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靠在玄关带着玩笑说出这种话，语气宛如钩子，钓起许思宁的关注，嘴角无奈的笑意不似作伪，冷峻面容在那抹笑后一下变得柔和许多，仿佛变回了几年前两人恋爱时那个温柔体贴的男友。
许思宁移开视线，心底却震惊于橙子竟然已经拆了好几套房。
小小的狗子，大大的力量。
可在她短暂的记忆里，橙子自领养回来后一直很乖，怎么也想不到几年后会变成这副魔王模样。
“是不是生病了呀……”许思宁忍不住疑惑。
裴凌跨过脚下的海绵，走到她的对面，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了，平静地喊来保洁，随后道：
“成年犬一般不会随意改变习惯，我也怀疑是病理性的原因，原本打算今天带它去看看。”
许思宁看看在啃海绵的橙子又看看裴凌。
对于小狗的担心终究胜过了与前任相处的尴尬。
犹豫片刻，小声询问：“我可以过去吗？”
……
“可以。”
宠物医院里，医生看完检查报告，又仔细询问过橙子近期的表现后，诊断为分离焦虑。
许思宁心底一紧。
医生问：“橙子爸爸，您陪伴它的时间多吗？”
裴凌目前同时管理两个集团，自然忙碌。
他拧眉，眼底带着愧疚摸了摸橙子的脑袋。
医生看懂了他行为下的答案，诊疗室的氛围过于凝重，他又瞧了瞧橙子的检查报告：“您也别太自责，橙子的检查报告显示它身体年龄要比实际年龄小很多，这次的病症属于是意外了。”
许思宁敛下眼睫，默默站在橙子的身边。
裴凌自然而然地将视线投过来，她清楚地感受到，却不做出任何反应。
“我们已经按这个方式生活了很多年了，怎么会突然这样呢？”裴凌想到什么，开口问询。
医生沉默几秒，“橙子马上七岁了，已经算是半条老年犬了。性格敏感，身体机能下降，做出不常见行为都是老年犬的特征。”
说完，他看着许思宁与裴凌，语气低下来：“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是建议主人多加陪伴，这不光是病情的原因……”
言下之意，橙子身体随时可能会出问题。
许思宁忍不住沉下心。
直到现在她的公寓里还到处摆着这几年想橙子时做的手工与画作，实在不愿面对彻底见不到橙子的生活。
“许思宁。”
蹙眉陷入思绪的女人闻声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男人的蓝衬衣，同时，迅速袭来的凛冽香味。
裴凌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背后。
一前一后，两人间的距离太近，似乎连对方呼出的气息都能感受得到。
许思宁一滞，心跳猛然变得急促起来。
“别想那么多。”裴凌轻易就从女人神情中看出了她的忧虑，他悄声提醒：“医生前面不是还说了吗，橙子的身体年龄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
静默一瞬，许思宁吁出口气，那种慌乱的情绪像是被一个容器盛放安抚好，不知不觉静了下来。
是啊，橙子的身体那么好。
一定可以活很久的。
她不自觉望向裴凌，而男人恰好侧头低眸。
两道视线在短短二三十厘米内碰撞，裴凌平静的眼底此刻盛满了她的影子。
有一种不合时宜，不知名的情绪突然在这个小小的空间发芽，蔓延。
许思宁眨了眨眼，鸦羽般的长睫挡住了她混乱的视线，半秒后，她低头避开裴凌的目光，往前站了一个身位。
可耳朵过于灵敏，她听见男人不紧不慢也向前一步的脚步声。
“话说，橙子爸爸妈妈是都很忙吗？”医生正好抬头问来，丝毫没注意到眼前两位主人的暗流涌动：“分离焦虑，最好的治疗方案还是陪伴。”
虽然这个称呼没什么问题，但医生明显是误会了自己与裴凌的关系。
许思宁倒大部分时间都宅家工作，可与裴凌的尴尬关系让她根本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将橙子接到自己家里。
她笑笑，不否认医生的意见也不应承，又了些建议，领了些舒缓情绪的宠物喷雾后，裴凌与许思宁带着橙子离开医院。
望着窗外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空，裴凌提出送她回家。
看着楚楚可怜的橙子，许思宁答应了。
车外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半开的车窗来不及升上，几滴碎水滴就打了进来。
