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李夫人）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一 北方有佳人
下雪了。
我裹紧了衣裳，走到窗前。漫山遍野一片雪白。我长叹一声，在有生之年，恐怕这雪景再也难见一次了。
“妍儿……”
我转身，拿起铜镜，镜中女子身披嫁衣，头上的凤冠霞帔环佩叮当，裙摆长长地拖在地上。
我看着雪花纷纷飞落，心中不由得一寒。自己的命运如这雪花般漂泊无依，由不得自己掌控。
“呵……”
哥哥看透了我的心思，他缄默不语，只是叫人吩咐侍女给我披上头巾，扶我上轿。
“迎姒妃李夫人上轿——”我听见随行的公公拖长了声音，我还听见哥哥用他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对公公说“起轿吧。”
“起轿——”坐在轿中，我平静地忆起往事，记得当初，哥哥去圣上面前殿试，竟被圣上相中，赐给哥哥一个乐师的闲职。哥哥当了乐师后，除了给圣上闲暇时颂一些乐府的诗歌，再无他事。直到一月前，他有心颂的一首诗，让我美其名曰有了“佳人”的美名，去嫁一个我不爱，甚至未曾相见的人。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青青子佩，悠愁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我吟唱起旧时哥哥教我的一首诗歌，时光流逝，诗名我已经不再记得，但是我却不能如诗中所写那样，与相爱之人执手。哪怕，一生。
马车驶得飞快，轿子震个不停，我掀开头巾问随行侍女雁盈还有几里路。雁盈低下头在颠簸窄小的轿子里向我行礼，才慢慢说道“姒妃娘，离京城还有千里路呢，最快也要四天才能到。”
我皱了皱眉，不是因为路途遥远艰辛，而是因为我不再是李娴了，而是姒妃娘娘，我和别人之间，隔了一层可笑的距离。
“如果实在要行礼的话，不必叫姒妃，叫李夫人就行了。”我轻声说。雁盈一边帮我盖上头巾，一边回答“是，李夫人。”“唉。”我又叹了一口气，心乱如麻。
“夫人别太紧张了，为何总叹气汴梁是个好地方呢。”雁盈拉住我的手，我默然，只好苦笑一声。
二 绝世而独立
车夫驶车驶得快，不到四日我们便已到达汴梁。
哥哥吩咐过我不能探头看轿外景，我只能坐在轿中默然不语。“雁盈，城内可是热闹”
“回夫人，年终旦夕要到了，城内热闹得很，人们都上街来了。”我没有再说什么，过了几晌，我听见了大门缓缓打开的声音，我还听见雁盈对我轻声说道“姒妃娘娘，皇宫到了。”她边说边扶我下轿，我听见有人敲锣打鼓，甚是喜庆。“妹妹好。”我恍然抬头，急忙行礼。“参见公主。”
“不必行礼，妹妹真是好生漂亮，公主我都羡慕至极。”平阳公主扶我上了另外一个轿子，便匆匆离去了。
雁盈并未同我一起上轿，而是跟在轿后。走了一段路，轿子又停下来，雁盈又来扶我下轿，我听见公公大声喝道“姒妃娘娘到———”
我轻轻掀起头巾，见这梁上挂着一块牌匾————溢华殿。
雁盈扶我进入一间贴满喜字，桌上摆好果品、蜡烛的婚房，嘱咐了我几句便出去了。
我独自一人坐在房内等待圣上。时间很漫长，我如同在煎熬。好像到了傍晚，我听见有人在放烟火，还听见……木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了。
那人轻轻关上门，再轻走来。接着坐在我的身边，轻轻地掀开我的头巾。
我急忙站起欲行礼，却被他扶住，他轻声说道“本王准你不用向本王行礼。”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睛好黑，映出我的模样。我莞尔一笑，摘下沉重的凤冠霞帔放在桌上，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这皇宫真深啊! 恐怕，我这余下半生都要在这囚牢里度过了。今夜太冷，我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三 一顾倾人城
