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嫉妒,有时是保护自己的工具,有时是伤害自己的利器。

    暗族的灵术与光族的灵术在原理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光族的灵术在于对光元素的操控,信仰的是太阳之神的力量,暗族的灵术在于对暗元素的操控,信仰的是大地之神的力量。

    从感知暗元素开始,到熟练地操纵暗元素,夜寻修习的速度令离鸢震惊,先天的天赋加上后天的努力,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夜寻就学会了离鸢身上大部分的灵术。

    一切终究结束,当离鸢把自己所会的灵术全都教给了他,她不知道自己之于他还有什么意义,可是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给他了。

    “世子,我不能再继续教您什么了。”她实话实说,然后等待他的裁决。

    “你有。”他说。他知道她有一种可以做到凭空消失的绝技,那简直是浮光掠影也无法比拟的,那才是他真正想要学到的。

    “真的没有了。”

    “我看过你可以做到任意消失和现身,我要你把这种绝技教给我。”

    “那是幻影术!”她的脸色瞬间煞白,“您想要学幻影术?”

    “你不愿意教我吗?”

    “不是,是离鸢没有资格,离鸢不能擅自教您幻影术,除非经过王上的同意。”

    “你以为父王不会同意让你教我幻影术?”

    “不是这样的,是修习幻影术太过困难,要做到凭空消失就要和周围的暗元素完全融为一体,一旦出现差迟,就会真的消散在天地之间。没有人想要修习幻影术,也没有人能够修成幻影术。”

    “那么你呢,是什么让你修成了幻影术?”

    离鸳流露出一丝苦笑,明亮的紫色眼眸掠过一抹黯淡。“离鸢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就算发生意外,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可是您是尊贵的世子,不值得去冒险的。”

    “不值得么?”夜寻在心里暗笑,他的命本就是捡来的,之所以继续活下去就是为了那唯一的愿望,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剩下的人生就是一场赌博,他没有什么不可以作为赌注的,也没有什么输不起的。

    “我会去询问父王,不过就算得不到他的同意,也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修习幻影术。”

    “离鸢能问一句么,您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他对于力量的痴迷是她生平仅见的,没有人可以在一年的时间里学会那么多高深的灵术,可是他做到了,因为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处在修炼的状态,究竟是什么作为他的动力呢?

    “我要变得强大。”

    “您已经足够强大。”

    “还不够,我要变得更强,获得力量的极致,成为这世界最强大的存在。”

    “为什么?”

    “只要我成为这世界最强大的存在,就不会再有人阻止我做任何事。”振聋发聩的声音里是不顾一切的疯狂。

    这一刻的夜寻,让离鸢感到恐惧,可是也让她感到心疼,那种疯狂一定和他过去的经历有关,到底是什么把他逼成了现在这样?他想要得到最强大的力量,那么好,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帮助他达成他的心愿。

    所以她说,“我可以教您幻影术。”

    学习幻影术的过程是异常凶险的,哪怕夜寻拥有很高的天赋,哪怕离鸢是最好的老师,哪怕她舍不得他受到一点伤害。好几次,当他试图将自己的身体与四周的暗元素融为一体时,一些暗元素不受控制地窜入了他的体内,这些暗元素会对他身体的机能造成损害,并且在短时间里不会消散。

    当他口吐鲜血从空中坠落的时候,离鸢紧紧地抱住她,这是她唯一拥有的和他亲近的机会,可是她仍然要哭着哀求他不要再继续了。

    “不!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他的意志已经模糊,但他的决心依然坚定。

    “为什么,追求那极致的力量,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她。”

    “她,是谁?”离鸢颤抖着问,她害怕他的答案她承受不起。

    “啊——”然后,夜寻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他的额头不断滚落豆大的汗珠,他的胸膛在剧烈地起伏,心脏仿佛要破膛而出。

    “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离鸢抱着他心急地哭喊,这不是修习幻影术该有的后果,就算会有暗元素侵入他的身体也不会带给他这么大的痛苦。

    “杀了我!杀了我!”他赤红着一双眼,抓着她的衣襟咆哮,“快杀了我!快!”