轻轻地落在身上，不难受。
许思宁升起车窗，陪着橙子玩起了猜零食在哪只手里的游戏。
橙子仔细嗅闻，一猜一个准。
不亦乐乎。
连刚上车就忙于工作的裴凌目光也忍不住离开笔电屏幕，修长的手指在橙子做对时摸摸它的脑袋，眼尾泛起难得笑意。
两人一狗，好似回到了几年以前。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许思宁不得不暂时抛下橙子，她随手将狗零食递到了裴凌手心。
却没注意到男人掀眼，望来的沉沉目光。
【明天和妈妈去见个男孩子，很好的。】是母亲沈欣的消息。
一股厌烦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在此之前，沈欣便以各种名义让她去见各种男人，甚至还曾以家庭聚餐的方式喊她去，当许思宁到场却发现包厢里只有一个边打手游边不耐烦等待的男人。
这些无一例外都是婚后可以提供稳定合作，门当户对的二代。
俗称：商业联姻。
许思宁对此烦不胜烦，她隐隐明白父母的意思，却不想就此顺从，后半生与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的男人走下去。
【我不去。】
【这个男孩子叫方项意，家里是做医疗的，人高马大，对我也很尊敬，他还说注意你好几年了，去见见，妈妈都是为你好。】
看着这看似苦口婆心的消息，许思宁拧眉，从记忆里扒拉出这个任务，有些好笑地打字：【对我好？】
【方项意前几天刚和长跑八年的女朋友分手，又马上因为三年连亏七个项目上报纸。把我推到这么一个火坑里面就是为我好吗？】
停顿片刻，看着沉默的对话框，许思宁接着打字：【您不觉得这样一而再再而三逼着我去结婚，很窒息吗？】
而这句话像是戳中了沈欣的某个雷点，点燃了她的怒火。
屏幕上的备注也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享受了家里从小到大的供养，长大之后难道不应该反哺我们去联姻吗？】
紧接着，一段语音发来，手机自动播放。
“你今年如果不结婚，我就给你订婚！不管你同不同意，喜不喜欢！”
话落，车内一片寂静，连贪玩的橙子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安静下来，乖乖蹲坐在许思宁的脚边。
许思宁将手机放在身边，掩下心底的情绪，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到小区了吗？”
“……到了。”司机回头瞅了眼雇主不妙的神色，小心回答。
她贴了贴橙子的脑袋，对着小狗说：“下次见。”
推门下车，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许思宁回头。
后座深处，裴凌依旧是那副端庄公子哥样叠腿坐着，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一瞬不移地凝视她，眼底是许思宁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看见裴凌不知何时蹙起了眉，他薄唇微掀，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闭上了，道了句：“再见。”
再见。
-
直到深夜，母亲那句话还停留在许思宁的脑海里。
她默默在枕头上趴了许久，可心中的杂乱情绪还在无处抒发，随意套了件衣服，下楼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
雨滴一下又一下砸在玻璃上又颗颗滑落沁出长长的痕迹，她苦中作乐般拍了照片，登上微博小号，发布图片，配文：【唉。】
立马便有个名为waiting的人给她点了个赞。
她点进主页，发现这人已经关注自己快两千天。但这也没勾起她的兴趣，她坐在靠窗长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撵着手指，放空望着外面的毛毛细雨。
“哒。”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滴雨水透过玻璃从她的脸颊流下。
情绪反扑来的很快。
窗外，一辆黑车趁她不注意时划过视线，消失在街尾。
街尾墙上布满爬山虎，深夜下绿叶灿灿，不断有水珠从叶片滑落，充满生命力。
