飘的，又沉甸甸的，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从身体深处，窜上了她的脸颊，烧得她要融化。
她心一慌，抬头看向他，只见他静静看着她，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她呆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明白过来，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给我下药？”
刚刚那杯酒……
她脑中电光一闪，全都明白了过来。
所有人都知道，楚从洲要做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所有人都帮着楚从洲，为她编织了一个甜蜜的陷阱。
灵簌心头划过震惊、愤怒、恐慌，猛地拂开他想要拉她的手：“你骗我！！！”
楚从洲眼中闪现挣扎之色，最后化为决绝，还是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去。
灵簌想要绕过他逃出去，可她全身无力，对身体的控制力越来越弱，跑了没几步就被他一个大力一拽，向后跌落到他的怀里。
竹香、酒香环绕，烫的灵簌一哆嗦，身体里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灵簌脸色白了起来，“不，不行！”她奋力地挣扎着，可力道实在太小，任凭她如何捶打，他都牢牢将她禁锢在怀里。
渐渐地，灵簌头晕脑胀，意识越飘越远，只能死死抓住他，“从洲哥哥，别让我恨你！不行、不行……”
她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眼前越来越黑，眼泪也随之滑落，口中的哭喊渐渐变为了哀求：“从洲哥哥，求你了……不要这样，求求你……”
楚从洲黑瞳微微一动，里面好像闪过哀伤和愧疚，还有几分悲凉。
失去意识前，她听见楚从洲低低的声音萦绕着她：
“灵儿，原谅我。”
“记住你答应过我的话。”
“记住。”
一直仰头盯着床帐，她恍惚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被灵溪喊了起来。
梳头、化妆、穿衣，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她看着灵溪的手，忍不住道：“你的伤如何了？”
“挺好，我用血肉养着蛊虫，它们已经与我融为一体，陆来川还要再研究一阵子，以后应当比现在更好。”
灵溪一直做着一些简单的事情，又与她聊天，等待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待一切都准备好时，灵簌看向镜子，随即一怔。
秀丽的眉毛弯成一个恰好的弧度，巴掌大的脸虽没有了半年前的圆润，却更显冷艳，往日的圆眼睛在妆容的加持下变得妩媚动人，唇上一抹朱红，娇艳欲滴，好似花瓣上晶莹的露珠，任君采撷。
火红的嫁衣，加上她久违的明艳容色，连灵溪都不禁感叹了起来：“姐姐，你好美。”
灵簌嫣然一笑。
在这期间，除了用了许多胭脂遮掩她苍白的脸色之外，灵簌没有感受到一丝不适，蛊毒一次没有发作。
她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今天的婚礼，应当会很顺利。
玉清山庄的侍女都连连打趣她、恭喜她，直到听见楚从洲在外敲门，灵溪才赶忙将盖头替她盖上，然后将楚从洲迎了进来。
视线被盖头遮住，她只能瞧见他黑色的靴子和火红的衣摆，还有那双指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
向她伸了过来。
一如以往每一次。
她深吸一口气，心脏狂跳起来，然后将小手放进了他的手掌。
他将她牵着，带着她跨过了火盆，又蹲下来背起了她，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慢慢地，一步一步，踏出了房门，走进了正殿。
她听见了慕允言严肃而响亮的声音，一句一句地唱礼。
她听见灵溪喜悦又带着微微啜泣的哭声。
她还听见作为“义兄”的陆来川，与楚从洲低低嘱咐着什么。
最后，他将她放下，跪在了软垫上。
她知道，她面前是穆悠兰，还有楚家先祖的灵位。
“一拜天地。”
她眼前忽然闪过四岁的那天，他告诉了她名字，而她脆生生的一句“从洲哥哥”，让他红了脸。
“二拜高堂。”
她想起了冢玉，想起了君自行，还有早已记不清楚面容的爹娘，眼泪浮上眼眶。
直到穆悠兰亲自过来扶她，她才惊觉自己方才一时失态，竟伏在了地上久久没有起来。
穆悠兰在她耳边道：“孩子，能坚持吗？”
“嗯。”灵簌定了定神，穆悠兰握了握她的手，声音也微微颤抖：“好，好。”
