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林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坐在李秦车子后座里。外面一片漆黑，他看了看车子前面显示的时间，深夜2点，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车子开的很快，一直向前驶去，导航仪显示他们正在前往茅渡公园。那是一个被暂时废弃的公园，正准备大修一番，以适应当前现代城流行的时尚风格。车内灯光照在李秦脸上，他嘴角上扬，露出一副疯狂和激动的笑容。
“是他，我终于找到了他！”李秦一边大笑一边嘶吼着。
“谁？你找到了谁？”陈林忐忑的问道。
“就是那个C先生，我看了那本小册子。”李秦将身边的那本册子扔给了陈林。
“你现在去哪，要干嘛？”
“去公园中心。”
“可我记得那里只有一个茅草房。”陈林依稀记得，公园中心现在是一片荒地，荒地里有一个茅草房，之前是一个景点。
“对，就是去那。偏僻，荒凉，很好的地点。”
“去那干什么？放我下车，我要离开这。”
“回去，你去哪？我在门上桌子上都写了字，我们要去茅渡公园中心。在那里，C先生一定会提前在那里等我们。我有预感，他一定在会在那等我们。”
车子向前开去，即使遇到弯道，也没有减速的倾向，陈林忍受不了差点将吃的食物吐了出来。
公园里的树木在狂风呼啸中摇摆着枝干，大风从车窗处刮进来，他缩进脖子，靠倒在座位上。
车子终于停下，前面的车门打开，李秦下车踩在了地面上，陈林此刻再也忍不住，立刻也跟着下了车，他感到头晕目眩，无法了解身边的环境，想要吐，最终没有吐出来。他们已经到达公园中心，一座茅草房就在两人前方一百米的地方。
李秦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拉着陈林走向前方的茅草房。茅屋看上去很大，但很破，摇摇欲坠，被大风吹的时候简直像是要倒了一般，屋子的整体建在土质地基上，地基很高，要进屋需要通过一段木制台阶。他推开茅屋的门，手电筒照亮屋子，屋内很宽敞，但只在中间摆放着一张桌子，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几张椅子，上面积满灰尘，屋里显得有些空荡凋敝，也不像有人来过。他关上手电筒，拉起一把椅子坐在了桌子前，默不作声，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刚好能看清他的脸，陈林拉起一把椅子坐在对着门的里角。
屋子里寂静无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人坐在那大约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李秦逐渐变得焦躁，“我不可能判断失误，我有这方面的预感。”李秦说。陈林看着他没有说话。
李秦将手掌拍在桌子上，灰尘在空气中飞舞中缓缓落下。
突然，外面响起了鞋子走在台阶上的脚步声。门被缓缓地推开，一个黑衣男人站在门口，打量着屋内，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显露出冷峻的面容。“是C先生。”陈林在心中惊呼道，汗毛竖了起来，感到十分恐惧。
李秦显得十分高兴，立刻站起来上下打量起C先生。
“很抱歉走到这一步，但已不可挽回。”C先生望向陈林说道。他走到桌子旁，拉过一把椅子，对着椅子吹了一口气，灰尘四散而逃。
“你就是那位C先生？”李秦焦急的问道。
“是的，我是。”C先生语气平淡又充满礼貌的回道。
“我有一件事请求你帮忙，对于你来说，事情微不足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将对你感激不尽。”李秦得到了C先生的回答后立刻兴奋起来。
“什么？”C先生疑惑的问道。
“关于我这该死的人生，一些无法消失的记忆，那些记忆让我痛苦。”李秦将他所有的记忆都说了出来，包括他不幸的童年，父亲如何殴打母亲，他总是在杀人时想起父亲掐着母亲脖子等等事情全都说了出来，最终希望C先生修改他的记忆。
当他说完时，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
C先生平静地听完了他的话，慢慢的说道：“抱歉，关于这件事，我做不到。”
李秦惊讶的问道：“为什么不行，你可以做到这一点么？”
“很抱歉，我对你的人生经历感到十分同情。但人的一生，需要遵循“20%的快乐，80%的痛苦”这一定律，分布为1%高程度的快乐、19%低程度的快乐、79%低程度的痛苦、1%高程度的痛苦，这将使城市达到最稳定状态。