裴凌坐在墙边的车里，这个角度可以完美看清便利店内的情形。
当然，还有店内哭泣的女人。
直到许思宁渐渐止住了泪水，裴凌手指也在皮椅上点了许久，白天没做成的决定，在这一刻达成，它起身下车。
马上要凌晨，许思宁空着肚子许久，从柜台买了杯关东煮，又回到窗边长桌，打算吃完回家。
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嘴里的福袋。
一阵冷冽的香味传来，许思宁忍不住抬眸。
面前的落地玻璃窗倒影里，毛衣西裤，换了一套穿搭的男人漫不经心从她身后踱步而过，又在她的身侧停下。
紧接着，刺耳的拉开椅子声落在耳畔，男人坐在了她的身边，离得近，仿佛有炽热的温度在中间蔓延。
“巧。”她吞下嘴里的关东煮，没什么情绪地说。
裴凌拿了瓶冰咖啡，两指握着瓶颈，喝了一口，余光里，许思宁能清楚地看到他发力时手上博起若隐若现的青筋，以及脖颈上滑动的明显喉结。
颇有些，引人注目。
男人不说话，许思宁也没什么开口的意思，即使她知道世界上其实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许思宁，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
..
...
许思宁眨眨眼，又眨眨眼。
如果有人问她，裴凌向她求婚，许思宁会有什么反应，许思宁一定会回答，我会给他一杯水，像电视剧里那样泼到他的脸上，然后告诉他“你做梦”。
但现实是，许思宁被这句冲击力过大的话惊地愣在原地，不知做什么反应，甚至想拿出手去量一下裴凌额头的温度，看他是不是发烧过头了。
可裴凌是认真的。
玻璃窗内，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放在桌面，缓慢又克制地推到许思宁的眼下。
下一秒，他食指从后往前覆在盒上，微微曲起，轻轻一扣。
“啪嗒。”
盒子打开。
一枚精致又硕大的钻戒赫然出现。
“我工作繁忙，每天在家的时间不多，但橙子需要陪伴，你基本居家工作，橙子正好乐于和你呆在一起。”
女人依旧敛眸，没什么表情地坐在原地，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我今天，听到了阿姨的语音。”
一直装死的许思宁终于忍不住捏紧衣摆，神色也瞬间难看起来，侧头望向男人。
“你不想结婚，也不想再忍受无休无止的催婚，但阿姨今天的威胁，我们都知道她能干出来。”裴凌淡淡道出这个事实。
多年前的恋爱，许思宁不止一次向他吐槽过家里的事。
男人视线专注而耐心地望着女人，丝毫不在意她刻意冷淡下来的态度：
“你我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婚后我也会帮助你的事业，你父母的企业，与其和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的人结婚，不如和我在一起，彻底结束这段折磨。”
折磨。
这个词用的很对。
在父母不停的催婚，约见男人中，许思宁确实迫切地、急切地想要逃离。
她睫毛颤了颤。
裴凌继续抛出自己的条件：“我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婚后你可以在家照顾橙子，也可以接着为事业拼搏，我不会限制你的想法与行为，资产还可以，婚后尽数上交。”
“还有一点，我没有房子住了，婚后租住在你家，定期交房租。”几秒后，他像是想到什么，补充。
不得不承认，裴凌确实是许思宁目前最适合的结婚对象了。
家门父母看得上，人品也够格，自身有实力，不像其他二代那样碌碌无为全靠父母托举。
更重要的是，她放不下橙子。
那只可怜的比格犬。
婚后搬到许思宁家住，还可以更好地照顾它。
她心底摇摆，看着男人同样认真，不似作伪的神色，深深吸了口气。
“婚后，每天陪伴橙子的时间至少一小时，不能只有我。”
“好。”
“结婚已经是我对父母的妥协了，我不希望婚后他们还在影响我。”
“我帮你顶着。”
“我有自己的梦想，想干的事，你不可以干预我事业上的任何行动。”
“我会支持你。”裴凌转头，眼里严肃又认真。
“好，房租就不必了。”
“我们结婚。”
许思宁移开视线，心底却震惊于橙子竟然已经拆了好几套房。
小小的狗子，大大的力量。
可在她短暂的记忆里，橙子自领养回来后一直很乖，怎么也想不到几年后会变成这副魔王模样。
