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已经热气弥漫，作为新媳妇的第一顿早餐，额林珠还是很重视的，早就由从北平跟过来的厨娘操持着做了起来，按照北平的排场，光是粥品就准备了三种，又有各色小菜，装在一个个坛子里，等额林珠来将它们放进碟子盛好。
这便算是额林珠的厨艺了。
掌厨的陈嫂子见额林珠过来，赶忙到她跟前行了一个福礼，规规矩矩的禀报。
“回小姐，除去各色酱菜都已经齐备了，请小姐示下。”
额林珠接过铃兰递过来的热毛巾净了手，笑着点头：“做的很好，辛苦你了。”
陈嫂子：“都是奴婢分内的事。”
额林珠拿起桌上的乌木筷子，边上人很有眼力见的，将酱菜坛子上的盖子先一步掀开，又有奴仆奉上了巴掌大青花瓷的碟子，额林珠在每个碟子内装了五块酱菜，精致又小巧。
满人讲究食不过三，所以每一份的用量都很少，只是盘子碟子碗儿的，林林总总堆在一起就显得壮观了。
林瀚青请林老爷、林夫人入座时，一回头，扫到餐桌上的排场，也是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去看额林珠。
只见额林珠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笑意盈盈的站在林夫人身边，待长辈坐好，殷勤的为林老爷、林夫人盛着粥汤，笑着说道：“请父亲母亲尝尝儿媳的手艺，儿媳愚笨，做的不好，还请父亲母亲不要嫌弃。”
林夫人自得了这个亲媳妇之后，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待林老爷动了第一筷子，便很给面子的尝了一口额林珠亲手端来的粥，然后不吝惜的夸赞起来。
又说：“好孩子，快坐吧，咱们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我很是不用伺候的。”
额林珠听了，心知是客气。先是笑着道谢，人却没动：“母亲宽厚，是儿媳的福气，本不应该推辞，只是儿媳也不能仗着母亲的慈爱就没有了规矩，再说，伺候母亲用膳本就是儿媳的本分。”
“母亲，这也算是让额林珠替儿子，给您尽孝道了。”林瀚青也笑着接话。
“这个粥吃着很好，里面放了什么？”林夫人问。
额林珠答：“这是鸡汤虫草滋补粥，最适合您这个年纪的人食用了，对气血是最滋补的。至于做的方法也不复杂，要先用整鸡，配上猪骨吊出高汤，撇去上面浮沫，反复三次，直到汤水清亮盛出备用。再取三个月大小公鸡蒸熟，只用鸡脯肉，撕得细细的入粥，加上香菇啊，干贝，虫草文火慢炖半个时辰，就好了。”
“哎呦，阿弥陀佛哦，这么麻烦，好孩子难为你做这个出来。”
“只要母亲吃着好，儿媳又怎么能算麻烦呢，母亲不嫌弃就好。”
林母被捧得飘然，觉得额林珠哪儿哪儿都好，一定是自己的祈祷让神仙菩萨听到了，才能保佑儿子得此佳妇。
林瀚青兴致勃勃的听着妻子温软、不徐不疾的跟母亲聊着一道粥的做法，也觉得和乐。
不听不知道，原来一道粥还有这么大的讲究。
这边母慈子孝，那边林父吃的开心，也不住点头，嘴里说着不错，却是破坏气氛。
“你们两个过的好，我和你母亲就满意，就是你最大的孝顺了。在上海也已经住了些时日了，既然婚礼已经结束，那我和你母亲也该回去了，苏州那边还有很多的事，等着我和你母亲回去安排呢，毕竟你三妹再过半个月也要出嫁了，虽说不用大办，可也不能失了礼数。”
林父话刚说完，林夫人就不高兴的撇了嘴，一闪而过的表情，额林珠却看得真真的。回头瞄着林瀚青的脸色，果然立马就淡了。
额林珠事不关己的想，这点，她倒是与林瀚青有共同语言了。
都有一个，一开口就不让人痛快的爹。
饭桌上的气氛冷了下来，刚才兴奋的林夫人此时又端出了一幅林家大夫人的派头，恭敬的答应着。
“老爷说的是。确实离开了这段日子，也不知道二妹妹能不能压得住下面的下人，三姑娘出嫁可是女孩子一辈子的事，断不能有半点马虎的，那就听老爷的，咱们明天就启程回苏州吧。”
额林珠知道这时候出于礼节，是要挽留的，但她不明状况，究竟留与不留，只能林瀚青来说。于是悄悄的挪到林瀚青身后，戳了他一下。
内心忐忑，期望林瀚青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林瀚青却并不打算接话，被戳了一下若无其事的喝着粥，还拿了一块糕点吃着，咬了一口，问了额林珠一个食材上的问题。
“这是用什么做的，味道还不错。”
额林珠心里生气，又不好表现出来，还要微笑着解释：“是米糕，用大米磨成粉，加了桂花还有牛乳做的。”
“怪不得，有股桂花的味道，母亲您也尝尝。”
这时候，他手里的糕点，仿佛成为了天大的事情。
林瀚青给林母身前的碗放了一块米糕，额林珠无法，只能自己挽留。
“母亲虽是这么说，却也叫儿媳惶恐，无法在父亲母亲膝下尽孝，就是儿媳的不是，瀚青想来也舍不得父亲母亲，不如再住几日，也好让儿媳尽尽孝心。或者三妹妹出嫁，我与瀚青虽然没经过什么大事，但合该回去搭把手，才是兄弟姐妹间的态度。”
额林珠说着，林父便频频点头，很是认同，刚要开口，林母便拦在前头。
“好孩子，我自然知道你的孝心，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一则不好耽误了瀚青这边的正事，二则......”