每个人的初始记忆在计算机中模拟完成，迭代的次数越多，模拟越真实。记忆由无数的片段组成，在无数种组合中，有些特定的人的记忆中会充斥着大量的痛苦，原由是某些工作需要心理承受能力极强的人完成，不得不这样模拟，承担过量的痛苦是你天生的职责，这是无法改变的。而有些人承受的痛苦则会相当的少，甚至快乐占有绝大多数，但平均到每个人而言，快乐和痛苦的占比总是趋近于2比8。在计算机之外的现实状态下，计算机会通过任务调配给每个人分配痛苦事件和快乐事件，维持城市的稳定运行，这是一个动态运行的分配系统。比如前段时间，一个网络赌博输光财产后杀掉他的妻子的那个杀人犯，由计算机分配了高程度痛苦事件，在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万分之一的概率下，他输光了财产。”
“如果可以改变会怎么样？让每个人都感到100%的快乐。”他突然跪倒在C先生的面前，可怜巴巴地望着C先生，祈求得到他的仁慈。
“城市会逐渐瘫痪。只要偏离这个比例，人群就会逐渐变得麻木，慢慢失去生命活力，进入一种静止状态。”
“那对那个女人呢，为什么你能做到？”
“关于那个女人，错误的原因在我，吃下糖丸后我失去了情绪控制，我不应该吃它，
即使这是一件给□□带来强烈快感的事情。我没有修改她的底层记忆，只是在她的底层记忆上又增加了一段记忆，这费了我一段不小的功夫尽量将记忆模拟的完美一点，要记住，底层记忆是无法改变的，这不是技术问题，而是没有这样的权限，没有任何一个人拥有这样的权限来完成修改底层记忆的操作。我同样可以修改你的现实记忆，在现实的事件分配系统中，我也可以给你分配和创造一些高程度快乐事件，甚至可以让你英勇地救几个人，充满英雄气概。但那些最初的记忆仍将使你感到痛苦，但初始记忆一旦由计算机模拟完成，便无法修改。”
“那么？关于我的痛苦，即使下一个个体也将永远痛苦下去。”
“等到下一次模拟系统迭代，初始记忆也许会改变，但那仍将需要很久。实际上我觉得下一个个体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你如何能亲身感受到其它个体的痛苦。如果你想要销毁你的话，这个倒是很简单，稍后我们就可以处理这件事。”C先生继续平静的说道。
李秦痛苦地嘶吼着，从身后掏出一把枪，对准了C先生的面庞，“这个地方非常的适合，偏僻，荒凉，就在这，我可以这样做！”
他紧紧地盯着C先生，觉得命运与他开了一个巨大又残酷的玩笑。
枪身反射银色的月光照在C先生的脸上，他十分平静地望着李秦，时间彷佛逐渐静止了下来。接着，他走到门前打开了茅屋的门，冷风立刻吹了进来，他转过头继续望着李秦。
李秦的神色逐渐变得慌张，他已经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做到，后果又会是怎么样。在C先生的注视下，令陈林感到惊讶的是，他走了，离开了茅草屋，一步步地走下台阶，打开他的车门，开车离开了这里。直到发动机启动的那一刻，陈林彻底的清醒下来。
C先生关上了门，“实际上，我还有些话想说。”他坐在椅子上望向陈林。
“在城市里的一些隐蔽的角落，存在一小撮人，人数很少，维持着一种□□它们试图通过冥想来消除所有记忆，称之为忘我。”C先生对着陈林说道，突然又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不好意思，我一不小心说了“它们”这个词语，在上古时期，我们的语言发音里————“它们”的发音还不是这样，“它们”和“他们”发音一致，无法被区分开，后来为了和正常人类区分，以示意被生产出来的人身上具有的强烈的工具属性，修改了这个词语的发音，读作————“它们”，这真是一个恶毒的玩笑，我是个善良的人，我仍然称之为“他们”。
他们认为不带任何记忆的个体纯净而又美好，实际上，他们只是回到很久之前，一具具个体刚开始由基因模板生产出来的时代，那时还不具备记忆模拟技术，他们自以为的纯净和美好，以为可以像我们这群人————正常人类那样，生活在城市里。可他们永远成不了我们，他们从基因上已经是被修改完成的状态，失去了生殖基因，以及种种基因——不够良好的。
他们在那种状态下又能获得什么呢，一旦脱离了忘我的状态，无法修改和遗忘的记忆又会卷土重来。
据他们中的长老所说，经历过忘我的人可以区分开模拟记忆和现实记忆。他们简直是在胡闹发癫，这是不可能的！这种冥想既对城市的稳定有害，也对他们个人有害，有些经历过忘我的人，工作效率显著下降，从一种饱满昂扬的生活姿态转向麻木。□□，糖丸，模拟记忆，这三者才是生活的精华之处所在，他们那是一种□□。”