我独自在花园中赏花，若在家乡，那梅花早开了。可如今，别说梅花，就是雪花也再难见得。
“姒妃娘娘吉祥，臣妾云谦美人参见姒妃娘娘。”
我转身，轻声笑道“妹妹请起，平日里叫本宫李夫人便是，这样不觉生分。”
“姐姐长得真是倾国倾城，果真名不虚传。”云谦美人走过来挽住我的手，“妹妹我都好生羡慕呢。”
“妹妹也天生丽质呢。”我随她一齐在花园中逛着。“当然不及姐姐，未入宫便册封为妃，这可是破了先例呢。”
我走到水池边赏鱼，正要回话，却感觉身后被人重力一推，便跌入水中。“救命啊! 救救本宫! ”我呛了好几口水，我却隐约听见有人跳下水来。突然身子一沉，我便没了知觉。
“俪妃娘娘，姒妃娘娘醒了俪妃娘娘”“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我欲起身，浑身却没一点气力。
“妹妹先躺下，本宫是华清殿的俪妃，别慌。皇上已经知道了此事，把云谦打入冷宫。”
我微微抬起头来，眼前这个面披紫纱的女子便是俪妃，由于面容被纱遮盖，我并不清楚她的模样，看她的体态，仍有几分姿色。
“姐姐，为何披上紫纱”
俪妃却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请了太医进来替我诊治。“恭喜娘娘，娘娘你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太医屈膝跪在床边。“嗯。”我的表现很是淡然。
俪妃吩咐太医给我配药，又叫侍女们退下，轻轻解下面纱。我惊讶地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大叫失态。
“本宫比你早六年进宫，三年前本宫被人暗算毁容，尽管本宫身怀武艺到至今也未曾找到凶手。女人没了美丽的容貌，皇上也就不来本宫这儿了，这虽不是冷宫，却冷清得和冷宫没有什么两样。妹妹，你今后定要小心才是。”俪妃握着我的手。
我心不由得一颤，原以为在这深宫中苦苦熬过一辈子，也就罢了。可宫中人心如此恶毒，此番该如何是好
我紧握住俪妃的手，说道“姐姐若不嫌弃，搬到我谥华殿居住，可与妹妹做个伴。”
俪妃笑道“溢华殿热闹甚好，何况皇上夜夜来此。本宫怎好搬来如若，岂不是打扰了你”
“姐姐啊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慢慢坐起，“如今我有了身孕，皇上怎会来”
俪妃寻思一想，也便答应了。皇上也便应允二日之后让俪妃移殿。深宫如此之大，长夜寂寂，若寻不到白首不相离之人，有一知音也罢。
四 再顾倾人国
自从有了俪妃的陪伴，我也不再寂寞。
宫人们都习惯了叫我李夫人，皇上也准许了。到了后来，人们都忘记了溢华殿有姒妃，只记得那儿有李夫人。
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有时还能隐约感到胎动。
繁汐殿的宁贵人送来祈福袋，我刚要佩在腰上，却被俪妃制止，她拿起细闻，便将其递给宫女要其损毁。
我不解，俪妃却又拿出另一个祈福袋为我佩上，边说“我早知那宁贵人没安什么好心呢，那袋中放有麝香。”
我摸了摸肚子，心中甚是不悦，不知这宫中有多少人想害我呢
我正担心着，椒房殿有公公传话来说皇上让我去一趟，我坐上轿子，告别了俪妃。
刚进殿，皇上便注意到了我佩带的祈福袋，他解下闻了闻，竟皱起眉头将其扔出门外。
“皇上，这……”
“这祈福袋中有麝香，你竟不知”我急忙跪下，“皇上，臣妾愚钝，不知。”
“罢了，罢了，吓着你了吧。”皇上扶我起来，轻声说道，“是哪宫娘娘给你的？”
“是臣妾的姐妹俪妃。”我心口一紧，这祈福袋确实是俪妃所给，皇上不可能会骗我，连俪妃姐姐她也……想到这，我头疼得都要晕了过去。
皇上连忙扶我躺下，叫太医前来问诊，随后便出去了。
后来的几天，我都住在椒房殿。入夜之后皇上仍去别的妃嫔的寝殿，我在椒房殿倒也清静。
又过了几天，太医说我的身子好了些，皇上也让我回殿去。
