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顺着陈林的额头滴落下来，他颤抖着双手放下册子。月光照在坐在沙发的C先生身上，他看着陈林，平静地说道：“我就是这座城市的管理人员之一，负责掌管这座城市，同时处理一些不必要的情况，就像打磨平家具上的毛刺。”随后他起身示意陈林躺在担架车上的箱子里。
陈林想着自己要躺在死者身上，不禁感到一阵恶心。一声狗叫撕破寂静的黑夜，他立刻清醒了一点，抬起两条发软的大腿，跌跌撞撞的向门口走去，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的心堵在了嗓子眼，他清晰的感知到C先生默默地盯着他离开房间，当门关上的那一刻，C先生依然在
盯着那道门。
电梯到了楼下，那辆黑色运输车仍然停在那里。陈林用尽了全身力气向街的尽头跑去，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只有跑动时肾上腺素的分泌才能给他稍许安全感。凄冷的大风刮起碎沙石吹打在他的脸上，刮出丝丝裂口，冷空气从鼻腔灌入肺部，让他头晕目眩。他不敢回头看，漆黑的影子会将他吞噬，他一直向着街道尽头跑去，直到他的身体被黑色的影子固定住。他跌坐在地上，黑色的影子将他的身体笼罩进去，他感觉身体向黑色的虚空缓缓地下沉。
当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这是一场梦。”他在心中默念。可身上的衣服提醒他，这不是梦。他将头伸进了被子，半小时后缓缓地伸了出来。他望向四周，桌子上摆放着一本白色册子，正是C先生的那本册子，册子底下压着一封辞退信，上面内容大致写着：经过安保部商议，安保人员陈林不适合此项工作，不必再来安保处工作，即日起生效。陈林将信件扔进了垃圾箱，灌了一大口水后，沉沉睡去。
下午两点，他来到大街上，四处逛荡着。街道上的车辆来来往往，哔哔得响着喇叭。他想自己应该去枫林餐厅吃个饭，饥饿驱使他获得食物，他突然想到了那个服务员，几天前还是年迈的模样，现在已经是年轻模样，依然保持着服务客人的标准微笑。他感觉自己的饥饿感减轻了很多，于是向不远的天鹅公园走去。天鹅公园的中间是一个大湖，这个大湖是另一个大湖的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小的边缘地带，整座公园围绕着这座大湖建立。
天色出奇的好，天气晴朗，空气既不过于干燥，也不过于湿润。几朵白云飘在天上。陈林站在湖岸边的柳树下，透过柳树枝仰视着蓝天。
草地上除草机割去的过于茂盛的青草覆盖在原有的草地上，散发出强烈的青草香味。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将肺部的空气置换出来。柳树枝条吹拂过他的额头，脚下的湖面显示出他的倒影，倒影之下，一条小鱼游曳在枯树叶下。他踩着河边稍显泥泞的泥土顺着河岸向前走，走到了一处小坡那，看见一个正在绘画的女人，那个女人脚下的土地上绽放着许多小小的花蕊，女人戴着一顶鹅黄色布帽，穿着一袭碎花裙坐在椅子上，视线在画板和湖泊间来回变换。他向女人走去，在她的身后默默注视着她。原来是楚婕。陈林不确定是否要和她打个招呼，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和自己提起去中世纪城市的事情，在这件事上，他无能无力，另外他和她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他想悄悄地离开这里，可楚婕在提起画笔蘸颜料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他。
她抬起头，脸很白净，眼睛清澈透明，没有一丝血丝，风吹起她的长发向一侧飘荡。她身体前倾,微笑着看着他，手臂纤细而美好，腰肢隐藏在碎花裙之下。陈林想给她一个拥抱，可她没有开口说话，他觉得自己嘴唇很干，干的起裂。他还是走上前去，轻轻地抱住了她，青草和泥土的香气混杂着花香和她的体香涌入他的鼻子。她依然没有说话，转过身来拿起了画笔继续她的绘画。
