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萧雨和刘雪到了苏州。那一年的春节在阳历二月中旬,这会儿已经是三月初,三四月的天总没个准,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冷一会热,刘雪时尚,带着一大箱子衣裙,厚的薄的长的短的深的浅的,美不胜收,轮翻显摆。萧雨耐寒耐暖,就那两身三件套,冷了外套披上,热了外披脱掉。刘雪说她过于实用主义,身为女人总是那么实用要吃亏的,男人嘴上夸的是你,眼里瞧的却是花枝招展的女人。

    萧雨说你是既懂得男人都瞧着你也想让男人都瞧着你了?

    刘雪笑着歪在萧雨身上说我在乎你怎么瞧我。

    萧雨说我仰着头瞧你。

    刘雪又说你知道我怎么瞧我自己么?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让自己活得有生机。除了工作挣钱求生存求尊严,我也想在别人的目光中尤其是男人的目光中活得更滋润更生鲜。你信不信,如果一个女人把自己安置在男人的关注下生活,类似于带着镣铐跳舞,会跳得更动人。

    萧雨说形而上啊有点高级。

    你看,你也懂的;不过,只懂不行,你得身体力行。

    我倒是想身体力行呢,可我做得了你的信徒吗?

    可以当我信徒。刘雪哈哈大笑坐直了身子。

    尽管我希望自己能像你一样明亮,可有些人的存在仿佛是为了让他人更明亮。

    刘雪顿时收了笑容,看着萧雨。

    刘雪的传呼机即时响起,她起身回电话。萧雨知趣进了卫生间。打完电话,刘雪说要去吃宵夜,俩人添加了衣服手挽手走进灯火如萤的雨夜。

    吞下一个“大娘”水饺后,刘雪手里的汤匙在白瓷碗里推过来搡过去,好像那碗那汤那饺子是她精心耕耘的田地和庄稼。

    萧雨低低睃了那手和碗一眼,安静地吃饺子喝汤,六个饺子落肚,碗汤见底。放了汤匙推碗到桌中央双手交叠于桌沿,看刘雪碗里的四个饺子浮若飘萍。

    “你怎么了?”

    “你今晚没吃饱吗?”

    “我现在吃饱了。”

    “应该你请我。”

    “我知道你不饿。”

    “饿了什么都好吃。”

    “荠菜饺子,不饿也好吃。”

    “嗯!我记得自己爱上荠菜饺子都是在你来了平山之后。”

    萧雨笑了。

    “在你力推荠菜饺子之前,我不认得荠菜长什么样。”

    萧雨又笑:“和你有交情之前我没吃过竹笋。”

    “嗯,你当时说看我那么爱吃忍不住就想尝尝。”

    “我再来一碗饺子吧。”

    “今晚食欲这么好?”

    “陪你!”

    刘雪笑了,马上舀一个水饺入口,“算了吧,知道你吃不下了,我马上吃完。”

    “反了,你知道爱吃饺子的人是我,你为陪我才在这儿吃饺子。这饺子真好吃,我还没吃够呢。”

    “那,明天还来?”

    “只要你不烦,我就来。”

    “如果还是下雨天,我们就来。”

    “平山的春天雨也不少,但这里的淅淅沥沥还是让我不太好消受,眼里心里都是湿漉漉的。”

    “是的。呆久了可能要喝点除湿茶。”

    “丫头,我们店里喝的茶就除湿的,来吃水饺的时候可以多喝点。”老板娘笑盈盈插话。

    听到这么亲昵的称呼,两个小女人都笑了。若不是来了这么些日子,知道“丫头”是本地人对年轻女子的昵称,大概要困惑。

    “真的吗?那我们以后就吃捞饺子配除湿茶?”刘雪转头笑道。

    “好的呀好的呀。”老板娘忙不迭地接话。

    春雨贵如油的体验,萧雨很丰富。从她的名字大至能看出些愿望,她出生的那年,父母盼望下雨。可既然天命安排她出生在一个少雨的地方,她就习惯了北方干爽的气候。那个在“雨巷”中撑着油纸伞,散发着丁香花般忧愁的姑娘形象,原本也挺有吸引力,可下雨成为一种常态,撑伞成了一种日常生活习惯的时候,她就无法欣赏了。类似的事情有很多,范天舒曾经说她缺乏诗意。她也曾反唇相讥,不过半斤八两。

    刘雪说,你与范天舒天南地北的汇合,是因为“诗意”吗?

    萧雨没话说,又想了想范天舒,还是没话说。却问你和李柏寒呢?

    刘雪说命中注定!不信你看看我和他的名字。

    萧雨说哪些相遇不是命中注定?

    第二天开会,收到单位来的通知,说是培训要延长一周,这样时间就凑足了一个月。刘雪无所谓,萧雨有些焦躁。从来至今,真的没有过一个爽晴天,她希望尽快完成工作任务回平山。南来后,这次出差应该是他们小俩口分别时间最长的一次,有些不习惯。范天舒也不习惯。中午她给家里打电话,无人接听,再打传呼,好半天范天舒才回过话来说和同事在外面吃饭,听说话的调调就知道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萧雨心里不是滋味,只说培训的时间要延长就把电话挂了。晚上七点多,范天舒电话打到招待所,解释说中午喝高了,下午睡到四点才去上班,把延长培训时间的事又问了一遍。各自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没关系,反正你难得出门,有时间就出去逛逛,别辜负了那个好地方。”然后又说前几天春草给她寄了一封信,刘雪老公送到家里来了。既然一时还回不来,要不要寄去苏州;最后又问是否买到喜欢的衣服。

    萧雨本想说春草的信你看看把内容告诉我。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说:寄过来吧!临挂电话,萧雨问你不好奇吗?

    “什么?”范天舒问。

    “你妹妹,不给你写信倒写给我写信。”

    “没想那么多。她给嫂子写信很正常吧,肯定是要说些你们女人之间的事。”

    “你倒心宽得很。”

    “这有什么呢?搞不懂你们。”

    “明天就寄过来吧,估计要三天才能到。”

    事实上,收到春草的信是五天之后。再过三天,萧雨们就要回平山了。刘雪说你家范天舒已经等不及了呀,天天电话传呼都不够,还要写信!哪像我们家的,打个电话都说不上两句。

    “得了吧,你们家的,说不上两句是因为都在听你说,唯命是从。”

    “看你说的,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我欺负谁呢,我是那样的人嘛!”

    “可不是嘛,看你条儿弱柳扶风,可每句话到了你们李柏寒那儿就是一字千钧呢!”

    “太夸张,太夸张。真没看出来,你这么能说。”刘雪大笑着连连摇头。

    萧雨笑道过奖过奖。

    “说吧,向谁学的?”

    “我家小姑范春草。抱着学英语的决心,厚着脸皮想到就说,让听众当考官。”

    “姑嫂如此,难得呀!”

    “缘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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