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魅力
——1个月前——
经过漫长的1个半小时通勤，卓志终于下了公共飞行器，哼着小调轻快地走向公司。公司办公楼顶部的巨大的“新声”标志越来越清晰，卓志很喜欢公司的名字，读起来和新生同音，看着公司的logo，卓志都感觉周围空气仿佛都带着全新的清新气息，过去内心日日萦绕不断的阴云不断快速褪去，他欢快地一步步地踏入了公司大楼。
新声公司也喜欢搞早上晨会，但和其他公司不一样，不是业务、服务等部门才需要参与，而是全公司都要参与，考虑到会场空间有限，所以部门是轮流参加的。
老板对外宣称，这是希望每个员工都能感受到是公司的一份子，所以早上都会开一场大会。一般半个小时就能结束，老板也不会拖延时间。大会期间就是老板简单讲讲话，有好消息也会公布，不会给大家压力。为了保证大家融入公司环境，要求如果连续2场不出席晨会，就会扣钱，全勤出席会有奖金。完全是等于少上半小时班，还另外有钱拿，况且这个晨会，很多员工参加完以后，也莫名感觉很舒畅，好像什么坏事怀情绪都消失了，简直比花钱参加什么解压活动、心理治疗都有效果。所以员工们除非生病，基本上都会全勤出席。
卓志本人也是是很喜欢这个晨会的，之前大半年不愿意见人的自己，第一天参加这个晨会，就被这种人群中的互相传递温暖的氛围感动到，好像终于从无尽的噩梦中清醒了不少。不再日日夜夜想着死在自己面前的小敏。虽然心中仍有难过，但是感觉自己可以站起来，重新出发了。
进入“新声”工作也许是近一年来，他遇到的唯一的好事。
对，感觉就像是新生了。卓志想。
正在此时，“新声”老板韩耀高兴地在上面发言：“我们公司多年一直被评选为‘员工幸福指数最高公司’，今年还会继续参与评选。有赖各位的喜欢，这也是我办企业的初衷，希望大家不只是工作，还能在其中享受生活，找到自己人生的意义感……”尽管韩耀已经快50岁了，体态却保持得很好，对于50岁的中年女性来说，她的相貌也并不算差，最重要是看着颇为慈眉善目，让她说的话显得格外可信。随着她的发言，整个场地的氛围也越来越轻松欢快，每个人全身都如沐春风。
和其他人不一样，郑雅钧只是面无表情地坐着听，耳边则传来了下属们的聊天声音。
“在这样的公司工作真好啊……”底下一个女同事一边听一边感叹。
“老板这么多年还是长得差不多，保养得可真好，而且好像越来越有气质了。”一把男声插了进来。
“你怎么只看脸啊？老板做人才是真正的魅力，好吗？”女同事反驳道。
“装什么呀，你不看？之前是谁在办公室大喊说想要帅哥进部门，帅哥是加班狗的心灵慰藉。”男同事冷笑了两声，毫不留情戳穿了她。
“啧，你才是，天天都说想要美女进部门。”女同事反驳说。
“哎，你别在老大面前胡说，老大就是美女！”男同事马上反驳，笑着转头对着郑雅钧表衷心。郑雅钧这才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他们继续聊就好。
“啧，狗腿。”女同事毫不客气地翻了翻白眼。
“谁狗腿啊，我很诚实的。怎么了？你觉得老大不美？”男同事不怀好意地问。
“你别想套路我，老大当然美，老大的代码更美！”女同事得意地回复。
“那是自然的，不然怎么能当我们老大？”拍完马屁，男同事嘿嘿一笑，又开心笑着看台上的韩耀，“其实老板变残也没关系啊，我是打算在这家公司养老了，工作得舒服。”
“我也是这么计划的……”女同事这点倒是和男同事达成了共识。
郑雅钧听着并没有展露笑容，反而皱起眉来，显得和整个欣欣向荣，满溢欢乐的群体氛围格格不入。
开完晨会，员工们各自回到办公室，开始一天的工作。
途中一个新员工怒气冲冲地走进老板办公室，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韩耀是个很和善的老板，除了工作以外，很多员工矛盾甚至会越过人事部跑去找韩耀评理。人事部有时候实在搞不定，也会跑去找韩耀。韩耀大多数时候，也是会帮忙协调的。
离韩耀办公室最近的就是郑雅钧的技术部门，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在看八卦的第一线。
“看，老板又要展示他的魔力了。”看到新员工的行为，下属之间开始笑嘻嘻地聊了几句。