画布上绘着两个人前方的景象，蓝色的天空占了一半的画幅，天空下是广阔的湖面，湖面上反射着天空的倒影，云朵的倒影也被画了出来，两艘游船停靠在湖面上，左下角是一片树林，一颗枯倒的树沉浸在水中。陈林觉得这幅画很写实，将眼前的景象完全绘了进去，但他觉得自己所处的地方有很多东西是无法画出来的，比如飘荡在空气中的各种香味，风吹拂着带走
体温的感觉。“一星期一副画，每个月四副画。”这是楚婕的工作，她画了很多这样的画，一丝不苟的调制好颜料，再用画笔一笔笔的画出来，有些甚至和这副画里的风景一样，他见过很多。一部分作会作为艺术品送到喜欢它的人手里，一部分悬挂在公共场合，包括餐馆，地铁处。一些最标准，没有任何瑕疵的画会被挂在画展上供大众欣赏。
“抱歉，亲爱的，我没有带你去中世纪城那里。”他贴着她的耳边轻轻地说，等待着她的责怪。
楚婕的手颤抖了一下，蘸着金黄色颜料的画笔本来要画出太阳的轮廓，向下一划，落在了画幅下方的湖面上。
“没什么关系，这里也很美。”楚婕微笑着说，同时把画笔提起，将那一抹金色颜料改成太阳在湖中的倒影，随后咬着嘴唇责怪道：“这本来会是一副很好的画作，可惜这一笔打乱了步骤，这幅画也许只好成为次品。”
“可这里既没有迎着太阳转身的大片向日葵，也没有漫天繁星下玫瑰园里凝结着露水的玫瑰花瓣。”他对楚婕没有责怪他失约而惊讶，此刻她对眼前的画作非常专注。
“没关系的，其实这里和那里是一样的，城里也有很多景物，不仅有公园，还有建筑物，川流不息的人群，还有白天与黑夜。”
“即使重复也要画下去么？”
“我的工作就是绘画呀，只要你愿意，这里的很多场景都可以画。即使去了中世纪城那，到了向日葵田和玫瑰园，绘画的也是同一个场景，在一个星期接着一个星期后，很快就会觉得中世纪城和这里是一样的地方。只要一个人用心，不去厌烦重复，那么就不会感到厌烦，就可以爱上一切，一切都是很自然的，很自然的可以从普遍性的事物里寻找出美，比如这座城市，多美啊，看那两艘游船，这次我画的游船比上次更加精美，船的构造被更清晰地画了出来。”
“也许，我该向你告别，亲爱的，我不该打扰你绘画了。”
“那么，再见啦。”她回道。
他向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楚婕微笑着像一朵水仙花那样灿烂。
他转过身向坡上走去，离开了公园。
陈林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着，人行道旁种植着一排排挺拔的白杨，反射出金黄色阳光的叶子在风中哗啦啦的响着，空气中弥漫了叶子鲜嫩的气味，他感到些许舒畅。远方的天空卷起一阵沙尘，吹在一副巨幅屏幕上，屏幕上显示着一副红色高跟鞋，一个女人的脚穿在里面，整幅画面只显示出女人小腿以下的部分。十几秒后。画面又滚动显示成其它漂亮男女的面孔。
突然，一只手从身后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他的神经瞬间紧张了起来，回头一看，李秦穿着一身黑衣，右手抓在他的肩膀上。
“现在去哪？”李秦问道。
“我去吃点食物,随便逛逛。”陈林看着他，心里一阵紧张。
“怎么被辞退了？这几天都没看见你，我们一起去吃点，顺便聊聊。”李秦放下手说道。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事，打算回家了。”陈林拒绝道。
“我们可以买点食物去你家里吃。”李秦指了指停在身后的车子。
陈林实在无法拒绝李秦，只好上了他的车辆。他们在街上买了一些熟肉，香肠和面包后，到达了陈林的家里。
“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么？”李秦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得意地看着，“这些天我看遍了所有的监控，知道你从公园走出来，顺着路边走。”
“你在监视我？”陈林不解和气愤的说道，“你打算干什么，监视我，然后在这杀了我？”
“不不老兄，你太紧张了，我就想聊聊，聊完我就走。”