    “不!”他的情况近于癫狂,她只能用灵术让他暂时陷入昏迷。

    “世子所受的痛苦非毒非伤,乃是中了一种叫做盛夏热情的巫术,这是光族禁忌灵术的一种,将最纯正的太阳之火凝练,打入人心脏的部位,在心脏的上方就会形成一个太阳在炙烤,太阳势微的时节尚能控制,一旦到了太阳之力最强的盛夏三伏天,所受的痛苦就不是凡人可以承受的,而且,盛夏热情不会停止,因为天上的太阳不会消失。长此以往,全身的血管筋脉会萎缩,心脏会衰竭,生机会消散,非人力能够补救。”经过诊断,宫廷医师给了离鸳这样一个最让她难以接受的答案。

    让夜寻陷入昏迷的灵术还没有失去作用,可是就算是处在昏迷之中,他的身体还在抽搐着,可见他承受的痛苦是有多么难熬,明明他是一个意志如此坚强的人啊。

    你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

    是谁毁去了你的右眼?

    是谁在你身上种下盛夏热情这种狠辣的巫术?

    究竟是谁带给了你这么多难以承受的痛苦?

    可是离鸳不认识过去的他,她的问题没有一个能够得到解答,这种无力的感觉狠狠地折磨着她,她甚至希望自己可以代替他承受这份痛苦。

    “洛儿……洛儿……”

    在昏迷中,夜寻一直喊着一个名字——洛儿。离鸢的心止不住地轻颤,洛儿,是谁?这是一个一听就让人知道肯定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她是谁?她和他是什么关系?

    离鸢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把掌心贴在夜寻的被毁去的右眼上,她的心在剧烈地颤动,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要走近他的内心世界,探取他的记忆力,了解他过往的一切。

    这种灵术,叫做暗魂术,她唯一没有教给夜寻的灵术,因为这是暗族禁忌灵术的一种。

    夜寻过去一百三十年的记忆被抽取出来,像一幅幅画卷清晰地展开。

    少年在万紫千红之间驱赶着蝴蝶,少女在蝴蝶的围绕下那样开心地笑和舞,远处山崖上的木槿花正烂漫盛放;

    宫殿的琉璃瓦上,少年神情专注地吹着埙,少女在一旁捧着小脸痴迷地倾听,静谧,和谐;

    少女把学会的灵术全都教给少年,带他闯修武堂,闯藏经阁,少年挡在她的身前,付出了囚禁十年的代价;

    秋千架旁,长大的少年和少女紧紧相拥,诉说着分别十年的钻心的酸楚和深切的思念;

    倾国倾城的女子跳着舞,伟岸英挺的男子和着曲子,彼此许下承诺,她的舞独属于他,他的曲独属于她;

    他告诉她,“我们不做兄妹,要做一对情侣”,她拼命地挣扎,害怕地跑开;

    他为了她与元王激战,付出了一只右眼的代价,她为了他,连续照顾他七天七夜,几次累得就在病榻前睡下;

    他为了她与成王决裂,被关进天牢承受七七血劫的酷刑,她为了他,含着泪答应与明氏联姻,从此不再见他一面;

    送亲路上,他倔强地要夺回她,他为她厮杀,为她与成王拼命,她用自己的生命和一生的幸福做赌注,救下了他;

    裂天河畔,他身上的盛夏热情发作,在万念俱灰之下他纵身跳入了裂天河,只求回到他彼岸的故乡。

    这就是夜寻的全部记忆,每一段画面里都有她的存在,那个叫洛儿的女孩,既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爱人。

    离鸢很感动,却更嫉妒,她相信,那个女孩能为他做的,她无一不能为他做,她仅仅是在他的生命里出现得晚了一点。

    她嘲讽地想着,原来他并非无情,只是他的情早已经给了别的女人。

    当他醒过来之后,她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洛儿是谁?”她忍受不了,只想亲口听他的回答。

    夜寻看着她,眼神里的凌厉和寒冷让人心惊。“你是怎么知道洛儿的?”

    “在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叫着她的名字,她是你的爱人吗,为什么你在昏迷不醒的时候还记着她的名字,她对你有这么重要吗?””

    “洛儿是谁,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以选择把这个名字忘了。”

    “我能忘了这个名字,可是你能吗?”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管到我的头上?”

    那么无情的眼神,无情的言语,一个字一个字如刀子一般割在离鸳的心上。夜寻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尤其是在裂天河的彼岸重生之后更是性情大变,除了洛儿他不会对任何的女子温柔。

    “可是现在陪伴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是我离鸳。”

    “她对于我的重要性不是你可以想象的,她就是我的生命,我的一切,你懂吗!”

    “那我呢?”

    他冷冷地一笑。“你和她完全没有可比性。你可以走了。”

    “你又要赶我走!”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昏迷这么多天,一直是她在照顾他,知道他所受的痛苦她几近崩溃,现在他醒了竟然冷着脸让她走。

    “出去!”

    她绝望地离开,嫉妒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而她原本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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