C先生连续快速的说着，说完后，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突然，他笑了起来，“你知道么，我实际上对你进行了一种引诱，要知道，我是人，有强烈又复杂的感情，需要体验生活，其实你根本不必了解世界的运行机制，我大可以在远处看着你，看着你的灵魂平息，稍许起伏的波涛终究会归于平静，最终融入这座城市，又或者在某个寂静的凌晨四点，悄悄地将你替换成新的。当我看着你时，我转变了想法，对你进行了引诱。我告诉你真实是什么，让你沉闷寡欢，再也无法融入这座城市，最后再销毁你。这让我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快感。”
C先生笑的越来越狰狞。
“那么，我今晚将要被你销毁了么？”
“是的，就在今晚，你还有什么想做的或想说的么？我会好好的听着，尽量满足你的愿望。”
他的眼睛焦急又兴奋地打量着陈林的脸，渴望从他的脸上看到懊恼后悔自责的表情，对自己哭着说到他如何悔不当初，请求他的原谅，痛改前非融入这座城市，而他最后义正言辞的拒绝，为了维护现代城的稳定和未来，他将使最合理最优越的法则依照文明的意志执行下去。
“那么，我还能见到楚婕么？”陈林再次问道。
“当然能，你依然会和楚婕相遇，地点就在天鹅公园怎么样？”
“很好的地点，最好是晴天，我喜欢那个公园。”
“实际上，那个人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你现在的意识构成了你，而下一个个体，他身上的是和你毫不相干的意识，那时，与楚婕相恋的那个人，依然叫做陈林，依然是一个安保人员。”
“现在的楚婕也同样不是之前的她了。我祝福那个人能和现在的她幸福。”陈林露出微笑。
C先生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任何懊恼后悔的表情，感到有些失望。
陈林站起来，打开门，寒冷的风吹打在他的脸上。他望着月光照射下的大地，在C先生的注视下，走出了茅草屋，C先生紧随其后。
一辆黑色运输车停在茅屋旁，车后滑下一架担架车，一副长方形箱子放在担架车上。他看着这个长方形箱子，爬上担架，躺了进去。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直直地盯着夜空，直到C先生将盖子合上。
此刻，他已不去想任何事，楚婕的面孔出现又很快消散，关于父母的记忆也慢慢消失。
他感到格外的安详平静，再见了，这个美丽的世界，再见了，和煦的阳光，盛开的花朵，挺拔的白杨，再见了，一切都将继续自然的存在下去。
“是他，我终于找到了他！”李秦一边大笑一边嘶吼着。
“谁？你找到了谁？”陈林忐忑的问道。
“就是那个C先生，我看了那本小册子。”李秦将身边的那本册子扔给了陈林。
“你现在去哪，要干嘛？”
“去公园中心。”
“可我记得那里只有一个茅草房。”陈林依稀记得，公园中心现在是一片荒地，荒地里有一个茅草房，之前是一个景点。
“对，就是去那。偏僻，荒凉，很好的地点。”
“去那干什么？放我下车，我要离开这。”
“回去，你去哪？我在门上桌子上都写了字，我们要去茅渡公园中心。在那里，C先生一定会提前在那里等我们。我有预感，他一定在会在那等我们。”
车子向前开去，即使遇到弯道，也没有减速的倾向，陈林忍受不了差点将吃的食物吐了出来。
公园里的树木在狂风呼啸中摇摆着枝干，大风从车窗处刮进来，他缩进脖子，靠倒在座位上。
车子终于停下，前面的车门打开，李秦下车踩在了地面上，陈林此刻再也忍不住，立刻也跟着下了车，他感到头晕目眩，无法了解身边的环境，想要吐，最终没有吐出来。他们已经到达公园中心，一座茅草房就在两人前方一百米的地方。
李秦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拉着陈林走向前方的茅草房。茅屋看上去很大，但很破，摇摇欲坠，被大风吹的时候简直像是要倒了一般，屋子的整体建在土质地基上，地基很高，要进屋需要通过一段木制台阶。他推开茅屋的门，手电筒照亮屋子，屋内很宽敞，但只在中间摆放着一张桌子，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几张椅子，上面积满灰尘，屋里显得有些空荡凋敝，也不像有人来过。他关上手电筒，拉起一把椅子坐在了桌子前，默不作声，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刚好能看清他的脸，陈林拉起一把椅子坐在对着门的里角。
