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驰原捞过沈昭宁的手，轻握几秒后松开。
也许是这几天走秀太累，她都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沈昭宁攥了攥拳头，再抬头，他还在那。
时隔六年，她和前任在这种场合重逢，对方西装革履是她甲方，自己面色惨白身着寿衣。
当年分手时她怎么说的来着。“下次再见面，就是在你葬礼上！”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句话的道理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沈昭宁整理好心情，换上虚伪笑容，“好久不见，托你的福，活得还行。”
“我今天还有事，合作的事改天再聊吧。”
沈昭宁第二句话语速极快，生怕被人打断似的，不顾孟茴挽留，飞快收拾东西离开。
两人擦肩时，孟驰原伸手拉住沈昭宁，只一秒，随即松开，退后到安全距离。
“沈小姐躲我？”
沈昭宁面上笑容维持不住，浑身竖满尖刺，冷脸回应，“孟总想多了。”
她还没沦落要靠前任施舍订单的地步，不管今天这事是不是误会，她都不想接下这单生意。
当年她说分手说得干脆，一点余地没留，孟驰原不报复她都算他大度。
沈昭宁自知，孟驰原今天见到她，一定也深感晦气。
孟驰原看出她心里所想，面上没什么情绪，语气淡淡，“好歹同学一场，沈小姐可以当我不存在，签完合同，后续所有工作都由我助理负责。”
“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沈小姐会公私分明。”
他态度平静，好像真的完全不在乎他们之间那段不堪过往，俩人只是普通校友关系。
沈昭宁沉默片刻，依旧选择离开。
不管孟驰原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她实在没心情陪他周旋，六年过去，她的暴脾气比当年有增无减，“孟总，再见。”
沈昭宁经过他身侧时，寿衣的宽大衣袖擦过他手背，孟驰原突然想到很多年前，她最喜欢穿着丝绸吊带睡衣缠着他索吻。
“……”
孟驰原没有再挽留。
在沈昭宁踏出休息室门的那一刻，身后突然响起轮椅磕碰声响，她下意识回过头。
孟茴跌坐在地红了眼，“昭宁姐……”
孟驰原扶正轮椅，皱眉把人重新抱上去坐好，“重新找设计师，好吗？”
“不好！我就要昭宁姐！”女孩泪眼婆娑，恳求沈昭宁不要走。
沈昭宁最受不了这样，她回到屋内放下包，抢过合同三两下签下自己的名字，“别哭了小祖宗，我回来还不行吗。”
一切过于戏剧性，命运捉弄大财迷。
孟驰原在那份合同上也签好名字，手指不经意划过乙方签名，笑出了声，“沈昭宁，合作愉快。”
沈昭宁一手被孟茴拉着，另一只手抢过合同塞进包里，看他笑了更是气急败坏，“你笑什么笑，合同上金额还是空白的，你小心我乱填！”
孟驰原满不在乎，“无所谓。”
男人语气七分真三分假，沈昭宁不想陪他玩猜字游戏，准备留下工作室地址就告辞。
“等等，”孟驰原微微皱眉，像是发现了什么合同漏洞似的。
“小茴，你叫我叔叔，为什么叫她姐姐？”
此话一出，沈昭宁真觉得这人有病。
孟茴同样无语了几秒，有些嫌弃地看向自己小叔，“不然我叫什么？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
李助理没忍住笑出了声，收获孟驰原一记冷眼。
“小茴身体不好，麻烦你明天上门量尺，上午十点，起得来吗？”孟驰原报出个地址，灼热视线紧紧跟着沈昭宁。
听到地址，沈昭宁如临大敌，那是他们过去共同住过的房子。
大二那年俩人如胶似漆，分开一秒都受不了，孟驰原在学校对面买了房，俩人逛了半个月家具城添置家具。
沈昭宁没敢对上那道视线，和孟茴道了明天见后，慌乱离开。
-
沈昭宁到家已经很晚。
她冲了个澡想把孟驰原那张脸从脑子里删掉，可越洗越难过，到最后她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眼泪和热水。
国外那六年求学生活很难，完全陌生的环境，从零学起的法语，巴黎的夜色很美，她常常坐在阳台上看着孟驰原的照片发呆。
在无数个想要放弃的时刻，孟驰原三个字是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那年沈昭宁收到妈妈确诊肝癌晚期的消息时，天都塌了。
爸爸去世的早，妈妈一个人工作，把她养大，供她学设计，积劳成疾。