“我觉得老板应该去做宗教领导，保证信徒源源不断。”其中一个下属双手合十，假装虔诚地举过头顶，“我先入教。”
“喂，赌一赌，你们觉得这次需要多久？”胡扯了两句后，习惯性地打赌了起来。
“10分钟？”
“15分钟吧……”
……
最开始注意到新员工离开的下属，看了看表道：“啊，安静下来了。20分钟。老板这次功力下降了。”
另外一个下属哈哈大笑：“什么功力啊，你真当老板是道士啊？”
开始表示要入教的下属回道：“也差不多了吧，老板一笑，谁都能渡！”
郑雅钧看他们越聊越没边了，轻轻敲了几下桌子：“看来你们是很有自信今晚9点前就能赶完了，是吗？要不要提前点排期？”
“没没没，老大，马上干！马上干！”几个下属虽然七零八落地笑着回复，但是确实马上正襟危坐，安静下来，集中注意力，高效地开始工作了。
郑雅钧看向韩耀的办公室，新员工已经火气消失，笑得开开心心和闹矛盾的同事握手言和。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作为称得上元老的郑雅钧自然也看过很多次。
只是，最近她忍不住思考起来：每一次都能协调到最有利公司的方式来解决，这真的正常吗？
晚上，郑雅钧可算结束工作，回到家了。一回家就瘫躺在沙发上，一下子疲倦感便席卷而来。她没有打开主灯，仅仅打开沙发边的落地灯，在昏暗灯光下，躺着发呆，乱七八糟地想东想西。
郑雅钧在“新声”是技术部门总监，收入虽然不算顶尖，但10年来也算干得舒心。可是这几个月来，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越来越没意思。3年前她曾有一次想辞职单干，她向来是个喜欢自我挑战的人，可是那时韩耀找她聊了聊，把她工资又上调了一档，多年工作伙伴关系和私交情谊，让她放弃了创业，选择了留下来。
当时，前男友不能理解郑雅钧为什么做这么一个决定，便一直劝说她改变主意：“想闯就出来闯闯，情谊也不用这么还啊。这么多年，该还的也还完了。”
就因为这事，郑雅钧大发雷霆，和前男友吵了好几个月架。前男友觉得郑雅钧性格大变，郑雅钧那时候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火药，讲话极其难听，专门挑着前男友的痛处戳，最后甚至连分手都讲了出口。
郑雅钧从不是一个轻易说“分手”的人，前男友伤透了心，便和郑雅钧分手了。
郑雅钧回忆起几年前往事，本来已经模糊的前任的脸逐渐清晰浮现在自己眼前，郑雅钧现在回想起来，当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讲那样的话。他不过是知道自己性格和抱负，才好言相劝。况且现在回忆起，郑雅钧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当时会想和前男友分手，她还是很喜欢与他共度闲暇时光的。她性格冷淡，却喜欢性格热烈而不莽撞的伴侣，这么多年来，她相处得最舒心的便是她的前男友。
他是唯一一个，她曾在清晨微笑着看向他的睡颜，想着与他共度一生的恋人。
就算不想共度一生，她和历届前任，都是和平分手，再见亦是朋友，那才是她的人生信条。何至于与自己最喜欢的一任，闹得人仰马翻，撕破脸皮。回忆起当初的吵架，有些话都仿佛不是出自她的口。
更奇怪的是，她竟然放弃出来单干。尽管韩耀的公司不算很差，但其实待遇相对于她的才干来说，也不算非常好，更不至于让她放弃事业规划。郑雅钧并非一个莽撞冲动的人，当她想单干的时候，公司方向发展资金都已一一规划准备好，只待辞职。
正如她从不轻易说分手，她也从不轻易提离职，一旦说了，便是确定了。可是，韩耀竟然说服了她变卦。
这么几年来，郑雅钧从未对此产生过怀疑。可是这几个月，她突然感觉到不对劲。这种不对劲最开始只是像点小刺般，偶尔刺一下她，隐隐作痛。由此开始，越想越觉得这事情越发古怪。不只是这事情，好像很多关键时刻，韩耀都能影响她偏离原本的方向。
可是这讲不通啊。郑雅钧珍惜和韩耀的感情，但不代表韩耀对她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又或者是，她把当时的退却行为和最近的迷茫感怪罪于韩耀当初的挽留？
也许，我不应该这么想的。郑雅钧对自己说。
郑雅钧摘下眼镜，闭上眼睛，揉了揉鼻梁。