屋子里寂静无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人坐在那大约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李秦逐渐变得焦躁，“我不可能判断失误，我有这方面的预感。”李秦说。陈林看着他没有说话。
李秦将手掌拍在桌子上，灰尘在空气中飞舞中缓缓落下。
突然，外面响起了鞋子走在台阶上的脚步声。门被缓缓地推开，一个黑衣男人站在门口，打量着屋内，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显露出冷峻的面容。“是C先生。”陈林在心中惊呼道，汗毛竖了起来，感到十分恐惧。
李秦显得十分高兴，立刻站起来上下打量起C先生。
“很抱歉走到这一步，但已不可挽回。”C先生望向陈林说道。他走到桌子旁，拉过一把椅子，对着椅子吹了一口气，灰尘四散而逃。
“你就是那位C先生？”李秦焦急的问道。
“是的，我是。”C先生语气平淡又充满礼貌的回道。
“我有一件事请求你帮忙，对于你来说，事情微不足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将对你感激不尽。”李秦得到了C先生的回答后立刻兴奋起来。
“什么？”C先生疑惑的问道。
“关于我这该死的人生，一些无法消失的记忆，那些记忆让我痛苦。”李秦将他所有的记忆都说了出来，包括他不幸的童年，父亲如何殴打母亲，他总是在杀人时想起父亲掐着母亲脖子等等事情全都说了出来，最终希望C先生修改他的记忆。
当他说完时，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
C先生平静地听完了他的话，慢慢的说道：“抱歉，关于这件事，我做不到。”
李秦惊讶的问道：“为什么不行，你可以做到这一点么？”
“很抱歉，我对你的人生经历感到十分同情。但人的一生，需要遵循“20%的快乐，80%的痛苦”这一定律，分布为1%高程度的快乐、19%低程度的快乐、79%低程度的痛苦、1%高程度的痛苦，这将使城市达到最稳定状态。
每个人的初始记忆在计算机中模拟完成，迭代的次数越多，模拟越真实。记忆由无数的片段组成，在无数种组合中，有些特定的人的记忆中会充斥着大量的痛苦，原由是某些工作需要心理承受能力极强的人完成，不得不这样模拟，承担过量的痛苦是你天生的职责，这是无法改变的。而有些人承受的痛苦则会相当的少，甚至快乐占有绝大多数，但平均到每个人而言，快乐和痛苦的占比总是趋近于2比8。在计算机之外的现实状态下，计算机会通过任务调配给每个人分配痛苦事件和快乐事件，维持城市的稳定运行，这是一个动态运行的分配系统。比如前段时间，一个网络赌博输光财产后杀掉他的妻子的那个杀人犯，由计算机分配了高程度痛苦事件，在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万分之一的概率下，他输光了财产。”
“如果可以改变会怎么样？让每个人都感到100%的快乐。”他突然跪倒在C先生的面前，可怜巴巴地望着C先生，祈求得到他的仁慈。
“城市会逐渐瘫痪。只要偏离这个比例，人群就会逐渐变得麻木，慢慢失去生命活力，进入一种静止状态。”
“那对那个女人呢，为什么你能做到？”
“关于那个女人，错误的原因在我，吃下糖丸后我失去了情绪控制，我不应该吃它，
即使这是一件给□□带来强烈快感的事情。我没有修改她的底层记忆，只是在她的底层记忆上又增加了一段记忆，这费了我一段不小的功夫尽量将记忆模拟的完美一点，要记住，底层记忆是无法改变的，这不是技术问题，而是没有这样的权限，没有任何一个人拥有这样的权限来完成修改底层记忆的操作。我同样可以修改你的现实记忆，在现实的事件分配系统中，我也可以给你分配和创造一些高程度快乐事件，甚至可以让你英勇地救几个人，充满英雄气概。但那些最初的记忆仍将使你感到痛苦，但初始记忆一旦由计算机模拟完成，便无法修改。”
“那么？关于我的痛苦，即使下一个个体也将永远痛苦下去。”
“等到下一次模拟系统迭代，初始记忆也许会改变，但那仍将需要很久。实际上我觉得下一个个体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你如何能亲身感受到其它个体的痛苦。如果你想要销毁你的话，这个倒是很简单，稍后我们就可以处理这件事。”C先生继续平静的说道。
李秦痛苦地嘶吼着，从身后掏出一把枪，对准了C先生的面庞，“这个地方非常的适合，偏僻，荒凉，就在这，我可以这样做！”
他紧紧地盯着C先生，觉得命运与他开了一个巨大又残酷的玩笑。
枪身反射银色的月光照在C先生的脸上，他十分平静地望着李秦，时间彷佛逐渐静止了下来。接着，他走到门前打开了茅屋的门，冷风立刻吹了进来，他转过头继续望着李秦。