我一路上正想着怎么再与俪妃说，推门进去，却发现溢华殿空空荡荡的俪妃和她的侍女都不见了。
“娘娘，您还不知道吧俪妃被皇上赐死了……”一瞬间，我一切都明白了。
我唤出雁盈，示意她拿出俪妃赠我的祈福袋。我早就知俪妃并无害我之心，皇上那日将福袋扔出，却被雁盈拾到，我让雁盈送去给太医检查，却得知这福袋中放的是苜香而不是麝香，苜香的香味酷似麝香，只是皇上一时并未发现。
听雁盈说俪妃被草草埋了，连妃陵也未入。我心中甚是愧疚，也再不想见到皇上。
五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在花园逛了几圈，忽觉得腹下隐隐作痛，我便差雁盈扶我回殿，雁盈也叫侍女去找太医。
进殿躺下后，我觉得疼痛难忍，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醒来时，皇上抱着孩子坐在我身旁，见我醒来，立即将孩子递给我。“你说，孩子叫什么好呢”皇上抚摸着孩子的小手，是个男孩。“刘宏吧。”我将孩子递给奶娘，再轻轻别过脸去，愿他能留住你的宏伟大业。
“好啊，那让朕封他为昌邑王。”
皇上在一旁逗弄着宏儿，我的心却凉了一大半，我想起俪妃生前的一句话。女人没了美丽的容貌，皇上也就不再喜欢。
之后的日子，我都在殿中静养，诞下宏儿之后，我渐渐人老色衰，皇上有时来见我，我却始终不愿面见他，而是将背朝向他，不再与他相见。
皇上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偶尔来溢华殿也只是看看宏儿，也不再见我。我日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清静。
我唤出雁盈，示意她拿出俪妃赠我的祈福袋。我早就知俪妃并无害我之心，皇上那日将福袋扔出，却被雁盈拾到，我让雁盈送去给太医检查，却得知这福袋中放的是苜香而不是麝香，苜香的香味酷似麝香，只是皇上一时并未发现。
听雁盈说俪妃被草草埋了，连妃陵也未入。我心中甚是愧疚，也再不想见到皇上。
五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在花园逛了几圈，忽觉得腹下隐隐作痛，我便差雁盈扶我回殿，雁盈也叫侍女去找太医。
进殿躺下后，我觉得疼痛难忍，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醒来时，皇上抱着孩子坐在我身旁，见我醒来，立即将孩子递给我。“你说，孩子叫什么好呢?”皇上抚摸着孩子的小手，是个男孩。“刘宏吧。”我将孩子递给奶娘，再轻轻别过脸去，愿他能留住你的宏伟大业。
“好啊，那让朕封他为昌邑王。”
皇上在一旁逗弄着宏儿，我的心却凉了一大半，我想起俪妃生前的一句话。女人没了美丽的容貌，皇上也就不再喜欢。
之后的日子，我都在殿中静养，诞下宏儿之后，我渐渐人老色衰，皇上有时来见我，我却始终不愿面见他，而是将背朝向他，不再与他相见。
皇上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偶尔来溢华殿也只是看看宏儿，也不再见我。我日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清静。
一日我唤雁盈与我一同出去走走，刚出门外，我便晕厥过去。太医说是有大疾在身，皇上便把宏儿送到繁汐宫给宁贵人抚养。除了太医与雁盈，这几日我再也未见到谁，日日卧在床上，浑身有气无力，连说几句话都吃力得很。我知道我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宫中日子过得很漫长，我却知道，我很快就会结束这样的日子。
“妍儿”
我欲起身，却被哥哥扶住，我已无力开口，哥哥一来，我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妍儿，怎么，你怎成了这副模样?”