经过漫长的1个半小时通勤，卓志终于下了公共飞行器，哼着小调轻快地走向公司。公司办公楼顶部的巨大的“新声”标志越来越清晰，卓志很喜欢公司的名字，读起来和新生同音，看着公司的logo，卓志都感觉周围空气仿佛都带着全新的清新气息，过去内心日日萦绕不断的阴云不断快速褪去，他欢快地一步步地踏入了公司大楼。
新声公司也喜欢搞早上晨会，但和其他公司不一样，不是业务、服务等部门才需要参与，而是全公司都要参与，考虑到会场空间有限，所以部门是轮流参加的。
老板对外宣称，这是希望每个员工都能感受到是公司的一份子，所以早上都会开一场大会。一般半个小时就能结束，老板也不会拖延时间。大会期间就是老板简单讲讲话，有好消息也会公布，不会给大家压力。为了保证大家融入公司环境，要求如果连续2场不出席晨会，就会扣钱，全勤出席会有奖金。完全是等于少上半小时班，还另外有钱拿，况且这个晨会，很多员工参加完以后，也莫名感觉很舒畅，好像什么坏事怀情绪都消失了，简直比花钱参加什么解压活动、心理治疗都有效果。所以员工们除非生病，基本上都会全勤出席。
卓志本人也是是很喜欢这个晨会的，之前大半年不愿意见人的自己，第一天参加这个晨会，就被这种人群中的互相传递温暖的氛围感动到，好像终于从无尽的噩梦中清醒了不少。不再日日夜夜想着死在自己面前的小敏。虽然心中仍有难过，但是感觉自己可以站起来，重新出发了。
进入“新声”工作也许是近一年来，他遇到的唯一的好事。
对，感觉就像是新生了。卓志想。
正在此时，“新声”老板韩耀高兴地在上面发言：“我们公司多年一直被评选为‘员工幸福指数最高公司’，今年还会继续参与评选。有赖各位的喜欢，这也是我办企业的初衷，希望大家不只是工作，还能在其中享受生活，找到自己人生的意义感……”尽管韩耀已经快50岁了，体态却保持得很好，对于50岁的中年女性来说，她的相貌也并不算差，最重要是看着颇为慈眉善目，让她说的话显得格外可信。随着她的发言，整个场地的氛围也越来越轻松欢快，每个人全身都如沐春风。
和其他人不一样，郑雅钧只是面无表情地坐着听，耳边则传来了下属们的聊天声音。
“在这样的公司工作真好啊……”底下一个女同事一边听一边感叹。
“老板这么多年还是长得差不多，保养得可真好，而且好像越来越有气质了。”一把男声插了进来。
“你怎么只看脸啊？老板做人才是真正的魅力，好吗？”女同事反驳道。
“装什么呀，你不看？之前是谁在办公室大喊说想要帅哥进部门，帅哥是加班狗的心灵慰藉。”男同事冷笑了两声，毫不留情戳穿了她。
“啧，你才是，天天都说想要美女进部门。”女同事反驳说。
“哎，你别在老大面前胡说，老大就是美女！”男同事马上反驳，笑着转头对着郑雅钧表衷心。郑雅钧这才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他们继续聊就好。
“啧，狗腿。”女同事毫不客气地翻了翻白眼。
“谁狗腿啊，我很诚实的。怎么了？你觉得老大不美？”男同事不怀好意地问。
“你别想套路我，老大当然美，老大的代码更美！”女同事得意地回复。
“那是自然的，不然怎么能当我们老大？”拍完马屁，男同事嘿嘿一笑，又开心笑着看台上的韩耀，“其实老板变残也没关系啊，我是打算在这家公司养老了，工作得舒服。”
“我也是这么计划的……”女同事这点倒是和男同事达成了共识。
郑雅钧听着并没有展露笑容，反而皱起眉来，显得和整个欣欣向荣，满溢欢乐的群体氛围格格不入。
开完晨会，员工们各自回到办公室，开始一天的工作。
途中一个新员工怒气冲冲地走进老板办公室，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韩耀是个很和善的老板，除了工作以外，很多员工矛盾甚至会越过人事部跑去找韩耀评理。人事部有时候实在搞不定，也会跑去找韩耀。韩耀大多数时候，也是会帮忙协调的。
离韩耀办公室最近的就是郑雅钧的技术部门，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在看八卦的第一线。
“看，老板又要展示他的魔力了。”看到新员工的行为，下属之间开始笑嘻嘻地聊了几句。
“我觉得老板应该去做宗教领导，保证信徒源源不断。”其中一个下属双手合十，假装虔诚地举过头顶，“我先入教。”