李秦的神色逐渐变得慌张，他已经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做到，后果又会是怎么样。在C先生的注视下，令陈林感到惊讶的是，他走了，离开了茅草屋，一步步地走下台阶，打开他的车门，开车离开了这里。直到发动机启动的那一刻，陈林彻底的清醒下来。
C先生关上了门，“实际上，我还有些话想说。”他坐在椅子上望向陈林。
“在城市里的一些隐蔽的角落，存在一小撮人，人数很少，维持着一种□□它们试图通过冥想来消除所有记忆，称之为忘我。”C先生对着陈林说道，突然又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不好意思，我一不小心说了“它们”这个词语，在上古时期，我们的语言发音里————“它们”的发音还不是这样，“它们”和“他们”发音一致，无法被区分开，后来为了和正常人类区分，以示意被生产出来的人身上具有的强烈的工具属性，修改了这个词语的发音，读作————“它们”，这真是一个恶毒的玩笑，我是个善良的人，我仍然称之为“他们”。
他们认为不带任何记忆的个体纯净而又美好，实际上，他们只是回到很久之前，一具具个体刚开始由基因模板生产出来的时代，那时还不具备记忆模拟技术，他们自以为的纯净和美好，以为可以像我们这群人————正常人类那样，生活在城市里。可他们永远成不了我们，他们从基因上已经是被修改完成的状态，失去了生殖基因，以及种种基因——不够良好的。
他们在那种状态下又能获得什么呢，一旦脱离了忘我的状态，无法修改和遗忘的记忆又会卷土重来。
据他们中的长老所说，经历过忘我的人可以区分开模拟记忆和现实记忆。他们简直是在胡闹发癫，这是不可能的！这种冥想既对城市的稳定有害，也对他们个人有害，有些经历过忘我的人，工作效率显著下降，从一种饱满昂扬的生活姿态转向麻木。□□，糖丸，模拟记忆，这三者才是生活的精华之处所在，他们那是一种□□。”
C先生连续快速的说着，说完后，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突然，他笑了起来，“你知道么，我实际上对你进行了一种引诱，要知道，我是人，有强烈又复杂的感情，需要体验生活，其实你根本不必了解世界的运行机制，我大可以在远处看着你，看着你的灵魂平息，稍许起伏的波涛终究会归于平静，最终融入这座城市，又或者在某个寂静的凌晨四点，悄悄地将你替换成新的。当我看着你时，我转变了想法，对你进行了引诱。我告诉你真实是什么，让你沉闷寡欢，再也无法融入这座城市，最后再销毁你。这让我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快感。”
C先生笑的越来越狰狞。
“那么，我今晚将要被你销毁了么？”
“是的，就在今晚，你还有什么想做的或想说的么？我会好好的听着，尽量满足你的愿望。”
他的眼睛焦急又兴奋地打量着陈林的脸，渴望从他的脸上看到懊恼后悔自责的表情，对自己哭着说到他如何悔不当初，请求他的原谅，痛改前非融入这座城市，而他最后义正言辞的拒绝，为了维护现代城的稳定和未来，他将使最合理最优越的法则依照文明的意志执行下去。
“那么，我还能见到楚婕么？”陈林再次问道。
“当然能，你依然会和楚婕相遇，地点就在天鹅公园怎么样？”
“很好的地点，最好是晴天，我喜欢那个公园。”
“实际上，那个人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你现在的意识构成了你，而下一个个体，他身上的是和你毫不相干的意识，那时，与楚婕相恋的那个人，依然叫做陈林，依然是一个安保人员。”
“现在的楚婕也同样不是之前的她了。我祝福那个人能和现在的她幸福。”陈林露出微笑。
C先生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任何懊恼后悔的表情，感到有些失望。
陈林站起来，打开门，寒冷的风吹打在他的脸上。他望着月光照射下的大地，在C先生的注视下，走出了茅草屋，C先生紧随其后。
一辆黑色运输车停在茅屋旁，车后滑下一架担架车，一副长方形箱子放在担架车上。他看着这个长方形箱子，爬上担架，躺了进去。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直直地盯着夜空，直到C先生将盖子合上。
此刻，他已不去想任何事，楚婕的面孔出现又很快消散，关于父母的记忆也慢慢消失。
他感到格外的安详平静，再见了，这个美丽的世界，再见了，和煦的阳光，盛开的花朵，挺拔的白杨，再见了，一切都将继续自然的存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