林母顿了一下：“你三妹妹那边也是早就定好了的，一应都是齐备的，只是回去看着不让下人们趁机生出事端，扰了大喜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劳累的。你们在这边顾好自己，我便放心了。”
林父未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额林珠也不过是客气，并不想给自己找事，于是从善如流的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了。
“那就听母亲的，等到时候我与瀚青回去，再跟三妹妹赔罪，给她多多添妆，尽一尽我这嫂子的心意吧。”
“就该这样。”
林母与额林珠一唱一和的将这件事板上钉钉了，林瀚青依旧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说道：“额林珠坐下吃饭吧。”
林母也劝：“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孝心，但是自己家里，没有那么大的规矩，一起坐下吃吧。”
额林珠又推辞了一遍，才谢了罪，坐在林瀚青的下手，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林瀚青拿起盘子里最后一个米糕放进了额林珠面前的碗里，笑了一下。
“尝尝，味道还不错。”
吃过早饭，下人们收拾残局，额林珠找了个理由回房间休息。
林瀚青在屋子里迈着半米的步子兜了两圈，觉得有点无聊。没有公事的日子里再没有点消遣，时间就仿佛静止不动了一样，明明感觉已经过了很久，林瀚青将视线再次投向餐厅时，那里的清扫工作刚刚接近尾声。
林夫人温柔娴静的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绣着图案，那个地方刚好能晒到太阳。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填平岁月带来的痕迹。林父吃过饭就借口要松散松散，带着个漂亮丫鬟出门去了，林瀚青并不关心，但用脚后跟想也知道。
又转了两圈，林瀚青踱步到母亲跟前，蹲下，与母亲平视。
“母亲，儿子想带额林珠出去转转。”
林夫人头也没抬：“不许去，新婚第一天就不安于室，你让别人怎么看。”
林瀚青笑了：“这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儿子带的是自己的媳妇，又不是人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
林夫人拽断了绣线，恨不得拿针扎他。
林瀚青不打算放弃，嘴上继续劝说：“儿子是这样想的，额林珠没有来过上海，以后少不得要在这里和各家女眷打交道。早些熟悉，以后不至于遇到事情慌了神。现在儿子左右无事，带她出去认认路，以后就能方便许多。”
内心里却是筹划着，一会儿要见谁家的掌权人。
林夫人迟疑了：“话是这么说，但刚成婚就跑出去，总归不太好，尤其是对额林珠不好。”
林瀚青轻蔑的挑了下眉毛：“这个母亲您放心，我倒要看看，整个上海，谁敢议论我的家眷。至于背地里，那就随他们去，又少不了块肉。”
林夫人忧愁了一会儿，又叹起气来：“不能这么说，其实我心里也在想，她一个人在上海这边支撑着一大家子，这么年轻面嫩，也不知道行不行。唉，要不是苏州那边......合该留下来帮你们管一段时间的。”
林瀚青给她宽心：“您放心，就是额林珠不懂，朱妈妈也都是干老了的，总不会出太大的差错。”
