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午后,晏晏和红檀正在房中画样子,忽听院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吵闹声,动静愈演愈烈,忙都起身走了出去。

    院里,幼凝拎着一丫鬟的衣领,一看就是大力将其拖进院子里的。

    那丫鬟表情狰狞,愤恨有之,狼狈有之,惊恐亦有之。

    “幼凝,怎么回事?”晏晏记得这丫鬟,是三日前替三房夫人董氏送燕窝来的那个釉蓝。

    幼凝冷哼一声,“怎么回事,那倒要问她了。”

    说着,用脚狠狠一踹釉蓝的腿弯,迫使她扑跪在晏晏面前。

    “五夫人救命,五夫人,奴婢真的不知怎么惹到您房中这位姐姐了,奴婢实在冤枉。”

    釉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爬向晏晏,裙尾却被幼凝一脚踩着,终是离不了晏晏太近。

    “你慢慢说。”怪可怜见的,晏晏心有不忍。

    但幼凝见她仍是不见黄河不死心的嘴脸,蹲下去一把揪住她的发髻,“你适才在外面说的那些话,听到的可不止我一人,怎么,这就不敢开口了?”

    釉蓝眼里闪过明晃晃的惊慌和心虚,嘴里却嗫嚅着,“我没有……”

    幼凝嗤笑,“没有……你们挨着五夫人的院子聊那些话,不就是想让五夫人听到,心里不痛快吗?现在正主就在你面前,你就这点胆子?”

    釉蓝抖得说不出话来,她哪里见过比主子还威.猛的婢女,只有懊悔。

    “说啊。”幼凝猛地喝了釉蓝一声,吓得趴在地上想装死的釉蓝一颤。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五夫人,那些话不是奴婢传的,奴婢也是听别人说的……真不是我说的。”

    “什么话,一个字一个字说给本侯听听。”

    听见周熠深沉冷冽的声音,釉蓝一僵……五爷怎么在府里,他不是讨厌嘉宁郡主,成亲后日日躲在都北大营嘛。

    真是要被谣言害死了。

    什么话……说出来她脑袋能被一旁的幼凝拧掉的刻薄话。

    “说。”

    一个字压下来,有如巍峨山峦,重千斤万斤。

    釉蓝再不敢咬死不开口,只好颤抖着捡几句不重要的应付。

    “奴婢该死,与人说起您,您没有与夫人圆房一事……奴婢真的该死,五爷,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幼凝冷道:“我怎么不记得你这贱蹄子话说得这么温和,那些尖酸刻薄的话你若不敢当着五爷和夫人的面说,求我帮你说也行啊。”

    釉蓝心如死灰,今日有幼凝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贱.人在,她怕是逃不过这个死劫了。

    “名字。”周熠不咸不淡道。

    釉蓝一时没反应过来,“釉蓝。”

    “谁房里的?”

    “……三夫人。”

    “行了,滚吧。你记着,日后本侯若再听到那些话,唯你是问。”

    “是。釉蓝谨记。”磕完头,釉蓝死里逃生般跑得飞快。

    “便宜她了。”幼凝抱着手臂,愤懑瞪着釉蓝仓惶的背影,“侯爷,那种人宽仁不得,这次轻易放过她,她定会有下次。”

    周熠压拢长而凛冽的眉,眸光凌寒地审视着幼凝,“她既是三房的人,管教就非本侯与夫人的事。”

    “可……”

    “更轮不到一个同是奴婢的丫鬟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幼凝被周熠森寒的眼神吓得心里悚然一惊,“……是。”

    “镇北侯府有镇北侯府的规矩,你显然并不懂。淡茜。”

    “淡茜在。”

    “带她去见凌嬷嬷,学成后再回来伺候。”

    幼凝显然并不心服,但周熠的语气不容置喙,她不敢亦不能反驳,只在走之前乜了一眼不说话的晏晏。

    釉蓝逃也似的回到三房院内,远远见董氏正在文宝堂内教昉哥儿识字,跑过去将她这一柱香的心惊胆颤说了个原委。

    “好一个大胆的奴婢。”董氏暗暗揣摩着。

    同样是从宫里带回来的陪嫁,另一个红檀便如寻常丫鬟,做事机灵,但为人很乖顺。

    那幼凝,却从没见她在晏晏面前多殷勤。

    “夫人,五爷好像真的不在乎五夫人的名声。否则,凭幼凝那些话,奴婢早被打死了,哪里还能被放回来。”

    董氏不免吃惊,“真的是一点也不在乎?”

    釉蓝思量片刻,笃定地点点头。

    淡茜和凌嬷嬷说明原委后,回到院子,继续和淡蕊找夫人需要的金线和银线。

    小库房里的东西本来就又多又杂,五爷和夫人成亲的贺礼也摆进来后,更没有什么落脚之地。

    “淡茜。”

    周熠人高马大,脚步却轻,两个埋头找东西的小丫鬟没留意他进来,突然被这一声吓得一抖。

    “侯爷,有何吩咐?”

    “三房釉蓝说的那些话,你听到多少?”

    淡茜为难地抠起裙面上的荷花,“听到……”

    “如实说。”

    周熠语气不善,眉眼带着愠怒,淡茜不敢再瞒,“侯爷,那些话可难听了,怎么说的都有。说夫人杏园落水是……勾.引您,还说圆没圆房不知道,或许圆了,就是……就是没落红,所以您才……”新婚翌日就晚归。

    “够了。”周熠脸色铁青,怫然而去。

    淡茜被吓懵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茜茜,你说侯爷到底是怎么想的?”淡蕊歪头靠着多宝槅,问得小心翼翼。

    若说侯爷一点都不在乎夫人,听到那些话也不会这般生气。

    可若真的在乎,今日为何要责罚夫人的贴身丫鬟幼凝呢,倒跟向着三房似的。

    淡茜不停在多宝槅间翻找,只道:“管好你自己的嘴,主子的想法岂是你能揣测的。”

    淡蕊吐了吐舌头。

    找到金线和银线后,淡茜赶忙送去给晏晏。

    幼凝虽被罚,晏晏却全然不以为意,正恬然裁着样子。

    淡茜看出那是荷包的原样,更看到荷包样子的缎面上画着一只扬着圆圆的下巴略显矜傲的……

    猫还是虎来着,淡茜走近仔细分辨半晌,是只小老虎,人家头上顶着个“王”呢。

    不禁感叹:“夫人真有心。”

    晏晏弯了弯唇。

    淡茜眼里满是活儿,见红檀在一旁准备流苏,便走过去帮忙。

    “我来的不巧了。”院里传来张妈子的声音。

    红檀忙起身为她找来一张矮脚凳。

    见红檀又去拎茶壶,张妈子忙道:“多谢红丫头,实在不用茶水了。五夫人,老夫人那边找您找得急,老婆子不敢多耽搁。”

    “何事这般着急?”晏晏放下手中的剪刀,背着手解赖开襻膊。

    红檀忙上前理平整晏晏衣裙上的几处微皱。

    张妈子点到为止:“是关于那个孩子的,五夫人,您去了就知道了。”

    周家唯一一个就连下人提起他的名字都会小心翼翼,唯恐被他染上晦气的孩子,不用多说,晏晏已明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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