“是不是生病了呀……”许思宁忍不住疑惑。
裴凌跨过脚下的海绵，走到她的对面，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了，平静地喊来保洁，随后道：
“成年犬一般不会随意改变习惯，我也怀疑是病理性的原因，原本打算今天带它去看看。”
许思宁看看在啃海绵的橙子又看看裴凌。
对于小狗的担心终究胜过了与前任相处的尴尬。
犹豫片刻，小声询问：“我可以过去吗？”
……
“可以。”
宠物医院里，医生看完检查报告，又仔细询问过橙子近期的表现后，诊断为分离焦虑。
许思宁心底一紧。
医生问：“橙子爸爸，您陪伴它的时间多吗？”
裴凌目前同时管理两个集团，自然忙碌。
他拧眉，眼底带着愧疚摸了摸橙子的脑袋。
医生看懂了他行为下的答案，诊疗室的氛围过于凝重，他又瞧了瞧橙子的检查报告：“您也别太自责，橙子的检查报告显示它身体年龄要比实际年龄小很多，这次的病症属于是意外了。”
许思宁敛下眼睫，默默站在橙子的身边。
裴凌自然而然地将视线投过来，她清楚地感受到，却不做出任何反应。
“我们已经按这个方式生活了很多年了，怎么会突然这样呢？”裴凌想到什么，开口问询。
医生沉默几秒，“橙子马上七岁了，已经算是半条老年犬了。性格敏感，身体机能下降，做出不常见行为都是老年犬的特征。”
说完，他看着许思宁与裴凌，语气低下来：“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是建议主人多加陪伴，这不光是病情的原因……”
言下之意，橙子身体随时可能会出问题。
许思宁忍不住沉下心。
直到现在她的公寓里还到处摆着这几年想橙子时做的手工与画作，实在不愿面对彻底见不到橙子的生活。
“许思宁。”
蹙眉陷入思绪的女人闻声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男人的蓝衬衣，同时，迅速袭来的凛冽香味。
裴凌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背后。
一前一后，两人间的距离太近，似乎连对方呼出的气息都能感受得到。
许思宁一滞，心跳猛然变得急促起来。
“别想那么多。”裴凌轻易就从女人神情中看出了她的忧虑，他悄声提醒：“医生前面不是还说了吗，橙子的身体年龄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
静默一瞬，许思宁吁出口气，那种慌乱的情绪像是被一个容器盛放安抚好，不知不觉静了下来。
是啊，橙子的身体那么好。
一定可以活很久的。
她不自觉望向裴凌，而男人恰好侧头低眸。
两道视线在短短二三十厘米内碰撞，裴凌平静的眼底此刻盛满了她的影子。
有一种不合时宜，不知名的情绪突然在这个小小的空间发芽，蔓延。
许思宁眨了眨眼，鸦羽般的长睫挡住了她混乱的视线，半秒后，她低头避开裴凌的目光，往前站了一个身位。
可耳朵过于灵敏，她听见男人不紧不慢也向前一步的脚步声。
“话说，橙子爸爸妈妈是都很忙吗？”医生正好抬头问来，丝毫没注意到眼前两位主人的暗流涌动：“分离焦虑，最好的治疗方案还是陪伴。”
虽然这个称呼没什么问题，但医生明显是误会了自己与裴凌的关系。
许思宁倒大部分时间都宅家工作，可与裴凌的尴尬关系让她根本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将橙子接到自己家里。
她笑笑，不否认医生的意见也不应承，又了些建议，领了些舒缓情绪的宠物喷雾后，裴凌与许思宁带着橙子离开医院。
望着窗外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空，裴凌提出送她回家。
看着楚楚可怜的橙子，许思宁答应了。
车外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半开的车窗来不及升上，几滴碎水滴就打了进来。
轻轻地落在身上，不难受。
许思宁升起车窗，陪着橙子玩起了猜零食在哪只手里的游戏。
橙子仔细嗅闻，一猜一个准。
不亦乐乎。
连刚上车就忙于工作的裴凌目光也忍不住离开笔电屏幕，修长的手指在橙子做对时摸摸它的脑袋，眼尾泛起难得笑意。
两人一狗，好似回到了几年以前。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许思宁不得不暂时抛下橙子，她随手将狗零食递到了裴凌手心。