林夫人想了想，也只能这样，妥协了：“那你们去吧，早去早回。”
林瀚青得逞，利索的站了起来：“知道了母亲，晚饭前一定回来。”
北平与上海风貌不同，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呈现。
北平是庄严的，同样也是朴素的，到处都是平铺直叙，房屋街道就像是工笔画，一笔一划规矩极了。哪怕是刚走进北平的人，也会对这里肃然起敬，不敢展现出丝毫个人的姿态来。
而上海不一样，这里租界林立，交错纵横，又是通商口岸，早早的便接触了外面的世界。整个上海到处都透着精明与嚣张，生怕无法展现自己。
如果说北平是一个古朴华美的盒子，那上海就是插满旗帜的舞台，只要敢亮相，就有无限的机遇。
见惯了北平的红墙黄瓦，冷不丁的跳到这十里洋场，额林珠处处都觉得新奇。
新奇到甚至忘了，十分钟前，她还在生林瀚青的闷气。
黑色轿车平缓的驶出林公馆，开上南京路。透过车窗看外面行人匆匆，高楼林立，穿着各色旗袍、西装、长衫、袄裙的男女老少从四面八方赶来，交织在一起，又各自离去。
“吃过西餐吗？”
“什么？”
额林珠回神，她看的太专注了。
司机换了个档，避开车前慢吞吞路过的驴车。这会儿的汽车在闹市区走的还不如驴车快。
林瀚青坐在额林珠边上，自然的拉过她的手交代：“我们先去永乐百货，和永乐百货的胡老板有点事情要谈，你随便逛逛，有喜欢的就记账，等我谈完事情一起付。”
额林珠出来玩的情绪高涨，眼睛里透出鲜活。
闻言，眉眼弯弯，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那等会儿子我可不能心慈手软呢。”
林瀚青看着她，也觉得开心。怪不得很多人愿意给女人买东西，从前不觉得有什么有趣，现在多少能懂得一点了。
他装成风月场所一掷千金的纨绔子弟，做了个西方绅士的吻手礼，深情又阔气的说道：
“你尽管挑你看上的，你家二爷我缺什么，也不能缺了给自己媳妇儿花的钱。”
额林珠笑的用帕子遮住了嘴，就连索嬷嬷都从后视镜里一脸笑意的注意着这里的情况。
这个人啊。
他继续安排：“等我忙完带你去法租界的克洛伊餐厅吃牛排，那的烤面包和蘑菇汤不错。”
“好啊，都听二爷的。”额林珠答应的爽快。
聊天中，车子已经从南京路的西边开到了东口，永乐百货近在咫尺，拐过一道弯就能看到大门口了。
这便算是额林珠的厨艺了。
掌厨的陈嫂子见额林珠过来，赶忙到她跟前行了一个福礼，规规矩矩的禀报。
“回小姐，除去各色酱菜都已经齐备了，请小姐示下。”
额林珠接过铃兰递过来的热毛巾净了手，笑着点头：“做的很好，辛苦你了。”
陈嫂子：“都是奴婢分内的事。”
额林珠拿起桌上的乌木筷子，边上人很有眼力见的，将酱菜坛子上的盖子先一步掀开，又有奴仆奉上了巴掌大青花瓷的碟子，额林珠在每个碟子内装了五块酱菜，精致又小巧。
满人讲究食不过三，所以每一份的用量都很少，只是盘子碟子碗儿的，林林总总堆在一起就显得壮观了。
林瀚青请林老爷、林夫人入座时，一回头，扫到餐桌上的排场，也是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去看额林珠。
只见额林珠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笑意盈盈的站在林夫人身边，待长辈坐好，殷勤的为林老爷、林夫人盛着粥汤，笑着说道：“请父亲母亲尝尝儿媳的手艺，儿媳愚笨，做的不好，还请父亲母亲不要嫌弃。”
林夫人自得了这个亲媳妇之后，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待林老爷动了第一筷子，便很给面子的尝了一口额林珠亲手端来的粥，然后不吝惜的夸赞起来。
