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容和南宛缇遽然一惊:“什么贵不可言?”

    玄道大师只是笑了笑,并未答话,只是表情略显神秘:“女施主可否伸出右手让贫僧看看?”

    相里容心中疑惑,但还是伸出右手递给了玄道大师,嘴里还不情不愿地嘀咕:“我可没钱看手相啊。”

    玄道大师哈哈大笑两声,“放心,贫僧不收钱。”

    玄道大师将相里容细瘦白皙的右手左瞧右看了好一阵,接着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相里容,看得相里容很不自在。

    “女施主命格硬,少时双亲亡故,但幸得亲人照料,生活还算无忧。”

    相里容没搭话,只定定地看着玄道大师,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玄道大师似是看出相里容眼中的不信任,接着道:“但女施主婚事坎坷,若是能平安度过,则富贵无双,若是不能……”

    相里容越听越觉得可笑,哪里来的婚事坎坷?自己刚与高晋阳确定心意,回山就能成亲,怎么就坎坷了?且两人都只是普通百姓,哪里就富贵无双了?

    玄道大师见相里容的眉心越蹙越紧,知道相里容是不信自己的话,也不在意,轻抚长须道:“为今之计只能远离眼前人,否则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南宛缇面脸愁容地听完了玄道大师的话,“远离眼前人?如何远离?”

    相里容从玄道大师手中抽出自己的右手,洒脱一笑:“南姐姐,这种话听听就好,不用太信的。”

    南宛缇却如临大敌,“容妹妹,玄道大师的话不可不听,你就算不信,也万不可大意!”

    相里容声音懒懒的,“可是让我远离眼前人,远离谁啊?我眼前只有你们俩。”

    玄道大师呵呵笑了两声:“不是面前人,而是眼前意中人。”

    南宛缇仿佛想到什么:“我知道了,是高公子!”

    “高晋阳?又关他什么事了?”相里容被这两人的话弄得云里雾里的。

    “大师说你的意中人,那就只能是高公子了。”

    相里容猛地站起身,“南姐姐我先走了,我和高晋阳现在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说完不等人回话,就急匆匆地走入来时的密林之中,不见踪影了。

    南宛缇起身就想追上去,想了想又转脸满含歉意地看向玄道大师:“大师,我这妹妹从小在山里长大,有些没规矩,您别见怪。”

    玄道大师微笑着摆摆手,“时也命也,看来是上天注定的。”

    相里容虽然走得急,但并不认路,走得慢,很快便被南宛缇追了上来。

    “容妹妹,你怎么就走了,玄道大师从不与人看相的,你这次可是捡了大便宜!”

    相里容还对方才的事耿耿于怀,但也知道自己的举动实在失礼,“南姐姐,是我失礼了,我回去给大师请罪吧。”

    南宛缇见相里容的小脸皱成一团,十分苦恼的模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安慰道:“大师去讲经了。反正我最近住在寺里,之后见了大师再代你向他道歉。”

    相里容点点头,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沉默片刻,相里容低低的声音响起:“南姐姐,我的命我自己说了算。我与那大师不过只一面之缘,他的话怎能尽信?”

    南宛缇见相里容仍是不信大师所言,也别无他法,“无妨,以后之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顺便聊了些昨日婚礼之事,不知不觉就重新回到香火浓重的佛院之中。

    “容妹妹,不如你跟我一同留在东明寺住几日,山上风景秀丽,就算是吃斋念佛也别有一番风味。”南宛缇兴致勃勃地提议。

    相里容面露难色:“我们这次下山许久,回去晚了怕师父责骂。”

    南宛缇悻悻地,“那太可惜了。”

    “以后若还有机会来我们黔州,可一定要来府上看我!”

    说着南宛缇又想起什么,面色绯红,含羞带怯的,“我爹已经同意我嫁给朗峰了,但说要再锻炼他一段时间,所以婚期目前还未定下。到时候婚期定了,我写婚帖给你们!”

    相里容有些为难,毕竟山门弟子没有师父准许轻易不得下山,除非……

    想到这,相里容重新绽开笑颜,真心为南宛缇感到高兴:“好!我一定到!”

    正说着,公孙烛不知从哪里蹿了过来,“好哇,原来你在这!让我们三个好找!”