却没注意到男人掀眼，望来的沉沉目光。
【明天和妈妈去见个男孩子，很好的。】是母亲沈欣的消息。
一股厌烦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在此之前，沈欣便以各种名义让她去见各种男人，甚至还曾以家庭聚餐的方式喊她去，当许思宁到场却发现包厢里只有一个边打手游边不耐烦等待的男人。
这些无一例外都是婚后可以提供稳定合作，门当户对的二代。
俗称：商业联姻。
许思宁对此烦不胜烦，她隐隐明白父母的意思，却不想就此顺从，后半生与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的男人走下去。
【我不去。】
【这个男孩子叫方项意，家里是做医疗的，人高马大，对我也很尊敬，他还说注意你好几年了，去见见，妈妈都是为你好。】
看着这看似苦口婆心的消息，许思宁拧眉，从记忆里扒拉出这个任务，有些好笑地打字：【对我好？】
【方项意前几天刚和长跑八年的女朋友分手，又马上因为三年连亏七个项目上报纸。把我推到这么一个火坑里面就是为我好吗？】
停顿片刻，看着沉默的对话框，许思宁接着打字：【您不觉得这样一而再再而三逼着我去结婚，很窒息吗？】
而这句话像是戳中了沈欣的某个雷点，点燃了她的怒火。
屏幕上的备注也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享受了家里从小到大的供养，长大之后难道不应该反哺我们去联姻吗？】
紧接着，一段语音发来，手机自动播放。
“你今年如果不结婚，我就给你订婚！不管你同不同意，喜不喜欢！”
话落，车内一片寂静，连贪玩的橙子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安静下来，乖乖蹲坐在许思宁的脚边。
许思宁将手机放在身边，掩下心底的情绪，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到小区了吗？”
“……到了。”司机回头瞅了眼雇主不妙的神色，小心回答。
她贴了贴橙子的脑袋，对着小狗说：“下次见。”
推门下车，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许思宁回头。
后座深处，裴凌依旧是那副端庄公子哥样叠腿坐着，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一瞬不移地凝视她，眼底是许思宁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看见裴凌不知何时蹙起了眉，他薄唇微掀，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闭上了，道了句：“再见。”
再见。
-
直到深夜，母亲那句话还停留在许思宁的脑海里。
她默默在枕头上趴了许久，可心中的杂乱情绪还在无处抒发，随意套了件衣服，下楼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
雨滴一下又一下砸在玻璃上又颗颗滑落沁出长长的痕迹，她苦中作乐般拍了照片，登上微博小号，发布图片，配文：【唉。】
立马便有个名为waiting的人给她点了个赞。
她点进主页，发现这人已经关注自己快两千天。但这也没勾起她的兴趣，她坐在靠窗长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撵着手指，放空望着外面的毛毛细雨。
“哒。”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滴雨水透过玻璃从她的脸颊流下。
情绪反扑来的很快。
窗外，一辆黑车趁她不注意时划过视线，消失在街尾。
街尾墙上布满爬山虎，深夜下绿叶灿灿，不断有水珠从叶片滑落，充满生命力。
裴凌坐在墙边的车里，这个角度可以完美看清便利店内的情形。
当然，还有店内哭泣的女人。
直到许思宁渐渐止住了泪水，裴凌手指也在皮椅上点了许久，白天没做成的决定，在这一刻达成，它起身下车。
马上要凌晨，许思宁空着肚子许久，从柜台买了杯关东煮，又回到窗边长桌，打算吃完回家。
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嘴里的福袋。