“你想说什么快说吧，尽快，等下我要睡会。”陈林低头大口吃着面包和肉，应付着说道。
“关于你被辞退这件事，要知道是很不寻常的，可以说是非常罕见的。”
“那又怎么样？事情发生了，‘一切皆自然’。”
“这件事非常不自然。”
“不自然，哪里不自然？”
“我想知道，那天你在旅馆的那个夜晚，视频被处理过了，是不是应该还有一个隐形的人存在？我看了所有关于你的监控，所有不自然的画面表明，还有一个隐形人存在，并不是真的隐形，只是关于他的一切都被抹去了。”
陈林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他直视着李秦的眼睛，停止了咀嚼嘴巴里的食物。
“别紧张，先喝一杯，我们慢慢聊。”李秦在杯子里倒了一杯酒，推到了他的面前，同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陈林举起杯子，喝了小半杯，顺便将喉咙里的食物带了下去。
“你很怕我？”李秦问道，“所有人似乎都有点怕我，其实根本没必要这样。”
“听说你喜欢杀同事？”
“准确的说，同事和罪犯我都喜欢。”李秦戏虐着说，“想听听发生在我身上的一段经历么？”
陈林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回答，于是李秦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小时候我有一对父母，就是大家记忆中都有的那两个人，妈妈很慈祥温柔。当时我还很小，我喜欢趴在她的怀里撒娇，每当犯了错误的时候，我就躲在她的怀里，时不时的偷偷观望着外面的环境。妈妈很爱笑，她总是允许我这样，把我搂在怀里，像是老母鸡保护小鸡一样。至于我的父亲，给我的感觉总是很阴沉，不苟言笑，甚至有点吓人。那时，家里的灯光很暗。有一天，我犯了错，将一个碗不小心碰掉在地上，碗碎了。父亲阴沉着脸，我立刻躲进了妈妈的怀抱，可父亲还是那样一直盯着我，像看一个罪犯一样。妈妈说让他不要那样看了，可他对妈妈也摆起了那副面容。在此之后的记忆里，父亲看见我便一直是这副面孔，无论我有没有犯错。
有一天，我回到家中，发现父亲正在打母亲。他的手掐着母亲的脖子，把母亲按在桌子上，
母亲的脸上还有巴掌印。母亲看着他没有说话，父亲也没有说话。直到他看见我，才放下准备打下去的又一巴掌，走进了屋里。后来父亲常常打母亲，当他打完了，我就去抱着她。她哭，我也跟着哭。再后来，有一天我回到家中，母亲被打死了，父亲也不知所踪。”当李秦说完时，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陈林感觉有点头晕，精神逐渐涣散。“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我对你的个人经历感到同情。”陈林说道。
“现在释怀了很多，不过我总是在用力掐罪犯脖子的时候想到这些事情，直到他们被掐死。”
“对罪犯的经历同样感到同情。”
“关于那个女人，你的那位朋友，她是怎么死的？我只有调阅公共区域录像的权限，无论如何都绕不过权限。”
“那个女人？可是她又活了，那不算死。”陈林感到头越来越晕，支支吾吾的说。
“活了，怎么活的？”
“就是很正常的那种又活了，她还记得我，C先生对她的记忆做了手脚。”
“是的，所有人都会那样又活了，那么，C先生是谁？快说来听听。”
“C先生就是...一开始遇见他的时候...”陈林将他如何遇见C先生，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全都说了出来。
“那本小册子里写了什么？还记得么，全都说出来。”
“记不得了，小册子，你可以看看，在房间里。”陈林说道，“现在，我要睡觉了。”陈林很快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药剂放多了，对待新人应该放少点。”李秦一边自语道，一边走向卧室，一本白色小册子放在桌子上。
