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温柔有时候就是陷阱,让想要逃离的人无法逃离。

    自从成洛把心里的秘密告诉明砚之后,她以为他们之间至少会发生一点变化,可是事实上并没有,他们依旧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分房而睡,明砚几乎每晚都会来看她,然后和她聊聊天,但是到了两更时分他都会准时离开。他们之间拥有很多的共同语言,他仁慈,博学,睿智,善言,和他的交流就像小桥流水,轻松自在,沁人心脾。

    日子一天天过去,成洛渐渐开始习惯有他的生活,她知道他的身体一直不好,严重的时候甚至必须躺在床上休养。过去,有宫人会照顾他,现在他已经有了妻子,而作为他的妻子,她要承担起照顾他的责任,这也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自从明砚得知她心里的秘密之后,他开始感觉到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带有淡淡的愧疚感,她不爱他,并不是她的错,感情上的事从来就没有谁对谁错,只在一个缘字,是强求不来的。当自己躺在病榻上的时候,她总是全神贯注地照顾着他,经常疲倦地趴在床榻边睡去,他劝过她几次,没有效果。原来,她并不是一味娇滴滴的柔弱女子,她有她的原则和坚持,所以,她可以为了哥哥的安危放弃自己的幸福,所以,她可以为了一百年的感情一个人傻傻地等下去。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身体刚刚好转的明砚躺在庭院里的木榻上,成洛坐在他的旁边,为他读着话本,阳光洒在他身上,是祥和,阳光洒在她身上,是恬静。明砚看着她的脸上散发出柔美的光泽,忍不住想,就算他们做不成相爱的情侣,像这样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也不错。

    就在这一片静谧和谐的气氛里,空气突然发生了细微的波动,一个人凭空出现。这是一个绝世倾城的女人,她的美甚至可以和号称洛神转世的成洛比肩,只是她紫色的眼睛,火红色的头发,以及一脸的寒霜,都说明了她来者不善。

    “你是成洛?”

    明砚想要起身,成洛按住了他。“我就是成洛。”她的眼睛毫无畏惧地迎上那个女人的凌厉的目光。

    离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果然是完美无缺的人,可是那又如何呢,她自信绝对不会输与她,而且,她嫁了人便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可以长相厮守的夫君,她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个为让她吃尽苦头的男子,这一点,绝不能原谅。

    “你不配得到他的爱。”

    “你口中的他是谁?”

    “夜寻。”

    “我不认识什么夜寻。”

    “你是夜寻的爱人,就算在病重时他也喊着你的名字,你怎么能说你不认识他!”

    “我真的不认识你口中的夜寻,更不是他的爱人。”她永远都只会是一个人的爱人,而他的身边不会有其他的女人,即使这个女人拥有不输与她的美貌。

    离鸢冷冷地一笑。“急着要撇清吗,因为你已经嫁给了别人,还和他相处得如此恩爱甜蜜?”

    “我不需要撇清什么,我说过我不认识夜寻,也不认识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找我,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不必再解释了,夜寻都是为了你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只要你死了,我和他之间就不会再有阻隔。”

    此时,一直未语的明砚起身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存在?”

    “我知道你是明王室的世子,是她的丈夫,可是那又如何呢?”

    “你要伤害我的妻子,是不是得问我答不答应呢?”

    离鸢轻蔑地一笑。“就凭你,可以阻止我吗?”

    明砚的语气十分平静。“我虽孱弱,却不是任人欺凌的孬种。”

    离鸢随手召唤出周围的暗元素,一把通体乌黑的长剑在她手上成型,她剑指明砚冷冷地说,“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阻拦我!”

