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闭门不出休养了两日,司空瑶的身体才有所好转,只是原定的两日义诊无法再做,当然相里容几人也不同意她再出摊。

    高晋阳脖子上的伤口也已经结痂,涂抹了司空瑶秘制的药膏之后更是不留痕迹,原本俊秀颀长的脖颈恢复如初,犹如无瑕白玉。

    后背的伤口倒是还有些严重,不过平常不做重活,睡觉不躺着倒也无甚大碍了。

    修养的这几日,也不知一些大娘大爷从何处得知他们几人住在这处,纷纷拿着瓜果粮食,瓜子果脯等零嘴来答谢司空瑶的救治之恩。

    几人实在是推脱不掉,只好分着吃掉,竟然都还胖了几斤,面色更加红润了些。

    到了第五日,市集已经结束,月鹿镇重新恢复往日宁静祥和之貌。

    几人收拾好行李准备回云渺山。走到长街路口,看到紧闭大门的德济医馆,公孙烛忿忿道:“要是他开门,我非得进去闹一通不可!”

    司空瑶拍了拍他的肩膀,摇摇头说:“莫要坏了我们墨家的规矩,更何况容儿已经告诫过他了,若是之后再见到他们仗势欺人,到时再治他们也为时未晚。”

    公孙烛撇了撇嘴,心里还是不服,但嘴上却没再说什么了。

    回到山上,司空瑶状似不经意间跟师父钟离雀说了他们在山下所遇之事,钟离雀大怒:“哪里来的无知小儿?竟敢害我门下弟子?!“

    司空瑶装模作样地,好像一点也不生气的模样,赶紧递给钟离雀一杯茶水:“师父消消气,这种人不值得我们太在意的。”

    清润微苦的茶水顺着喉管缓缓流入,让钟离雀心头的熊熊怒火顿时消下去些许。他转头对司空瑶严肃道:“这件事师父会看着办,你们几个就不用操心了。”

    自从相里容承诺要教高晋阳防身术之后,每日早课结束早饭开始前的半个时辰,便是两人的授课时间。

    “高师弟,你先前可曾有习武?”

    这几日相里容按部就班地向高晋阳传授墨家的入门拳法,本以为像高晋阳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至少得练习十天半个月才能完全学会。

    没想到才不过四五日,高晋阳已经能将一套拳法完整地打出来了。

    高晋阳以为自己动作做的不好,有些不好意思地腼腆一笑:“小时候村子里来过戏班子,里面有个武行经常在我家附近练功,我就也跟着练过几招,只是些花拳绣腿罢了。”

    相里容心下了然,怪不得此人貌似弱不禁风,实际上蜂腰劲腿,看起来很有些练武的底子。

    两人正练着,忽然发现司空瑶笑吟吟地站在一旁,也不知等了多久。

    相里容忙停下动作,三两步跑到司空瑶身边,从衣袖中掏出一根龙纹银簪,献宝似的递给司空瑶:“师姐,这是我这几天专门给你做的暗器,平常就当普通簪子戴着,若是有人闹事,可按下此处,就能射出银针,范围很小,不会误伤旁人的!“

    相里容兴冲冲地给司空瑶演示银簪的用法,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说:“师姐,银针上也可以涂点……随便什么毒药,都行!”

    司空瑶身材娇小,比相里容矮了大半个头,只能笑着捏了捏相里容的下巴表达自己对这根簪子的喜爱之情。

    司空瑶收下银簪后并未放到乾坤袋中,而是直接插在自己的发髻上,语气略带责备道:“我近段时间不会再下山了,你这么着急做这个干什么?你看你的黑眼圈都快到下巴了。”

    相里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师姐头上的簪子眼神满意地傻笑。

    司空瑶也没再多说什么,朝一旁的高晋阳招招手道:“高师弟,上次原本要带你去上山采药却耽搁了,现下我身体不适,就只能你自己去了,不过……”

    相里容见师姐面露难色,自告奋勇:“你怕他不认路啊?那我跟他一起去!刚好这几日我也无事可做。”

    司空瑶点点头,“你带他去我就放心了,你俩现在也别练了,早去早回!过两日便是中秋,一定要在那之前赶回来。”