我摆摆头，哥哥也流泪了。他哽咽着说∶"妍儿，都是哥哥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我抬起手，用衣袖拭去哥哥脸上的泪。
我使劲力气，吞吞吐吐才说出一句话“哥哥……我……想……听那首……你给皇上……颂……颂的诗……好吗”
“好，好!”哥哥擦干眼泪，颂起诗来。
“北方有佳人，绝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
哥哥的声音有些沙哑，定没有那日给皇上颂诗时好听。
我瞥向床边的蜡烛，那火光越来越暗，快烧到尽头了。"咻"地一下，我感觉有风吹进来，我看见蜡烛灭了。
世界也黑了。
六 佳人难再得
李夫人下葬那日，汴梁下了场千年不遇的大雪。
葬礼是按皇后的礼制办的，甚是热闹与奢华，在缕缕青烟升起之时，众人听见李延年的长相歌。
世上的美人虽多，只是再也没有这样的佳人，能倾倒一城一国。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一 北方有佳人
下雪了。
我裹紧了衣裳，走到窗前。漫山遍野一片雪白。我长叹一声，在有生之年，恐怕这雪景再也难见一次了。
“妍儿……”
我转身，拿起铜镜，镜中女子身披嫁衣，头上的凤冠霞帔环佩叮当，裙摆长长地拖在地上。
我看着雪花纷纷飞落，心中不由得一寒。自己的命运如这雪花般漂泊无依，由不得自己掌控。
“呵……”
哥哥看透了我的心思，他缄默不语，只是叫人吩咐侍女给我披上头巾，扶我上轿。
“迎姒妃李夫人上轿——”我听见随行的公公拖长了声音，我还听见哥哥用他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对公公说“起轿吧。”
“起轿——”坐在轿中，我平静地忆起往事，记得当初，哥哥去圣上面前殿试，竟被圣上相中，赐给哥哥一个乐师的闲职。哥哥当了乐师后，除了给圣上闲暇时颂一些乐府的诗歌，再无他事。直到一月前，他有心颂的一首诗，让我美其名曰有了“佳人”的美名，去嫁一个我不爱，甚至未曾相见的人。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青青子佩，悠愁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我吟唱起旧时哥哥教我的一首诗歌，时光流逝，诗名我已经不再记得，但是我却不能如诗中所写那样，与相爱之人执手。哪怕，一生。
马车驶得飞快，轿子震个不停，我掀开头巾问随行侍女雁盈还有几里路。雁盈低下头在颠簸窄小的轿子里向我行礼，才慢慢说道“姒妃娘，离京城还有千里路呢，最快也要四天才能到。”
我皱了皱眉，不是因为路途遥远艰辛，而是因为我不再是李娴了，而是姒妃娘娘，我和别人之间，隔了一层可笑的距离。
“如果实在要行礼的话，不必叫姒妃，叫李夫人就行了。”我轻声说。雁盈一边帮我盖上头巾，一边回答“是，李夫人。”“唉。”我又叹了一口气，心乱如麻。
“夫人别太紧张了，为何总叹气汴梁是个好地方呢。”雁盈拉住我的手，我默然，只好苦笑一声。
二 绝世而独立
车夫驶车驶得快，不到四日我们便已到达汴梁。
哥哥吩咐过我不能探头看轿外景，我只能坐在轿中默然不语。“雁盈，城内可是热闹”
“回夫人，年终旦夕要到了，城内热闹得很，人们都上街来了。”我没有再说什么，过了几晌，我听见了大门缓缓打开的声音，我还听见雁盈对我轻声说道“姒妃娘娘，皇宫到了。”她边说边扶我下轿，我听见有人敲锣打鼓，甚是喜庆。“妹妹好。”我恍然抬头，急忙行礼。“参见公主。”
“不必行礼，妹妹真是好生漂亮，公主我都羡慕至极。”平阳公主扶我上了另外一个轿子，便匆匆离去了。
雁盈并未同我一起上轿，而是跟在轿后。走了一段路，轿子又停下来，雁盈又来扶我下轿，我听见公公大声喝道“姒妃娘娘到———”
我轻轻掀起头巾，见这梁上挂着一块牌匾————溢华殿。
雁盈扶我进入一间贴满喜字，桌上摆好果品、蜡烛的婚房，嘱咐了我几句便出去了。
我独自一人坐在房内等待圣上。时间很漫长，我如同在煎熬。好像到了傍晚，我听见有人在放烟火，还听见……木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了。
那人轻轻关上门，再轻走来。接着坐在我的身边，轻轻地掀开我的头巾。
我急忙站起欲行礼，却被他扶住，他轻声说道“本王准你不用向本王行礼。”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睛好黑，映出我的模样。我莞尔一笑，摘下沉重的凤冠霞帔放在桌上，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这皇宫真深啊! 恐怕，我这余下半生都要在这囚牢里度过了。今夜太冷，我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三 一顾倾人城