又说：“好孩子，快坐吧，咱们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我很是不用伺候的。”
额林珠听了，心知是客气。先是笑着道谢，人却没动：“母亲宽厚，是儿媳的福气，本不应该推辞，只是儿媳也不能仗着母亲的慈爱就没有了规矩，再说，伺候母亲用膳本就是儿媳的本分。”
“母亲，这也算是让额林珠替儿子，给您尽孝道了。”林瀚青也笑着接话。
“这个粥吃着很好，里面放了什么？”林夫人问。
额林珠答：“这是鸡汤虫草滋补粥，最适合您这个年纪的人食用了，对气血是最滋补的。至于做的方法也不复杂，要先用整鸡，配上猪骨吊出高汤，撇去上面浮沫，反复三次，直到汤水清亮盛出备用。再取三个月大小公鸡蒸熟，只用鸡脯肉，撕得细细的入粥，加上香菇啊，干贝，虫草文火慢炖半个时辰，就好了。”
“哎呦，阿弥陀佛哦，这么麻烦，好孩子难为你做这个出来。”
“只要母亲吃着好，儿媳又怎么能算麻烦呢，母亲不嫌弃就好。”
林母被捧得飘然，觉得额林珠哪儿哪儿都好，一定是自己的祈祷让神仙菩萨听到了，才能保佑儿子得此佳妇。
林瀚青兴致勃勃的听着妻子温软、不徐不疾的跟母亲聊着一道粥的做法，也觉得和乐。
不听不知道，原来一道粥还有这么大的讲究。
这边母慈子孝，那边林父吃的开心，也不住点头，嘴里说着不错，却是破坏气氛。
“你们两个过的好，我和你母亲就满意，就是你最大的孝顺了。在上海也已经住了些时日了，既然婚礼已经结束，那我和你母亲也该回去了，苏州那边还有很多的事，等着我和你母亲回去安排呢，毕竟你三妹再过半个月也要出嫁了，虽说不用大办，可也不能失了礼数。”
林父话刚说完，林夫人就不高兴的撇了嘴，一闪而过的表情，额林珠却看得真真的。回头瞄着林瀚青的脸色，果然立马就淡了。
额林珠事不关己的想，这点，她倒是与林瀚青有共同语言了。
都有一个，一开口就不让人痛快的爹。
饭桌上的气氛冷了下来，刚才兴奋的林夫人此时又端出了一幅林家大夫人的派头，恭敬的答应着。
“老爷说的是。确实离开了这段日子，也不知道二妹妹能不能压得住下面的下人，三姑娘出嫁可是女孩子一辈子的事，断不能有半点马虎的，那就听老爷的，咱们明天就启程回苏州吧。”
额林珠知道这时候出于礼节，是要挽留的，但她不明状况，究竟留与不留，只能林瀚青来说。于是悄悄的挪到林瀚青身后，戳了他一下。
内心忐忑，期望林瀚青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林瀚青却并不打算接话，被戳了一下若无其事的喝着粥，还拿了一块糕点吃着，咬了一口，问了额林珠一个食材上的问题。
“这是用什么做的，味道还不错。”
额林珠心里生气，又不好表现出来，还要微笑着解释：“是米糕，用大米磨成粉，加了桂花还有牛乳做的。”
“怪不得，有股桂花的味道，母亲您也尝尝。”
这时候，他手里的糕点，仿佛成为了天大的事情。
林瀚青给林母身前的碗放了一块米糕，额林珠无法，只能自己挽留。
“母亲虽是这么说，却也叫儿媳惶恐，无法在父亲母亲膝下尽孝，就是儿媳的不是，瀚青想来也舍不得父亲母亲，不如再住几日，也好让儿媳尽尽孝心。或者三妹妹出嫁，我与瀚青虽然没经过什么大事，但合该回去搭把手，才是兄弟姐妹间的态度。”
额林珠说着，林父便频频点头，很是认同，刚要开口，林母便拦在前头。
“好孩子，我自然知道你的孝心，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一则不好耽误了瀚青这边的正事，二则......”