    两人匆匆吃罢早饭,随后简单带了些干粮,便背上背篓,往落云峰方向去了。

    落云峰位于云渺山最北面,与云渺山主峰隔慈溪相望,山势奇高,空中浮云好似落入其间,烟岚云岫,故名落云峰。

    落云峰陡石深涧,山上连猛兽都罕至,但草木旺盛,一年四季皆有所长,许多稀少草药都能在此处寻得。

    相里容少时贪玩,与公孙烛偷跑到落云峰玩水。结果迷了路,谁知却阴差阳错让他俩找到一处云渺山通往落云峰的羊肠小道。

    相里容记性好,不用做标记也能认得路。高晋阳跟着她在仅容一人通过的蜿蜒小路上走走停停,看遍奇山逸景,心情很是舒畅。

    夕阳渐沉,山风欲来,两人的背篓里已经装满了草药,再找找最后一味药就能下山了。

    相里容累得直喘气,便寻了一处平地,将背篓里的毯子拿出来平铺到杂草上,跪坐在毯子上啃起了干粮。

    随后头也没抬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高晋阳一起坐下。

    高晋阳却红着耳尖,在与相里容隔了一人距离的地方坐了下来。

    相里容心里纳罕,这个高师弟怎么总是不露痕迹地与自己保持距离,是自己哪里惹他讨厌了?

    "不是师姐的问题……是我……“高晋阳神情拘谨,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相里容没料到自己竟然真把心中所想问了出来,有些尴尬,但还是好奇道:“那你为何总是如此?“

    高晋阳看着相里容的眼睛,一双大而有神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眼珠黑黢黢的,像是吸人魂魄的黑宝石,竟让人不敢直视。

    还没等高晋阳回答,相里容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但这声音十分微弱,时断时续的。

    她抬手捂住高晋阳的嘴,凝神细听,像是有人在喊救命!

    相里容立马站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几步,高晋阳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收拾了东西跟在相里容身后。

    约莫走了有百米距离,眼前霍然出现一片沼泽地,沼泽正中有一个身材瘦弱的阿婆,双腿陷入沼泽,正缓缓没入其中。

    阿婆猛然看到相里容两人,原本绝望的神情倏然一震,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拼命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声音颤抖还带着哽咽:“姑娘,救救我,救救我吧!”

    然而阿婆越挣扎,陷入沼泽之中的速度就越快。

    相里容急道:“阿婆!不要乱动!我马上去找跟棍子来救你!”

    随后慌忙放下自己的背篓开始在附近找能用的棍子。

    高晋阳见状也要帮忙,相里容却按住他的胳膊,语气严肃道:“你待在这里不要乱动。此处沼泽密布,你不熟悉环境怕也会陷入其中。”

    高晋阳听了相里容的话反而更加担心,脸色铁青,紧紧抓住相里容的小臂不肯放手。

    相里容用力抽出胳膊,轻拍两下高晋阳的肩膀,眉眼含笑,言语之间很是自信:“你在这里陪着阿婆,等我。”

    随后便钻入草丛不见了踪影。

    高晋阳虽然担心,但还是不忘安慰惊慌失措的阿婆:“阿婆,您千万不要乱动,她马上就能回来,我们一定能把你救出来的!”

    阿婆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乱动,只是默默流泪,眼神希冀地望着相里容最后消失的地方。

    不多时,相里容找了根约莫一人高的长棍,被她砍掉上面的枝枝蔓蔓,刚好拿来救人。

    相里容小心翼翼试探着沼泽的边缘,最后走到离阿婆最近的地方伸出长杆,示意阿婆抓紧。

    高晋阳也十分谨慎地小步跟在相里容身后,两人手握长杆一齐用力,最后将阿婆从泥沼中心慢慢拉到边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阿婆救了上来。

    阿婆上岸后终于不用再故作镇定,忍不住开始嚎啕大哭,紧紧抓住相里容的手,身体也在不住的颤抖。

    相里容蹲了下来,将阿婆搂进怀里,右手轻轻拍打着阿婆的背部,小声哄道:“不怕不怕,我们已经出来了,没有危险了。”

    等阿婆终于镇静下来之时,天色已经逐渐阴沉下来了,风愈吹愈大,四周树木草丛被刮得哗哗作响,看起来很是骇人,高晋阳脸色微变:“不好!要下大雨了!”

    相里容抬头望望四周,并没有可以躲避之处,便对高晋阳道:“快下山,这里地形崎岖,若是下大雨,怕是会有山石滑落!”

    一旁的阿婆在相里容怀里抬起头,神色依旧惶然,她轻扯了下相里容的衣袖,小声道:“我家离此处不远,两位可到我家暂时避雨。”

    相里容想了想,此处距离云渺山确实有些远,下着雨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不如就先去阿婆家里避雨,等雨停了再做打算。

    正要起身背起阿婆,高晋阳从一旁伸出手来,面无表情道:“我来吧。”

    相里容也没有再跟他争,见高晋阳背起阿婆在前面走,她便拿起地上的两个背篓,两人跟着阿婆的指引深一步浅一步地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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