我独自在花园中赏花，若在家乡，那梅花早开了。可如今，别说梅花，就是雪花也再难见得。
“姒妃娘娘吉祥，臣妾云谦美人参见姒妃娘娘。”
我转身，轻声笑道“妹妹请起，平日里叫本宫李夫人便是，这样不觉生分。”
“姐姐长得真是倾国倾城，果真名不虚传。”云谦美人走过来挽住我的手，“妹妹我都好生羡慕呢。”
“妹妹也天生丽质呢。”我随她一齐在花园中逛着。“当然不及姐姐，未入宫便册封为妃，这可是破了先例呢。”
我走到水池边赏鱼，正要回话，却感觉身后被人重力一推，便跌入水中。“救命啊! 救救本宫! ”我呛了好几口水，我却隐约听见有人跳下水来。突然身子一沉，我便没了知觉。
“俪妃娘娘，姒妃娘娘醒了俪妃娘娘”“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我欲起身，浑身却没一点气力。
“妹妹先躺下，本宫是华清殿的俪妃，别慌。皇上已经知道了此事，把云谦打入冷宫。”
我微微抬起头来，眼前这个面披紫纱的女子便是俪妃，由于面容被纱遮盖，我并不清楚她的模样，看她的体态，仍有几分姿色。
“姐姐，为何披上紫纱”
俪妃却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请了太医进来替我诊治。“恭喜娘娘，娘娘你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太医屈膝跪在床边。“嗯。”我的表现很是淡然。
俪妃吩咐太医给我配药，又叫侍女们退下，轻轻解下面纱。我惊讶地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大叫失态。
“本宫比你早六年进宫，三年前本宫被人暗算毁容，尽管本宫身怀武艺到至今也未曾找到凶手。女人没了美丽的容貌，皇上也就不来本宫这儿了，这虽不是冷宫，却冷清得和冷宫没有什么两样。妹妹，你今后定要小心才是。”俪妃握着我的手。
我心不由得一颤，原以为在这深宫中苦苦熬过一辈子，也就罢了。可宫中人心如此恶毒，此番该如何是好
我紧握住俪妃的手，说道“姐姐若不嫌弃，搬到我谥华殿居住，可与妹妹做个伴。”
俪妃笑道“溢华殿热闹甚好，何况皇上夜夜来此。本宫怎好搬来如若，岂不是打扰了你”
“姐姐啊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慢慢坐起，“如今我有了身孕，皇上怎会来”
俪妃寻思一想，也便答应了。皇上也便应允二日之后让俪妃移殿。深宫如此之大，长夜寂寂，若寻不到白首不相离之人，有一知音也罢。
四 再顾倾人国
自从有了俪妃的陪伴，我也不再寂寞。
宫人们都习惯了叫我李夫人，皇上也准许了。到了后来，人们都忘记了溢华殿有姒妃，只记得那儿有李夫人。
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有时还能隐约感到胎动。
繁汐殿的宁贵人送来祈福袋，我刚要佩在腰上，却被俪妃制止，她拿起细闻，便将其递给宫女要其损毁。
我不解，俪妃却又拿出另一个祈福袋为我佩上，边说“我早知那宁贵人没安什么好心呢，那袋中放有麝香。”
我摸了摸肚子，心中甚是不悦，不知这宫中有多少人想害我呢
我正担心着，椒房殿有公公传话来说皇上让我去一趟，我坐上轿子，告别了俪妃。
刚进殿，皇上便注意到了我佩带的祈福袋，他解下闻了闻，竟皱起眉头将其扔出门外。
“皇上，这……”
“这祈福袋中有麝香，你竟不知”我急忙跪下，“皇上，臣妾愚钝，不知。”
“罢了，罢了，吓着你了吧。”皇上扶我起来，轻声说道，“是哪宫娘娘给你的？”
“是臣妾的姐妹俪妃。”我心口一紧，这祈福袋确实是俪妃所给，皇上不可能会骗我，连俪妃姐姐她也……想到这，我头疼得都要晕了过去。
皇上连忙扶我躺下，叫太医前来问诊，随后便出去了。
后来的几天，我都住在椒房殿。入夜之后皇上仍去别的妃嫔的寝殿，我在椒房殿倒也清静。
又过了几天，太医说我的身子好了些，皇上也让我回殿去。
我一路上正想着怎么再与俪妃说，推门进去，却发现溢华殿空空荡荡的俪妃和她的侍女都不见了。
“娘娘，您还不知道吧俪妃被皇上赐死了……”一瞬间，我一切都明白了。
我唤出雁盈，示意她拿出俪妃赠我的祈福袋。我早就知俪妃并无害我之心，皇上那日将福袋扔出，却被雁盈拾到，我让雁盈送去给太医检查，却得知这福袋中放的是苜香而不是麝香，苜香的香味酷似麝香，只是皇上一时并未发现。