一阵冷冽的香味传来，许思宁忍不住抬眸。
面前的落地玻璃窗倒影里，毛衣西裤，换了一套穿搭的男人漫不经心从她身后踱步而过，又在她的身侧停下。
紧接着，刺耳的拉开椅子声落在耳畔，男人坐在了她的身边，离得近，仿佛有炽热的温度在中间蔓延。
“巧。”她吞下嘴里的关东煮，没什么情绪地说。
裴凌拿了瓶冰咖啡，两指握着瓶颈，喝了一口，余光里，许思宁能清楚地看到他发力时手上博起若隐若现的青筋，以及脖颈上滑动的明显喉结。
颇有些，引人注目。
男人不说话，许思宁也没什么开口的意思，即使她知道世界上其实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许思宁，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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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思宁眨眨眼，又眨眨眼。
如果有人问她，裴凌向她求婚，许思宁会有什么反应，许思宁一定会回答，我会给他一杯水，像电视剧里那样泼到他的脸上，然后告诉他“你做梦”。
但现实是，许思宁被这句冲击力过大的话惊地愣在原地，不知做什么反应，甚至想拿出手去量一下裴凌额头的温度，看他是不是发烧过头了。
可裴凌是认真的。
玻璃窗内，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放在桌面，缓慢又克制地推到许思宁的眼下。
下一秒，他食指从后往前覆在盒上，微微曲起，轻轻一扣。
“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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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精致又硕大的钻戒赫然出现。
“我工作繁忙，每天在家的时间不多，但橙子需要陪伴，你基本居家工作，橙子正好乐于和你呆在一起。”
女人依旧敛眸，没什么表情地坐在原地，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我今天，听到了阿姨的语音。”
一直装死的许思宁终于忍不住捏紧衣摆，神色也瞬间难看起来，侧头望向男人。
“你不想结婚，也不想再忍受无休无止的催婚，但阿姨今天的威胁，我们都知道她能干出来。”裴凌淡淡道出这个事实。
多年前的恋爱，许思宁不止一次向他吐槽过家里的事。
男人视线专注而耐心地望着女人，丝毫不在意她刻意冷淡下来的态度：
“你我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婚后我也会帮助你的事业，你父母的企业，与其和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的人结婚，不如和我在一起，彻底结束这段折磨。”
折磨。
这个词用的很对。
在父母不停的催婚，约见男人中，许思宁确实迫切地、急切地想要逃离。
她睫毛颤了颤。
裴凌继续抛出自己的条件：“我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婚后你可以在家照顾橙子，也可以接着为事业拼搏，我不会限制你的想法与行为，资产还可以，婚后尽数上交。”
“还有一点，我没有房子住了，婚后租住在你家，定期交房租。”几秒后，他像是想到什么，补充。
不得不承认，裴凌确实是许思宁目前最适合的结婚对象了。
家门父母看得上，人品也够格，自身有实力，不像其他二代那样碌碌无为全靠父母托举。
更重要的是，她放不下橙子。
那只可怜的比格犬。
婚后搬到许思宁家住，还可以更好地照顾它。
她心底摇摆，看着男人同样认真，不似作伪的神色，深深吸了口气。
“婚后，每天陪伴橙子的时间至少一小时，不能只有我。”
“好。”
“结婚已经是我对父母的妥协了，我不希望婚后他们还在影响我。”
“我帮你顶着。”
“我有自己的梦想，想干的事，你不可以干预我事业上的任何行动。”
“我会支持你。”裴凌转头，眼里严肃又认真。
“好，房租就不必了。”
“我们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