    “你是暗族的人!”明砚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一个暗族人闯进明王室刺杀洛儿,事情绝不简单。

    “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还是先考虑你能不能挡住我的剑吧。”说完,离鸢手中长剑毫不留情地向明砚刺去。

    明砚急速后退,双手画圆,一道由光元素凝结的盾牌挡在他的身前。离鸢将长剑抛向空中,顿时化作几十把锋利的短剑分成不同的方向同时刺向他。明砚施展出移形幻影,瞬间就摆脱了剑阵的包围。

    “我知道你用的是移形幻影,是你们光族最厉害的灵术之一,可是对于我来说起不了任何作用。”

    “是吗?那你再试试我的千重叠阵。”明砚飞快地闪动着手指,一道道光幕把离鸢重重包围,十道,一百道,一千道,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层层叠叠,形成千重叠阵。千重叠阵无法伤人,可是用来困住敌人却是极难逃脱,这是光族最厉害的阵法之一。

    “凭这种阵法还困不住我。”

    “你能突破千重叠阵吗?”

    “何必这么麻烦,只要解决了你,此阵必破。”

    “你能隔着几千道光阵来对付我?”

    “虽然你身体孱弱,不过你的灵术修为倒也不低,可惜的是,你对我们暗族的灵术一点都不了解。”趁着明砚与自己对话的时候分神,离鸢已经操控了光阵外的暗元素,它们像是赋予了意识一样,无孔不入地向明砚的身体里钻去。然后,离鸢只是轻轻动了动小指头,明砚顿时吐血不止,失去了他的控制,千重叠阵轻易地破碎,离鸢衣袖挥动,光的碎片像流星一样滑向远方的天空。

    “现在呢,你以为自己还能阻止我吗?”

    “还没有结束呢!”明砚勉强站起身,咬破自己的手指,以指做笔以血做墨,一边在天空画着诡异的符号,一边一字一顿地说,“这一招叫十谒语,光阵的禁咒,禁!忌!劫!裂!破!灭!杀!生!死!祭!”

    刹那间,天地异动,所有的光元素都仿佛在跳动,十次灵力的汇聚,离鸢敏锐地觉察到这种力量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

    一旁,成洛的目光已经痴了,这一幕触动了她内心最深最深的记忆,曾几何时,她的哥哥也不顾一切地为她施展了十谒语这种禁咒,如今,又有一个男子为她施展了一模一样的灵术,这一刻,明砚瘦弱的身影与哥哥高大的身影仿佛重叠。

    就在明砚以为最后的绝招即将奏效之际,无法想象的一幕发生了,离鸢的身形在一瞬间消失,没有任何先兆。十谒语巨大的威力没有发生一点作用,而强行催动禁咒的副作用很快在明砚身上发作,他无法支持地倒了下去,而离鸳的身影缓缓浮现。

    倒在地上,明砚苦笑,无力地说,“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到凭空消失。”暗族的灵术太多诡异难测,甚至连光族至高的灵术浮光掠影也及不上。

    “现在呢,你还认为自己能阻止我吗?”离鸢转身,一步一步走向成洛,火红色的长发随风摆动,紫色的眼眸里透着妖媚。“没有人可以救你了,夜寻为了你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可是你却已经嫁给了别人,就算他是明王室的世子又怎么样,凭这个理由你就足以死千次万次了!”她的脸色已经扭曲,她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

    成洛只是平静地说:“我没想着能再活下去,你动手吧。”她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她出手结束自己的生命。哥哥,再见了,在这个世界我不能再等你了,在另一个世界我会继续等候下去,矢志不渝。

    暗元素凝聚,黑色长剑在离鸳的手上成形,她的目光停留在成洛绝美的脸庞上,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杀了你,或许他会痛苦,但是我有自信可以让他变得更好。

    无情的长剑刺向成洛。

    却没有预想当中的结束。

    “不——”成洛发出一声凄厉地尖叫,死死地抱住明砚的身体,他的胸膛被鲜血染红,而长剑早已经消散。他替她挡了那一剑。

    “为什么!为什么!”她流着泪问。

    明砚微笑,脸色苍白如纸。“我是你的丈夫,自然要去守护你,不管是付出多大的代价。”

    “可是我不值得啊!我不值得啊!” 这一下,她欠他的就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她还不起。