林母顿了一下：“你三妹妹那边也是早就定好了的，一应都是齐备的，只是回去看着不让下人们趁机生出事端，扰了大喜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劳累的。你们在这边顾好自己，我便放心了。”
林父未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额林珠也不过是客气，并不想给自己找事，于是从善如流的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了。
“那就听母亲的，等到时候我与瀚青回去，再跟三妹妹赔罪，给她多多添妆，尽一尽我这嫂子的心意吧。”
“就该这样。”
林母与额林珠一唱一和的将这件事板上钉钉了，林瀚青依旧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说道：“额林珠坐下吃饭吧。”
林母也劝：“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孝心，但是自己家里，没有那么大的规矩，一起坐下吃吧。”
额林珠又推辞了一遍，才谢了罪，坐在林瀚青的下手，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林瀚青拿起盘子里最后一个米糕放进了额林珠面前的碗里，笑了一下。
“尝尝，味道还不错。”
吃过早饭，下人们收拾残局，额林珠找了个理由回房间休息。
林瀚青在屋子里迈着半米的步子兜了两圈，觉得有点无聊。没有公事的日子里再没有点消遣，时间就仿佛静止不动了一样，明明感觉已经过了很久，林瀚青将视线再次投向餐厅时，那里的清扫工作刚刚接近尾声。
林夫人温柔娴静的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绣着图案，那个地方刚好能晒到太阳。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填平岁月带来的痕迹。林父吃过饭就借口要松散松散，带着个漂亮丫鬟出门去了，林瀚青并不关心，但用脚后跟想也知道。
又转了两圈，林瀚青踱步到母亲跟前，蹲下，与母亲平视。
“母亲，儿子想带额林珠出去转转。”
林夫人头也没抬：“不许去，新婚第一天就不安于室，你让别人怎么看。”
林瀚青笑了：“这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儿子带的是自己的媳妇，又不是人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
林夫人拽断了绣线，恨不得拿针扎他。
林瀚青不打算放弃，嘴上继续劝说：“儿子是这样想的，额林珠没有来过上海，以后少不得要在这里和各家女眷打交道。早些熟悉，以后不至于遇到事情慌了神。现在儿子左右无事，带她出去认认路，以后就能方便许多。”
内心里却是筹划着，一会儿要见谁家的掌权人。
林夫人迟疑了：“话是这么说，但刚成婚就跑出去，总归不太好，尤其是对额林珠不好。”
林瀚青轻蔑的挑了下眉毛：“这个母亲您放心，我倒要看看，整个上海，谁敢议论我的家眷。至于背地里，那就随他们去，又少不了块肉。”
林夫人忧愁了一会儿，又叹起气来：“不能这么说，其实我心里也在想，她一个人在上海这边支撑着一大家子，这么年轻面嫩，也不知道行不行。唉，要不是苏州那边......合该留下来帮你们管一段时间的。”
林瀚青给她宽心：“您放心，就是额林珠不懂，朱妈妈也都是干老了的，总不会出太大的差错。”
林夫人想了想，也只能这样，妥协了：“那你们去吧，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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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是庄严的，同样也是朴素的，到处都是平铺直叙，房屋街道就像是工笔画，一笔一划规矩极了。哪怕是刚走进北平的人，也会对这里肃然起敬，不敢展现出丝毫个人的姿态来。
而上海不一样，这里租界林立，交错纵横，又是通商口岸，早早的便接触了外面的世界。整个上海到处都透着精明与嚣张，生怕无法展现自己。
如果说北平是一个古朴华美的盒子，那上海就是插满旗帜的舞台，只要敢亮相，就有无限的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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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奇到甚至忘了，十分钟前，她还在生林瀚青的闷气。
黑色轿车平缓的驶出林公馆，开上南京路。透过车窗看外面行人匆匆，高楼林立，穿着各色旗袍、西装、长衫、袄裙的男女老少从四面八方赶来，交织在一起，又各自离去。
“吃过西餐吗？”
“什么？”
额林珠回神，她看的太专注了。
司机换了个档，避开车前慢吞吞路过的驴车。这会儿的汽车在闹市区走的还不如驴车快。
林瀚青坐在额林珠边上，自然的拉过她的手交代：“我们先去永乐百货，和永乐百货的胡老板有点事情要谈，你随便逛逛，有喜欢的就记账，等我谈完事情一起付。”
额林珠出来玩的情绪高涨，眼睛里透出鲜活。
闻言，眉眼弯弯，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那等会儿子我可不能心慈手软呢。”
林瀚青看着她，也觉得开心。怪不得很多人愿意给女人买东西，从前不觉得有什么有趣，现在多少能懂得一点了。
他装成风月场所一掷千金的纨绔子弟，做了个西方绅士的吻手礼，深情又阔气的说道：
“你尽管挑你看上的，你家二爷我缺什么，也不能缺了给自己媳妇儿花的钱。”
额林珠笑的用帕子遮住了嘴，就连索嬷嬷都从后视镜里一脸笑意的注意着这里的情况。
这个人啊。
他继续安排：“等我忙完带你去法租界的克洛伊餐厅吃牛排，那的烤面包和蘑菇汤不错。”
“好啊，都听二爷的。”额林珠答应的爽快。
聊天中，车子已经从南京路的西边开到了东口，永乐百货近在咫尺，拐过一道弯就能看到大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