他谨慎地观察了楼下的动静，然后拉上了窗帘，关上并反锁了门。随后他关上灯，找到隐藏着的室内摄像头，用胶布蒙了起来。屋里一片昏暗，他蜷缩在窗帘缝隙下，漏出的一丝微光刚好照在白色小册子上，他一页又一页的翻阅着，反复翻阅了很多遍。
陈林想着自己要躺在死者身上，不禁感到一阵恶心。一声狗叫撕破寂静的黑夜，他立刻清醒了一点，抬起两条发软的大腿，跌跌撞撞的向门口走去，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的心堵在了嗓子眼，他清晰的感知到C先生默默地盯着他离开房间，当门关上的那一刻，C先生依然在
盯着那道门。
电梯到了楼下，那辆黑色运输车仍然停在那里。陈林用尽了全身力气向街的尽头跑去，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只有跑动时肾上腺素的分泌才能给他稍许安全感。凄冷的大风刮起碎沙石吹打在他的脸上，刮出丝丝裂口，冷空气从鼻腔灌入肺部，让他头晕目眩。他不敢回头看，漆黑的影子会将他吞噬，他一直向着街道尽头跑去，直到他的身体被黑色的影子固定住。他跌坐在地上，黑色的影子将他的身体笼罩进去，他感觉身体向黑色的虚空缓缓地下沉。
当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这是一场梦。”他在心中默念。可身上的衣服提醒他，这不是梦。他将头伸进了被子，半小时后缓缓地伸了出来。他望向四周，桌子上摆放着一本白色册子，正是C先生的那本册子，册子底下压着一封辞退信，上面内容大致写着：经过安保部商议，安保人员陈林不适合此项工作，不必再来安保处工作，即日起生效。陈林将信件扔进了垃圾箱，灌了一大口水后，沉沉睡去。
下午两点，他来到大街上，四处逛荡着。街道上的车辆来来往往，哔哔得响着喇叭。他想自己应该去枫林餐厅吃个饭，饥饿驱使他获得食物，他突然想到了那个服务员，几天前还是年迈的模样，现在已经是年轻模样，依然保持着服务客人的标准微笑。他感觉自己的饥饿感减轻了很多，于是向不远的天鹅公园走去。天鹅公园的中间是一个大湖，这个大湖是另一个大湖的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小的边缘地带，整座公园围绕着这座大湖建立。
天色出奇的好，天气晴朗，空气既不过于干燥，也不过于湿润。几朵白云飘在天上。陈林站在湖岸边的柳树下，透过柳树枝仰视着蓝天。
草地上除草机割去的过于茂盛的青草覆盖在原有的草地上，散发出强烈的青草香味。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将肺部的空气置换出来。柳树枝条吹拂过他的额头，脚下的湖面显示出他的倒影，倒影之下，一条小鱼游曳在枯树叶下。他踩着河边稍显泥泞的泥土顺着河岸向前走，走到了一处小坡那，看见一个正在绘画的女人，那个女人脚下的土地上绽放着许多小小的花蕊，女人戴着一顶鹅黄色布帽，穿着一袭碎花裙坐在椅子上，视线在画板和湖泊间来回变换。他向女人走去，在她的身后默默注视着她。原来是楚婕。陈林不确定是否要和她打个招呼，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和自己提起去中世纪城市的事情，在这件事上，他无能无力，另外他和她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他想悄悄地离开这里，可楚婕在提起画笔蘸颜料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他。
她抬起头，脸很白净，眼睛清澈透明，没有一丝血丝，风吹起她的长发向一侧飘荡。她身体前倾,微笑着看着他，手臂纤细而美好，腰肢隐藏在碎花裙之下。陈林想给她一个拥抱，可她没有开口说话，他觉得自己嘴唇很干，干的起裂。他还是走上前去，轻轻地抱住了她，青草和泥土的香气混杂着花香和她的体香涌入他的鼻子。她依然没有说话，转过身来拿起了画笔继续她的绘画。
画布上绘着两个人前方的景象，蓝色的天空占了一半的画幅，天空下是广阔的湖面，湖面上反射着天空的倒影，云朵的倒影也被画了出来，两艘游船停靠在湖面上，左下角是一片树林，一颗枯倒的树沉浸在水中。陈林觉得这幅画很写实，将眼前的景象完全绘了进去，但他觉得自己所处的地方有很多东西是无法画出来的，比如飘荡在空气中的各种香味，风吹拂着带走
