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人驾了马车回城,日落时分,便也到家。

    青松叫了君竹、清溪两人一起将各物搬进屋中,明千霜颠簸一路,只觉头晕,各人让他回房歇息,柳惜见照着化通的药方给明千霜煎了药送去,他喝了自躺下歇息,余事不理。

    柳惜见看明千霜日渐消瘦,待将运来的书籍药材放置妥当,她便去寻张相。张相一人住在西厢房中,这时他虽无了武功,可柳惜见忌惮他用毒的手段,还是将他穴道封着,不让他走动。

    张相全身发痒,已猜到柳惜见给自己吃的是什么毒药,只苦于穴道被封,全身动不得,也不能挠不能用药自救。心中又甚恨君竹、清溪听柳惜见的话,一点不顾念师徒之情。

    这时见柳惜推门进来,张相恨恨向她瞪去。

    柳惜见悠然走到张相身旁,解了他穴道,问道:“张前辈,可想明白了,化血散之毒,如何个解法。”

    张相能得动弹,先伸手抓挠身上痒处,气急败坏说道:“是销肌丸是不是?”

    柳惜见笑道:“张前辈果然医道高明。”

    张相走到门边,柳惜见一把将他拦下,道:“这里不是你的地方,可不能随地走。”

    张相怒道:“柳惜见,别欺人太甚!”

    柳惜见冷笑道:“欺人太甚这话有一日竟也能从前辈口里说出来,真是奇闻。”张相欲要硬闯,柳惜见勾足将他绊倒,张相怒气更炽,柳惜见道:“犯到我万古山庄头上,欺你又如何!”

    张相双眉一竖,举掌向柳惜见打来,只是他如今筋脉受损,掌力便如婴孩那样虚飘,柳惜见轻轻一拂,又将他推撞在门上。

    张相见自己力弱至此,心灰意冷,索性不起,便倚在门边苦笑。柳惜见道:“肯不肯给我明师兄治病?”

    张相也不答话,仍做旧态。

    柳惜见心中暗急,等了半晌不见他答复,寻思:“那销肌丸还有两日便要发作,张相未必能撑得久了。”当下仍是封了张相穴道,只留了他哑穴,又将他提了放在床上。

    柳惜见在他床前立了许久,道:“前辈若改了主意,便叫我。”顿了一顿,又道:“若是我师兄有什么不测,我定要用你这副烂身子去喂山里的野狼!”

    张相嗔目而视,柳惜见嘴角一撇,冷笑一下,转身出了西厢房。

    青松在庭院中,见柳惜见出来,问道:“柳姑娘,你真不会给我师父解药么?”

    柳惜见道:“他要不治我师兄,我绝不给他解药。”说着,她转目来瞧青松,道:“你不忍心了?”青松不答,但瞧他神色,显然被柳惜见说中。

    柳惜见道:“他可是给你们下毒呢,还害了敖大侠、李文绍他们,不该受点苦么……还是,你同我说的,你师父囚虐人的事都是假的?”

    青松忙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过了片刻,又道:“只是他这样实在可怜。”

    柳惜见道:“那韩进、敖大侠他们不可怜吗?李文绍、郝平原不可怜吗?我明师兄一身病痛,也是拜你师父所赐,他们哪一个不可怜。”

    青松无言可对,垂首不动。

    柳惜见道:“你见你师父受一点苦便觉不忍心,那你和你的师弟们受的苦,敖大侠、韩进他们受的苦,哪一点比你师父少,你师父当初可有不忍心过?”

    青松不知师父当初对人下手可有过不忍,抬头来望柳惜见,说不出话来,柳惜见又道:“青松,我知道你心好,可那也要分人,对一些恶人好,那反会害了你自己。”说罢,便走去探视敖天龙一干人。

    他六人被安置在相邻的两间房中,敖天龙与李文绍、韩进同一屋,郝平原与另两人同室。他几人醒着的浑浑噩噩,睡着的总是昏睡,柳惜见问过青松、清溪,为何敖天龙等不见好转,他二人只说张相用他们试药久了,一时难得恢复过来。柳惜见无法,又去翻看张相的医书典籍。

    过不多时,君竹做好晚饭,叫众人来吃。用了饭,几人围炉夜话,只君竹送了饭去与张相吃。

    正说着,清溪忽道:“这又过了几日,还有十日,若是咱们不服‘十一月’的解药,那会死的,青松师兄,你说师父真会不管咱们么?”

    青松迟疑良久,道:“会有法子的。”

    清溪道:“真的么?”

    青松点点头,过后却又是一脸忧色,他沉思一时,向柳惜见看去,却见柳惜见正自含笑支颐,问道:“柳姑娘,你笑什么?”

    柳惜见坐正了身,道:“青松,白鹤兴许知道那‘一月长’的毒药怎么解。”

    青松道:“怎么会?”

    柳惜见道:“依你们说,你们每回都是一起服用的这毒药,白鹤出谷那日,便只剩十五日毒便要发作了,可白鹤还敢不声不响出去,又是一去不回的,他敢这样不在乎身上的毒,你说,除了他已知道解药外,还能有什么解释。若是有,那便是他不想活了吧,你觉着,这有可能吗?”

    青松细细思索,倒觉柳惜见的话有道理,只是总有一想不通的地方,便问柳惜见道:“可是,白鹤为何要出谷去呢?”

    柳惜见原在想白鹤出谷去不叫上青松太无义气,只以为青松心事也如自己所思一样,这番言语也想警醒他不必太信白鹤,哪料他问的竟是这么一句,心中无奈,回道:“为何出谷,自然是不想再受你师父管控了。”

    青松微微皱眉,思想半晌,摇头道:“不,他不会扔下我的。”

    柳惜见无话,看瞧清溪,问道:“你觉着你白鹤师兄是这样的人吗?”

    清溪想了一想,说:“我不知道。”

    柳惜见叹了一声,道:“白鹤抢了马、抢了钱,做的定是长久打算,你们仔细想想吧。”微微一顿,又道:“不知‘一月长’的解药是什么样子,他若是得了方子而没得解药,那出谷后,定是要重新采买药材制解药的,你们若不嫌麻烦,可以上城中各个药铺去打听有没有见过白鹤这样一个人,若是有,那花些银子细细查访,兴许还能寻到他。”

    青松双眸一动,道:“柳姑娘,你真有主意。”

    柳惜见微微一愕,倒有些不好意思,道:“这算什么主意。”才说完,忽听“咚”的一声响,各人一看,明千霜已从凳子上摔下地去,凳翻人倒,万幸没摔进火里。

    柳惜见见状,忙抢进他身,扶起他身子时,一看已是昏了过去。柳惜见唤了他两声,不见答应。青松上来,给他诊了脉,情形不好,道:“把他搬进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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