她想了想，将红色绸缎捏在了一只手上，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用另一只手牵住了楚从洲。
周围静了一瞬，而后慕允言冷静的声音响起：
“夫妻对拜。”
灵簌努力稳住身子，缓慢而郑重的完成了最后这一步。
“——礼成。”
红烛帐暖，春色添香。灵簌坐在床边，随手将盖头掀了开来，打量着周围的摆设。
楚从洲从外面踏进来，见到她时，愣了一瞬，继而笑起来：“这么耐不住性子？”
“你在外面热闹，丢我一个人在这儿，闷都要闷死了，还不许我透透气？”灵簌笑嗔了他一眼。
原本按照流程，应当是楚从洲在外招待宾客，然而宾客都是他们自己人，还有玉清山庄的一些近侍，楚从洲便只意思了一下，扔下了外面的人，赶忙回了房间。
“盖头不给我掀，交杯酒总要喝的吧？”
灵簌才发现他拿了酒壶和酒杯进来，蹙眉：“我能喝么？”
“这是玉清山庄特制的药酒，最是温补，与晚渡斋的的方子相合。”他将酒杯递给她，她嫣然一笑，起身将酒杯接过。
见楚从洲一双幽深的眼睛紧紧盯住她，灵簌噗嗤一声笑了，“这么紧张做什么？”
“交杯酒不喝，就算不得礼成。”楚从洲紧抿着唇，眼中闪过期待、紧张，还有一丝晦暗。
“你还怕我反悔不成？”灵簌觉得他的模样十分可爱，像个好不容易得到了心爱的玩具、抱着不肯撒手也不肯离开的孩子。
“当然怕。”他丝毫不觉得是玩笑，认真地点头。
灵簌心一软，慢慢的抬起了手，在他灼灼目光中，与他一起喝下了这交杯酒。
“如何？”楚从洲松了口气，“没有不舒服吧？”
“还好。”灵簌回味着，这酒掺杂着些许苦味，还有很重的药味。不过她这两个月来一直泡在药罐里，身上也早已沾染了药草味，倒也不觉得冲鼻。
见她伸出舌尖轻舔嘴唇，在唇角处留下一抹晶亮水泽，楚从洲喉头滚了滚，眸色更暗了几分。
下一瞬，男人便上前将她禁锢在怀里，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酒气环绕，灵簌也似乎有些醉了。
待到楚从洲的手抚上她的脊背时，她猛地一个激灵：“不……”
他身子一僵，动作停了下来，却没有放开她。
“明日，明日是不是要给兰姨敬茶？”灵簌脸色通红，不知是被酒气熏得，还是被他撩拨的。
她无措地扯着闲事，只想让这旖旎气氛赶紧过去。
“嗯。”他的声音闷闷的。灵簌暗暗好笑，捧起他的脸直视他：“那你跟我好好说说要怎么做，要是再像今天这样行差踏错，那可就又太丢人了。”
他看着她，并不说话，眸光中隐隐藏着什么。
“从洲哥哥？”她刚想伸手捏他的脸，突然一阵眩晕袭来。
她下意识攀住他的肩膀，猛地摇了摇头：“我怎么……”
她以为自己的蛊毒又发作了，可又觉得十分不对劲。
心脏并不疼痛，反而四肢开始发软、发热，身体轻飘飘的，又沉甸甸的，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从身体深处，窜上了她的脸颊，烧得她要融化。
她心一慌，抬头看向他，只见他静静看着她，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她呆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明白过来，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给我下药？”
刚刚那杯酒……
她脑中电光一闪，全都明白了过来。
所有人都知道，楚从洲要做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所有人都帮着楚从洲，为她编织了一个甜蜜的陷阱。
灵簌心头划过震惊、愤怒、恐慌，猛地拂开他想要拉她的手：“你骗我！！！”
楚从洲眼中闪现挣扎之色，最后化为决绝，还是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去。
灵簌想要绕过他逃出去，可她全身无力，对身体的控制力越来越弱，跑了没几步就被他一个大力一拽，向后跌落到他的怀里。
竹香、酒香环绕，烫的灵簌一哆嗦，身体里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灵簌脸色白了起来，“不，不行！”她奋力地挣扎着，可力道实在太小，任凭她如何捶打，他都牢牢将她禁锢在怀里。
渐渐地，灵簌头晕脑胀，意识越飘越远，只能死死抓住他，“从洲哥哥，别让我恨你！不行、不行……”
她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眼前越来越黑，眼泪也随之滑落，口中的哭喊渐渐变为了哀求：“从洲哥哥，求你了……不要这样，求求你……”
楚从洲黑瞳微微一动，里面好像闪过哀伤和愧疚，还有几分悲凉。
失去意识前，她听见楚从洲低低的声音萦绕着她：
“灵儿，原谅我。”
“记住你答应过我的话。”
“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