    高晋阳和易珩川也跟着走了过来,面色都不太好的模样。

    相里容这才知道,方才自己与他们走散,原本他们三人顺着人流走到大师讲经的佛堂,却发现相里容并未跟来,吓得立马出来找人。

    中间易珩川和高晋阳还因为什么差点吵起来,还是公孙烛在中间拦住,两人才没真的闹起来。

    南宛缇听了这话,耳朵都支楞起来了,眼珠子在易珩川和高晋阳身上转了几转,喃喃自语:“我怎么先前没看出来呢……”

    相里容现在也没心情管他俩为什么闹,更未注意到向来谦和的高晋阳怎会突然与人起争执,只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中烦闷不已,便道:“走吧,先去听大师讲经。”

    讲经的吉时已到,众人也没再耽搁,顺着原路走回大师讲经的露天佛堂。

    相里容看见方才还在说自己婚事坎坷的老和尚,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高居佛堂上,被围聚在人群中心,一副超凡之姿,心里不由得有些五味杂陈。

    听完讲经,已至黄昏日暮时,人群如潮水般退去,几人跟着南宛缇在寺院内吃了顿斋饭,说说闹闹的,直到月明星稀之时,才匆匆告别,下山去了。

    之后几人又在黔州城内闲逛了几日,直到司空瑶的风寒之症完全好转,才去黔州牧府上辞别,而后踏上回云渺山的归途。

    “你们说那徐衡后悔不?好好的世家公子不做,非得听信骗子谗言,以为自己真是那什么寨主的儿子,要为父报仇,替天行道,结果呢?”公孙烛骑在马上,都好几天了还是百思不得其解,阴阳怪气道。

    “谁让他自己太贪,既要又要的,现在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易珩川想到徐衡那人就恶心,眉头拧得死紧。

    相里容接过话茬,“他从小寄人篱下,心思深沉,平常装出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谁知道听信那吴伯的话后,装也不想装了,还真以为自己能继承南家,‘替父报仇’呢!现在这样真是活该!”

    司空瑶也跟着点点头,“他也得到该有的报应了,知道自己只是为他人做嫁衣应该比杀了他还难受吧。”

    相里容见高晋阳神色淡淡,并未参与讨论,好奇道:“你没有什么看法么?”

    高晋阳的面色有些难以形容的微妙复杂,“我觉得……你们说的在理。”

    相里容却觉得高晋阳有些口不对心,但又见他对此事兴致缺缺的模样,便也没有再多问。

    这次回山,众人没有了来时的紧迫,只正常赶路。累了便找驿站歇息,平常赶路也是悠闲赏景或者随意聊天,直到七八日后才回到云渺山。

    云渺山地处中原偏北,且山势奇高,如今已进深冬,几人刚回到山上没几天,便迎来了一场几年难遇的大雪。

    相里容下了早课,裹着从山上打来的红色狐皮大衣,戴着帽兜,冒着寒风大雪,快步走进了绛雪阁。

    绛雪阁是整个云渺山雪景最美之处,因巨子墨绥最喜冬日飘雪,因此才修建了绛雪阁。

    “师父!看好日子没?”相里容对院中独一无二的雪景视而不见,只兴冲冲地跑进墨绥所在的暖阁。

    原本墨绥就因为相里容一回来就吵着要与高晋阳成亲定日子而烦躁不堪,这几天相里容更是每日下了早课便来绛雪阁催他,心情愈加不爽。

    本以为只是少年人间的玩笑话,谁知道相里容竟然来真的!墨绥冷眼睨着相里容就气不打一处来。

    “催什么?!就这么着急嫁人么傻丫头?”墨绥原本赏雪的好心情都没了。

    “南姐姐不知何时就要成亲,我若是不尽早成亲就没办法随意下山呀!”相里容坐在墨绥对面,猛地灌了口热茶,身上瞬间暖和了许多。

    墨绥放下书,无奈地看着相里容:“容儿,山上的规矩不是让你这么用的。你真的愿意一辈子都跟晋阳生活在一起么?”

    “愿意啊!我们两个两情相悦,早些成亲晚些成亲又有什么不同?成亲了我就能做更多事了。”相里容丝毫未看出墨绥心中忧虑,而是沉浸在自己成亲后自由的生活之中。

    说着相里容似是又想到什么,欣喜道:“这月二十五号是我十八岁生辰,可以在那日成亲么?来个双喜临门!”

    一听这话,墨绥握着书的手都攥紧了,“就非要这么着急么?”

    相里容这才发现师父的面色不善,忙起身坐到墨绥身边,晃着墨绥的胳膊撒娇道:“师父,你就听我的吧,高师弟人真的很好,我很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你就成全我们这对有情人吧……”

    “好了好了,你一个人说了也不算,万一人家晋阳没有想成亲的念头怎么办?你难不成还要逼婚?”墨绥打断相里容的撒娇,一脸严肃道。

    “那好,你去将他找来,若他也同意这么快就与你成亲,那我就随你。”

    “去就去!师父你可别反悔!”相里容留下这句话,一转眼就跑出了绛雪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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