孟驰原的父母就是这时候找来的，他们说，只要沈昭宁跟他们儿子分手，他们不仅可以免费给沈母做治疗，还会额外给沈昭宁一笔钱，让她去最好的学校学服装设计。
沈昭宁妥协了，可惜只过了一个月，沈母便撒手人寰。
处理完妈妈丧事后，沈昭宁收了孟驰原父母递来的那张卡，注销了手机号。
她不是没想过和孟驰原坦白，但她做不到既要又要。
那张卡里存着沈昭宁这六年的积蓄，六年没日没夜的工作学习，沈昭宁还清了那份人情。
沈昭宁从酒柜里抱出几瓶酒，给闺蜜云湘拨去电话，“姐妹，来我家喝酒。”
-
第二天上午十点，沈昭宁准时叩响房门。
孟驰原穿着灰色家居服，手里端了杯咖啡，身上威严气质弱了点，沈昭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灰色休闲裙，有些懊恼。
“吃饭了吗？”
“有青椒茄子包。”
沈昭宁疑惑，“那家包子店不是早就关门了吗？”
孟驰原顿了一瞬，“他家是三年前关门的，你怎么知道？”
“……”沈昭宁说是云湘告诉她的，好在孟驰原没继续问，自顾自把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尝尝。”
语气藏着些讨好和期盼。
沈昭宁咬了一口，味道和当年一样，她很是惊喜，“我自己做过很多次都不是这个味道，这是谁家的？”
孟驰原没回答她，笑着说爱吃就多吃点。
“主卧床头柜里有解酒药，等会儿难受就自己去拿。”
“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沈昭宁不解。
“酒精过敏的人最好不要喝酒。”孟驰原没忍住关心她的冲动，结果引来女人强烈反应。
“关你什么事？”沈昭宁撂下筷子。
孟驰原心里叹气，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他抢先道歉，表示自己只是担心她被酒精影响工作。
沈昭宁盯着他不愿示弱，倔强来了句，“谢谢孟总提醒，我保证不影响工作。”
俩人僵持中，孟茴开门进来，沈昭宁有点懵，“小茴，你不住这吗？”
孟茴冲孟驰原翻个白眼，“小叔不让我住，我住隔壁。”
“啊？”沈昭宁发问，“你不看着点她，能行吗？”
孟茴不是必须要座轮椅，有时状态好有体力，也能自己慢慢走走，她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有些摇晃但仍然坚持，“没事儿，我那屋有监控，再说了，我也不乐意跟臭男人住一起。”
臭男人此刻正虚晃扶着孟茴，做好随时接住她的准备。
沈昭宁咽下包子，主动请缨，“我来吧。”
她把人扶去卫生间，刚转身，撞上孟驰原递来的手机，她不解，眼神询问男人什么意思。
“把你手机号输进来，顺便把我的微信放出黑名单。”
气氛凝结，沈昭宁犹豫，“我和孟茴联系就可以。”
孟驰原捕捉到这一丝犹豫，乘胜追击，“我是孟茴监护人，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留个联系方式。”
“况且朋友一场，这也不行吗？”
沈昭宁无言以对，她拿起男人手机递回去，“解锁。”
“密码没变。”孟驰原边说边往衣帽间走。
六位数字输入后，少男少女的青涩合照闯进视线。沈昭宁没敢多看，快速在通讯录存好自己的号码，将手机还了回去。
关于密码，关于照片，她连问都没问一句。
孟驰原换了身西装出来，还带了副金丝眼镜，沈昭宁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大学时她就觉得，孟驰原这张脸戴上眼镜绝对杀疯，可惜男人宁死不从，沈昭宁没想到，那时的恶趣味在今天梦想成真。
察觉到沈昭宁的打量，孟驰原挑了挑眉，暗自窃喜。
“黑名单也放出来了？”
沈昭宁的微信黑名单只有孟驰原一人，点下确认按钮后，她似乎听见对面的男人松了口气。
见男人没有去看微信，沈昭宁脱口而出自己的疑问，“你不把我放出黑名单？”
孟驰原在玄关处穿鞋，头都没抬，“我没拉黑过你。”
“从来没有。”
沈昭宁沉默。
临出门前，孟驰原再次提醒，“解酒药和胃药都在主卧床头柜里。”
门被推开一条缝，他又退回半步，请求道：“书房桌上有一份文件，能递给我吗？”
沈昭宁没多想，轻车熟路去书房取来文件送到他手上，男人嘴角噙着笑，“我五点下班回来。”
“……”沈昭宁头皮发麻，倚在房门上捂住疯狂跳动的心脏。
与此同时，房门另一边，孟驰原手心全是汗，他摘掉眼镜，颓废靠在墙上，笑容逐渐苦涩。
这是从前重复过无数次场景，没人知道他等今天等了多久。