“喂，赌一赌，你们觉得这次需要多久？”胡扯了两句后，习惯性地打赌了起来。
“10分钟？”
“15分钟吧……”
……
最开始注意到新员工离开的下属，看了看表道：“啊，安静下来了。20分钟。老板这次功力下降了。”
另外一个下属哈哈大笑：“什么功力啊，你真当老板是道士啊？”
开始表示要入教的下属回道：“也差不多了吧，老板一笑，谁都能渡！”
郑雅钧看他们越聊越没边了，轻轻敲了几下桌子：“看来你们是很有自信今晚9点前就能赶完了，是吗？要不要提前点排期？”
“没没没，老大，马上干！马上干！”几个下属虽然七零八落地笑着回复，但是确实马上正襟危坐，安静下来，集中注意力，高效地开始工作了。
郑雅钧看向韩耀的办公室，新员工已经火气消失，笑得开开心心和闹矛盾的同事握手言和。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作为称得上元老的郑雅钧自然也看过很多次。
只是，最近她忍不住思考起来：每一次都能协调到最有利公司的方式来解决，这真的正常吗？
晚上，郑雅钧可算结束工作，回到家了。一回家就瘫躺在沙发上，一下子疲倦感便席卷而来。她没有打开主灯，仅仅打开沙发边的落地灯，在昏暗灯光下，躺着发呆，乱七八糟地想东想西。
郑雅钧在“新声”是技术部门总监，收入虽然不算顶尖，但10年来也算干得舒心。可是这几个月来，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越来越没意思。3年前她曾有一次想辞职单干，她向来是个喜欢自我挑战的人，可是那时韩耀找她聊了聊，把她工资又上调了一档，多年工作伙伴关系和私交情谊，让她放弃了创业，选择了留下来。
当时，前男友不能理解郑雅钧为什么做这么一个决定，便一直劝说她改变主意：“想闯就出来闯闯，情谊也不用这么还啊。这么多年，该还的也还完了。”
就因为这事，郑雅钧大发雷霆，和前男友吵了好几个月架。前男友觉得郑雅钧性格大变，郑雅钧那时候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火药，讲话极其难听，专门挑着前男友的痛处戳，最后甚至连分手都讲了出口。
郑雅钧从不是一个轻易说“分手”的人，前男友伤透了心，便和郑雅钧分手了。
郑雅钧回忆起几年前往事，本来已经模糊的前任的脸逐渐清晰浮现在自己眼前，郑雅钧现在回想起来，当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讲那样的话。他不过是知道自己性格和抱负，才好言相劝。况且现在回忆起，郑雅钧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当时会想和前男友分手，她还是很喜欢与他共度闲暇时光的。她性格冷淡，却喜欢性格热烈而不莽撞的伴侣，这么多年来，她相处得最舒心的便是她的前男友。
他是唯一一个，她曾在清晨微笑着看向他的睡颜，想着与他共度一生的恋人。
就算不想共度一生，她和历届前任，都是和平分手，再见亦是朋友，那才是她的人生信条。何至于与自己最喜欢的一任，闹得人仰马翻，撕破脸皮。回忆起当初的吵架，有些话都仿佛不是出自她的口。
更奇怪的是，她竟然放弃出来单干。尽管韩耀的公司不算很差，但其实待遇相对于她的才干来说，也不算非常好，更不至于让她放弃事业规划。郑雅钧并非一个莽撞冲动的人，当她想单干的时候，公司方向发展资金都已一一规划准备好，只待辞职。
正如她从不轻易说分手，她也从不轻易提离职，一旦说了，便是确定了。可是，韩耀竟然说服了她变卦。
这么几年来，郑雅钧从未对此产生过怀疑。可是这几个月，她突然感觉到不对劲。这种不对劲最开始只是像点小刺般，偶尔刺一下她，隐隐作痛。由此开始，越想越觉得这事情越发古怪。不只是这事情，好像很多关键时刻，韩耀都能影响她偏离原本的方向。
可是这讲不通啊。郑雅钧珍惜和韩耀的感情，但不代表韩耀对她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又或者是，她把当时的退却行为和最近的迷茫感怪罪于韩耀当初的挽留？
也许，我不应该这么想的。郑雅钧对自己说。
郑雅钧摘下眼镜，闭上眼睛，揉了揉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