体温的感觉。“一星期一副画，每个月四副画。”这是楚婕的工作，她画了很多这样的画，一丝不苟的调制好颜料，再用画笔一笔笔的画出来，有些甚至和这副画里的风景一样，他见过很多。一部分作会作为艺术品送到喜欢它的人手里，一部分悬挂在公共场合，包括餐馆，地铁处。一些最标准，没有任何瑕疵的画会被挂在画展上供大众欣赏。
“抱歉，亲爱的，我没有带你去中世纪城那里。”他贴着她的耳边轻轻地说，等待着她的责怪。
楚婕的手颤抖了一下，蘸着金黄色颜料的画笔本来要画出太阳的轮廓，向下一划，落在了画幅下方的湖面上。
“没什么关系，这里也很美。”楚婕微笑着说，同时把画笔提起，将那一抹金色颜料改成太阳在湖中的倒影，随后咬着嘴唇责怪道：“这本来会是一副很好的画作，可惜这一笔打乱了步骤，这幅画也许只好成为次品。”
“可这里既没有迎着太阳转身的大片向日葵，也没有漫天繁星下玫瑰园里凝结着露水的玫瑰花瓣。”他对楚婕没有责怪他失约而惊讶，此刻她对眼前的画作非常专注。
“没关系的，其实这里和那里是一样的，城里也有很多景物，不仅有公园，还有建筑物，川流不息的人群，还有白天与黑夜。”
“即使重复也要画下去么？”
“我的工作就是绘画呀，只要你愿意，这里的很多场景都可以画。即使去了中世纪城那，到了向日葵田和玫瑰园，绘画的也是同一个场景，在一个星期接着一个星期后，很快就会觉得中世纪城和这里是一样的地方。只要一个人用心，不去厌烦重复，那么就不会感到厌烦，就可以爱上一切，一切都是很自然的，很自然的可以从普遍性的事物里寻找出美，比如这座城市，多美啊，看那两艘游船，这次我画的游船比上次更加精美，船的构造被更清晰地画了出来。”
“也许，我该向你告别，亲爱的，我不该打扰你绘画了。”
“那么，再见啦。”她回道。
他向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楚婕微笑着像一朵水仙花那样灿烂。
他转过身向坡上走去，离开了公园。
陈林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着，人行道旁种植着一排排挺拔的白杨，反射出金黄色阳光的叶子在风中哗啦啦的响着，空气中弥漫了叶子鲜嫩的气味，他感到些许舒畅。远方的天空卷起一阵沙尘，吹在一副巨幅屏幕上，屏幕上显示着一副红色高跟鞋，一个女人的脚穿在里面，整幅画面只显示出女人小腿以下的部分。十几秒后。画面又滚动显示成其它漂亮男女的面孔。
突然，一只手从身后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他的神经瞬间紧张了起来，回头一看，李秦穿着一身黑衣，右手抓在他的肩膀上。
“现在去哪？”李秦问道。
“我去吃点食物,随便逛逛。”陈林看着他，心里一阵紧张。
“怎么被辞退了？这几天都没看见你，我们一起去吃点，顺便聊聊。”李秦放下手说道。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事，打算回家了。”陈林拒绝道。
“我们可以买点食物去你家里吃。”李秦指了指停在身后的车子。
陈林实在无法拒绝李秦，只好上了他的车辆。他们在街上买了一些熟肉，香肠和面包后，到达了陈林的家里。
“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么？”李秦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得意地看着，“这些天我看遍了所有的监控，知道你从公园走出来，顺着路边走。”
“你在监视我？”陈林不解和气愤的说道，“你打算干什么，监视我，然后在这杀了我？”
“不不老兄，你太紧张了，我就想聊聊，聊完我就走。”
“你想说什么快说吧，尽快，等下我要睡会。”陈林低头大口吃着面包和肉，应付着说道。
“关于你被辞退这件事，要知道是很不寻常的，可以说是非常罕见的。”
“那又怎么样？事情发生了，‘一切皆自然’。”
“这件事非常不自然。”