也许是这几天走秀太累，她都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沈昭宁攥了攥拳头，再抬头，他还在那。
时隔六年，她和前任在这种场合重逢，对方西装革履是她甲方，自己面色惨白身着寿衣。
当年分手时她怎么说的来着。“下次再见面，就是在你葬礼上！”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句话的道理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沈昭宁整理好心情，换上虚伪笑容，“好久不见，托你的福，活得还行。”
“我今天还有事，合作的事改天再聊吧。”
沈昭宁第二句话语速极快，生怕被人打断似的，不顾孟茴挽留，飞快收拾东西离开。
两人擦肩时，孟驰原伸手拉住沈昭宁，只一秒，随即松开，退后到安全距离。
“沈小姐躲我？”
沈昭宁面上笑容维持不住，浑身竖满尖刺，冷脸回应，“孟总想多了。”
她还没沦落要靠前任施舍订单的地步，不管今天这事是不是误会，她都不想接下这单生意。
当年她说分手说得干脆，一点余地没留，孟驰原不报复她都算他大度。
沈昭宁自知，孟驰原今天见到她，一定也深感晦气。
孟驰原看出她心里所想，面上没什么情绪，语气淡淡，“好歹同学一场，沈小姐可以当我不存在，签完合同，后续所有工作都由我助理负责。”
“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沈小姐会公私分明。”
他态度平静，好像真的完全不在乎他们之间那段不堪过往，俩人只是普通校友关系。
沈昭宁沉默片刻，依旧选择离开。
不管孟驰原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她实在没心情陪他周旋，六年过去，她的暴脾气比当年有增无减，“孟总，再见。”
沈昭宁经过他身侧时，寿衣的宽大衣袖擦过他手背，孟驰原突然想到很多年前，她最喜欢穿着丝绸吊带睡衣缠着他索吻。
“……”
孟驰原没有再挽留。
在沈昭宁踏出休息室门的那一刻，身后突然响起轮椅磕碰声响，她下意识回过头。
孟茴跌坐在地红了眼，“昭宁姐……”
孟驰原扶正轮椅，皱眉把人重新抱上去坐好，“重新找设计师，好吗？”
“不好！我就要昭宁姐！”女孩泪眼婆娑，恳求沈昭宁不要走。
沈昭宁最受不了这样，她回到屋内放下包，抢过合同三两下签下自己的名字，“别哭了小祖宗，我回来还不行吗。”
一切过于戏剧性，命运捉弄大财迷。
孟驰原在那份合同上也签好名字，手指不经意划过乙方签名，笑出了声，“沈昭宁，合作愉快。”
沈昭宁一手被孟茴拉着，另一只手抢过合同塞进包里，看他笑了更是气急败坏，“你笑什么笑，合同上金额还是空白的，你小心我乱填！”
孟驰原满不在乎，“无所谓。”
男人语气七分真三分假，沈昭宁不想陪他玩猜字游戏，准备留下工作室地址就告辞。
“等等，”孟驰原微微皱眉，像是发现了什么合同漏洞似的。
“小茴，你叫我叔叔，为什么叫她姐姐？”
此话一出，沈昭宁真觉得这人有病。
孟茴同样无语了几秒，有些嫌弃地看向自己小叔，“不然我叫什么？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
李助理没忍住笑出了声，收获孟驰原一记冷眼。
“小茴身体不好，麻烦你明天上门量尺，上午十点，起得来吗？”孟驰原报出个地址，灼热视线紧紧跟着沈昭宁。
听到地址，沈昭宁如临大敌，那是他们过去共同住过的房子。
大二那年俩人如胶似漆，分开一秒都受不了，孟驰原在学校对面买了房，俩人逛了半个月家具城添置家具。
沈昭宁没敢对上那道视线，和孟茴道了明天见后，慌乱离开。
-
沈昭宁到家已经很晚。
她冲了个澡想把孟驰原那张脸从脑子里删掉，可越洗越难过，到最后她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眼泪和热水。
国外那六年求学生活很难，完全陌生的环境，从零学起的法语，巴黎的夜色很美，她常常坐在阳台上看着孟驰原的照片发呆。
在无数个想要放弃的时刻，孟驰原三个字是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那年沈昭宁收到妈妈确诊肝癌晚期的消息时，天都塌了。
爸爸去世的早，妈妈一个人工作，把她养大，供她学设计，积劳成疾。
孟驰原的父母就是这时候找来的，他们说，只要沈昭宁跟他们儿子分手，他们不仅可以免费给沈母做治疗，还会额外给沈昭宁一笔钱，让她去最好的学校学服装设计。