听雁盈说俪妃被草草埋了，连妃陵也未入。我心中甚是愧疚，也再不想见到皇上。
五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在花园逛了几圈，忽觉得腹下隐隐作痛，我便差雁盈扶我回殿，雁盈也叫侍女去找太医。
进殿躺下后，我觉得疼痛难忍，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醒来时，皇上抱着孩子坐在我身旁，见我醒来，立即将孩子递给我。“你说，孩子叫什么好呢”皇上抚摸着孩子的小手，是个男孩。“刘宏吧。”我将孩子递给奶娘，再轻轻别过脸去，愿他能留住你的宏伟大业。
“好啊，那让朕封他为昌邑王。”
皇上在一旁逗弄着宏儿，我的心却凉了一大半，我想起俪妃生前的一句话。女人没了美丽的容貌，皇上也就不再喜欢。
之后的日子，我都在殿中静养，诞下宏儿之后，我渐渐人老色衰，皇上有时来见我，我却始终不愿面见他，而是将背朝向他，不再与他相见。
皇上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偶尔来溢华殿也只是看看宏儿，也不再见我。我日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清静。
我唤出雁盈，示意她拿出俪妃赠我的祈福袋。我早就知俪妃并无害我之心，皇上那日将福袋扔出，却被雁盈拾到，我让雁盈送去给太医检查，却得知这福袋中放的是苜香而不是麝香，苜香的香味酷似麝香，只是皇上一时并未发现。
听雁盈说俪妃被草草埋了，连妃陵也未入。我心中甚是愧疚，也再不想见到皇上。
五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在花园逛了几圈，忽觉得腹下隐隐作痛，我便差雁盈扶我回殿，雁盈也叫侍女去找太医。
进殿躺下后，我觉得疼痛难忍，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醒来时，皇上抱着孩子坐在我身旁，见我醒来，立即将孩子递给我。“你说，孩子叫什么好呢?”皇上抚摸着孩子的小手，是个男孩。“刘宏吧。”我将孩子递给奶娘，再轻轻别过脸去，愿他能留住你的宏伟大业。
“好啊，那让朕封他为昌邑王。”
皇上在一旁逗弄着宏儿，我的心却凉了一大半，我想起俪妃生前的一句话。女人没了美丽的容貌，皇上也就不再喜欢。
之后的日子，我都在殿中静养，诞下宏儿之后，我渐渐人老色衰，皇上有时来见我，我却始终不愿面见他，而是将背朝向他，不再与他相见。
皇上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偶尔来溢华殿也只是看看宏儿，也不再见我。我日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清静。
一日我唤雁盈与我一同出去走走，刚出门外，我便晕厥过去。太医说是有大疾在身，皇上便把宏儿送到繁汐宫给宁贵人抚养。除了太医与雁盈，这几日我再也未见到谁，日日卧在床上，浑身有气无力，连说几句话都吃力得很。我知道我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宫中日子过得很漫长，我却知道，我很快就会结束这样的日子。
“妍儿”
我欲起身，却被哥哥扶住，我已无力开口，哥哥一来，我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妍儿，怎么，你怎成了这副模样?”
我摆摆头，哥哥也流泪了。他哽咽着说∶"妍儿，都是哥哥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我抬起手，用衣袖拭去哥哥脸上的泪。
我使劲力气，吞吞吐吐才说出一句话“哥哥……我……想……听那首……你给皇上……颂……颂的诗……好吗”
“好，好!”哥哥擦干眼泪，颂起诗来。
“北方有佳人，绝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
哥哥的声音有些沙哑，定没有那日给皇上颂诗时好听。
我瞥向床边的蜡烛，那火光越来越暗，快烧到尽头了。"咻"地一下，我感觉有风吹进来，我看见蜡烛灭了。
世界也黑了。
六 佳人难再得
李夫人下葬那日，汴梁下了场千年不遇的大雪。
葬礼是按皇后的礼制办的，甚是热闹与奢华，在缕缕青烟升起之时，众人听见李延年的长相歌。
世上的美人虽多，只是再也没有这样的佳人，能倾倒一城一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