    “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他依然微笑。

    离鸳惊呆了,她没有想到这个身体孱弱的世子会有那么巨大的勇气,她可以再一次出手,可是她突然下不了手了。

    这里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宫廷的护卫,离鸢最后看了一眼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施展出幻影术,消失在众人面前。

    光族的世界与暗族的世界之间相隔岂止万里,可是对于精通幻影术绝技的离鸢来说这点距离并不算什么,仅仅用了一天,她就从明王室赶回了夜王室,可是她面对的是夜寻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这两天你不在宫中,是去哪了?”他冷冷地问。

    “我哪里也没有去。”

    他的一双眼直直地看着离鸢,那般深不可测,仿佛能洞察一切。“你在说谎!”

    “我没有说谎,真的是哪里也没有去。”

    “那么为什么在宫中看不见你的身影?”

    离鸳一声苦笑。“您什么时候这么关心离鸳的踪影了?”

    “关心你?不要以为我身处宫闱就什么也不知道,我在你的身边布了眼线,在对岸的明王室也布了眼线,你在明王室都做了什么,我一清二楚。”

    “明王室与我们暗族相隔数万里之遥,我怎么可能在两天之内赶回来。”

    “别人做不到不代表你离鸢做不到,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幻影术还藏着一个功能,就是可以做到一步千里。我没有想到你竟敢潜入明王室行凶,是谁借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是你!是你一次次拒绝我的心意,我也只是一个女人,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无情!”离鸳一阵歇斯底里地控诉,看着他的眼睛有着一丝疯狂,反正事情已经暴露了,她正想看看他打算怎么处置她。

    “我本就对你无意,也从未给过你期许,你执迷不悟与我何干,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伤害洛儿,她是值得我用生命去守护的人,而你竟敢对她出手,这一点,绝不可原谅!”

    离鸢凄惨地一笑,含泪的美目中已是充满了恨意。“你才是真的执迷不悟,你心爱的女人早已经嫁给了他人做妻子,他们之间的恩爱连我这个外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你在这里赌咒发誓要用生命去守护她又有什么意义,你的那个洛儿已经不再是你的洛儿了,她已经不再爱你了,哈哈哈哈!原来你和我一样是可怜的人,都得不到心头所爱,不!你比我还要可怜,你才是全天下最可怜的人!”离鸢又哭又笑,完全是一副疯癫的模样。

    “你在胡说!”夜寻抓住她的衣领,双目赤红仿佛要在这一刻燃烧起来。“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要相信!”

    第一次,离鸢毫不畏惧地对视他的眼。“你不是在明王室安插了眼线吗,那就尽管去查证啊!只怕连你也不敢去查证吧,因为你的心已经在动摇了,你怕查出来的结果自己承担不起!我告诉你,这一次我没有能够顺利地杀死成洛,但我不会罢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也要去杀了她,让你再也没有所爱的人!”

    离鸢的每一个字都对夜寻造成一阵强烈过一阵的刺激,夜寻猛地一挥手,离鸢被掷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大殿的铜柱上,然后跌落在地。

    夜寻走得那么坚决,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大殿,离鸳朦胧的泪眼缓缓闭上,她的心也一点一点变得冰冷而绝望。他对她,还是那么无情。

    就在原来的满腔爱意即将化作滔天恨意的时候,离鸢被人抱了起来,她睁开眼,紫色的眼眸对上他依旧面无表情的脸,她的血已经浸透了衣领,可是她却是在笑。

    “你真的不怕我会杀了你吗?”

    她慢慢地摇头。“不会的,你不会杀了我的。”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离鸳的手轻轻地抚上他的心口。“因为你的心还在跳动,你终究不是一个完全无情的人,你无法丢下我一走了之,你还是回头了。”

    他看了一眼心口处属于她的柔荑,冷冷地说:“是我伤了你,我就应该救你,与情爱无关。”

    而她只是笑,埋首在他伟岸的胸怀里,自言自语:“我爱你,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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