沈昭宁妥协了，可惜只过了一个月，沈母便撒手人寰。
处理完妈妈丧事后，沈昭宁收了孟驰原父母递来的那张卡，注销了手机号。
她不是没想过和孟驰原坦白，但她做不到既要又要。
那张卡里存着沈昭宁这六年的积蓄，六年没日没夜的工作学习，沈昭宁还清了那份人情。
沈昭宁从酒柜里抱出几瓶酒，给闺蜜云湘拨去电话，“姐妹，来我家喝酒。”
-
第二天上午十点，沈昭宁准时叩响房门。
孟驰原穿着灰色家居服，手里端了杯咖啡，身上威严气质弱了点，沈昭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灰色休闲裙，有些懊恼。
“吃饭了吗？”
“有青椒茄子包。”
沈昭宁疑惑，“那家包子店不是早就关门了吗？”
孟驰原顿了一瞬，“他家是三年前关门的，你怎么知道？”
“……”沈昭宁说是云湘告诉她的，好在孟驰原没继续问，自顾自把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尝尝。”
语气藏着些讨好和期盼。
沈昭宁咬了一口，味道和当年一样，她很是惊喜，“我自己做过很多次都不是这个味道，这是谁家的？”
孟驰原没回答她，笑着说爱吃就多吃点。
“主卧床头柜里有解酒药，等会儿难受就自己去拿。”
“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沈昭宁不解。
“酒精过敏的人最好不要喝酒。”孟驰原没忍住关心她的冲动，结果引来女人强烈反应。
“关你什么事？”沈昭宁撂下筷子。
孟驰原心里叹气，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他抢先道歉，表示自己只是担心她被酒精影响工作。
沈昭宁盯着他不愿示弱，倔强来了句，“谢谢孟总提醒，我保证不影响工作。”
俩人僵持中，孟茴开门进来，沈昭宁有点懵，“小茴，你不住这吗？”
孟茴冲孟驰原翻个白眼，“小叔不让我住，我住隔壁。”
“啊？”沈昭宁发问，“你不看着点她，能行吗？”
孟茴不是必须要座轮椅，有时状态好有体力，也能自己慢慢走走，她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有些摇晃但仍然坚持，“没事儿，我那屋有监控，再说了，我也不乐意跟臭男人住一起。”
臭男人此刻正虚晃扶着孟茴，做好随时接住她的准备。
沈昭宁咽下包子，主动请缨，“我来吧。”
她把人扶去卫生间，刚转身，撞上孟驰原递来的手机，她不解，眼神询问男人什么意思。
“把你手机号输进来，顺便把我的微信放出黑名单。”
气氛凝结，沈昭宁犹豫，“我和孟茴联系就可以。”
孟驰原捕捉到这一丝犹豫，乘胜追击，“我是孟茴监护人，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留个联系方式。”
“况且朋友一场，这也不行吗？”
沈昭宁无言以对，她拿起男人手机递回去，“解锁。”
“密码没变。”孟驰原边说边往衣帽间走。
六位数字输入后，少男少女的青涩合照闯进视线。沈昭宁没敢多看，快速在通讯录存好自己的号码，将手机还了回去。
关于密码，关于照片，她连问都没问一句。
孟驰原换了身西装出来，还带了副金丝眼镜，沈昭宁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大学时她就觉得，孟驰原这张脸戴上眼镜绝对杀疯，可惜男人宁死不从，沈昭宁没想到，那时的恶趣味在今天梦想成真。
察觉到沈昭宁的打量，孟驰原挑了挑眉，暗自窃喜。
“黑名单也放出来了？”
沈昭宁的微信黑名单只有孟驰原一人，点下确认按钮后，她似乎听见对面的男人松了口气。
见男人没有去看微信，沈昭宁脱口而出自己的疑问，“你不把我放出黑名单？”
孟驰原在玄关处穿鞋，头都没抬，“我没拉黑过你。”
“从来没有。”
沈昭宁沉默。
临出门前，孟驰原再次提醒，“解酒药和胃药都在主卧床头柜里。”
门被推开一条缝，他又退回半步，请求道：“书房桌上有一份文件，能递给我吗？”
沈昭宁没多想，轻车熟路去书房取来文件送到他手上，男人嘴角噙着笑，“我五点下班回来。”
“……”沈昭宁头皮发麻，倚在房门上捂住疯狂跳动的心脏。
与此同时，房门另一边，孟驰原手心全是汗，他摘掉眼镜，颓废靠在墙上，笑容逐渐苦涩。
这是从前重复过无数次场景，没人知道他等今天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