“不自然，哪里不自然？”
“我想知道，那天你在旅馆的那个夜晚，视频被处理过了，是不是应该还有一个隐形的人存在？我看了所有关于你的监控，所有不自然的画面表明，还有一个隐形人存在，并不是真的隐形，只是关于他的一切都被抹去了。”
陈林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他直视着李秦的眼睛，停止了咀嚼嘴巴里的食物。
“别紧张，先喝一杯，我们慢慢聊。”李秦在杯子里倒了一杯酒，推到了他的面前，同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陈林举起杯子，喝了小半杯，顺便将喉咙里的食物带了下去。
“你很怕我？”李秦问道，“所有人似乎都有点怕我，其实根本没必要这样。”
“听说你喜欢杀同事？”
“准确的说，同事和罪犯我都喜欢。”李秦戏虐着说，“想听听发生在我身上的一段经历么？”
陈林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回答，于是李秦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小时候我有一对父母，就是大家记忆中都有的那两个人，妈妈很慈祥温柔。当时我还很小，我喜欢趴在她的怀里撒娇，每当犯了错误的时候，我就躲在她的怀里，时不时的偷偷观望着外面的环境。妈妈很爱笑，她总是允许我这样，把我搂在怀里，像是老母鸡保护小鸡一样。至于我的父亲，给我的感觉总是很阴沉，不苟言笑，甚至有点吓人。那时，家里的灯光很暗。有一天，我犯了错，将一个碗不小心碰掉在地上，碗碎了。父亲阴沉着脸，我立刻躲进了妈妈的怀抱，可父亲还是那样一直盯着我，像看一个罪犯一样。妈妈说让他不要那样看了，可他对妈妈也摆起了那副面容。在此之后的记忆里，父亲看见我便一直是这副面孔，无论我有没有犯错。
有一天，我回到家中，发现父亲正在打母亲。他的手掐着母亲的脖子，把母亲按在桌子上，
母亲的脸上还有巴掌印。母亲看着他没有说话，父亲也没有说话。直到他看见我，才放下准备打下去的又一巴掌，走进了屋里。后来父亲常常打母亲，当他打完了，我就去抱着她。她哭，我也跟着哭。再后来，有一天我回到家中，母亲被打死了，父亲也不知所踪。”当李秦说完时，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陈林感觉有点头晕，精神逐渐涣散。“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我对你的个人经历感到同情。”陈林说道。
“现在释怀了很多，不过我总是在用力掐罪犯脖子的时候想到这些事情，直到他们被掐死。”
“对罪犯的经历同样感到同情。”
“关于那个女人，你的那位朋友，她是怎么死的？我只有调阅公共区域录像的权限，无论如何都绕不过权限。”
“那个女人？可是她又活了，那不算死。”陈林感到头越来越晕，支支吾吾的说。
“活了，怎么活的？”
“就是很正常的那种又活了，她还记得我，C先生对她的记忆做了手脚。”
“是的，所有人都会那样又活了，那么，C先生是谁？快说来听听。”
“C先生就是...一开始遇见他的时候...”陈林将他如何遇见C先生，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全都说了出来。
“那本小册子里写了什么？还记得么，全都说出来。”
“记不得了，小册子，你可以看看，在房间里。”陈林说道，“现在，我要睡觉了。”陈林很快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药剂放多了，对待新人应该放少点。”李秦一边自语道，一边走向卧室，一本白色小册子放在桌子上。
他谨慎地观察了楼下的动静，然后拉上了窗帘，关上并反锁了门。随后他关上灯，找到隐藏着的室内摄像头，用胶布蒙了起来。屋里一片昏暗，他蜷缩在窗帘缝隙下，漏出的一丝微光刚好照在白色小册子上，他一页又一页的翻阅着，反复翻阅了很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